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赶紧垂目,再喝一口药,假装没看见徐澄进来。

崔嬷嬷和绮儿齐声道:“皇上万岁!”

晴儿听了慌忙起身,端着药碗给徐澄行礼。现在李妍不能还装作没看见他了,她才不会起床给他行礼呢,而是故作诚惶诚恐地揶揄道:“皇上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心里暗道,喊你万万岁你总该乐意了罢,尽管你百岁都不一定活得到,但瞧着你听得还挺过瘾啊。

徐澄知道李妍是在跟他闹气,他嘴角微翘,也不说话,只是把晴儿手里的药碗接了过来,然后坐在晴儿刚才坐的位置,舀了一勺药要喂李妍。

李妍并没有张嘴,而是伸手要接药碗,说:“皇上万金之躯,怎可为我喂药,我可受不起。”

“你在朕面前要自称臣妾,你如今是皇后娘娘,怎么受不起?”徐澄已经把药喂到她嘴边了。

李妍仍然紧闭着嘴,她看着徐澄微微带笑,看似很得意,也不知他到底在得意啥,就因为她没逃出宫,又回到了他的后宫看他如何当种马男么?

徐澄用勺子顶开她的嘴,强硬地喂了她一口,李妍怕呛,一呛又会咳得肺疼,所以她乖乖地喝了,再好好地吞下去。

徐澄笑道:“这就对了嘛,你以前又不是没喝过朕喂的药,才三个月而已,你就忘了?”

李妍想起之前他对她的种种好,无论她怎么做,在他眼里似乎都是好的,可是如今…

李妍苦笑一声,说:“今与昔不可同日而语。”她确实怀念当初徐澄喂她喝药时那浓浓的情意,眼里全是对她的关怀。

如今,她怎么看都觉得假,他肯定是以前在皇上和朝臣面前演戏演多了,说些好听的话那是手到擒来。

崔嬷嬷见皇上似乎要与皇后说好些体己话呢,便拉着绮儿和晴儿轻轻走出去了。

徐澄再喂了李妍一口,说:“怎么不可同日而语,你还是朕的妻,朕还是你的夫,夫妻恩爱、同心同德、携手一生,不是早就说好了么?”

李妍朝他翻了个白眼,暗道,谁跟你说好了?以前她以为他只会对她一人好,才有此想法,现在他对一堆女人好,前提完全变了,她怎么还可能像以前那样想得简单。

何况,他都把玉瑜睡过了,还好意思在她面前装深情,当皇上的个个都不知道对待感情要忠诚么?他这算是出轨是背叛啊,当初纪姨娘哪怕再美,就因为她背叛了他,所以无法得到他的原谅。

他就不能站在她李妍的位置设身处地想一想,男人是人,其尊严不可冒犯,女人就不是人了么?若说妾或嫔妃之类的算是玩物,她身为嫡妻好歹也算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罢。

李妍把心肠一硬,冷语道:“皇上,你以为给了我皇后金印和召文,我就该对你感恩戴德、肝脑涂地了?我根本不在乎后位,它在我眼里只不过一个空名头而已,这世上当了皇后的女人有几个过得舒坦?都是表面风光,心里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罢了。”

李妍见徐澄丝毫没有愧疚感,而且他还摆着一副饶有兴趣听她讲一堆大道理的样子。

李妍觉得自己再跟他多废话,完全是在费口水,而且她坐了这么久也觉得累了,便懒懒地说,“罢了,不提这些了,待我养好了病,你就放我出宫罢,现在汪莹莹和邺轩都不再是威胁,我出宫也不会再遇险了。这次你救了我,我真心感谢你,是你让想办法让我活了过来,但也请你还我一个自由身。”

徐澄默不出声,接连喂了十几口药让李妍喝下去了,然后把碗放在一旁,才道:“哦,朕明白了,你又要把宫里的宝贝搜刮一遍,然后到宫外去看戏、听曲、种菜、斗蛐蛐?这些朕都可以陪你去,晴儿一个丫头而已,她不懂得这些情趣。”

李妍暗道,你懂?

