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胃口好,让弘阳喝,最多半碗。”刘彻挥手扇走难闻的气味,也没心情再吃,让五阿哥看着弘阳,就回清溪书屋。

刘彻一走,众阿哥搬着椅子移到石桌边。九阿哥率先开口,“汗阿玛来真的?”

“最近都是真的。”八阿哥接道。

九阿哥:“万一孙氏,”做个死翘翘的动作,“汗阿玛该如何收场?”

“我也在想。”八阿哥看看他兄弟,“要不咱们劝她回去?”

九阿哥连连摇头,“不妥。”

“你们都说如果,万一什么的,万一孙氏已经走了呢?”十阿哥开口道,“她那么精明的人,会想不到这点?”

九阿哥点头,“能想到。就怕她倚老卖老,挟恩图报。”

“不会吧?”十阿哥说出来,自己也不能确定了。

八阿哥沉吟片刻,让他的心腹太监去外面看看。

太阳照到的地方隔着千层底布鞋都烫脚,八阿哥的人不想去,又不敢抗命不遵,磨磨蹭蹭到畅春园大门口已热的汗流浃背,脖子脸通红。

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下有辆宽大的马车,车旁边站着不少人,年轻的太监冲着马车的方向“呸”一声,转身回去。见到他主子就说,“让九爷说着了。”随即胡诌道,“奴才还打听到那个孙氏扬言,今天见不到皇上就不走。”

“她这是逼汗阿玛吧?”十阿哥看向他八哥,“真把自己当成汗阿玛的养母了?”

九阿哥嘲讽道,“给她脸了。难怪汗阿玛说,不死别去烦他。八哥,这事咱们装不知道,惹怒汗阿玛,把她儿子的江宁织造弄掉正好。换成别人,少了这层关系,只会更尽心尽职。”

“汗阿玛还不知道吧。”八阿哥拧眉道,“告诉汗阿玛一声?”

九阿哥摇头:“汗阿玛肯定会说你没眼力劲。”

八阿哥猛的想到先前来传信的那个小太监,“算了。快到中秋了,也不知这次是在这里办,还是回宫。”

“在这里。”

八阿哥愣了一瞬,扭头看去,“弘阳,刚才是你说话?”

“是他。”九阿哥坐在他身边,听得一清二楚,“大侄子怎么知道中秋在这里?”

弘阳回想一下,“阿玛说,嫡额娘做月饼。”

“你阿玛让你嫡额娘准备月饼的时候说,今年在园子里过中秋?”弘阳点头。九阿哥看向他八哥,“额娘她们会过来吧?”

康熙先前看到膳房准备的糕点里面有圆圆的南瓜饼,不由自主地想到月饼,想到“中秋家宴”,到清溪书屋,就跟刘彻说,“中秋乃阖家团圆的日子,宜妃她们得过来,你是打算让她们提前来,还是八月十五当天再来?”

刘彻:“以前呢?”

“没定例。”康熙道。

提前来,满园子莺莺燕燕,刘彻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想去哪儿去哪儿。

刘彻思索片刻,最终决定,“十五过来,十六回去。八月底我们去木兰围场。”

康熙:“你得提前吩咐下去。”

“好。”刘彻立刻喊梁九功,让他去传旨。

梁九功回来,也给刘彻带来一个消息,康熙的奶娘孙氏还没走。

康熙不由得皱眉,“她想干什么?”

“威胁你,这都看不出来?”刘彻道。

康熙看得出来,而他此生最讨厌这点,他奶娘孙氏应当知道,“曹寅一直没露面?”

“应该没有。”他来了,畅春园外的侍卫一定会使人告诉梁九功。

康熙:“别管她。有能耐就等到天黑。”

孙氏不信邪,当真等到天黑。甭说没见到皇帝,连园子里的小太监都没见着。

太阳落山,月亮升起,不得已,孙氏只能打道回府。

翌日,孙氏用过早饭继续去畅春园求见皇帝。而这次都没传到刘彻跟前,到梁九功那里就断了。

可想而知,孙氏又在外面等一天。

晚上,刘彻洗漱的时候才问梁九功,孙氏来了没。梁九功说来了。刘彻回到室内,冲康熙抬了抬下巴,“你说她明天还会不会来?”

