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容欢欢喜喜收下,原先在邱家时候,逢年过节也能得到赏赐,但多是几十文钱,连银锞子都只见过两次,这金锞子只听说过没见过。心里不由下了结论,这汪家别看外面没邱家气派,但这实惠是不少的。

心里一欢喜,金容的话就不免多了些:“方才奶奶在里面服侍太太,奴婢和卢婶子聊了会儿,都说姑奶奶福气好,在这家里时候,不但深得太太疼惜,和大奶奶也是极好。出阁的时候那份嫁妆,拿到这四乡八里都是头一份的。难怪姑奶奶出手这么大方。”

邱氏心里正转着汪太太方才说的话,听了金容这话斜斜瞟她一眼:“你不过就见了姐姐一次,就这样没口称赞,是不是想去服侍她?”金容哎呀一声才上前给邱氏捶着胳膊:“奶奶这话奴婢可不敢接,奴婢只是想着,您现在还没和二爷圆房,凡事都要靠着太太,和姑奶奶关系近些,太太就对您更加青眼。况且奴婢是奶奶您的人,您好了,奴婢才能得好。”

邱氏听了这几句话心里倒为自己前几日对金容的态度生出一分悔意来,拉着金容的手道:“今日你这话才算说到我心坎里去了,算起来,这家里只有你是一直陪着我的。”说着邱氏就长叹一声,眉又皱起来,金容忙安慰她几句,又道:“家里太太也说了,奶奶您现在的依靠就是太太,太太为人又慈爱,奶奶您多听听太太的总是不错。”

邱氏趴到桌上,声音有几分软:“婆婆的话自然是该听的,可是大嫂是这家里的当家人,这要怎么做?”这个,金容也不知道,眉微微皱下,邱氏再没说话,这日子,要怎样才能过的好?

黄娟把月兰送出去,两人说了半日的话月兰才上车而去,黄娟又转到汪太太房里再次问过安,这才回到自己屋里。

汪枝正在屋里看着成业写字,雨萱趴在旁边说这字哪里写的不好。黄娟进屋瞧见就笑了:“我们哥儿还要去考状元不是?这大过年的也要写字?”成业写完一个字才抬头对黄娟道:“母亲,这不是儿子的功课,而是姐姐说要让我写几个大字给她贴在屋里。”

黄娟走到他们身边看了看,果然写的是大字,坐下才笑了:“怎么想起这个茬了?”雨萱抬起头很正经地说:“今儿听灵儿妹妹说,她在家里屋子上贴了几个大字,闷了烦了时就默念一番。母亲不是常说女儿有时不够沉静吗?那就要学着灵儿妹妹。”

黄娟眼里有笑意闪现,瞧一眼雨萱:“那你怎么不自己写,要叫弟弟写?”雨萱的头一点就道:“这也让弟弟练练字,免得丢的时间太久,字就写不好了。”汪枝摸摸雨萱的头:“就你有理。”

这时成业已经把字写好,抬头看着雨萱:“姐姐,我写好了,你看满意吗?”见雨萱要皱眉,成业就急忙道:“你要嫌我,我就不写了。”雨萱的眉这才展开:“好吧,我们去贴。”姐弟俩拿起写好的纸就往外走,黄娟伸手收拾着桌子,摇头笑道:“这萱姐儿啊,怎么越活越小了?”

汪枝走到黄娟身边握住她的手,黄娟惊讶抬头,汪枝眼里似乎有一汪清泉:“今儿在黄家,你说谢谢我,其实,我一样要谢谢你。”唔,黄娟觉得眼有些热,但丈夫的手更热,渐渐地黄娟觉得耳根也开始热起来,低下头黄娟轻声道:“总是一家人,谢来谢去就生分了。”

汪枝并没松开握住黄娟的手,声音变的更柔和:“我知道,可是真情还是假意,我是瞧的出来的。”

、58针锋

黄娟抬头看着汪太太:“婆婆叫媳妇是应当的。”虽然汪太太对黄娟心里有各种算计,但当了众人的面她还是十分和蔼的,笑着让黄娟坐下才道:“昨儿你妹妹出嫁,亲戚们聚齐了说起来,我才晓得你三婶家前年嫁出去的堂妹,今年儿子都已一岁,肚里又怀了一个,这才没来。算起来,你还去吃过她的喜酒。”

黄娟是聪明人,怎会听不明白汪太太话里的意思,但黄娟也只笑一笑就道:“三婶做外祖母的时候,还来媳妇这边寻了三十个鸡蛋,说要带去给堂妹补补身子,当时媳妇还送了匹棉布当贺礼。婆婆怎不记得了?”一提这个,汪太太就想说黄娟几句,平日过日子对待这些穷亲戚未免有些太大方了,遇到族里有什么喜事,送的礼总比别人家要重一些,这样可怎么行?