她偏过脸去不理他,懒得听他说这些好听的。他确实可以陪她出宫,但他也可以随时将她弃之一旁,一个不高兴还可以将她打入冷宫,她的命运完全被他掌握,她还有甚么自由可言?

徐澄伸出双手,把她的脸扳正了,说出憋了许久的话,“玉瑜和两位江南女子朕已将她们遣送出了宫,不久朕再将宋姨娘和驰儿和骄儿也都送出宫,整个后宫只有你一人是朕的女人,只有珺儿和骁儿一对嫡子嫡女养在宫里,你还不满意么?”

李妍呆望着他,感受着他温热的掌心贴在她冰凉的脸上,细瞧着他的神情与眼眸,不太像是逗她玩,可是崔嬷嬷和绮儿、晴儿都没跟她说此事啊,怎么可能?

再说了,她才不会因为他这么一个举动就回心转意。

徐澄深望着她,“你把整个后宫翻过来再覆过去,朕都不会怪你。”

李妍略微伤感,说:“已经迟了,你要早些这样做,或许我会相信你。这次只不过因为我逃出宫,又差点丢了性命,你一时怜悯我才这么做的,不是么?我不要你的施舍与怜悯,我要的是一生轻松快乐,不想整日为了争宠而活。”

“朕不是说过了么,整个后宫只会有独你一人是做朕的女人,做朕的皇后,从此朕不再招进任何女子进宫!”徐澄真诚地看着她。

李妍摇头,“我不信,皇上变脸比翻书还快,哪日你招一堆女人进来欺负我,我怎么办?我真的不想过整日战战兢兢怕被关进冷宫的日子。”

徐澄忽然举手,发誓道:“朕以徐朝的江山为誓,若真有一日关你进冷宫,或招一名女子进来,那必定是徐朝灭亡之日!”

李妍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誓言吓着了,呆呆地望着他,不知该说甚么了,难道她真的是在逼迫他么?

良久,李妍问:“你…你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好,你就不怕我一人在后宫无法无天么,或者要你陪我出去胡作非为么?”

徐澄用手拍了拍她的脸,说:“只要你不想着外戚干政或夺权就行。”

李妍张大了嘴巴,“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

徐澄摇头,“也不只是因为这个,朕是男人,那必定有男人身上的劣性,自然也喜欢美人。但是…你不是不允许么?”

李妍立马回嘴,“我不允许你就不做了?之前你也知道我不允许的,你不照样把玉瑜睡了?”

徐澄眉头一蹙,“哦,就当朕睡过她罢。可是刚才朕都发誓了,你还有啥好担忧的。你应该也要向朕发一个誓,绝不暗自操纵政权,不可让李家颠覆徐氏江山,哪怕朕身归黄土了,你也要永远记住这是徐朝的天下。”

李妍微怔,男人怎么就这点出息,脑子里惦记的全是他的江山天下,回道:“我不必发誓,即便你将刀架在我脖子上逼着我为李家做那样的事,我也不会去做的。”

徐澄看着她,似乎不懂得她的理由。

李妍补一句,“因为在我的心里,儿子和孙子永远比娘家重要。”

其实她想说,她和李家完全没感情啊,她为何要去做那样的事。

徐澄点头,“朕相信你。”

徐澄言罢便扶着她躺下,她已经坐了许久。李妍一躺下,忽然惊觉过来,难道她已经同意了他,愿意当皇后,愿意留在后宫了?

她赶紧起身,正要开口说话,被徐澄摁了下去,他边摁还边说:“不许反悔!”

