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忍着笑,恭维道,“三贝勒家的弘晟阿哥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的朕天天想打他。”康熙说出来,不禁怀疑,“胤祉脸皮不厚吧?怎么生出个这样的儿子,这是像谁啊。”

刘彻脱口道:“想他祖父。”

康熙暗暗瞪他一眼,滚一边去。

“我说祖父,不是玛法。说我自己你也生气,何时对我这么好了?”刘彻反问。

康熙收回刚才的话,他最想打的人依然是刘彻。

“皇上,怎么了?”梁九功见他不走了,开口的同时还往四周看了又看,没什么异常啊。

康熙:“朕突然想起一份折子。”到乾清宫就批阅奏章。

梁九功不疑有他,在外面给他守门。

刘彻飘坐在御案一角,“明年微服私访带不带如意?”

“不想引人注意是得带她。”康熙道,“可你带上她,你俩整天在一块,遇到什么事就没法跟朕商讨了。”

刘彻:“无需同你商量。”

“由着性子来?”康熙道,“那朕就成了你,穷兵黩武。”

刘彻呼吸一窒,“我,我何时动武了?别冤枉我。”

“火/器营做出来的火铳和大炮都放不下了。”康熙道,“若是跟红毛子打,你能把人家整个国家打下来。”

刘彻:“这么多了?不如——”

“想都别想。”康熙道,“乱了半辈子,朕和天下百姓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你就放朕和黎民百姓一马吧。”

刘彻白了他一眼,“继续刚才的。”

“你我是皇帝,不能长久离开京城。出去三个月太子和文武百官就得催,就别带瓜尔佳如意了。”康熙道,“明年去畅春园的时候,让宫里所有人都过去。”

刘彻:“我们从畅春园走?”

“到畅春园歇息两天,找个理由出去转转,然后直接走。”康熙道。

刘彻惊讶道:“偷溜?太子能气疯。”

“不会的。你不在,保成恨不得放鞭炮。省得他说错一句,你一堆话等着他,堵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康熙道。

刘彻才不承认他嘴边这么会说,“你也不遑多让。”

“不如你。”康熙道。

刘彻抬抬手,“别扯这些。说正事,去江南还是去陕西?”

“看他们抽签,是十五、十六、弘阳、弘晖和弘皙就去你老家。如果是弘晟和弘昱,就带上十三去江南。”康熙道,“几个小的没去过。”

刘彻站起来,“我去看看。”话音落下,就已飘到尚书房。

康熙见他如此着急,无奈地笑笑,继续批奏章。

一本奏折看完,还不见他回来,康熙忍不住往外看,难不成几个孩子打起来了?

又过两刻,康熙准备亲自过去瞧瞧,刘彻才姗姗而来。

“什么情况?”

刘彻笑道,“弘昱和弘晟让弘阳和十六让给他们。”

“江南啊。还差一个是谁?”七个小孩,三个下次,四个下下次,还得有一个才对。

刘彻:“十五。”

“让了?”

刘彻点头,“弘阳说他不想和弘皙分开,就和弘晟换了。**概不想和弘晟一起,就跟弘昱换了。”

“那带上胤祥。”康熙道,“你再挑些人。别忘记把路线给太子,遇到要事也能及时联系到你我。”

这点刘彻已考虑进去,“我会安排好的。”

康熙四十三年,初春,紫禁城所有主子都移到畅春园。后妃还没来得及高兴,皇帝病了,朝政交给太子。

刘彻这个年纪生病实乃正常,他去年就生了几场病,而他病的时候喜净,连太后也不敢去打扰,前朝后宫也没在意。

连着三日不见好,太医不见着急,太子察觉到奇怪,他汗阿玛不会是不想上朝装病吧?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处理完一天政事,太子就去清溪书屋。

到院里感觉安静的非同寻常,太子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看到守在门外的是高三变,不是梁九功,更不是魏珠和王以诚,顾不得御前失仪,上去抓住高三变的衣裳,“汗阿玛哪去了?”

“这是皇上给殿下的信。”高三变处惊不变,从袖筒里掏出已焐出汗味的信,“皇上在哪儿,奴才也不知道,都在信上。”

太子拆开信,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三天前走的,还是大前天上午走的?”

