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色沉郁,与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形象判若两人,这让夏冬的心中微微有些酸楚,被他握住的手就这样没有抽出来。

音乐声温柔地流泻,是一首久违的老歌,温暖的旋律让人的心莫名的变软,夏冬的默许让何意轩的目光渐渐温和下来,漂亮的深褐色的眼眸中带着浅浅的温暖,清晰地映出夏冬的面容。

他们都曾经太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感情了,以至于有些淡淡的迷醉。

隔壁的房门突然发出巨大的响声,紧接着便是女人的哭泣和男人的说话声,夏冬与何意轩都蓦地一震,相握的手一下子松了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睡的很少,身体很差,递个假条,周日休息一天如何?

嘿嘿,大家也心疼下俺吧

第 18 章

有侍者快步走来的脚步声,还有人低声地劝解着什么,夏冬听得清清楚楚,那个说话的男人是程辉远,而与他在一起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经对自己百搬刁难的苏晓晓。

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在一起?

夏冬看了看何意轩,显然他也十分意外。

“放开我。”苏晓晓似乎醉得厉害,推开门摇晃地走了出来,长长的卷发披散在脸上。

程辉远大步上前拉住她,神情冷漠而严肃地低声道:“如果你有一点还顾及脸面,现在马上跟我回去!”

“我为什么要顾及你们的脸面?”苏晓晓推开他站起身冷笑:“你们在乎的就只有这些。”

程辉远的脸色有些难看:“你知道我完全可以不必陪在你身边。”

苏晓晓冷笑的更厉害,这让她的脸看上去悲哀的有些扭曲:“那你就不要陪啊,小舅舅!你的外甥女爱上了有妇之夫,又被甩了,你面子上过不去是不是?那就帮我啊,让他重新爱上我,这样我就名正言顺了……名正言顺……”她说着,说着,表情由激动渐渐转为悲哀,直到重复着最后四个字时,声音已经变成了低低的哭泣。

程辉远没有作声,只是看着苏晓晓的身体渐渐下滑,扶着桌子跪在地上。灯光斜照在他修长的身影上,只有脸隐藏在阴影里。

这样的对话让夏冬又震惊又尴尬,仿佛偷窥了别人的隐私一般。虽然早就知道了苏晓晓的身份,可是却从没想过她会是程辉远的外甥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对自己一次次的侮辱就找到了原因。

不折不扣的人渣!夏冬冷冷地看着他,心里忍不住道。

“站起来!”程辉远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苏晓晓,他拉住她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

“舅……舅舅……”苏晓晓脸上泪痕未干,惊诧地看着他。

程辉远没有说话,而是将她的身体转向窗户,正对着夏冬与何意轩所坐着的方向。

这真是最糟糕的相遇,夏冬感觉头在隐隐作痛,转而看向何意轩时,却发现他的脸色更加难看,目光一会儿看看苏晓晓,一会儿又看向程辉远,深黑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表情。

看吧,男人们无情起来就是这个样子,夏冬嘲讽地想,转过了脸。

“意轩……”苏晓晓怔怔地向前走了几步,继而又想起什么一般,猛地拂了拂脸上的头发,似乎是想让自己整洁些。

何意轩看着她,眼睛似乎眯了眯,可目光却没有柔软下来的迹象。

程辉远看了看夏冬,又看了看何意轩,眼神难以捉摸,伸手揽住苏晓晓,让她有些摇晃的身体站稳些:“晓晓,不向我介绍下吗?”他的目光滑过窗前的两个人,脸上渐渐露出得体的微笑。

这是猎人看向猎物时的笑容,夏冬看着他,全身不自主地紧张起来。

“何意轩,”苏晓晓这会儿似乎已经恢复了大半的镇定,只是目光还有些不集中,喃喃地道:“这是我的舅舅程辉远。”

“幸会。”程辉远笑着向何意轩伸出了手。

何意轩缓缓站起身与他握手,目光中有无法掩饰的戒备。

“不介意一起坐吧?”程辉远笑道,继而旁若无人地拉开旁边的座椅将苏晓晓拉过去坐下,而他自己却坐到了对面。

何意轩的脸色有些难看,可依旧保持着应有的礼貌与修养。苏晓晓自始至终目光都没有从他的脸上移开,可是显然她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他除了越过她与侍者低声说了几句话以外,目光丝毫没有转向她的意思。

很显然,在何意轩的生命里有很多东西比爱情更重要,但可惜的是苏晓晓似乎并不明白,夏冬垂下了眼眸。

“夏小姐,幸会。”程辉远沉着得体地微笑。

也许太得体了,夏冬想,这样的表情让人无法猜测他的心思,也让一旁的苏晓晓显得更加沉不住气。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她看着何意轩:“为什么不见我?”