话刚到嘴边,汪太太猛地想起今日的目的,把话咽下去才对黄娟道:“今儿叫你来,不是来说别人家的闲话的,你嫁过来也有三年了,怎么还不见有喜。虽说你姐姐有两个儿女,可是这做女子的,总要有亲生子在身边傍身才好。”

黄娟听到汪太太终于把目的说出,身子微微直起看着汪太太道:“婆婆也说了,姐姐已有了两个儿女,汪家已无需再行开枝散叶,这有儿女本就是缘分,缘分到时自会到我腹中,若缘不到,那媳妇也只能叹一声奈何。”

汪太太又被噎住,想了想才又开口道:“媳妇,你我都是女人,这总要亲生子才能傍身,若无亲生子…”黄娟已浅浅一笑看向汪太太:“婆婆这话媳妇就斗胆驳一驳了,相公也不是婆婆的亲生子,可是相公待婆婆、婆婆待相公,都如亲生母子一般。族内无不称赞,公公去世时候,小叔年纪还小,不也全靠相公撑家。媳妇对待雨萱成业两人,势必要学婆婆对待相公一般,视若亲生,此时婆婆说什么非亲生的话,相公知道了岂不伤心?”

黄娟这话让汪太太无法接,有些恼怒的她张口就道:“你也不必巧舌,你当年在林家时候因为小产伤了身子,只怕很难有孕,不然…”黄娟猛地站起,双眼紧盯汪太太,汪太太被黄娟这一眼看的心有些发抖,竟往后蹭了一下,直接靠到了墙壁。

黄娟的眼很快收回去,也没再次坐下就对汪太太道:“婆婆,那些不过是传言,婆婆又何必相信那些传言,做出些让人笑话的事伤了我们婆媳之间的和气呢?”黄娟这话里透着一丝冰冷,汪太太不由自主地张嘴想应下,但猛地想起自己是她婆婆,把头昂起道:“我也是关心你才会这样说,子嗣是大事,我一个做婆婆的难道说不得吗?”

黄娟轻笑一声:“子嗣自然是大事,成业为人聪明,开蒙一年已能对对子,若能培养好他,也能胜过有好些蠢儿子。”汪太太不由咬牙切齿:“你,你这不识好歹的,等到了以后你才晓得,只有自己的儿子才靠得住。”

黄娟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婆婆竟忘了,你也是相公的继母,你也曾在相公面前口口声声说相公十分靠得住。若把这话告诉相公,不管相公信不信,婆婆你长久以来,到底对相公有几分真心?”

汪太太觉得心跳加快,却有些难以呼吸,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开口道:“你挑唆我们母子关系,你,你这个…”黄娟后退一步:“婆婆,媳妇劝您一句,您现在的日子看在外人眼里也好,家里下人也罢,小姑小叔眼里,都是过的安稳自在的。相公视您为亲生母亲,您又何必想那么多,不享福却偏要折了福气?”

汪太太十分狼狈地道:“我怎么是折了福气,我关心你们的子嗣也是我这做婆婆的应当管的。再说我们现在这样,想多要几个男丁也是常事,你若真生不出来,为大爷纳…”黄娟已经断然打断她的话:“婆婆您想的太多了,还是歇歇吧。”

汪太太伸手就要去拍桌子:“你,你怎能这么不敬长辈?”只可惜她的气势哪能压过黄娟,黄娟后退一步就道:“婆婆,做小辈的,在长辈糊涂时,自然不能听的,婆婆还是好好歇歇,媳妇去让厨房预备午饭,婆婆喜欢用蟹黄汤包,媳妇就让他们预备一份出来。”

说着黄娟掀起帘子出门,让方才自己说话时候已经命她们退出来的丫鬟重新进屋服侍汪太太,隔着帘子黄娟还能看到汪太太颓然地往桌上击了一掌。黄娟的眉微微皱了皱,有些小算计可以忍,但有些就不能忍,比如要为汪枝纳妾这种事。

不过照了黄娟对汪太太的了解,汪太太绝对是已经挑好了人才来寻自己的,只是不知道选的是谁,要快速地把这人嫁掉,免得汪太太再惦记着。去了厨房吩咐她们预备好了午饭,除了蟹黄汤包,索性又让她们做了三丁包、萝卜丝包,今儿中午就不焖米饭,吃包子好了。

安排停当回到屋里就把老柳家的叫来,老林家的这几年在黄娟身边颇得用,在众人眼中已经被视为黄娟的心腹。难得的是老柳家的还是和原来一样平静待人,并不拿出一丝骄傲来。

听的黄娟唤,老柳家的急忙来到,刚要行礼黄娟已经开口:“这些日子,太太身边的丫鬟们,有哪个特别得太太的青眼?”老柳家的眉头皱了皱才道:“太太身边的那几个丫头,大的也才十四五,小的十一二,并没有特别得太太青眼的。”

黄娟哦了一声,老柳家的昨儿在席上伺候,隐约也听到几句话,心里还在那里鄙视了一下,哪有巴巴地把自己家的亲戚送过来做妾的?这样行事,以后亲戚还做不做了?此时听到黄娟猛不丁这样问,突然想到一件事:“奶奶这样问,小的倒想起一个人来,却不是太太身边的丫鬟,是大姐儿身边的丫鬟,叫贞儿,昨晚太太把她叫去问了几句话,落后还赏了匹料子和两件首饰。丫鬟们今早还议论了一下,说贞儿服侍大姐儿也不见的多好,怎么就得了太太的青眼了。”

竟是雨萱的丫鬟,黄娟不由笑一声,竟还高估了汪太太,想谁不好想雨萱的丫头?到时服侍女儿的丫鬟去做了当爹的妾,传出去都能羞死。老柳家的见黄娟不语,她在京城那边多年,深宅大院里的勾当听过的不少,眉一皱就想通,不由拍了下手:“哎呀,这样的事,也亏太太想得出,真要放人,在外现买一个都成,哪能…”

