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一直是明君。”

“那是你做事向来有分寸,朕放心。”康熙礼上往来,夸了下直系下属。

废柴顿时就寒流了一下,被老康这腹黑上司夸她总感觉那么地不真实。

“你呀,也别老去外面转悠了,朕身边听差的人哪有你这样的,你是向天借胆了吗?”最后老康忍不住对直系下属最近过于放纵的无组织状态表示了一□为上司的态度。

“奴才错了。”对于认错废柴向来不遣余力,至于改正与否那就再议。

“明天陪朕到四下走走。”

废柴突然发现老康的情绪明显流露了一些伤感,她忍不住就琢磨会不会真的是顺治老皇帝在这里,并且快蒙主召见了?

第二天,康熙果然去四下走走了。

但是,让废柴蛋疼的是这老头儿还真是四下走走,特随便的,随便到穿着一身常服领着她这个伪小厮,一行两人,一个不多,不个不少。

天老爷的,他老人家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国家元首的身份是何等的金贵啊,好歹让大内侍卫远远跟着成不。

诚恳地说,她对陪元首散心压力很大,她不怕别的,她就怕万一有什么情况发生的话,她毛事顶不了,真要让康师傅有什么闪失,她一百个脑袋都不够那帮爷砍的。虽然她也知道照历史来看,目前老康尚无生命危险,但万一磕着碰着的,她也吃不了兜着走啊。

就算不让别人跟,至少让李大总管跟来啊,他可比她担事儿多了,毕竟已经是职场老油条了,她不行,她太嫩!

康熙负手而立,站在羊肠小道的上举目远眺,随口说了句,“这地方风景不错吧。”

“是,很不错。”清凉圣地啊,绝对避暑的好地方,比那避暑山庄强多了,现在这季节来,晚上盖少了冻死个人。

“能长眠于此,也算是个好去处。”

废柴蓦地睁大眼,这个这个…难道顺治老皇帝果然没了?

“其实,朕不是来上香的,朕是来看人的。”

废柴脑袋嗡嗡地响着,她很想找个悬崖边用力一跳。你要知道啊,这上位者的心里话大多是不能听的,那就等于是给自己埋了个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炸得你尸骨无存。虽然对于这世界没多少爱吧,但是她也不想因为这样乌龙的原因去见佛祖。

康熙沉默了半晌后,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丫头,朕的皇阿玛没了啊。”

轰,废柴清楚的感觉到头顶上方五雷炸响的强烈波动。

“皇上请节哀。”

“朕就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朕身边能说话的人太少了。”

废柴保持沉默,其实她特想吼一嗓子,您找别人唠嗑吧,姐对知心姐姐这角儿没兴趣。昨儿您宝贝儿子来这出,今儿您又来这出,合着你们爷俩轮班来是吧。

“朕的身边总是有太多的人,朕就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都找不到,你说朕这皇帝可悲吗?”

废柴纠结了,但再纠结这个时候也不能保持沉默,“奴才这样的人没资格回答皇上这样的问题。”

“资格?”康熙无意义地轻笑了一下,“什么是资格?朕问了你就能回答。”

废柴缩在袖子里的手死劲儿攥了下,悄悄吸了口气,然后说:“奴才想大抵是应了‘高处不胜寒’这句话了吧。”

“是呀,高处不胜寒。”康熙的神情有瞬间的萧索。

天子高高在上,可只有在上的那个人才懂其中的滋味,废柴不胜唏嘘。

“走,陪朕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废柴忍不住寒了下。

康熙领着废柴到了一处塔林,很普通的一座塔,在塔林中毫不起眼。

如果不是老康领着,废柴觉得任谁都想不到这会是顺治老皇帝的墓塔,生前如何显耀,死后其实都只是黄土一坯。这样还安全,至少盗墓贼不惦记。

想想后世的东陵大盗,废柴觉得慈禧这辈子平衡了,活着的时候祸害人,死了被人祸害。

看,上天多公平是不?

康熙静静地在墓塔前站了很久。

废柴乖乖地跟着陪坐了很久。

其间,她脑内小剧场回放了N部聊斋片子,最经典的莫过于倩女幽魂,王祖贤那版的聂小倩啊,那双带着哀伤与纯净的眸子啊…

“咱们走吧。”不知道过了多久,缅怀完毕的康熙终于开口说话。

“嗻。”

