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妃…老熟人了。

这些妃子们的安置是有区别的,生育过的是一个待遇,没生育过的那又是一个待遇。可是陈妃,她怀过,没生下来这得算到没生育过的那一拨里。

潮生都替陈妃觉得冤枉。这位娘娘,怎么总是卡在青黄不接,进退不得到的关口上呢?从以前她就是这样,到了还是这样,真不知道她是运气不好还是人品不好。

潮生有个疑问,她小声问四皇子:“陆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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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应该还有二更吧?不过不知道几点,大家可以先睡。

第三一七章 罪状

其实潮生更想问,陆氏现在是死是活?

嗯,多半是活的。先帝早就写好了一份废后的诏书,却和传位诏书放在一起,这里面的意图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不就是怕新帝登基陆氏掣肘么。既然陆氏已经被废,就不可能被新帝尊为太后,她的儿子也再也不是中宫嫡子…

潮生觉得,对妻子和儿子这样,先帝也够心狠的。

想到这个,她不免多看了身边的丈夫一眼。

这个男人…以后不会对她也玩这一手吧?当然,四皇子的人品,潮生是信得过的。可是人当了皇帝,说不定会就会变啊…

四皇子不知道潮生心里浮想连翩,且越想越不靠谱,他说:“陆氏现在暂拘在北巷。本朝历代还没出过被废的皇后,所以也没有前例可循。”

很好,陆氏也算开了个先河,以后再有废后,这就有例可循了。

四皇子问:“你想见她?”

潮生摇摇头:“我见她干嘛啊。”又没吃饱撑的。

当然了,在一般比较狗血的电视剧里,胜利者总得去失败者面前耀武扬威,血泪控诉对方过去对自己的迫害,通常还会送对方上路…不然的话,就成了锦衣夜行,胜利果实来得也没那么甜美。大家也对这样的场面喜闻乐见。陪主角憋屈N久了,还不得给观众一个痛快啊?

可是潮生和陆皇后——没什么直接仇恨啊。

不要紧,没仇恨,可以制造仇恨,培养仇恨。

这不,四皇子就跟老婆培养起来了:“这件事儿大姐夫没有和你说过,我一开始也并不知情。当初陆达不过是四五品小官儿,陆氏在宫中也没什么权柄。陆达和人一起勾结着,盗卖建州、康州、昆州营库里的军资。人死了不少,可那些东西和饷银一点都没找回来。勇毅将军后来督镇昆州的时候,却发现敌军所用兵器有异…”

潮生全明白了。

合着陆达胆儿够肥的,想钱想疯了吧,把军资盗出去就卖给敌方了!然后还让自家老爹给发现了。那没得说,肯定要陷害+杀人灭口啊。而且陷害的罪名还是通敌。得,真通敌的活得倍儿滋润,忠臣良将却蒙受了不白之冤——狗血,忒狗血了。

据潮生的判断,陆达这人虽然很贪,可是并不算老谋深算。这事儿他一个人干不了,陆氏肯定有份儿。

这么说起来,陆氏还真是她的仇人。俗话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啊。

但是…嗯,历史太久远了,潮生还真不太能恨得起来,也没有要亲自上阵去奚落践踏陆氏的冲动。

“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大姐姐和姐夫查了许久了,后来终于弄到了当年陆达通敌的书信,这可是铁证。”

也有书信?