黄娟淡淡地道:“外头现买的哪有这家里使出来的好拿捏?罢了,这件事也就你我二人心照,萱姐儿那,也不用去说,她那个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老柳家的忙应了,接着又笑道:“小的瞧大姐儿这些日子,不管学什么都是飞快的,规矩写字针线下厨啊。只怕再过一两年,大姐儿就能帮着您看帐理家了。”

提起雨萱,黄娟也笑了,这几年相处下来,雨萱也不像初见时候那样剑拔弩张,偶尔也会在黄娟面前露出些小女儿的娇态。只是黄娟知道,这还有的磨呢,毕竟那位婆婆虽不敢明目张胆,时不时还是会说上一两句。

老柳家的在旁边看的真,笑着道:“大姐儿还小呢,等再过几年就明白您的苦心了,说起来,和灵姑娘比起来,她是浸在蜜罐子里了。”提到聪明懂事的灵儿,黄娟的心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赵氏早已如愿以偿地生下儿子,赵氏夫妻料理家事也不过平平,两口子又都是喜享受的性子,况且养儿子又要花钱,那家业虽没多少消耗,但手里的银子越来越不够花。

林世安这几年让人来说了两三次,想把灵儿每年六十两的开销减半,被黄娟骂了回去,还一笔笔地算账给林世安听,林世安听到黄娟算的一笔笔清清楚楚,也只得熄了这个念头。赵氏对灵儿更加不满,对灵儿是没什么好言语,连带张妈妈也吃了许多挂落,若不是林家族内上上下下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只怕赵氏早把灵儿身边的人又撵了。

好在灵儿现在学的一句,任凭赵氏怎么说,她径过自己的日子,时不时还被黄家接去住段日子,倒让赵氏的拳头打在棉花堆上,也只有拿着身边下人们出气,不免让下人们怨声载道。

见黄娟这样,老柳家的忙道:“倒是小的不是,不该提起灵姑娘,说来,就是林家不肯放人,若不然就算放在舅爷家住着,也好过现在。”黄娟擦掉眼角的泪:“是,他家若肯放人,谁稀罕那六十两银子。”这些年黄娟给灵儿送的吃的穿的,一年也不少,汪枝知道了不过说这还在人情天理之内,并没再多说一句。

黄娟感伤一会儿,正待继续去理事,春儿在外面道:“大奶奶,林嫂子来了。”

、59、婚事

灵儿的婚事?黄娟的眉皱紧心提起,这时候议亲虽不算小,但很多人家还会多看看。赵氏平日对灵儿又不是多有照管,这时候议亲,只怕有别的念头。心里这么一想,黄娟忙急急往外走,好在汪家宅子又不算很大,一时已来到堂上,瞧见来人黄娟倒愣了一下,竟是林四婶,忙上前道:“四婶今儿怎么得空过来?”

林四婶并没和黄娟客套,扶一下她的手就道:“今儿这事来的急,我怕找不到可靠人就过来了。”说着林四婶往四周望一眼,黄娟会意道:“四婶子你有话直说就是。”林四婶这才拍一下黄娟的手:“姓赵的给灵儿寻了门亲事,这亲事族内的人都乐意,这些年下来我和灵儿也有几分情意,这几年你又从不忘记我这才特意来报一个信。”

族内的人都乐意?这门亲事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黄娟的牙咬一下唇,告诉自己要冷静,方寸一乱,就什么都来不及了。林四婶喘口气才道:“这门亲事,说的是城内吴家,老太爷做过知府,现在他家大老爷还做着知县呢,二老爷是个举人。算起来门第是足足的高了。说的,就是二老爷的长子。”

这一说的让黄娟吓了一跳,吴家在这四里八乡算是最出名的人家了,三四代都做官,举人秀才出了无数,这样人家哪会看上一个乡下人家的女儿?而且自己还是和离之妇。难怪林家族内会赞成这门婚事,既然林四婶来告诉自己,那定是有什么蹊跷。

黄娟看向林四婶,林四婶轻声道:“这门亲事,对方家只要求越快越好,要赶在三月过门。”越快越好,九岁的女孩,嫁过去能顶什么用,黄娟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冷声道:“难道是去做妾,这家才这样急?”

林四婶双手忙摆了几摆:“这话就不成了,我们林家虽说族没有吴家那么大,好歹也出过几个举人秀才,哪有女儿做妾的道理。正妻是正妻,只是女婿有些…”不会是重病吧?黄娟感觉到林四婶那未完的话背后含着的意思,唇抿一下就道:“多谢四婶子了,这事,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答那边。”

林四婶又叹一声:“要是别个,我也就看着她嫁过去,毕竟能和吴家攀上亲,这是多大的好事,可是灵儿我是真的不忍心。”当然,林四婶还是有私意的,毕竟这门亲事是赵氏促成的,到时赵氏在族内地位就和原来不一样,这是林四婶最看不下去的。

黄娟又谢过林四婶,林四婶已起身道:“我今儿是借着回娘家的借口出来的,毕竟这事知道的人也少,只怕再过两日那边合过婚就要请你过去说了。”黄娟忙送她出来,快到门口时往林四婶手里塞了块碎银子:“这就给四婶雇车回去。”

