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再旱,也缺不了王爷的衣食。可是谁让这个人…他有责任心呢。

昌王、寿王,还有他其他的那些兄弟,在这一点上,都不及他。

让那些龙子凤孙的上河工堤坊上试试去?能捱三天就算他们有骨气了。

可是四皇子,那会儿待了快有半年啊,还遇着洪水,险些丧了命。

潮生一面埋怨这人傻,可是一边又感到隐约的自豪。

她的意中人,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他不象别的达官显贵一样不知民间疾苦,也不象那些膏粱纨绔一样醉生梦死…

四皇子有点儿动机不纯的拉着潮生的手,两人靠在一起甜腻腻的还没说上两句话,外面传话进来,说李先生有事求见王爷。

“哎,李先生没有事儿不会找你的,去看看吧。”

四皇子叹了口气,不甘不愿的爬起身来:“请李先生到小书房。”

他走了一会儿,小顺过来传话,说晚饭就送到小书房,和李申一块儿用饭。

潮生吩咐厨房去预备,又问小顺:“知道在说什么事儿?”连吃饭的功夫都要占上了?

以前…潮生还在书房伺候的时候,她和小顺就经常会说起这个。有时候小顺朝她打听,有什么她朝小顺打听。

小顺说:“这个我可不知道了。”不过他压底声音说:“李先生从王爷大喜的第二天就出去了,这会儿刚回来,衣裳都没顾上换。那靴子上的泥哟…一看就是走了远道儿的。”

那肯定是要紧的正事。

“哎呀,”小顺说:“看我这人笨的,还没给王妃娘娘叩头呢…”

潮生被他给逗笑了:“去你的,少来这套。你就是叩了头我也没红包给你。”

小顺嘴一扁,慢慢弯下去的膝盖咻一声又扳直了:“没红包谁叩头啊。”

“红包是没有。”潮生让人从屋里取出个包袱来:“新衣裳是有两身儿,你一身儿,小肃一身儿。是我裁的,大小应该没差。不过后来功夫不够,可不是我缝起来的。”

小顺眉开眼笑:“成成,那我就收下了。”

他挟着包袱从屋里出来,正好迎面遇上红豆。

小顺嘴甜甜的喊了声:“红豆姐好。”

红豆的脸刷一下就红了,红得就象廊下还没摘的大灯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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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明天要开联欢会呀,让家长都去。可是据说还要让家长演节目?啊啊啊,这简直是赶猪上架啊,哪会表演啥节目…

第二一六 干旱

“红豆,红豆?”

红豆回过神来,忙说:“哎。芳园姐姐喊我做什么?”

芳园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屋。

红豆莫名其妙,看没事儿了,又坐下来发呆。

芳景朝外看了一眼:“这丫头怎么了,一天到晚迷迷瞪瞪的。”

芳园说:“不知道。”

芳景看红豆这一天下来,脸色忽红忽白的好几回,既然不是生病,那…难道小姑娘思春了?

不大可能。

在何府的时候也好,到了王府也罢,红豆的活动范围都只限在院子里,就算偶尔能见到一两个护卫吧…

说不定就是,哪个护卫?

芳景心思细密,仔细回想了好一会儿,把红豆有可能见到的护卫都琢磨了一遍,只觉得哪个都不象——

忽然她脸色一变。

这丫头,不会动了王爷的心思吧?

芳景心里有了这个怀疑,就更注意红豆的举动。可是几天下来,自己又推翻了这个猜测。

不象。红豆藏不住心事,可是王爷在的时候,她根本什么异常反应也没有。

看不出什么端倪来,芳景也只能暂时把这茬放下。

诚王爷开始上差,王妃也开始料理家务了。

潮生的作息十分规律,寅时三刻起身,用了早饭,送走四皇子,卯时过半开始在采石堂理事,四皇子倘若中午回来,那当然是两人一块儿用饭。不过他能回来的时候少,饭菜都是用提盒装了送去的。他不回来,潮生就午时用饭,再歇半个时辰的中觉,下午相对来说就轻松得多了,她不需要伺候婆婆,也不用应酬什么姑嫂妯娌。

这时候内宅的女人能做的消遣太少,又出不了门。所以各人都有些打发时辰消磨时光的爱好。象孙家的秀真姑娘,就喜欢个画画,她也不用什么好纸好笔,这项消遣可以说成本低廉,又养性怡情。还有的就做做针绣女红,这项爱好更加实用,画出来的画孙姑娘多半只能孤芳自赏,但是女红好可以做衣裳、荷包、佩带、绣帐子帘子…

