“哥哥他,…”

“他的亲事,只怕没有那样容易。”四皇子说:“你可知道你现在住的地方是谁的?”

潮生摇摇头。

“是我的皇姐,大公主当年出阁时的嫁妆。”

潮生怔怔的看着四皇子,她觉得每个字都听清楚了,但是拼在一起怎么…意思她不明白?

雨还下得紧,雨声“人声,“象是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朝她桥过来。

潮生深吸了一口气。

“大公主?”

是的…潮生记得听说过这位大公主。她是蔡皇后的女儿,可是被迫远嫁西北。然后陆氏被册封为后。

“皇姐嫁的人是松漠部族首领的第二个儿子,那年皇姐十四,她的丈夫已经三十二岁,帐里已经有六七名妻子。哦,何校尉当年被发配到了昆州之后,因为他很机灵,懂汉话,所以公主府的人把他要了去,做些洗马喂马的差事。”

竟然是这样的…

那年何云起多大?八岁?九岁?

也许那个时候,他和大公主已经相遇。一个是远嫁的公主,一个是被流放的罪臣之子…

“后来皇姐将他放出府,他到了姚撤的手下,一年一年,一步一步的积功升迁。”

虽然李姑姑说过之后,潮生也想到,未来的嫂子,一定出自显赫的人家。

可是却没有想到…

皇家,可以算是天底下最显千的人家了吧?

可是,家世越显赫,想再嫁的难度就越大。

现在可好,居然是公主…

皇帝能允许女儿再嫁吗?

“其实,我曾经有一位姑母,也再嫁过,不过从那之后,就再没人见过她,连她嫁的夫婿,也没有再出现在京城。”

是啊。

越有身份的人家,越讲究礼法,反而不象民间,寡妇再嫁,三嫁“虽然名声不好听,可是过日子,实惠才是最重要的。

哥哥啊哥哥,你怎么这么有眼光呢?

公主…真能进得了他们家的门,当上她的嫂子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送礼

“皇姐回京之后,父皇在含露殿见她,皇姐拜伏不起,父皇亲手扶她起来,还与皇姐同辇去了离宫…”四皇子的语气淡然:“皇姐是父皇的长女,是他的头一个孩子,她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是旁人比不上的,她小的时候,听说父皇亲自教导她读书习文,还带她去射猎骑马…当年嫁去昆州,是皇姐自己请旨的”

“啊?”

宫里的人却都说,是陆皇后暗中使力,令皇帝不喜大公主,才将她远嫁和番的。

“皇姐性子刚毅,远胜过一般男子。她打定主意的事情,哪怕父皇都阻拦不了。我听说,当年她自己写了奏表给父皇,父皇不肯应。皇姐说“我是长女,我不去,难道叫底下的妹妹们去吗,?两人僵持了大半年,父皇才终于松口同意了。皇姐那个丈夫已经过世快三年了,父皇已经几次召她回来,她前几次都没有答应,这次却突然回来了。

父皇要留她在宫中住下,她也没有同意,仍日住在宫外”。

…

这完全颠覆了潮生的原来的想法。

传闻中,大公主亲生母亲蔡皇后去世,自己被迫远嫁,举目无亲…所以潮生觉得大公主这个人一定很柔弱,哀怨…

到底大公主什么样儿,潮生没有见过她,自然也无从评判。

可是四皇子说出来的话,真实性是毋庸置疑的。

雨小了些,茶棚里有人陆续离去。河面上有人摇着船经过,裁着斗笠,穿着蓑衣。

四皇子没再说别的话,碗里的茶刚斟出来的时候也不算热,渐渐变凉了。

潮生低声说:“我得回去了。”

四皇子微微领首:“我送你。”

茶糊离潮生现在住的地方不远刚才来的时候应该是绕了路,现在回去,车直接朝前走,过了小桥,前头隐然一片乌瓦连脊,就是潮生住的那条街了。

原来这里离河这样近。

马车在刚才的门口停了下来,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潮生嘴唇动了一下,不过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都没有说出来,她又能说什么呢?

这会儿潮生心里乱糟糟的,象是塞了一大把干茅草,到处都是刺儿,理不出个头绪来。

哥哥的事情…

实在很棘手啊。

小肃扶着潮生下了车。

“小心滑。”

潮生剜了他一眼。

又不是哑巴,那刚才她上车时,也不见他提醒一声。这会儿倒是又提醒了,马后炮。

小肃低下头,反正他一年到头都是那副表情,也看不出他是不是尴尬了或是羞愧了。

红豆眼巴巴的一直等在门口,潮生刚才上车去,她就等在旁边。可是等车子一走,她就慌啦。

姑娘这是去了哪儿?几时回来?要是许婆婆先回来了,她怎么交待啊?

好在始娘没去多久,这不又回来了?

潮生一下车,红豆赶忙迎上来。

“姑娘。”

“婆婆回来了吗?”