这一老一少,直系上下属同学,就一前一后地往塔林外走,打算这就打道回府了。

但是,要知道上天总是会时不时给人制造点戏剧事件出来以证明他那独有的恶趣味。

塔林里突然有人进来,双方一打照面,都不由愣住。

康熙是没想到明令不许有闲杂人等闯入的地方竟然还会有人闯入。

对方则是惊讶于竟然还有人比自己早到。

“想不到堂堂天地会总舵主,赴约竟然还要带下属的吗?”对方如是说。

废柴举目望天,这是神马样的阴差阳错啊。

这货到底认识不认识天地会的头儿,单就年龄上来说老康跟他就有差别好不好。

“尊驾认错人了。”废柴充当发言人表明立场。

康师傅只是轻拍着手里的扇子,静观其变。

“如果你们不是天地会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这里又不是什么皇城禁区,为什么我们不能出现?”废柴略顿一下,继续,“何况就算是皇城禁苑,江湖能人只怕也来去自如。”

老康微微蹙眉。

那人哈哈一笑,“说得有理,你这小子说话中听。”

“不过,如今皇帝巡幸五台山,这里也在官府禁入之列,两位能在此出现也不是凡人了。”

“好说,每年此时咱们都会来这里拜祭一位于咱家有莫大恩情的大师,即使是下刀子那也是要来的。更何况,那帮官兵有钱便可通神,只要咱们不遇到紧要人物,他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废柴侃侃而谈。

“你这小子对我脾气。”

对脾气个毛线,姐可跟你不对付,没打算跟你长聊,“咱们拜祭完了,这里也不便久留,劝尊驾也早早离去为是。”她良心建议。

“爷们行走江湖怕过什么,今天就要在这里等天地会儿的总舵主,他要是敢爽约,爷爷就打上门去。”

废柴立时伸出大拇指表示赞美,“够气魄。”打吧,不打不热闹。

正说着话,又有人进塔林了。

废柴打眼一看,好嘛,熟人!

于是,她甜甜地喊了声,“舅舅。”

此二字一出,在场诸人皆是虎躯一震。

可怜的洪总舵主一来就碰上废柴这么个不着调的货在场,都没给他心理反应时间上来就一嗓子把他噎当场了,他嗑了一声,顺了下气,才说出话来,“你这是——”他摸不准她这一身男装,身边陪着的老者又是她什么人。

“开个玩笑嘛。”废柴嬉皮地笑。

“让袁英雄久等了。”洪文渊决定先不理她了,先跟先前到的那位仁兄抱拳打了声招呼。

“你是洪总舵主?”

“不才正是。”

那人立时眼睛一瞪,朝废柴看过去,“你竟然认识洪总舵主,刚才为什么不说?”

“你也没问啊。”废柴毫不客气地反瞪回去。

洪文渊眼中闪过笑意,跟这位夫人相处过一段时间,足以让他明白她的个性有多跳脱,一般人家可受不了这样的夫人。

“我要等的人到了,你们要留下来观战吗?”那人问。

“打架有什么好看的。”废柴当场表明立场,其实她挺想看的,可身边还有位要命的主儿啊,得先把这主儿安置好了才行。

洪袁二人同时无语黑线。

康熙适时咳嗽了一声,提醒某个丫头别耍得太忘我了。

“那我们走了啊,舅舅。”废柴最后不忘再揶揄洪总舵主一下,哈哈,他最大的敌人就在他眼前啊,可惜不能提醒他。

洪文渊伸手抚额,他觉得她这口气实在太过戏谑了,可他又不便否认,毕竟他们假扮过甥舅。

“小心,外围有官兵把守。”

废柴不在乎的挥挥手,说:“没事,进来时用钱,出去时再撒点就好了,咱有钱。”

这话让在场的其他三人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这样炫富她是怕不招贼吗?

最后,康师傅跟自己那不着调的下属安全走出了塔林。

回去后,康师傅就忍不住把废柴拎到御前训话了。

“小安子。”

“奴才在。”

“给朕说说,你几时多了个舅舅的?”

“就那次啊。”废柴就旧事重提,把上次遇险跟天地会冲一块时的权宜之事说了下。

“上次怎么没说?”

“奴才觉得这没什么好说的,一时的权宜之计嘛。”

“那今天你这两声‘舅舅’可就耐人寻味了啊。”康熙一副等她解释的表情。

废柴很上道的说:“这里有二层好处,一则,表示我跟洪文渊认识,很熟,不惹那姓袁的多心。二则,我都表现得这么熟了,洪总舵主怎么也不会怀疑到您老人家的身份。”

康熙点头,“考虑得很周到。”

“你当时就不怕吗?”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问。

“怕也没用的时候,就索性豁出去,这样反而全无破绽。”你说谁信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身边的人就是满清皇帝?当皇帝都缺心眼么,出来走动不带个大内高手,带一废柴?