潮生的爹也是败在书信上的,想不到陆达也有书信。可见这书信实在不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干坏事儿,千万别写啥信。

其中的细节问题,潮生还是过了好长时间才逐渐弄明白的。

比如,和陆达一起,当年盗卖军资的人里,还有何家那们俊二爷呢!此人要让他往正道儿走,那是打着都不走,要说歪门邪道,整一个无师自通啊。陆达那一封最要命的书信,就让这人给顺走了。大概是想着万一要出了事,有个东西在手里,总是个重要的把柄,起码可以保命啊,也不排除他可能想用这个要胁陆达多要好处。但是这东西成了他的催命符,陆达派人把他弄死不算,还放火烧了他的宅子,可惜那要全啊的罪证陆达没找着,也许他以为已经烧掉了——

真对不住,坏人总是不走运。那东西没烧掉,那位俊二爷根本没把东西放家里,他和老婆一商量,把那信藏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尼庵里了。瞧,小人也有小人的智慧,虽然不是用在正道上。

大公主两口子在昆州一点儿没浪费时间,不知怎么拐弯抹角,绕了十八个圈子,最后还是阿罗那小子,也找出了另一份儿物证来。这些东西都递到了先帝那里,最终促成了那份传位诏书和废后诏书。

先帝不反对陆达贪点小钱,也不反对陆氏弄个小权,只要不动摇江山统治,在他看来这不算大恶,可是盗卖军资+通敌,这已经爆了他的底线了。更不要说,陆家还和猎场刺杀案扯不清干系。

四皇子把这些惊心动魄的内幕倒给潮生之后,自己倒是倒头睡了。潮生却怎么都睡不着,也许是听了那些事情心里烦乱,也许是换了新屋子,认床了。

潮生一点儿都不想去见陆氏,不过她在琢磨,送到方山或是关进冷宫,那是无期徒刑——也算差不多了。要报仇的话,难道给她改个死刑?

这个可能不好,怕朝里民间会有什么闲言碎语。毕竟先帝的遗诏也是废后,不是赐死。现在的皇帝上台没两天就把废后弄死…不大说得过去。

再说,潮生真没杀过人。

要是她以前知道这件事儿,那人生也有个明确目标——报仇啊,孤女血泪啊…可是现在仇人都已经落了网了,要么死了,要么判了无期了才告诉她——这让她再干点儿什么呢?

算了,不去想这些,越想越睡不着。

潮生抽了个空子,找了采珠来说话。

采珠一进来,没等潮生说话,十分顺溜的跪下,磕头:“奴婢拜见娘娘。”

潮生差点儿没翻白眼。

“你快起来吧,跟我见什么外啊。”

采珠没起来,维持着跪叩的姿势不动:“奴婢…是有一事想求娘娘。”

潮生经过十公主那一跪,已经很接受事实了。反正最近有事儿求她的人不少,采珠想求什么呢?以她们的关系,采珠还用得对她跪求才能说?

“徐婕妤一直无宠,身子也不怎么好,可她人很好,我们这么些年主仆情份也不薄。前些日子她也险些上了吊,幸好救下了…”果然,采珠要求的不是她自己的事:“北巷那里实在是…”

不用说了,潮生明白。

这也不算什么,反正到时候那么多人一总迁出来,乱糟糟的,给徐婕妤一个好点儿的住处并不是难事儿。

对潮生来说是小事,对采珠来说可是大事了。见潮生一口应了,她倒有些回不过神来。

“好啦,你快起来吧。”

瞧这事儿闹的,人家都是奴婢跟着主子落好处,徐婕妤却是靠着奴婢得了好待遇。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徐婕妤对采珠一定不坏,主仆感情挺好。就冲这个,潮生也愿意多照顾着她点。毕竟这么些年采珠在她手下过得还行,潮生记下徐婕妤这个好儿。

第三一八章 喜?

看殿里没有旁人,采珠也放松多了。潮生让她坐,这她可死活不愿意,说:“坐着我不自在,我还是站着吧。”

潮生也不勉强。在宫里多年,总有些习惯已经根深蒂固。就拿潮生来说吧,一开始嫁给四皇子之后,一看四皇子喝茶就是想站起来去托茶盘——

宫人很少能有坐的时候,采珠也是习惯了。

“年前只怕就会放一大批人。”潮生也不用和采珠拐弯抹角:“你有什么打算。”

采珠发了一会儿愣,潮生耐心的等着她想好。

“我…不知道出去了…”采珠慢慢地说:“六七岁就进了宫,宫外面是什么样儿都不太记得了。出去了,日子怎么过也不知道…”

“想回老家吗?”