“她如果跟你赌气的话,一定会。”康熙道。

刘彻笑道:“也不嫌丢人。”

“到了此时已不是丢人不丢人的问题。能见到你,说明你没放弃曹家。不能见到,曹寅的江宁织造也做不长。”

刘彻:“我没打算罢他的官。”

“朕知道。眼馋那个位子的人很多。说实话,比他有能力的也不少,朕当初用他,正是因为他跟朕一起长大,对朕忠心不二。”

刘彻:“被人弄下去?”

“是啊。”康熙不禁停顿一下,“孙氏不过来,配合户部补齐亏空,没有你的明示,最起码她活着的时候,没人敢动曹家。”

刘彻笑了,“可惜你以前太给她脸,让她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

“可能吧。”康熙不咸不淡道。

刘彻见他这样很是意外,“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劝我。”

“他欠六十万,交四十万,然后给你递折子说,只能凑到那么多,朕都会劝你宽限他几日,甚至零头抹去。”可惜银子和折子没来,孙氏来了,康熙对曹家的做派很失望,不禁庆幸没跟刘彻说,补不齐也别太勉强他。不然能被刘彻嘲笑半个月。

刘彻见他脸色变来变去,不知道他想什么,但一定跟曹家有关。而这几天听到的最多的都是曹家,刘彻也有些烦,没有问,改说,“天还早,过来下棋。”

“皇上歇了吗?”

刘彻猛的往外看,大声呵斥道,“谁!?”

“皇上,是奴才,梁九功,讨源书屋的小顺子说有要事向皇上禀报。”

刘彻霍然起身,“太子?出什么事了?”

第72章替天行道

小顺子慌忙说:“太子殿下没事。”

“那是谁?”刘彻问。

康熙推他一下,“出去看看。”

刘彻走到外面看到小顺子在梁九功身后站着,“弘阳?”

“不是大阿哥。太子妃有喜了。”小顺子道。

梁九功扭头转向他,“好事啊。”怎么一脸死了亲人的模样?搞得他以为太子又偷偷看男男春/宫图。

“半个多月前太医给太子妃诊脉,月份浅没能查出来。”小顺子看一眼皇帝说道。

刘彻微微颔首,朕在听,继续。

“后来,后来和硕额驸不就出事了么。太子妃难过,这几日又茹素,今天晚上不知怎么突然肚子痛,太医一查说太子妃有喜了,只是胎儿不稳,需卧床休养。但不一定能保得住。”小顺子说完最后一句又看皇帝,见他眉头微蹙,顿时不敢继续说。

刘彻:“就这些?”目光灼灼地盯着小顺子。

“不可能。”康熙接道。

小顺子缩着脑袋,弱弱地说,“太子不想告诉皇上,担心皇上空欢喜一场。又觉得不应该瞒着皇上,思前想后,考虑许久才让奴才过来禀告皇上。”

“朕知道了。回去告诉太子,儿女要看缘分,保住了,没缘分也不一定能养大。”

康熙不禁说:“别胡说!”

“我还没说完。”刘彻瞥他一下,别捣乱。随后开口道,“回去同太子妃讲,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她和太子还年轻,她是第一胎没经验,以后有经验就不会再出现那种情况。”

小顺子替他主子松了口气,“嗻!太子殿下在照看太子妃,奴才这就回去禀告殿下和太子妃。”

“去吧。”刘彻抬抬手。

康熙望着小顺子连走带跑的背影,“你之前就不应该催保成。否则他不会这么紧张。”

“我那时是担心他在孝期弄出个孩子来。”刘彻回到室内才说,“现在好了,有了孩子,太子妃也不用吃素。”

康熙:“朕还以为你真想要个嫡孙。”

“想要也是你的。”刘彻笑道,“我这个祖父啊。”叹了一口气,“装的再像,做得再好,终归是假的。”

康熙见他一副快哭了的样子,不由得说,“别的你可以这样讲,太子妃肚子里的这个还真不能这样说。如果是朕,朕不会催保成,又赶上石华善的死,指不定得三四年后才能见到孩子。等到那时候,那个孩子就不是现在这个了。”

“有点道理。”刘彻仔细想想,禁不住打个哈欠。

康熙看看自鸣钟,十点多,“睡吧。”

刘彻点一下头,踢掉鞋,趴在床上。

康熙朝他腿上一下,“睡好。”

刘彻翻个身,往外移移,“床太小,换个大的。”

“八尺宽?别想了。换成那样,这个房里的摆设都得换。”康熙道,“现在这样挺好。”

刘彻啧一声,“又不用你我动手。要我说,还是换成榻舒服。”

“方便你在上面打滚?没人陪你滚,你觉得有意思吗?”康熙笑着问。

刘彻抬腿就朝他脸上踹。

康熙攥住他的脚踝,“你都跟谁滚过榻?”

