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蕴笑容一僵，随即不客气的问：“脑子进水了？”
初心半靠着门口的墙，整个人放松下来，“封口费啊，难道不该给？”
意有所指，又藏着抹凌厉。
原本还趾高气扬的吴蕴脸色骤变，眼里闪过毫不掩饰的慌乱。
初心眸色渐冷，没理会她，转身就走。
头也没回的走到电梯后的安全门，楼梯间里空无一人，身后紧跟着传来“哒哒”的高跟鞋声，安全通道的门被重重的阖上。
吴蕴跟来了。
门旁有扇窗，午后的阳光照进来，很热也很亮。
初心伸手把窗开了，一股热气喷来，没有一丝风。
“照片挺好。”她点开顾然发过来的两张照片，一张是童宇骁坐在她的副驾驶座，一张是他站着她坐着。
听顾然说不知道是谁拍到的，结果在工作的微信群里传开了，而她的脸清晰的暴露无遗，私下讨论的说什么都有。
最多的是说她利用工作之便跟童宇骁之间有那么点不得不说的故事，也有说她不择手段攀关系的。
人多是非也多，尤其在这样的单位。
但初心知道，拍照片的就是跟吴蕴关系最好的同事，曾经在洗手间里议论她的人。
吴蕴平静下来，仿佛刚才瞬间无措的人不是她似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自己做下的事还不允许别人议论议论了？”
初心扭过头，望着她，很专注，试图看清面前这人眼里压抑的情绪。
“吴蕴，我一直都没明白你次次针对我是几个意思？”
突然的一天，吴蕴开始对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初心回忆了半天，也许能解释的就是她不小心撞破的事。
她比吴蕴晚进经济园区，听同事说起过吴蕴爸爸是做工程生意的，国内到处飞的接工程，有钱有势。后来，很巧，她舅舅新买了套房子装修，有次她去新房给舅妈送东西，恰好在楼下见到吴蕴跟人吵架，吵得很凶。她认出来那是给舅舅新房子装修的砌墙工，而吴蕴叫他爸爸。
猝不及防见到表面温温柔柔的吴蕴发火，四目相对，很尴尬，谁都没开口打招呼，然而，那会儿初心却清楚看到吴蕴眼底的慌乱和狼狈。
她向来不爱八卦，也不爱牵扯人，回去后从没跟人说起过这事，更不曾拆穿吴蕴极力维护的谎言和面子。
尽管她其实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
好像就是从那天起，吴蕴开始处处针对她。
“做人要学会适可而止。”初心正色道，“吴蕴，你踩了我的底线。”
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事找茬，那还真是幼稚得够可以。可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向来吃软不吃硬，浑身的臭脾气，之前不过是没闹出什么岔子，她不想计较而已。
这次是吴蕴做过了。
“底线？跟童宇骁拉拉扯扯的人又不是我，使了手段抢回童氏的人也不是我，关我什么事？”吴蕴仍嘴硬。
初心瞟她一眼：“你以为每个人都是你？”爱慕虚荣得不择手段。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吴蕴拧紧眉，似乎在组织语言。初心却失了耐心，忽然觉得对牛弹琴这玩意儿挺没劲的。
“算了，最近嘴巴有点寂寞，回办公室嚼点零食去，你随意。”说着打算开门回办公室。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吴蕴心头一跳，紧张起来，“你什么意思？”
初心耸肩，笑了笑，“没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你紧张什么？心里有鬼？”
“初心，你说清楚，你…”吴蕴想拉住她，被轻而易举的甩开了。
她赶紧跟上去，初心忽的停下脚步，回头微微笑，笑得意味深长。
吴蕴愣在原地，直到一直忌惮的人悄然走远，她才觉得一阵压抑的恐慌。不知道初心会不会把她藏了许久的秘密给揭破。
越想越恐慌，她不知所措。
初心回到办公室，顾然和赵祈琦都在。
“回来了？你中午不是去取车了，怎么又跟童宇骁在一起？你都不知道大家都在传你的八卦，八成是那位吴蕴干的。”顾然接连问过来。
“正好遇上的童宇骁。”初心下意识隐瞒了那晚童宇骁帮她的事情，“我跟他没什么。”
赵祈琦在吃棒棒糖，凑过来给她一根，“我就知道那些人瞎传的，初老师你要真爱慕虚荣，早围着我打转了。”
初心正在喝水，听到了差点喷，这姑娘的逻辑真感人。
顾然又问：“刚才干嘛去了，这么晚回来？微信也不知道回一个。”
“去找吴蕴了。”
顾然和赵祈琦都吃了一惊，相互看看，“打架去了？”
初心整理摊在桌上的资料，完全没受八卦影响的样子，“打什么架？文明人不动手就能让人憋得难受。”
但同样挺幼稚的。
初心没告诉过顾然吴蕴家的真实情况，以后也不打算说，只是总不能让吴蕴这么肆无忌惮的上蹿下跳，这次吓吓她而已，让她自己纠结去吧。