女人们总喜欢问为什么,总喜欢追究,总喜欢知道事实的真相,可是当她们真正知道时,往往只会更加痛苦,可惜苏晓晓显然并不明白。

“晓晓,别这样。”何意轩目光微沉,“我想我们之间该说的已经说过了。”

“我不相信,”苏晓晓看着何意轩:“你在骗我。”

或许她只是在骗自己,夏冬别过了目光。虽然她不喜欢苏晓晓,但是看到这样的情形也并不会让她心情愉快。

“意轩,我爱你。”苏晓晓哽咽着道,谈话的环境越来越不理智。

何意轩微蹙眉头:“晓晓,你喝醉了。”

“我没有,”苏晓晓蓦地抬起头看了看他,又转而看向夏冬,凌利的大眼睛似乎清明起来:“夏冬,意轩已经不爱你了,为什么你还不肯离婚?”

“苏小姐,你醉了。”夏冬看着她,目光沉静的毫无感情。

“你不敢承认吗?”苏晓晓有些神经质地笑:“你怕他不爱你了,是不是?”

年轻真好,夏冬看着苏晓晓突然很想感叹,只要你还年轻,就可以无所顾忌地爱,无所顾忌地任性,以及无所顾忌地不计后果。

“我没什么可害怕的,”夏冬看着她,带着一点点怜悯:“苏小姐,我和意轩从来就不曾有过爱情,又何言失去?”

这次轮到苏晓晓惊讶得无以复加,仿佛突然之间她眼前的一切都让人无法理解。

程辉远沉默地看着夏冬,表情难以捉摸。

不是所有的婚姻都因为爱而建立,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走进婚姻的殿堂,这个道理夏冬已经在不得不与何意轩结婚时就深刻地了解。不过很可惜,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明白。

就像苏晓晓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与何意轩郎才女貌两情相悦却不能结合一样,她同样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夏冬不爱自己的丈夫却仍不能离婚。

当然,她也一定认为“真爱无错”,不论她所爱的人是不是已经有了婚姻,或是更重要的责任。

可是,当一个人抛弃了社会普遍认可的价值观,一意率性而为之前,她更应该考察一下同伴的心理。苏晓晓的错误就是想当然地认为何意轩会站在她一边,会像她一样把爱情当做生活的唯一重点,会同样的不顾一切。

“你……撒谎……”苏晓晓看着夏冬,目光不停地搜寻着她的眼睛,似乎想找到说谎的证据。

“这没必要,”夏冬很平静:“我没理由骗你。”

这对苏晓晓来说是一个很痛苦的时刻,爱情本应该是她手中最昂贵的筹码,可是夏冬的一番话却让它变得一文不值,而且就在她以为有了爱情就可以得到一切,有了爱情便可以与何意轩结婚的时候。

“为什么?为什么?”苏晓晓看向何意轩:“你不爱她,为什么你们还要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和她离婚?”

“晓晓,回去吧。”何意轩忍耐地道。

“回答我!”苏晓晓并不想放过他。

夏冬看着何意轩,期待着他的答案。因为她实在想不出他要怎么来回答这个好奇宝宝。直接说出他们两个家庭的秘密?还是编一个大家都不可能相信的理由。

“好吧,晓晓,”何意轩有些无奈:“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原因的话。”

他的目光掠过夏冬,继而看向苏晓晓:“因为我爱她。”

寂静的空气中仿佛一下子充满了爆炸的味道,显然何意轩的话让其余的三个人都无法相信。

“你撒谎,你爱的是我。”最无法接受的依旧是苏晓晓。

“也许,曾经……”何意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就像我也曾经爱上过别人。”