这块碎银子惦在手里足足有二两来重,林四婶正要推辞,黄娟已经又道:“这事对灵儿是大事,她以后的日子就是婶子给的,婶子休要推辞。”林四婶叹一声:“说来,你也知道族内情况,毕竟你只是一个人一张嘴,那边执意要嫁,也…”

拦不住三个字林四婶终究不忍说出来,黄娟笑一笑,既然已经知道了,就能想出法子来。见林四婶走了,黄娟眼里渐渐带上冷然,把自己的女儿送去为赵氏的儿子找依靠,顺便再让赵氏在族内变成有功之臣,一箭三雕的好事,可惜,赵氏算漏了自己。

黄娟心里飞快闪过一些念头才招过来老柳家的:“你素来谨慎,悄悄地去打听下这吴二老爷的长子到底有了什么问题,为何要急急寻亲。”老柳家的忙应了,也没问为何不去寻老林来问就下去忙这件事。

黄娟站在门口眉紧紧皱住,这件事,怎么也要为灵儿挽回过来。林家族内的反对吗?黄娟袖子一摔,当日可以把女儿接出来,今日就不怕为了她再和林家人翻脸。

这边事情要等老柳家的探听清楚才能再做下一步打算,黄娟往汪太太上房走去,方才邱氏的话还没说完呢,不过照了黄娟对汪太太的了解,只怕是要邱氏帮着自己管家。想到这黄娟唇边不由现出嘲讽的笑,婆婆能用的招就这么几招吗?

钱财不从邱氏手里流出,所谓管家不过是做些零碎事情而已。黄娟挑起帘子进到汪太太房里,邱氏正在对汪太太说什么,瞧见黄娟进来邱氏忙迎上前:“嫂嫂来了,舅奶奶家里有什么急事?”

黄娟随意敷衍过去就道:“二婶婶也过门这些日子了,说起来,这些年我一个人管家,总觉得有些不够,还不晓得二婶婶能不能过来帮我。”

邱氏心里想是一回事,但是黄娟主动说出又是另一回事,邱氏不由自主望向汪太太。汪太太坐直身子还在想该怎么说,屋内一时陷入沉默。

黄娟既敢说出来,就等着汪太太怎么展现慈爱,用帕子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笑着道:“都快到二月了,婆婆一贯怕冷,这屋里的火盆还是烧的那么热。”汪太太嘴张一张就为邱氏推脱:“你妯娌毕竟年纪还小,又刚过门,这下人都还没认的清呢,怎好担起这管家之责。”

黄娟淡淡地道:“婆婆这话做媳妇的就要驳一下了,二婶婶总是这家里的主人,她来帮我也是天经地义的。婆婆您就别为二婶婶推辞了。”一直没说话的邱氏眼在汪太太和黄娟脸上扫来扫去,听到黄娟这番话,心里竟不知道怎么想的,汪太太抬头看见邱氏这样,眉不由皱紧一下,这个心事全在脸上的媳妇真是难办。

但汪太太还是道:“既这样,二奶奶,你就接下吧。”既然婆婆和大嫂都这样说了,邱氏忙起身应了。外头丫鬟走进来,说有事黄娟也就先出去。

等黄娟一走出去,邱氏就对汪太太道:“婆婆,大嫂这将了一军,媳妇到底?”汪太太瞟邱氏一眼才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帮着管家这也是平常事,趁此你也可以慢慢把权拿回来,到时这管家大权拿到你手里,她自然就知道之前浪费的不对。”

邱氏绞着帕子咬一下唇:“那要是…”汪太太打她手一下:“有什么万一的,我们这主意本就是为了汪家长长远远的。”汪太太的话让邱氏心中又积蓄起一些勇气,要长长久久的,这过日子就不能浪费,再说自己又不是只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汪家,到时大嫂要有什么怨气,自己受着就是。

见邱氏面色渐渐平静,汪太太这心才安定了,重新闭目歇息,这第一步迈出去了,就看以后了。

老柳家的回来时候已经入夜,那时黄娟已用完晚饭在灯下看成业写字,手上为汪枝做着一双鞋,雨萱也在旁边拿着块帕子在做。

见老柳家的进来,汪枝的眉微微皱了下,老柳家的进来后就垂手站在那,汪枝叫丫鬟把成业姐弟领下去,这才对老柳家的道:“你寻你奶奶有什么事?”

黄娟本打算和老柳家的到外面去说,猛然想到汪枝也在外和人交际,对老柳家的道:“你打听到了什么,你就说吧。”老柳家的察言观色,晓得黄娟今儿要和汪枝商量,垂手恭恭敬敬地道:“是,小的今儿去寻了人打听才晓得,吴家二老爷的长子说起来样样好,但去年腊月时候跌下水池,高烧不退等醒过来时近似痴呆。吴家二太太日夜啼哭,请了高僧来,高僧说这样事情,只有寻个八字富贵的小姑娘回来冲喜。吴家这才在城内到处寻,但城内人人都知道的,就算有穷人家想把女儿嫁过去换笔银子,又八字不对。”

这听的汪枝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难道吴家要来求雨萱?这绝对不行。”黄娟已经听的心头火气,近似痴呆,这样嫁过去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不,还不如守活寡,守活寡还不会被妯娌耻笑,可是这是绝对会被人耻笑的。除了走投无路的人家,谁家会把女儿当做冲喜新娘嫁过去?况且,若冲喜好了还罢,若冲喜不好,那比死还难受。

老柳家的小心翼翼地道:“大爷,不是要求萱姐儿,而是,”黄娟已把后面的话接上:“要求灵儿,而且已经在合八字,如果八字一合对,我的灵儿就要嫁给一个痴子。”话里已经含有一丝绝望,汪枝啊了一声才道:“可是林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能过的下去日子,为何会如此?”