家务还好办,应酬这种事,潮生一点儿都不喜欢。

和一群心思各异的女人坐在一起,表面上笑语欢颜,其实谁肚子里装着什么算计,只有各人自己知道。

但应酬又不能不去。

五皇子的亲事果然定下来了,就在十月里,时间也很紧了,五皇子这边指了惠西坊的一栋宅子,赶紧赶忙的动工修整翻新,郑家那边也开始紧锣密鼓的预备起嫁妆来,说起来,这位郑姑娘比潮生还要大半岁呢,回来却得管潮生喊一声嫂子。

潮生这边儿可得备份儿礼了。

算一算,这一年到头的要送的礼可着实不少。宫里头的三节两寿,王爷王妃们生辰,宗室里头郡王国公和夫人们做寿,还有各家的婚丧嫁娶洗三满月…简直三天两头赶不完的场儿。

一个礼字,能把人给活活累死。而且这礼送来送去的,要是那没进项开销大的人家,一来二去就要囊中羞涩了。

潮生歇了中觉起来,外面人回说:“春墨姑娘求见。”

潮生有些意外。

“让她进来。”

春墨这会儿就来了?她本以为春墨能沉得住气,跟她一直耗下去呢。

但是话说回来,春墨现在守着一个空院子,既没有什么明确的差事,又见不着四皇子的面。哪怕还拿着一等丫鬟的月银,那又有什么用?

春墨进来之后行了礼站直身,嘴紧紧抿着,眼睛盯着人看。

还是过去那个脾气。

许婆婆面色不善,潮生倒觉得有几分亲切。春墨的性子一直都没变过,总有一股倔强不驯的劲头儿。

“春墨姐姐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春墨看了许婆婆一眼,潮生说:“婆婆不是外人,有话就说吧。”

春墨果然没兜圈子:“自从前头王妃没了,我们一院子的人都闲着没事情做。不知王妃打算怎么分派我们,我回去了跟她们都说一声,大家也省得整天没事儿瞎琢磨。”

潮生一笑:“我刚接手府里的事儿,一时还没理顺。春墨姐姐自己是个什么打算呢?”

春墨犹豫了一下,没象过去那样想说什么张口就说。

“我…一直伺候王爷的,别的活计我也不见得能做得来,要是王妃肯成全,那还让我照旧伺候王爷就行。”

许婆婆可不知道春墨这人一向如此,眉梢微微一挑,脸上还露出几分笑意来:“这位姑娘一直伺候王爷?那可真是劳苦功高。”

春墨点了下头:“我打十一岁上就伺候主子了,那会儿潮生…”她顿了一下:“那会儿王妃还没到东宫呢。”

看她讲出自己的资历,还颇有些自得的模样。潮生很想告诉她,被许婆婆盯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钱家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哪。

“我知道有人告过我的状。”春墨说:“她说什么我也不在乎。我是什么样的人,王妃比别人都清楚。”

这哪是来求人的态度啊。

潮生摇了摇头,却问了在春墨想来全不相干的一句话:“姐姐怎么知道有人告你的状?又知道那人告了你什么状?”

“还能有谁!”春墨说起这事来带着几分不屑:“她不就仗着曾经和王妃一起洗过衣裳么…和满儿住一屋的槐花儿告诉我的,她想着把我踩下去了,她就能出头了?她除了会洗衣服还会什么?”

潮生啼笑皆非。

春墨其实一点儿不傻,就是一张嘴不饶人。潮生曾经贬入浣衣巷,她自己虽然并不忌讳别人提起这一点,可是许婆婆的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看了。

和她一比,满儿说话就有技巧多了。

瞧瞧,人家也不是光会洗衣的。

“春墨姐姐先回去吧,这事儿我会考虑。”

春墨还想说什么,芳园已经走了过来:“我送春墨姐姐出去。”

她一走,许婆婆马上说:“姑娘以前跟她在一处,受了不少委屈吧?”

委屈吗?