当然,康师傅肯定不缺心眼,他就是有时候比她还抽,想一出是一出的,把底下人折腾够呛。

“万一今天朕的身份要是败露了呢?”康师傅忍不住坏心地问。

废柴眼珠子左右瞄了一下,然后以着壮士断腕的决心说:“奴才本来是挺不喜欢做这事的,不过,真出现这种情形的话,奴才会先倒打一耙,把他们其中之一拉下水,先让他们起内讧再说。只要抢到时间,皇上的安全就多一份保证,毕竟这附近都是官兵。”

康熙有了兴头,朝废柴特和颜悦色地说:“你是不是打那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可能?”

一看老康这态度,废柴就特后怕,她脚后跟悄悄向后碾了碾,说:“奴才哪有这脑袋,也就是急了,只想着怎么能应付过去也就是了。”

“有点急智,虽然许多事不记得了,但这脑袋还是管用的。”康熙对她表示了赞誉。

废柴黑线。

最后,塔林这出康熙对其他人一字未提,废柴自然是求之不得。

否则的话要是康师傅转过脸就派兵过去,里面那两只还不得立时就怀疑他们两个啊,这将来她要再遇上洪总舵主可就麻烦了。

阿佛陀佛,上帝保佑!

第 102 章

“小安子,给爷站住。”

废柴偷偷翻个白眼,丫的,好死不死的怎么又撞到这货了,慢吞吞地转过身,利落地请了个安,“十四爷吉祥。”

“爷就那么不招你待见,看到爷竟然就想溜过去?”十四很是不满地说。

啊呸,你以为自己是万人迷么?姐还真就不待见你了,怎么着?

“奴才不敢,奴才真没看到爷。”最近你们家人集体抽风啊,姐低调,看到落单的黄带子身体就自动戒备,不躲才有鬼。

这其实不能赖废柴,自打那次太子跟她聊了一次天后,紧接着跟康师傅又塔林惊魂,接下来太子爷就跟吃错药似的突然就对她友好得跟什么似的,虽然以前太子也对她挺不错,可如今更好了。

要知道,这帮黄带子对人好可不是什么好事,不定后面有多大一个炸药包呢,废柴一点不想当董存瑞,自然是避之惟恐不及。

“这是做了亏心事躲爷呢吧。”

“爷说什么呢?”废柴很茫然,是真茫然。

十四双手抱胸看着她,微微扬了扬下巴,说:“你最近可跟太子爷走得很近呐,这是要攀新枝了?”

她说什么来着,就知道躺着都要中枪,怕什么来什么。

心思转了十七八个弯,脸上还得保持着淡定,废柴蛋疼死了,“十四爷。”她的声音虽低但毫不掩饰自己不悦的心情。

“怎样?有什么想说的了?”

废柴抬头盯着十四的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也许奴才有些事是做的不够好,行事上也许失了分寸,但是对于忠与贞,奴才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姐对你老爸忠,为保命,这也算遵守职场道德。对你家九哥贞,这是姐自己的操守观念,不容动摇。

“是吗?”十四的神情微敛,收起了刚刚的咄咄的质问架式。

废柴轻轻地笑了下,说:“奴才烂命一条,丢了也不甚可惜,本来就是捡回来的。至于其他,奴才从不多想,只懂做人本分二字。”

十四的神情一凝,这话他听明白了,一直以为她就一不着调的主儿,可她这冷不丁给他正经一下,他发现自己还真有些不适应,都有些不敢认眼前这人了。

“爷不过就随口一说,你不用这么严肃吧。”他忍不住打了个哈哈,试图一笑而过。

“您是爷,您说什么都是对的,奴才就只是一个奴才,没事,奴才告退了。”姐不伺候了,滚边去。姐这几天烦着呢,洪文渊的人都能摸到皇帝跟前了,姐这暗首压力可想而知啊。虽说那是个反政府的,可她打小热爱反清志士啊…

“爷无心的。”十四的口气忍不住放软,身段也放低了些。

废柴笑了笑,口气颇是恭敬地说:“爷不必如此,奴才受不起。”

“喂,你差不多点就成了啊,爷都给你赔不是了。”

废柴心里冷笑,合着杀了人道个歉就算完了?姐还就不惯你这毛病,切!

“奴才告退。”打个千,她转身就走。

十四不爽的挑眉,伸手指着她的她施施然离开的背景颤了好几颤,最后慢慢握拳收回来,恨恨地说:“还给爷甩脸色了,真是——”

“十四弟,怎么了?”

“八哥,你来了。”十四的神情犹有些不甘心。

“出什么事了?”

“还不就是小安子。”十四冲口而出。

某八蹙眉,“她又怎么着你了?”

“我刚说错话,她那神情语气的把我当什么了?”十四愤愤不平。

“你说什么了?”某八闻出不对劲。

“我不看她最近跟太子走很近,就随便说了那么一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