黄娟如木雕一般,并没回答汪枝的话,这样子的黄娟汪枝从没见过,不由担心地喊了一声,黄娟抬头看着他:“你方才说雨萱不能许,那你觉得,我会让灵儿嫁过去吗?”说着黄娟的泪就滴下来。

汪枝不由伸手握住她的双手:“当然不能,可是…”黄娟的泪落的更凶:“就算赔了我这条命,也要阻止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我们灵儿命中是要做诰命夫人的,我好像剧透了。

、说事

说完这句,黄娟才长舒了一口气,汪枝虽依旧握着黄娟的手,但指尖有些冰冷,老柳家的垂手侍立并不敢说一个字,此时怎么都轮不到老柳家的在这个时候出个主意。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黄娟把自己的手从汪枝手里抽出,擦了擦眼角的泪看着汪枝:“我知道,汪家在这地面上也是有体面的人家,这件事我若去了,定会让你面上无光,你若…”汪枝按住黄娟的手,阻止黄娟再说下去。

老柳家的听的大惊,正待开口时汪枝已经示意老柳家的出去才对黄娟道:“你忘了我们是夫妻了?”黄娟的头低了下才道:“我们自然是夫妻,可是灵儿是我的孩子,我是做娘的,我不会看着她被推入火坑。我,”黄娟的声音微微顿一顿才道:“绝不会因了自己日子过的好就不去管女儿的。这事我定要管,你若觉得失了你的面子,我就…”

汪枝按住黄娟的手加重一些力气:“你就怎样?就再求下堂?娘子,我们虽是半路夫妻又没儿女,但这些年下来你所做我都看在心里,你能视成业他们为亲生子女教导照拂他们,我又怎会拦着你去救你的女儿。”

汪枝这话说的有些急促,听的黄娟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嫁给汪枝这么些年,竟还是头一遭觉得丈夫十分地有担当。黄娟猛地抬起头,撞到眼里的是丈夫那双依旧温和的眼,这双眼现在含了坚定。

黄娟觉得心头有一些慌,迟疑一下才道:“这样做,你不怕别人笑话你?”汪枝勾唇一笑,这笑看在黄娟眼里觉得比平日都好看一些。接着汪枝轻拍下黄娟的手:“见人溺水,纵是陌生人也当施以援手,况且还是有瓜葛的。我虽不敢以君子自居,却也不愿以所谓名声明哲保身,以致看着人活生生往火坑里面跳。”

说着汪枝的袖子垂下,还有句话没说出来,若真如此,哪是读书人所为?黄娟如释重负地笑了,丈夫虽有些迂腐,可此时他已能用书上的事来说明道理而且有担当。想到此黄娟不由头微微一侧笑道:“这么说,方才我还误解你了。”

汪枝也点头:“是,为夫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娘子怎能以无耻小人视我。”黄娟此时心情极好,有了丈夫这句话,到时去林家做事也能无需太过忌讳,笑道:“那为妻就在这道个谦。”

说着黄娟起身行礼,汪枝扶住她:“不然不然,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主,方才那样视我,全是我做的不好。”黄娟长舒一口气,伸手抱住丈夫:“那你以后可要做的好好的,让我不用那样视你。”

黄娟难得有这样娇俏时候,汪枝心头不由有些荡漾,只是轻轻抱紧妻子再没说话。

夫妻俩既已商量好,黄娟也就再无后顾之忧,到第二日和汪太太说要回娘家去一趟,就带着老柳家的出门。

主仆上了车,却没往黄家去而是直接往林家行去,老柳家的在车上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奶奶,这事总要禀告太太一声。”黄娟的唇微微一抿:“告诉了她,我就走不了了。”老柳家的虽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毕竟黄娟是儿媳,黄娟看着外面景色,轻叹一声道:“今日去要做什么我都和你说过,你也不用害怕,况且大爷也肯了,还怕什么别的?”

老柳家的叹了声:“奶奶,小的知道您对灵姑娘的心,可要照小的瞧,总要再等几日,那边来人问,再见机行事。”黄娟点头:“我知道照礼该如此,可是我等不得,而且还怕他们到时下了定,再挽回就难了。”

黄娟一片拳拳慈母之心,老柳家的怎不明白?停了口没有再劝,林家所住村落离汪家也不算远,很快就来到林家大门前。

老柳家的扶下黄娟,黄娟看着面前大门,这么些年没来,这大门已经有些油漆斑驳,老柳家的方想上前敲门,门从里面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媒婆打扮的人,还回身对里面的人道:“恭喜奶奶了,小的这就回去和吴太太说,有了这门亲,您还怕什么?”