“爹娘也都不在了,不知道老家还有没有认识的人…”

这种心情潮生理解。

她要离开东宫,离开王府的时候,和采珠同样的茫然和惶恐。

“这些,你可以出去了之后慢慢想着,要想回老家,我派人送你回去。要是想留在京中,也有房子给你落脚。我家中的一位婆婆因为身子不好,这次就没随我进宫。你要是出去了,就可以到她那里落脚。”

采珠点点头,有点儿不好意思:“其实挺想出去的,就是心里没底。”

“没事儿,都是一样的。这一步不迈出去,谁也不知道后头会怎么样。”

潮生倒是认真的替采珠谋划过以后。

是给她备笔嫁妆好嫁人呢?还是助她开个铺子做买卖?

这些都可以从长计议。

寒冬初至的时候,倒是有了一件喜事。

寿王妃有孕了。

这一阵子忙乱,从先帝驾崩,京中变乱,众人就一直提着心的,没有一日得安。

这会儿倒是得提一句,先帝治丧期间,儿子里头,倒是寿王显得最为悲恸。虽然先帝活着时,这个儿子总是对父亲不够亲近,有时候甚至故意和皇帝对着干。文不成,武不就,好象处处在给皇帝添堵。可是皇帝一死,最难过的就是寿王,在先帝灵前几番哭得昏厥过去。

这倒让很多人对他的看法改观了。以前总觉得寿王暴戾跋扈的人,现在却觉得寿王倒是个真性情的人,这份诚孝之情,发乎于心,感天动地。

这时候,孝是人立身的根本,一个人只要存有孝心,就不会是什么大恶之人。

先帝下葬,寿王一直养病,汤药不断。寿王妃一直在榻前伺候,自己的饮食起居倒不留心。等寿王这会儿差不多病愈,寿王妃却病倒了。太医一请脉才知道,寿王妃这身孕都快三个月了。

寿王当然很是意外,不过,也极是高兴。这几年寿王府里都没有好消息,现在寿王妃终于有了喜讯,倒是一扫府中一直沉郁颓唐的气氛。

当年那个孩子夭折之后,夫妻二人就有了心结。只是现在时过境迁了,两人也都不再年轻气盛的不懂事。虽然寿王抱回府一个田儿,可是田儿毕竟不是嫡子。按此时的宗法,无嫡子便不能算是有承继之人,寿王百年之后,这个王府是否能承继下去还是两说。再说,府里一直没有好消息,总让别有用心的人揣测猜疑。

太医把消息报上来时,潮生正给宁儿喂汤。这小子的胖手里攥着一把汤匙,极力的想自己去舀汤。潮生怕他打翻了,现在只让他自己拿取点心糕饼之类的,汤羹还不敢让他试着自己吃。

四皇子也是一愣。本来他还琢磨,寿王到底有什么急事非得在用膳的时候让人禀报,听了是这个消息,也露出了笑容。

“原来是喜事,寿王也真是急性子,一刻都等不了。”

这人就是这个脾气——要不然也就不是他了。

潮生也十分意外:“是哪位太医请的脉?寿王妃身子可还好?”

“回娘娘的话,是彭太医替寿王妃请的脉。寿王妃因为连日操劳,身子有些虚弱,需要好生将养,别的倒没大碍。”

她顾着说话,一勺汤迟迟没喂到儿子嘴里,宁儿张着嘴等着,结果老等不到,大声抗议潮生对他的忽视:“娘——”

“哦。”潮生把勺子递给乳娘让她接着喂,又问了两句,才让那人下去。

“真想不到…”潮生有些日子没见着寿王妃了,当然,许久也没有见过含薰。自从十公主对潮生说过那件事情之后,潮生就让自己尽量不去想这个人。

只是,梁氏居然会有孕,倒让人意外。

含薰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做什么呢?