“就像你现在说你爱夏冬一样?”苏晓晓的头脑显然不笨。

“不,这不同。”何意轩看着她:“她是我唯一希望共度一生的女人。”

他说的如此地直接,没有任何修饰,夏冬终于明白原来男人无情起来是这样的残酷。

苏晓晓被惊呆了,连哭都没有了力气,只是怔怔地看着何意轩,似乎盼望着这只是个梦境,转眼间就会醒来,一切都会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晓晓,我们回去。”程辉远突然站起身扶起她。

“抱歉……”何意轩站起身看着他们。

程辉远转过头,挥拳便打了过去,可却被何意轩牢牢抓住。

“你没有资格!”何意轩一向温和的目光突然变得冷酷而严厉:“比起你对夏冬做的一切,今天如果有人需要被教训的话,完全应该是你!”

这次轮到夏冬惊讶了,她看着何意轩,想不通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一切。

“很好……我们走着瞧。”程辉远缓缓收回手冷冷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夏冬,这才拉起苏晓晓快步向大门走去。

他不会罢休的,夏冬想。

紧张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何意轩重新回到了座位上,躲在远处的侍者也终于找到了机会送上餐后的甜点。红红的樱桃摆在奶油冰淇淋上,像心头的一滴血。

“对不起,夏冬,我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何意轩重新扣好袖扣,抱歉地道。

“这就是你不愿离婚的理由?”夏冬用勺子挑起樱桃:“利用我来甩掉你厌倦了的旧情人?”

“你可以尽情地嘲笑我,”何意轩似乎有些疲倦:“但是我说过的话不会收回。”

“知道吗?和苏晓晓相比我现在更厌恶的是你!”夏冬放下手上的餐具,拿起大衣转身便向外走去。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不再介意何意轩的出轨,可是却不能不介意他说谎的习惯,以及他不肯离婚只是为了利用自己的态度。

自己真是疯了,才会相信这段婚姻还有维持的理由,夏冬快步行走在冬夜里,无法忍耐心中的气愤。

作者有话要说:被可恶的感冒缠上了,咳嗽加发热...

大家一定要注意身体啊,这个天气真是...

第九章 卑劣的交易

夏冬不知自己该生气还是该冷笑,“你肯定只要我和何意轩离婚,苏小姐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

第 19 章

这个冬天对所有人来说都太过寒冷,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像夏冬与何意轩的感情一样,全部都降到了冰点以下。

“辉远方面如果还是不派主管出面,那么我们的会议资料就白准备了。”技术部小徐向夏冬道:“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夏姐,你得想个办法啊。”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夏冬有些无奈。

小徐烦恼地抓抓头发,抱着一堆图纸出去了,只留下夏冬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里。

程辉远的不配合在意料之中,她本来也没有期待他会有多少合作精神,尤其是那天在意大利餐厅的碰面之后。对于他和苏晓晓的关系,夏冬虽然有些意外,却也认为是合情合理。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苏晓晓看上了何意轩,恐怕也不会在这些天来对自己百般羞辱吧?

人总是在自己的欲望面前才会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程辉远如此,苏晓晓也是如此,还有何意轩……

如果说之前夏冬无法理解何意轩不肯离婚的原因的话,那么,现在她算是彻底明白了,起码她认为自己应该明白了……

可是她仍然不了解何意轩。

看情形他对程辉远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清楚,所以才有那天他们之间的那番对话。

那么他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或者这其中还有她所不知道的内情?

夏冬不愿再想下去了,显然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假设,而且比起这些莫须有的感情问题,她要操心的事情只怕还要重要的多。

鉴于程辉远的推托政策,夏冬认为自己需要找到一个让他无法再逃避的理由,于是下午时分她找到了和自己关系还不错的杨工程师。

“我就猜到你会来找我。”杨立昆笑道:“等你半天了。”

夏冬也笑了:“还是杨工了解我,看在我们同在研究所工作过的份上,希望您能替我指点指点迷津。”

“指点谈不上,”杨立昆放下手里的图纸道:“说点实话还是可以的。”

夏冬松了口气,这才道:“就等您这句话了。”

以杨立昆的观点来看,辉远与明诚这次工程上的问题远不是夏冬一个人的努力可以解决的,很明显,这就是程辉远与康老爷子布下的局,目的就是逼康浩楠回到父亲身边。不过既然现在程辉远同意可以协商解决,那么就是说他还不想把事情做绝。