“三天前吃过午膳走的。”高三变道,“同去的还有弘晟和弘昱阿哥。对了,弘阳阿哥知道。”

太子震惊道:“谁?”

“弘阳阿哥大概不知道殿下不知道。”高三变接着说。

太子张了张口,抬手想把信撕的七八烂,看到上面的地图又忙停下,“除了他还有谁?十五和十六?等等,汗阿玛带谁去的?”说出来,想到这几天没见到的人,“老十三?”

高三变点头,“只有奴才知道殿下不知情。他们都以为皇上和太子商议好的。”

其实提到弘阳时,见弘阳真没告诉太子,高三变才确定只有他知道。因为弘阳懂事,哪怕康熙不准他讲,他第一天不说,第二天不说,第三天也会说。

“汗阿玛,他,真是乱来!”太子想骂人,可惜不能大逆不道,“汗阿玛让孤帮他拖几天?”

高三变:“皇上说七天足矣。”

“从直隶,经庐州,越金陵,再到苏州。这个路线孤不帮他拖延时间,旁人也想不到。”太子盯着信,“体察民情?真是出游的好理由。”

高三变不想给他主子辩解,因为他主子的那封信,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人都老了十岁。但他更担心他主子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皇上此行目的不是游玩。”

“跟你说什么了?”太子问。

高三变:“皇上没说,皇上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奴才,奴才担心坏了皇上的大事,就问梁公公,皇上到底去哪儿。奴才心里也有个底。

“皇上原本想从山东南下,在出发前一天收到直隶某个县的县令暴病而亡的奏章,请皇上再派个县令过去。”

县以上包括县在内的官员由朝廷任命。这点太子知道,便点点头让他继续说。

高三变道:“现在才三月就死了三个县令,奴才觉得不对劲,梁公公说他也觉得不对劲,皇上也一样,就临时改变路线,从直隶南下。”

“哪个县?”太子问出来,推开门,“奏章还在不在?”

高三变:“奴才不知,奴才不识字。”

太子看到案几上有许多东西,“过来帮孤翻开。”

“嗻。”高三变一一翻开,“好像没有奏章。”

太子匆匆看一遍,确实没有,“再仔细找找。”

“咦,殿下,这个是不是地图?”高三变看到案几下面有张纸,捡起来一看弯弯曲曲不像是字,连忙递给太子。

太子仔细看看,笑道:“还真是。那天是不是汗阿玛一走,你就把这边关上了?”

“是的。奴才担心消息泄露出去,还让宫女都回去歇着,奴才亲自伺候皇上。”高三变道。

太子:“那就对了。”

“可信上那个不是吗?”高三变很奇怪。

太子点头,“也是。上面只有他们必去的州府,没有标县城。”

“坏了!”刘彻猛一拍方几,吓得昏昏欲睡的王以诚陡然清醒。

“出什么事了?皇上。”嫌车厢里闷,跟充当车夫的御前侍卫一同坐在外面的梁九功忙爬进来。

刘彻看向康熙:“路线图忘记拿。”

“在哪儿?”康熙问。

梁九功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四周有埋伏,“很重要?”

“不重要。但我好像把它忘在案几了,要是让太子看到,他就知道咱们此时在什么地方。”刘彻道,“因为那上面都有写几月几日去哪儿歇息。”

康熙:“计划赶不上变化。”

“皇上也把阴天下雨考虑进去了?”梁九功问。

刘彻:“这倒没有。”

“奴才瞧这天今夜可能有雨。”梁九功掀开车帘,“得在前面那个县城住两天,但太子殿下不知道。”

刘彻点点头,“这就好,他即便派人去直隶知府衙门等朕,一时半会也等不到。”

“是的。”梁九功道,“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奴才就出去了,皇上。”

刘彻笑着摇摇头,“没有。”随即看向康熙,在心里问,“你说他会不会派人来追你我?”