顾然见状松了口气：“你心里有数就好。”
*
快下班，初心发现微信上多了条好友申请，备注是简单粗暴的“童宇骁”。她还记得在医院的便利店帮他微信绑卡时看到的头像，棕色的博美，确认是本人无误。
停下手里的工作，她捏着手机看。半晌，长长的吐了口气，她点接受。
聊天列表里出现童宇骁的头像，初心看着看着有些晃神，最后还是没有主动发消息过去。
但意外的，他的消息却很快进来。
【童宇骁：抱歉打扰了，今天四点半有时间吗？】四点半是她下班的时间。
【初心：有事？】
童宇骁回得特别快：下午见完专管员有些事情想要跟你确认一下。
初心想起来他中午说童氏要升级千万元发。票限额。
【初心：是发。票升级吗？】
【童宇骁：嗯，专管员老师说要经济园区先审核确认。】她觉得奇怪，童氏不是有专门的税务师吗？还劳他这个大boss亲自出马？
【初心：对，要我们这边签字确认。童总，发。票限额只要要求达标并不困难，童氏的税务师网上发起申请，再把资料拿来经济园区就可以。】童宇骁开车停在园区附近，他望了眼经济园区的办公大楼，目光沉沉。
他只想避免她和周寄彤见面。
【童宇骁：她最近在忙童氏的外建项目，大部分时间不在上海。】初心不疑有他，打字：好，童总，什么时候网上申请完了我去签资料，或者我去童氏把资料取回来。
童宇骁盯着这条消息抚额，真是见鬼了！
秘书中途发微信进来，说明天的会议安排。
【童宇骁：四点半有时间吗？有些资料要当面跟你确认。】他先给初心发消息，再去看几个会议安排。
初心想了想，答应了。
四点半下班，开车去跟童宇骁约定的餐厅，是当初她推荐给季洁的餐厅。那次就是在这儿，她遇上他们三个，还带童宇骁在停车场兜圈子找永辉。
一推开门，初心看到今天中午才见过的男人正慢悠悠的喝茶。加快步子，她走过去。
许是听到脚步声，童宇骁抬头，身体却往后一靠，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先点菜吧。”
“我随意。”她没翻菜单，没有想过要跟他真的坐下来慢悠悠吃饭，只想速战速决。
他翻动菜单，跟服务生点了几个菜，又喝了一口茶。
初心有点急，主动问：“童总，老师有说什么吗？”
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模样，童宇骁心里浮起股懊恼，之前执意要她接手童氏的税务好心办了坏事。
“要准备一些资料。”灯光下，他的眸色很深。
“准备的资料财务那儿都有，让财务打印出来就可以。”
“好，我让财务部去准备。”
初心也喝了口茶，察觉到不对，没道理就为了这几句话特意要她出来。
服务生端上来一杯焦糖布丁，童宇骁推过去给她。
初心：“我…”不爱吃布丁。
他眉目柔和，眸子里映出她囧囧的表情，就这么看着她。
后面的半句话卡住，初心竟说不出话来，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好吧，那就吃点吧。
初心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童宇骁看她低头吃布丁，慢慢笑开了。
听说女孩子都喜欢吃甜食，吃了心情好。
服务生陆陆续续上菜，童宇骁依旧没说到正题，初心放下筷子，“童总，改天什么时候我希望能跟童氏的税务师碰个面。”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问出来，她想确定童氏的税务师周小姐是不是就是她并不想狭路相逢的人。
“她最近比较忙，过段时间吧。”
“好。”
桌上的菜口味都偏甜，符合初心一贯的口味。但她发现童宇骁大部分时候都只是一个人喝茶，吃得并不多。
然后，她撑得要命。
“好了？”童宇骁放下茶杯，问。
初心点头。
他招来服务生买单，她伸手抢单，被他阻止，“就当谢谢你中午来接我。”
她还想说话，他又打断：“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觉。”
初心语塞，没明白。这没头没脑的叫她出来，什么事都没说清楚，现在更没头没脑来一句回去好好睡一觉，到底什么情况？
愣神间，童宇骁已经买完单，站在一边等她。
“童总，真没别的事了？”
“没有。”他对她笑，仔细打量她的神情。
没有明显的不虞，应该是心情变好了，没受什么影响。
走出餐厅，隔壁是个麦当劳，小窗口有麦旋风，童宇骁看了眼，问：“麦旋风第二个半价，来两个？”
初心眨了眨眼，见了鬼似的模样，“哦，好，我请你吃。”礼尚往来。
她走过去排队，余光瞥向一旁。
他站在她身侧，身姿挺拔，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麦旋风的广告牌。
是她今天没睡醒？还是自己见到了个假童总？
不过，她爱吃麦旋风，算“歪打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