赵氏想的真周到,连媒婆都不请老林,黄娟眼里闪过一丝冷然。送媒婆出来的是赵氏,这些年夫妻不大事生计,下人也渐渐快用不起了,身边只带了个四五十岁的婆子,正要和这媒婆说辛苦,抬头看见黄娟站在门口,那脸色顿时变了,急忙对媒婆说一句:“你快些走。”

然后赵氏就来到黄娟跟前:“这不是汪奶奶吗?今儿是来这边走亲戚的?”黄娟并没理会赵氏,而是看着那媒婆:“这位嫂子贵姓,今儿来是为谁做媒?”媒婆常年走村窜巷,对黄娟也有所耳闻只是没见过人,听到赵氏那声汪奶奶,顿时明白。这其中的各项弯曲别人不知道,这些专门做媒的媒婆哪会不知。听了黄娟这声问,那嘴巴张圆一些才道:“您也知道,小的也就不说了,小的还有事就不打扰两位奶奶了。”

说着媒婆就要溜,黄娟哪会让她走,微走一步就拦住媒婆:“我知道什么?还请这位嫂子说一声。”赵氏心里急得没办法,这桩婚事是一定要成的,而且八字已经合过,灵儿的八字极好,正是吴家要的,而且吴家为了得到一个八字好的媳妇,已经给出一千两银子再加一百亩地的聘礼,嫁妆一分不要。

这样里外算起来,赵氏一下就能进账两千银子,而且和吴家结了亲,在林家族内也能说得上话。至于灵儿,赵氏巴不得她嫁过去就守寡,这样才能出自己一口恶气。方才瞧见黄娟站在门口赵氏就有些慌乱,等听到黄娟步步紧逼地问着媒婆,就更加焦急起来,横下一条心道:“姐姐你来的正好,我给灵儿寻了门亲事,是城里的吴家,事情已快成了,正想遣人去寻姐姐说呢。”

媒婆额上已经冒出汗,听到赵氏这话忙道:“是,该恭喜汪奶奶呢,说起来姑娘是您生的,寻了这么一门好亲事,真是打灯笼也寻不到的。”黄娟的眼微微扫去,见已有人往这边走来,这才冷笑着对媒婆道:“好亲事?怎么不见你把你闺女嫁去?”

黄娟这话一出口赵氏就变了神色,横下一条心道:“姐姐你这说的什么话?吴家是什么样人家,我们又是什么人家?能得吴家青眼,这是多么好的事,妹妹我在那寻了又寻才为灵儿寻的这么一门亲事。姐姐不赞我辛劳就罢了,还这样说我,姐姐的心真是。”

说着赵氏就拿出帕子捂住脸哭起来,刚要顺嘴数落几句,啪地一声,赵氏面上已经挨了一掌,赵氏面上**辣地看向黄娟,黄娟已经道:“几年不见,你面上肌肤还是那么娇嫩,算起来你今年也不过将将二十,想来你八字也不差的,为何不撇了这头去嫁吴家?”

赵氏的脸顿时红起来,不光是因为黄娟这巴掌更是因为黄娟这问话,赵氏恨不得把黄娟这张脸给撕了,但忍住气道:“马不二鞍、女不二嫁,当我似姐姐你一样吗?离了林家入了汪家,还真是有脸。”

黄娟淡淡抬头看她一眼:“我若不离了林家,你怎会进了林家?你若真是女不二嫁的贞洁烈女,当初怎么有脸做人的外室?”赵氏这张脸顿时不能看了,媒婆悄悄地想走,黄娟叫住她:“灵儿是我的女儿,她的婚事,谁说了也不算,你趁早打消这个主意,不然我能让喜轿出不了门。到时,我不知道吴家是不是更没脸。”

媒婆额头上的汗流的更急,看向赵氏,赵氏急得没法,对媒婆道:“休听她的,她不过一个下堂妇,灵儿的婚事,自然是我做主,你自去做你的。”媒婆的眼在黄娟和赵氏脸上看来看去,黄娟冷笑一声:“是吗?到时得罪了吴家,林奶奶,你觉得林家担的起吗?”

媒婆虽心疼自己的谢礼银子,但还是对赵氏道:“林奶奶,这事不如等等,等您这边扯清楚了再让人去叫小的。”说完媒婆匆匆离去,赵氏气的要死看着黄娟道:“你这个下堂妇,这门婚事族内长辈也很赞同,你再反对…”

族内长辈?黄娟最不怕的就是这些人,瞧着匆匆走过来的林四叔就笑了声:“四叔很久没见,今儿啊,当了这么多的人,我就想问四叔一句,当日三叔公应下我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林四叔听的有人报黄娟来了,就晓得虽为何事,原本打算和吴家那边说定婚事下了聘再去告诉黄娟,毕竟吴家家世摆在那里,又木已成舟,黄娟就算再反对也难以回天,谁知黄娟竟这时来了还当着众人问出当年的话,心里急忙想辙,嘴里已经道:“自然是算数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能再熬夜看奥运了,呜呜呜。

、说事(下)

黄娟的眉已经挑起:“既然是算数的,那这门亲事我不同意。”赵氏瞧见林四叔过来,心里多了几分底气,谁知黄娟开口就还是不同意,不由叫一声四叔,林四叔能料到黄娟不同意,听了她这句话就哈哈一笑:“侄媳妇你先别急,这外面站着不好说,我们进去再说吧。”

说着林四叔就转向赵氏:“还不快些把汪奶奶请进去。”赵氏有了林四叔撑腰,胆又壮一些,刚要对黄娟开口,黄娟就道:“不必了,这外面太阳暖暖的正好说话,进了屋还要费炭点火。”