第140章凶多吉少

国不可一日无君。

刘彻对外宣称病了,由太子暂理朝政,文臣武将接受。然而,他不能病太久,否则不出七天就得有大臣询问太子,皇上怎么还未痊愈。

太子当务之急是尽量帮他爹拖延时间,再想法子糊弄群臣。可在此之前他还得解决他那群兄弟。

大贝勒胤禔手里有镶蓝旗,三贝勒握着镶红旗,七贝勒手里有火/器营,内务府乃四贝勒当家等等。这样看起来刘彻把儿子们分散了,但他们拧成一股绳,还是能把太子架空。

太子从清溪书屋回到讨源书屋,就命小顺子去请四贝勒胤禛,同时和胤禛一起到十三阿哥府走一趟。

胤禛随小顺子到十三阿哥府,胤祥府上的管家就同胤禛讲,他主子出远门去了。

到畅春园见到太子,胤禛就问,“太子二哥是不是知道十三去哪儿了?”

“不急。”太子让他坐下,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命宫女上茶,命小太监去无逸斋。

一杯茶喝一半,弘晖来了。

胤禛不禁问:“他知道?”

“他知道。”太子道,“弘晖,你玛法向来疼你,这次为何不带你?”

弘晖不知道他玛法走的都是都没跟太子打招呼,实话实说,“我抓阄输了,得等下次。”

“什么抓阄?什么输了?”胤禛听得云里雾里。

太子让小太监把弘晖送回去,再把胤禔和胤祉找来,随后才说,“你儿子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不是孤教的。”

胤禛点头,“究竟出什么事了?”

太子这才把刘彻偷溜的事说出来。

胤禛大惊失色,起身就往外走,到门口猛然停下,“汗阿玛现在何处?”

“不知道。这是他给孤的信,看看吧。”太子把刘彻留给他的信递给胤禛。

胤禛看到上面只有七个地址,分别是太原、开封、庐州、金陵、苏州、扬州和杭州。从京城到太原一千里,他爹快马加鞭,此时也顶多走一半。太子现在派人去找他,也得在太原府等几天。这还是他爹一路畅通的情况下。

如果路上遇到点事,或者走着玩着,一千里路他爹说走二十天跟玩似的。

“汗阿玛有没有说直接去太原,还是先去别处逛逛,然后再去太原?”胤禛问道。

太子:“他还没出直隶。”

“汗阿玛走之前告诉你的?”胤禛忙问。

太子:“他告诉孤,孤还有必要把你找过来?”

胤禛顿时明白过来,“太子二哥把弘晖叫过来是,是证明汗阿玛没被您藏起来?”

废话!

太子给他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汗阿玛真是太,太不像话了!”胤禛道,“臣弟亲自去找他。”

太子:“有十三在,他不会出大事。”

“十三?”胤禛张嘴想问什么,猛然想起在胤祥府上听到的,“十三弟怎么也跟着他一起胡闹?”

太子指着椅子,让他先坐下,“十三弟不知道汗阿玛连孤也瞒。你错怪他了。对了,老大和老三还被蒙在鼓里。”

“是呀。”太子都不知道,他俩不可能知道。胤禛心里这样想,意识到不对,太子怎么关心起他俩来了,“大哥和三弟应当知道?”

太子笑笑,“别急,等一下你就什么都清楚了。”

大约两炷香,胤禔和胤祉联袂而来,见胤禛也在,胤禔脸色骤变,他爹出事了?

“大哥怎么了?”胤禛好奇地问。

太子轻笑一声,“他以为汗阿玛此番病的严重,恐怕凶多吉少。”

“不是?”胤禔脱口而出。

胤禛无语,他大哥脑袋里装的是浆糊还是豆腐啊,“当然不是。真那么严重,也不是叫你们来这里。”

“那是什么事?”胤禔看向太子。

天都黑了,太子也没卖关子,“你们的儿子现在何处?”

“弘晟?在他住的地方。”胤祉道。

太子撇撇嘴,睨了他一眼,“小顺子,带他俩去找弘昱和弘晟。”

“嗻。”小顺子走过去,“两位贝勒爷,请吧。”

胤禛反射性站起来。

“你干什么去?刚见过你家弘晖。”太子提醒道。

胤禛又坐下。

走到门口的哥俩相视一眼,弘昱和弘晟跟弘皙打架了?