潮生决不相信她会什么都不做,任梁氏太太平平的一直把孩子生下来。梁氏上一个孩子究竟怎么夭折的,到现在还是未解之谜呢。

当然,梁氏也不是什么小白兔,良善之辈能给含薰下药吗?

所以说,男人干嘛要娶这么多老婆?你杀我,我害你的,最后倒霉的往往都是孩子。

潮生看着阿永一板一眼扒饭的样子,再看一眼宁儿在乳娘怀里喝汤的样子…

谁敢害她的孩子,她就敢和谁拼命。

这可不是什么扮柔弱,装请高的时候。为了表示什么贤惠,大度,让老公娶小,生子——-不行!除非她死了!

寿王府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发愁去吧,潮生自己这里都操心不过来呢。

例行的赏赐,再嘱咐太医精心照看,皇帝两口子的义务就算尽到了。

用过午膳四皇子还要回勤政殿,潮生忍不住说:“天这样冷,冒着冷风过来吃两口饭,回去又喝一肚子风,这肠胃怎么受得了?你中午就在勤政殿吃吧,别总过来了。”

四皇子笑笑,趁潮生替他整理斗篷的时候说了句:“我这不是惦记着你么。”

潮生系带子的手一用力,差点儿勒住四皇子的脖子。

这么多人都在,说这话也实在是…

不过看着旁边,众人都十分有眼色的做“我们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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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精神不好,码得少。明天双更。抱抱大家

第三一九章 册封

腊月初 **皇子正式登基,改元景明,同日颁诏册立皇后因为先帝周年未满,大典已经将能删减的细节步骤都删减了。就剩下了祭天、祭祖,接受百官朝贺。而且对潮生来说前两项还和她没关系,都是四皇子独立完成的。

潮生从四更天就起身了,沐浴,梳妆。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漫长的梳妆过程。宫人宦官们进出忙碌,川流不息。一盘一盘的妆饰用品一字摆开。潮生觉得自己也算见识过富贵了,可是那些造型各异的妆盒里都盛放着什么,她可真的猜不到。

替她梳头的几位女官都已经上了年纪,其中就有杨夫人。潮生在百忙中朝她看了一眼,杨夫人恭敬的含笑施礼。

“请娘娘闭上眼。”

女官虽然已经有了年纪,可是她的手指和声音都象年轻人一样手指十分嫩滑灵巧,声音也柔和动听。

潮生闭上眼,女官把带着清香气味的凝脂在手心捂过,然后涂在她的脸上,打圈按摩哦,这过程倒是很享受,跟进了现代的美容院似的。等把凝脂擦去,再看镜子里头,潮生发觉得自己的气色极好,肌肤就象珍珠一样有着淡淡的润泽的光亮。

而且她的精神也比刚才好了,眼睛神采熠熠的。

真享受啊,怪不得人人向往权势,权势的确带来了太多的享受和好处。

女官打开一只木箱,箱子共分三层,第一层向两侧推开,第二层象抽屉般拉开,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梳子—一足有上百把。

和那些妆盒一样,潮生也不知道这些梳子都是做什么用的。她就长了一个头,要这么梳子干嘛?干嘛?难道她能梳一百条辫子,每条辫子用一把梳子来梳吗?

这真是已经精减再精减过的仪式程序吗?好吧,精简册封仪式不代表同时精简了女人的化妆过程。

等潮生终于梳妆完毕,天已经亮了。

最后几样首饰,女官们退下了,由宗亲命妇替潮生最后戴上。每个人拿起一样,替潮生戴上之后,还要祝祷一句,最后一枚钗子由淳郡王的王妃替潮生戴上。她是现在宗亲女眷中辈份身份最高的一个人了。

这枚钗子的凤口中衔了一枚珠子,桂圆般大小,宝气氤氲,光华四射,仿佛是用金线栓着一个小小的月亮。

梳妆之后是更衣,一重重,一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