见黄娟拒不进去,林四叔的脸色不由沉下来,毕竟这门亲事给林家族内带来的利益太大,纵然知道会被人指指点点,但也能值得一搏。又怎会因了黄娟这句就不允这门亲事?林四叔的声音低了下来:“汪奶奶你别太过分了,你现在是汪家妇不是林家媳,当日能允你在侄孙女婚事上说话,为的是我林家确实有些对不起你。但今日你已嫁给别人,真要说起来,你都不能说是侄孙女的娘,这件婚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林四叔这几句话说出来,赵氏不由挺一下胸,在林家族内憋屈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更何况把灵儿送进吴家,自己就是吴家的亲戚了。想到此赵氏斜眼瞟一下黄娟,你再嘴硬你也是二嫁之妇,想来做孩子的娘,那就是没门。

黄娟哈地笑了一声:“林四老爷今儿这番话倒让我见识了,刚吐出的话就咽下去,四老爷是当这里没人呢还是以为在这族里可以一手遮天?”林四叔面上通红地道:“说破天去,你也是二嫁之妇,哪有对前房儿女婚事指手画脚的道理。况且这门婚事也是门极好的婚事,你不明白我们的苦心,反倒寻上门来骂个不停,你这样的妇人,幸得当年休了你。”

赵氏听的更欢喜,用帕子擦一擦额头,小腰一扭就换个姿势站,看向黄娟的眼里满是不屑,名分名分,现在自己才是林家的媳妇,灵儿的娘,不是这个被赶出门的弃妇。

林四叔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话倒没吓到黄娟,她的眉微微一挑看向赵氏,说出的话满含讽刺:“啧啧,几年不见,四叔怎么连婊|子都认作侄媳妇,不晓得去上坟的时候,怕不怕先人当夜入梦来骂你?”

这话明明白白说着赵氏,赵氏的眼圈顿时红了,对林四叔道:“四叔,侄媳可是明媒正娶进的林家,况且我赵家也…”不等她说完,黄娟已经啐她一口:“呸,你赵家怎么了?你还不是先奸后娶的货?也就是当日林家族内答应的我好好的,不然我怎会把女儿送回来?现在你们还要算计我女儿,我不为她出头我都不是人。”

林四叔此时竟有些左右为难,本打算用几句话骂得黄娟知难而退,谁知黄娟竟越挫越勇,还翻出旧事来说,眉不由皱紧一些想再说时黄娟已经道:“灵儿也才九岁,当日你们林家口口声声会照顾好她又为她择门好亲事我又为了你林家名声才把孩子交给你们。但今日瞧来,你林家族内既能认个先奸后娶的货做媳妇,想来也不在意名声,既这样,就把孩子交给我带去,从此一刀两断,以后她随我姓黄,我也不要你林家一个铜板养她。”

黄娟说话历来都是又快又脆,后面几句又微微提高声音,旁边早已围了几个人来瞧热闹,听到这话开始议论起来,但也有人开口道:“汪奶奶,虽说你是灵妹子的亲娘,可是但凡这离了的妇人,原先儿女多不认的,汪奶奶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黄娟见这人不大认得,又称灵儿为妹子,想是谁家的孩子,笑一笑道:“我也不说你还是孩子不该搀和长辈的事,毕竟当时我离开林家时候你们还小,但当日我离林家时候,祠堂之内,当着我黄家的人,你林家说过会对灵儿照顾很好,又说赵氏入不了林家的门,这才离了你林家。”

这事年轻些的人是真的不知道,先前发问的人不由愣了下。林四叔一张脸顿时又红了,旁边的赵氏气的直咬下唇,这些年在林家,赵氏也称得上是夹着尾巴做人,生下儿子后又拿出些小东小西笼络族里的孩子,谁知今儿竟被黄娟把当日的话说出,顿时忍不住开口:“你胡说,我是明媒正娶进的林家,有婚书为证。还…”

黄娟冷笑一声就看向林四叔:“林四老爷,你们林家不会昏头到把这货给上了族谱了吧?”这又揭了赵氏的伤疤,林世安在林家族里虽然家事还算能过得去,但是话是着实说不上的,赵氏入门这几年都没上了林家族谱,把灵儿嫁到吴家,林家为了面子也不能不让赵氏上族谱,到那时赵氏才算安稳。

赵氏不由急促地道:“我,我横竖明媒正娶进的门,我是灵儿的继母,你休要含血喷人。”说着赵氏面向林四叔:“四叔,四叔,侄媳妇全是为了林家好,并不是为了自己,四叔您是知道的。”

林四叔面色红红白白变了一番才道:“汪奶奶,这是我林家家事,你汪家媳妇也不能问…”黄娟又打断林四叔的话:“我自然知道我是汪家媳妇,不过我今儿来此,不是来说我是哪家媳妇的话,我是灵儿的娘,当日你们林家是怎么答应我的,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今日你林家不肯照了原来的话做,那我自然只能把灵儿接走。”

林四叔看着赵氏那涨红的脸,而面前的黄娟着实咄咄逼人,只得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汪奶奶,你在汪家日子过的那么好,也会有别的儿女,又何必因了一个闺女闹的家宅不安宁,难道汪奶奶你还想再从汪家出来?”