太子见他俩走远,就命人摆饭。

宫人刚把碗筷收起来,擦干净桌子,胤禔和胤祉回来了,满头大汗,脸色通红。胤禔进门就问,“你把弘昱藏哪儿去了?”说着就要动手。

胤禛连忙拦住,“跟太子二哥没关系。”

“那跟谁有关?”胤祉问。

胤禛把刘彻留给太子的信递给他的两位哥哥,“让你们先找弘昱和弘晟,是怕你们不信太子二哥。他俩被汗阿玛带走了,同走的还有十五弟和十三弟。”

“汗阿玛这不是胡闹吗?”胤祉匆匆看一眼,不禁惊叫道。

太子叹息道:“谁说不是。可事已至此,只能帮他老人家兜着,等他玩够了自己回来。”

“你,你,这么大的事你一点也不知道?”胤禔瞪着他,骗鬼呢。

太子:“孤毫不知情。”顿了顿,“孤的两个儿子都比孤知道的多。”

“你这个太子是怎么当的?”

太子看着他,“让给你如何?”

胤禔顿时噎住。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胤禛劝道,“我们应当帮太子一起拖延汗阿玛病愈的时间。”

胤祉:“可我们怎么帮?汗阿玛‘病’的时候,是让太子暂理朝政,不是我们。”

“你们坚信汗阿玛只是病了,文武百官就不会怀疑。”太子道,“即便有所怀疑,也是怀疑汗阿玛是不是去小汤山泡温泉躲懒,或者跟上次下江南一样偷偷溜出去。”

胤禔忙问:“不能让他们知道吧?”

“以后可以。”胤禛道,“汗阿玛上次去山东是微服出巡,你我去山西也是微服出巡,有这两件事在前,他们一时弄不清汗阿玛去哪儿。等他们弄清,消息传到当地也晚了。再说汗阿玛在暗,他们在明,就算及时收到消息,也不敢轻举妄动。”

胤祉:“那也会有所防备。”

“防得了一天,防不了一个月。城门可以关上,百姓的悠悠众口难堵。”胤禛道,“除非把整个县的百姓抓起来。可惜他们不敢。”

太子点头,“所以哪怕朝中有人猜出汗阿玛此行目的,孤都不担心。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除非汗阿玛自爆身份。因为他们都不知汗阿玛跟谁一起去的,很不好查。”

“你们叫我们过来是?”胤祉不懂了。

太子:“你们的额娘。”

“对,对!”胤禛道,“汗阿玛的病始终不见好,外臣不敢问,后宫敢。额娘不敢,太后敢。”

太子点一下头,“安抚她们的事就交给你们。”

“期限?”胤祉道,“我额娘不傻,始终见不到汗阿玛,她不敢跟汗阿玛闹,敢跟臣弟一哭二闹三上吊。”

太子:“二十天。”

“够呛。”胤祉面露难色,“太后那边顶多十天。”

说起太后,太子啧一声,“她老人家是个□□烦。等她忍不住了,孤给她交个底。她不依不饶,孤就——”

“关起来?不行!”胤禛道,“你为了汗阿玛,汗阿玛也会生气。”

太子瞥了他一眼,“担心汗阿玛骂孤?不会的。”

“汗阿玛说的?”胤禛问。

太子让小顺子在门外守着,“这里没外人,孤也不担心隔墙有耳,你们说实话,汗阿玛和太后的关系如何?”

“汗阿玛乃之至孝之人。”胤禛道。

太子:“太后未曾养过汗阿玛。早年艰难,她也没出过什么力。老四,你妹妹和佟家那小子订婚前,宫里发生一件事,内务府有记录?”

“太后偷偷补贴温宪那事?”胤禛见两位兄长不明白,就解释给他们听。

胤禛说完,太子便继续说:“汗阿玛这几年跟早年不一样。温宪出嫁前,太后想送她一把鸟铳,这事老大知道吧?”

“听额娘说起过,汗阿玛借她的口吓唬太后,民间不得私藏鸟铳。”胤禔到。

太子:“这两件事证明,太后明理,她永远是太后。太后瞎闹,汗阿玛也不会惯着她。”

“那就好。”胤禛道,“天色已晚,我们今儿先回去,明日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