“夏冬,程总的脾气你多少也应该听说过,在这一行内,只有别人求他,什么时候见过他放下身段与别人和解?这次工程虽然他松了口,可具体工作可不能是开几次会就能完成。”

“我明白。”夏冬垂下目光道。

她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程辉远显然是在给自己下马威,或者说的更直接一些,他也许一直都在等待自己去求他的那一天。

这世界上大部分有钱又有权利的人总是高高在上,他们把握着事情的主动权,使得其他人只能仰望他们的鼻吸,要想在这些人面前得到发言权,不付出些代价又怎么行呢?

可正因为夏冬明白这一点,所以便更加不想主动接近程辉远。

“小冬,人活在世上不可能事事都由自己做主,总要学会将头低下,再低下……”父亲在世时曾经反复对自己说着这段话。

也就是说,哪怕对方是一个无赖,甚至是无耻至极的人,她依旧要俯下身来去求他,或者还要忍受着言语与行为的侮辱。

这就是现实,夏冬与杨立昆告别时不无悲哀地在心底自嘲道。

程辉远的行踪并不明确,就连他的秘书也未必知道他的行踪。

“程总很少来集团,就连我们有事也需要先联系他的助理。”漂亮的秘书小姐谨慎地答道。

可当夏冬拨通助理电话的时候却被告知:程总很忙,无法安排见面。

“请程辉远亲自接电话,”夏冬一边快步走出辉远的办公大楼一边道:“我相信他会希望见到我。”

助理被夏冬的话弄得怔了怔,这才按住话筒低声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程辉远的声音从电话另一边传来:“我在马场,十分钟后会有司机接你。”

“不必了,”夏冬冷冷地道:“我们半小时后见。”说完,便挂上了电话。

听着电话被挂断声音,程辉远挑了挑眉,继而却将电话扔回给助理,自己飞身跃上了马背,向场地中间跑去。

这座马场位于市郊,是D市著名的度假盛地,虽然正值冬季游客不多,可是并不影响有钱人们养马骑马的兴致。

当夏冬来到马场时,程辉远正在和他的爱马“极光”一起享受着冬日午后难得一见的温暖阳光。

不远处站着几个工作人员,还有他的助理,见夏冬走过来,已经有人上前招呼,要她先等一等。

远远的,程辉远已经看到了夏冬的身影,冷风吹过,掀起她的素色的衣角和围巾,飞扬的短发下,她的面孔清秀冷漠,目光只淡淡扫过来一次,便转头去和自己的助理交谈起来。

他曾经见过许多聪明漂亮的女人,可是任谁都无法拥有这样冷漠而孤独的气质,即使是这样远远地看着她,也能感觉到她拒绝别人靠近的气息。只是越这样,就越像是有一股魔力吸引着他去冒险。

“极光”很漂亮,全黑的鬃毛像缎子一样闪亮,脾气暴躁,难以驯服,即便是对它的主人程辉远也不例外,好几次都试图将他掀下来,可却都被及时制止住。

“程总是个好骑手。”站在夏冬身边的助理微笑着道。

不论对人还是对动物,夏冬在心里暗暗接道。

跑了几圈后,程辉远这才将马交给驯马师,摘下手套走过来。

夏冬不得不承认,他穿着骑装的样子很英俊,也比平时年轻些,甚至看起来比较容易接近了。可同时她也知道,冰雪掩盖不了污秽,这个人的本质是多少金钱与地位也改变不了的。

这时,驯马师已经将“极光”安抚住,牵到了夏冬与程辉远的面前。马儿喷着鼻息,摇头晃脑,性格十分不好。

“真是小孩子脾气。”程辉远拍着它的头笑道,目光却看向夏冬。

“能单独谈谈吗?”夏冬问道。

马场不远处就是海边,微冷的海风裹着湿气扑面而来,刚刚阳光下的温暖一扫而空。

“十年前我在花了很少的钱买下了这块地,将它改建成度假村,”程辉远走在沙滩上道:“现在这里的地价已经翻了三倍,加上这些年经营的收入,当年的投资早就已经收回来。”

“您想说什么?”夏冬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