竟然开始耍无赖了?黄娟心头怒气勃发,冷笑着道:“四老爷当我是谁?当我是那种为了自己能过好日子,就扔下女儿不管不顾,甚至不把自己孩子的命当命的那种禽兽不如的人吗?”说着黄娟再次意有所指地看向赵氏:“在我心里,孩子是要疼着宠着的,而不是被用来做讨好别人或者为了达到某些目的就把他们杀了的工具。四老爷,你是做爹的人,自然不明白做娘的心。你要拿着自己族内的孩子去为族内换些好处我也能明白,但是,你不能动我的心头肉。不然,别说是再从汪家出来,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会护住灵儿。”

林四叔和赵氏双双吸了口冷气,赵氏是和黄娟接触不多,大多印象也只集中在林世安说的话里,而林四叔是真的没想到黄娟经过这么多年,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怕的性子。但要真的就此认输,不把灵儿嫁到吴家,林四叔是真心舍不得,毕竟这样好的一门亲事,若不是恰逢其会,又怎会落到林家头上?

林四叔把声音放温和一些:“汪奶奶稍安勿躁,你是灵儿亲娘,关心则乱。但是这吴家的婚事,并不是什么差亲事,先不说吴家的门第,就说灵儿嫁进去,正正经经的媳妇,也是使奴唤婢…”

黄娟冷冷地打断他:“就算再好,女婿也不过是个痴子。”说着黄娟已经向先前问自己的小伙子开口相询:“若你有妹妹,你做哥哥的愿意把妹妹嫁给一个痴子?只为换些银钱吗?”被问的人所料不及,迟疑地看向林四叔,林四叔连连给他打眼色,这人愣了下才道:“照小侄瞧来,若…”

黄娟斜眼瞟了眼林四叔才又道:“你是男子,做男子的必要护住家中女子才能算得男儿,哪能遇到没吃没穿时候就把家中女儿卖去?今日能为了好处把妹妹卖掉,明日能做什么?纵然这样的人后来运气好时能身居高位,身裹绸缎口食膏粱,究其底子来,不过是个禽兽不如没担当的东西,连人都不能算,还能谈别的什么?”

这话说的这人顿时面红耳赤起来,林四叔不由在旁喝止:“汪奶奶,你这话骂的未免太损。”黄娟抬起一边眉毛:“咦,我骂谁了?我不过是说了天下有这等禽兽不如的东西。四老爷常说林家家风甚好,定不会容许别人做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是不是?”

赵氏眼中已经有了泪,林四叔看着周围人的眼神,其中不赞同的更多,知道今日大势已去,想着再挣扎一下:“汪奶奶,灵儿八字重,这要嫁进去,一冲就好,到时灵儿可是被当做宝贝一样,那时你才知道我们苦心。”

黄娟眼中嘲讽十分明显:“四老爷不去说媒真是可惜,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坑了你还说是为你好。冲喜冲喜,你林家也算在这周围住了七八代的人家了,要把女儿卖去别家做冲喜媳妇,也不怕祖宗出来扇你们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骂的好

、定

林四叔的脸顿时变的煞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面子被下的这么厉害,而且不光是自己的面子,还有林家的面子,不由恼羞成怒地道:“汪奶奶,做人总要留着些,不然就不好收拾。”

赵氏忙道:“四叔说的对,汪奶奶,你现在不是林家的人,总要…”黄娟又扬起手,赵氏顿时觉得面上重又火辣辣的,忙后退一步躲到林四叔身后,黄娟却没伸手打她,只伸手指着林四叔:“收着些?那你能收着些吗?我也不指望你像当年说的那样对我灵儿关心,让她不受贱|人的糟践,只要能让我灵儿有吃有穿就好。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这些年我灵儿受的委屈还少吗?若不是老张忠心,只怕我灵儿衣食都不得饱暖。现在又想把我灵儿卖掉,去做什么冲喜新娘,好让你林家族内得些好处。既如此,当初你林家又怎会一口一个为了家族名声把灵儿要回去?”

旁边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林四叔竟说不出一个字,赵氏见状心中焦急万分:“四叔,四叔,这事并不是出于侄媳私心,而是…”黄娟哼了一声:“轮不到你在这里说话,四老爷,今儿就一句,你若执意要把灵儿葬送了,我就进去把我女儿带走。若你想私下再做些什么,偷偷摸摸把我灵儿送去吴家,你当我不敢打上吴家吗?”

林四叔的手又开始抖起来,黄娟双眼都喷着火,赵氏缩在林四叔身后,伸出一个头又想说话,看见黄娟的眼又吓的缩了回去。林四叔长叹一声:“汪奶奶,这嫁去吴家,灵儿难道不会认你这个亲生娘吗?”

黄娟冷哼一声:“就算我穷到没有饭吃,也不会把女儿卖掉换口饭,更何况今日?四老爷,我明告诉你罢,今儿我此来,就为我灵儿绝不能嫁去吴家,至于什么再次下堂,你当我会放在眼里吗?四老爷,你但凡还剩得一丝半点清明,就晓得我是吓唬不住也利诱不了的,到此时,你还和我说什么?”

林四叔哎了一声才道:“好,好,汪奶奶,我今儿才算彻底见识了你,灵儿这亲不做就不做,只是以后她在这家里怎样,我不会说半个字?”黄娟冷笑一声:“怎的?你难道以为我不能把灵儿带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