沫子：有点蠢。【嫌弃脸.jpg】
童美人：我没哄姑娘的经验，幸好她开心了。【认真脸.jpg】初姑娘：啥玩意儿？【黑人问号脸.jpg】
第十八章
回家路上，快到家的路口，信号灯跳闪到红灯，童宇骁停车，目光瞥向放在副驾驶座的麦旋风。
放了大半路的麦旋风已经开始融化，他拿过来，开盒往嘴里送了一口。
很甜的奥利奥味道，果真不是他喜欢的。
童宇骁重新盖上盖子，依旧放回副驾驶。
他不喜欢吃甜食，一直以来都是。今晚不过是怕初心心情不好，才带她去她喜欢的餐厅，点了口味偏甜的菜。最后出来看到麦当劳，他想着女孩子都喜欢吃甜品，借着第二个半价给她吃了一个。
希望她心情好些，别受照片和风言风语的影响。
这个路口直行的红灯很长，童宇骁看了眼，还有33秒。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聊天记录里赵祈琦发过来的两张照片。
照片里的他和她都清晰得一眼就能认出来，而他从未想过原来他今天对着她的时候，可以笑得这么温和。
“哔哔”两声，后面有人按喇叭，童宇骁放下手机，红灯已经变成绿灯。他挂档踩油门，脑子里还想着这两张照片，眉宇微皱。
看图说话的小把戏，于他而言段数太低，但偏偏很多时候谣言就能“逼死人”。所以，他找了个借口把初心叫出来，想看看她情绪是否还好。
直到确认她似乎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他彻底歇了插手的心思。
他并没有干预的理由，也怕她因为他的介入在单位更受委屈。
转弯，拐进林荫大道，路边的路灯越来越亮。童宇骁心间渐渐浮起一股困惑，他觉得奇怪，是某些偏离控制的东西。
这感觉不大好。
*
八月申报期一过，初心闲下来，今晚赵祈琦请她们部门全体同事吃生日饭，地点在童氏的酒店。
停好车，她跟赵祈琦打头阵走在最前头。
“初老师，我生日本来不想请所有人。”赵祈琦忍不住悄声抱怨，“还不是我爸非说要搞好关系，整个部门都请一请，又给了我今天童氏的用餐卡。”
初心静静听她抱怨。
赵祈琦：“不过我够机智，没选包间选了自助餐那层，想吃什么自己拿，也不用跟不喜欢的人坐一桌尬聊。”
“你请大家吃饭他们总会来找你敬酒。”
“那我不管，我拿了吃的就跟你和顾老师坐一起。”
快一个月的相处，初心发现自己竟蛮喜欢这个传闻中背景不可说的关系户。她笑了笑，任凭胳膊被人死死抓着进电梯。
自助餐厅在酒店的三层，三层以上就是大餐厅，今晚童宇骁在六楼的VIP包间跟赵祈琦的爸爸吃饭，谈苏州外建项目的的合作。
饭桌上，有童氏的几个主要负责人，还有负责税务的周寄彤。
赵董事长收到女儿已经来童氏吃饭的消息，拿起酒杯跟周寄彤碰了一杯，“寄彤，回国有段时间了，有时间就多跟琦琦玩玩，让她跟你多学习学习。”
赵家跟周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周寄彤叫他一声“叔叔”，“看琦琦什么时候有空。”
“琦琦要是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这次她吵着要去经济园区，不肯出国读书。”赵董事长嘴上嫌弃，言语间还是浓浓的宠溺，“说到这个，寄彤，你在美国的工作发展前景这么好，怎么突然想到要辞职回国了？”
周寄彤放下酒杯，目光不着痕迹瞥向身旁的童宇骁，一扫而过，很快收回，她眼睛里慢慢浮现笑意，“想回国多陪陪我爸。”
她皮肤白皙，长发微卷，笑起来的时候平日里的高冷尽褪，很温柔。
“瞧瞧，多好的姑娘！哪像琦琦，天天尽想着去哪儿玩了。哦，她今晚也在这儿，在自助餐厅请同事吃饭。”
童宇骁闻言看过去，赵董事长也在看他，笑呵呵的，“宇骁，正好吃完咱们去接她。”
周寄彤敛笑。
这是还在撮合他和赵祈琦，童宇骁有些头疼。
他跟妈妈解释了很多遍跟赵祈琦不可能，但他妈妈大约是真的急了，竟对他说既然他还没喜欢的人，不妨继续跟她接触接触，从朋友做起。
说赵家也是这个意思。
而两家都是世交，他不好不顾赵家的脸面说没看上赵祈琦。
恰好手机响了，童宇骁松口气，出去接电话。
等再回到包间，周寄彤的位置空了，他蹙眉，问：“寄彤呢？”
“去自助餐厅找赵小姐了。”秘书解释。
童宇骁一愣，捏着手机的手顿住，随即转身跑出包间。
坏了，初心。
三楼餐厅灯火通明，比楼上的包间还要亮堂，他在门口停住脚步，目光在偌大的餐厅里搜寻。
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初心的身影。
门口的服务生见到他，纷纷打招呼，童宇骁颔首走进去，心头浮起一股燥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连他都说不清的情绪，好似偏离了他一贯的生活轨道。
脚下的步伐是他没察觉到的凌乱，童宇骁想了想，低头在通讯录里找到初心的名字，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