“你大爷!”

康熙松开他,飘起来,“朕好像有个大爷还活着,要吗?明儿宣他进宫。”

“滚犊子。”刘彻翻身坐起来就抓他。

康熙身形不稳,险些摔他身上,慌忙掰他的手,“半夜了,你不困?”

“打你一顿再睡也不迟。”刘彻道。

康熙边往后躲边说,“魏珠会当屋里闹鬼。这么吓人的事,你敲打过梁九功,他也得跟保成说。”

刘彻松开他,“我就不信找不到我落单的时候。”

“你是皇帝,万金之躯,你不让人跟都不行。”康熙笑得好不得意。

刘彻脑袋发热,抬腿一脚。

“刘野猪!”康熙破口就骂,“你他娘往哪儿踢?!”

刘彻指着他,“刚才叫我什么?”

“刘野猪。”康熙揉揉生疼的屁股缝,“再乱踢,朕打断你的腿!”

刘彻张了张口,指着他,“我是刘野猪,你就是康麻子。”

“你才麻子,你们全家都是麻子!”

“你才野猪,你们全家都是野猪!”

康熙抡起胳膊。

刘彻挽起袖子。

“皇上,出什么事了?”

魏珠的声音冷不丁传进来。

刘彻吓一跳,慌忙放下衣袖坐好,“太子妃有孕,朕高兴,翻来覆去睡不着在自言自语,没事。你睡吧。”

值夜的太监不能睡,但康熙睡眠好,一夜到天亮,久而久之,魏珠、王以诚等人值夜的时候都会躺在外间的榻上睡到天蒙蒙亮,跟他换班的人进来再把他喊醒。然而,也没有主子没睡,奴才先睡的道理。

魏珠便说:“奴才还不困。”

“那就等会儿再睡。”刘彻回他一句,指着地面。

康熙飘到地上。

刘彻穿上鞋,警告的看他一眼,不准打脸,不准踢命/根子。

康熙抬脚就朝他裆上踹。

刘彻吓一跳,连连后退,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这是你自己的!”

“朕用不着。”有一点刘彻说对了,他找女人就是生孩子。不像刘彻喜欢谈情说爱,搞得女人爱他,男人也离不开他。骗身又骗心,自己从未交付真心的大骗子。他今天一定要“替天行道”。康熙抬脚又朝他裆上踹。

刘彻慌忙攥住他的脚,“够了!”

“谁是康麻子?”康熙停下来问。

刘彻心想,你先说谁是刘野猪。

“刘彻,野史上又名阿彘,合起来不就是刘野猪?朕没说错。”康熙的表情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刘彻不禁冷笑,“康熙,满脸麻子,简称康麻子,我说错了?没错。”

“你——”康熙张张嘴,“朕脸上的麻子都没你脸上的老年斑多。”

刘彻:“有一个也是。”

“你大爷的!”康熙挣开他的手,朝他脸上招呼。

刘彻闪身躲开,我大爷都死了,要吗?我不介意随你走一趟。

“滚!”康熙瞪他一眼。

刘彻乐了,还嫌他不够生气,“滚去哪儿?长安我随时可以。”

“想得美。”康熙脱口道。

刘彻:“想都不准想,你这人真小心眼。”

“朕今儿就小给你看。”康熙说着飘到他头上。

刘彻猛的想起他不是人,慌忙说,“我错了,开玩笑,息怒。打坏了明天你儿子就不止送《普庵咒》,得请术士来驱鬼。鬼是我,也是你。”

康熙停下来,“正好把你这只野鬼驱走。”