潮生倒不觉得冷言冷语,一些小刁难算什么委屈。起码春墨没象秋砚那样,脸上一派和气,暗中却下毒诬陷。和她相处固然是要忍让些,可是不用提心吊担的。再说,后来有李姑姑护着,春墨也没能把她怎么样。

“姑娘就是脾气太好了。”许婆婆说:“一个奴婢在主子面前这样放肆,她有什么凭藉?不就觉得姑娘和王爷都是好脾气重情义的人,才敢这样么?”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说话很直,以前就吃了一次大亏,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姑娘别替她说话了。”许婆婆说:“我就不信她在温氏的跟前也这么说话?早该赏一顿嘴巴,不改就再打,看是嘴巴先打烂,还是她先悔改。”

是啊。

春墨就算倔,在温氏跟着还是规矩的,绝不敢这么放肆

至于潮生自己…曾经在她手下被呼来唤去,春墨敢这样,也的确是吃定了潮生不会轻易翻脸。不然就是不念交情,排揎旧人了。

太熟了也有坏处。

“姑娘不好处置,不妨把她交给我吧。”

“嗯,她毕竟是伺候了王爷那么些年的,没功劳也有苦劳。回来我同王爷说一声再定吧。”

原来正院的那些人,潮生并不打算用,虽然说现在许多事情都人手不足。可是用人,忠诚才是第一位的。再能干的人,背后另有主子,那他越能干,反而越危险。

原来正院里的那些人,肯定有旁人安插的。宫里,别的王府里的,肯定都有。

这事儿,以前四皇子也提过一次。不过一来他也不大上正院儿去,二来正院的人又都是温氏把着,管得也算严。自从温氏不在,正院里那些伺候的人都闲在那里,温家的已经打发了,还剩的人里除了宜秋宫出来的旧人,就是内侍监拨来的人了。谁能说得清那些人都是什么来路呢?

就拿满儿来说,她和后院浆洗房的人比旁人要相熟,以前就时常到她那里去。满儿是出不了门的,但是浆洗房那里就不同了,全府各处的衣裳都送去洗,里里外外来往的人杂,要递消息或是传东西都容易。谁能说她就一定靠得住?潮生不知道她在掖庭宫里都认识些什么人,做过些什么事,因为什么被指派到王府来的。还有莺歌,绮树…这些人,一个心眼儿赛一个多,都想踩着别人往上爬。

身边儿怎么能用这样的人?那不等于放了些母狼在枕头边儿上?不定什么时候一晃神,就让她们咬一口。

四皇子连着几天回来的都晚,这天都已经快到宵禁的时辰了才回来,身上冠上都是一层黄土,一看就是出城了。

“怎么回来这么晚?”

“去郎沟那边看了看,地旱得都裂口子了,抓一把全是干土。”

怪不得身上也被扬了这么多飞尘,可见这天是旱得厉害。

“用过饭了吗?”

“小顺带着干粮,垫了两口,倒不饿,就是干渴。”

潮生吩咐厨房送了饭来,先盛了碗汤递给他,四皇子喝了一口,只觉得温润鲜美:“这是什么汤?”

“春笋哪。现在吃春笋晚了些,不过今天这个是庄子送来的,倒还脆嫩。说起来咱们这个庄子还好,靠着河,就算旱,好歹也还有收成。”

四皇子点了点头,想起这些事,连汤都觉得不那么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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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落到了第七名,而且马上又要被超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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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扣子

“别发愁了,你就是愁病了,难道就能把雨给愁下来?”潮生替他挟了一块芙蓉香芋糕:“尝尝,这个是南边儿的做法。”

四皇子笑笑,咬了一口香芋糕:“嗯,确实爽口。”

两人不再谈论这个沉重的话题,四皇子安安静静的把汤喝完了。

潮生沐浴出来,脸红扑扑的,身上带着一股动人的馨香。她赤着脚套着双白绢的睡鞋,领襟处有一对绿色的蝴蝶攀扣,虽然已经要就寝了,扣子这会儿还扣得严严实实的。

“对了,这月底是昌王爷生辰,可别忘了。”

“忘不了。”四皇子顿了一下,说:“其实三哥以前最不爱过生辰。”

“是么?为什么啊?”

“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四皇子想了想说:“我记得也不大清楚,大概是他四五岁的时候吧?那时候他身边有两个乳娘,一个很和气,另一个是皇后指的,很端肃。小孩子嘛,当然都喜欢和气的人,不喜欢整天有人提着说这规矩那不许的。就他过生辰的那天,皇后派人把他那个和和气气的乳娘杖毙了…”

潮生顿了一下。

这还真象皇后能干出来的事儿。

“看三皇子一板一眼的,想不到以前还有这样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