红豆摇摇头。

那就好。

虽然许婆婆回…也不会有什么事。

不过潮生本能的心虚。

“你们回去吧,路上当心些。”

小肃还是只点了点头,一个字不肯多说。

车子在雨中渐渐远去,潮生在门口空站了一会儿,才低下头说:“进去吧。”

果然潮生换过衣裳,许婆婆也回来了。

“婆婆淋着雨没有?房子怎么样?”

“没事儿,就是檐头的瓦坏了一些,屋里没漏水,天睛了找人过去修一修就好了。”

“婆婆快歇一会儿吧。”

许婆婆说:“我不累,就坐了一会儿车,对了,钱家已经搬走了。”

“是么?”

“嗯,听说钱家老二的媳妇回了娘家,反正还没有孩子,她家里头多半也不愿意女儿在钱家这么熬着,可能打算让她嫁到别处去。钱家老两口和大儿媳妇一起迁走了,房子好象托人转手要卖掉。”

“迁去哪儿了呢?”

“好象是去了他家两个儿子被发配的那个地方吧?一家人离得近一些,总是有些照应。”

潮生点了点头。

她对钱家的事儿并不怎么在意。

现在她满脑子里都是何云起和大公主的事儿。

从四皇子说的话来看,何云起和大公主…之间的关系真是错综复杂,渊源很深哪。

“唉,园子里的花都给雨打坏了,刚才从那里过,花和叶子落了一地。”红豆摇头可惜:“这雨太大了。”

许婆婆笑着说:“傻丫头,花就算现在不被雨打落,过两天也一样要谢的。”

潮生怔怔的望着窗外出神。后窗下头栽了一株美人蕉,雨打在蕉叶上,声音特别的清脆。记得有只曲子就叫雨打芭蕉。美人蕉虽然也带个蕉字,叶子可不象巴蕉叶那样宽大如蒲扇。

潮生脑子里乱纷纷的。

一时想起何云起,一时又想起四皇子。

不见到那个人,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惦念他。

平时那些情绪都深埋在心底,今天却意外的翻了出来,乱纷纷的一片,就象窗外的雨一样。理不清头绪。

明明知道多想无益,可,“过往的种种来来去去,她自己也控制不住。

雨停了一阵,到天黑时分又淅淅沥沥的下起来。

潮生收拾心情,洗手下厨做了一道鱼脯。

何云起也淋了雨,到家后先沐浴,晚饭时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只随意一束。

鱼脯让他赞不绝口,而且吃了两块儿才好奇:“咦,今天这鱼怎么没有刺?”

许婆婆在一旁笑着说:“不是没有刺,是姑娘拿镊子,把鱼刺一狠狠拔了去,然后再腌、炸、卤,花的功夫可不少。”

何云起眯了一下眼,唔了一声:“怪不得这么好吃,原来也是妹妹的手艺。”

鱼脯在灯光下,一块块铺开,金红的颜色,闻着就是一股鲜香,何云起十分捧场,把一大盘子菜吃了个精光。

许婆婆看得眉开眼笑,连连叫人沏娶茶来消食。

何云起也有间书房,不过里头没多少书就是了。整间屋里显得空荡荡的,案上连鞘放着一长一短两把刀,墙上也挂着一张弓看起来更没有多少读书的氛围。

那张弓真大,潮生估计那弓要立起来恐怕快有一人高了。

她以前见过四皇子的弓箭,比这个小多了。还有八皇子的,精致得很,根本就是孩子的玩意儿。

何云起的这才是真正的强弓吧?

“这儿没什么书,妹妹喜欢看什么书,开了单子,让人去买来。”

“嗯。”潮生捧着茶盏,轻声问:“哥哥…我未来的嫂子,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何云起一笑:“怎么?担心什么?,!

“也不是担心。”

如果将来何云起真娶到了老婆,那潮生和她姑嫂相处的时间可长着呢。

“你嫂子,很是要强。”

潮生专心听他说下去。

“她嫁到昆州后,不会说当地的话,可是她憋着劲儿学,不过半年就能听得懂,也能说得很顺溜了。”

“那,哥哥你当时到那里,也言事不通么?”

何云起只说:“一开始总是难些。”

不是一个难字能尽述的吧?

从锦衣玉食的少爷沦为刷马的奴仆,那时候哥哥也不过才**岁的年纪。

“要是没有她,我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何云起这句话说得淡淡的。

“哥哥…不管你要做什么事,只要你过得好,我都会欢喜。对了,我屋子是不是嫂子帮忙给布置的?”

何云起笑笑:“嗯,那屋里原来没什么东西,我也不懂小姑娘家喜欢什么用什么合适。”

“那哥哥再见着她,记得替我谢谢她。”

何云起一挥手:“都要是一家人了,还谢来谢去?用不着这么客套。”

都要是一家人了?

潮生怔了下。

听何云起这话,似乎对婚事很有把握啊。

公主要改嫁,是那么容易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