“大清二世而亡。”刘彻道。

康熙白了他一眼,“朕聋了瞎了,大清也不会亡。”

“你当是不会亡,但会千疮百孔,那还不如亡了换新颜。”刘彻道。

康熙深吸气,暗暗提醒自己,他故意的,他就是想看自己跳脚,“随便你怎么说,朕困了,去睡觉。”话音落下,飘到床上。

摆好架势,准备跟他斗一夜的刘彻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憋晕过去。走到床边,就说,“没你这样的。”

“睡觉都不行?”康熙扭头看着他,“不困出去跑一圈。”

刘彻张嘴想说什么,对上他“别闹了”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是你先惹的我。”

“你先踢的朕。”屁股差点被他踢两半,还险些扯到蛋,不是顾及魏珠在外间,康熙真会跟他痛痛快快打一架——好好教训他一顿。

刘彻想起来了,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我也不是故意的。”

“所以朕不跟你计较都不行?”康熙问。

刘彻噎住,爬到床上拉起被褥。

康熙真不想说他,“现在是三伏天,屋里不热也能闷出一身汗。”

“不用你管。”刘彻掀开薄如蚕丝的被褥瞪着他说道。

康熙翻了个白眼,不管就不管,随即闭目养神。

刘彻更觉得堵得慌,以至于第二天上朝的时候都拉长脸。

太子以为他爹冲他,下朝后他爹都没看他一眼,太子松了口气,喊住往外走的胤禛,“去查查孙氏又干什么了。”

“汗阿玛那副像别人欠了他几千万两银子的样子,是因为孙氏?”胤禛问。

太子:“八/九不离十。她再折腾,就让陈廷敬去找曹寅要钱。对了,孤听说他还掺和过内务府的生意,你去找五叔问问。”

“内务府?”胤禛没听懂。

太子:“内务府采买不是直接使人下去买,是从商人手上买,民间管这种叫皇商。曹家是皇商之一。”

“二哥说的是真的话,他曹寅合该比索额图有钱才对。”胤禛道。

太子点头,“孤也纳闷。他爹当好些年江宁织造,他又当好几年,别说六十万,六百万对他来说都不难。”

“能贪这么多?”胤禛难以置信。

太子见状,不禁笑了:“不知道。孤打个比方。曹寅的父亲在内务府干过,正好是营缮司,最好捞银子的地方。”

“弟弟去查查。”胤禛道,“真没钱,只有两个原因,藏起来装穷,还有就是曹家的生活比汗阿玛奢侈。”

太子笑道,“孙氏那个目光短浅的,孤觉得是第二个。”

“真是第二个,还得去江宁查。”胤禛道。

阿哥出宫,内务府会给他们很多使唤的人。太子道,“让你府上的人跑一趟,孤身边的人不能往外地去。”

“好!”胤禛比太子都想知道曹家的生活到底有多奢侈,回到府中用过饭,就去书房挑几个人,两个去江宁,两个去查曹寅和他老娘。

孙氏这几天闹到的动静挺大,今日又去畅春园了,以至于别人想不关注她都难。胤禛派过去的人没到天黑就把京城曹府的事打听个七七八八。

胤禛收到消息立刻去畅春园。

太子看到他一点也不意外,“孤算着你也该来了。”

“太子二哥知道什么?”胤禛好奇地问。

太子笑着摇摇头,“孙氏飘了,奴随主,曹府的奴才到京城也不可能变得谦虚低调。而他们行事越张扬,你的人就越好打听。”

“是的。”胤禛点头,“弟弟来的时候看到孙氏还在大门外,曹寅白天没出去过,母子二人倒没干什么出格的事。

“只是连着三天,弟弟本以为孙氏该吃不下饭,没曾想她府上的奴才一天出来三买,鸡鱼肉蛋,五谷杂粮,蔬菜瓜果,食材比汗阿玛膳房里还齐全。做好后给孙氏送过来。当值的侍卫跟弟弟说,今天晌午就有四食盒。不过,孙氏在马车里用的,他们没能看到有多少菜。”

“十个碟子八个碗呗。”太子道。

胤禛:“管她呢。只要还钱,她一天吃一百零八道菜,弟弟也不会说半个不字。要是再不还钱,弟弟就带人去她府上收宅子收地。”

第73章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