李妍还是很不踏实地看着他。

徐澄用手抚了一下她的双眼,让她的眼皮闭上了,说:“你好好将养身子,待你康复了,朕会时常带你出宫,咱们装扮一对平民夫妻,走访民间探民情,早日制出能使徐朝繁荣昌盛的国策,安抚民心、为百姓谋福。”

李妍明白了,他是想带着她微服私巡,与她为国图谋、共济天下,为百姓苍生鞠躬尽瘁。

这倒是十分高大上的事情,李妍确实心动了,她愿意与他一起做这样的事情。

她听他的话,先好好睡觉,其他的事再说罢。他身为高高在上的皇帝,能跟她解释这么许多,能为她发那样的毒誓,也蛮不容易的。

李妍因为身子虚,容易疲乏,她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徐澄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才轻轻地起身出去了。

徐澄一回到春晖殿,便让人把贺郎中找来,先是给了贺郎中一万两银子和一座宅院的赏赐,让他与张太医并驾齐驱做宫里最高等级的御医,另外让他细心配药方,为李妍调理身子。

“朕要的就是皇后能早早康复!”徐澄对贺郎中郑重地说。

“皇上放心,皇后娘娘只需再将养半个月就能下地走动了。”

徐澄听了颇为心安,说:“爱卿辛苦了。”

贺郎中没想到还能听得皇上对他说这么一句体恤的话,有些感动,看来皇上并不计较他当时的不礼貌,也不计较他当时要放骁儿和珺儿的血都不提前问一问皇上是否同意。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感觉在宫里想保护脑袋应该也不算是难事。

贺郎中一走,徐澄便写了一份召书,封宋姨娘为贵妃,还封徐驰为安阳王,封徐骄为隘阳王,还要给他们母子三人很多赏赐。

另外,徐澄再写了两份召书,分别是封远在憩园的徐骏和徐玥的召书,封徐骏为怡亲王,封徐玥为星月公主,同时也封赏了许多宝物。

当日,册封官便带着内务府十几号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宋姨娘那儿。

宋姨娘本来还在为李念云活了过来的事而伤心伤肺,没想到册封官满脸喜色地过来了。

当册封官宣读完召书,宋姨娘激动得热泪盈眶,她终于当上贵妃了,她的两个儿子也为王爷了,徐澄总算是对他们母子三人重视了一回。

而且皇上让内务府送来的那些东西也都是极宝贵的,都配得上贵妃及王爷的身份。

宋如芷穿上贵妃服,然后再让两个儿子穿上内务府送来的王爷服,她要带着两个儿子去皇上那儿谢恩。

碧儿心里却在纳闷,皇上并未立骁儿为太子,也未封他为王,怎么却先封两个庶子为王了。纳闷归纳闷,碧儿在宋如芷面前也并未说出来,因为她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她一边伺候宋如芷梳高贵的贵妃发髻,一边说:“娘娘之前还说要入韶华佛堂为尼,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可得笑话娘娘了,这下好了,一切都遂娘娘心愿了。”

宋如芷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还挺有贵妃气派的,不仅着了适宜的妆,戴上了许多华丽的首饰,还穿着一身盛装。都说人靠衣装真是没错,这么一打扮,她不再是当初那个从宋家出来的且从来不被人重视的庶女了。

就连她的生母也跟着高兴,皇上不仅让她来陪着自己的女儿宋如芷,还给了女儿和外孙这么尊贵的身份,她在旁边也跟着乐得合不拢嘴。

当宋如芷带着两个儿子,再由几位宫女和嬷嬷簇拥着来到春晖殿时,他们发现徐澄好像早已知道他们要来,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徐澄看着眼前的宋如芷和两个儿子,见他们盛装打扮,很好看,确实像模像样。他极少对他们展露笑容,但这会子他不仅笑了,还走了过来,摸了摸两个儿子的脑袋。

宋如芷拉着两个儿子一起磕头谢恩,被徐澄亲手扶了起来。

当徐澄扶宋如芷碰着她的胳膊时,宋如芷一阵激动,徐澄都好久没触碰过她了,也没有这般温柔地看着她了,她激动地不知所措,心里在想,莫非她孤苦的日子熬到头了,皇上终于想到要宠她一回了?

徐澄命人给他们母子三人看了座,他自己则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说:“安阳与隘阳虽是两座小小的老城,但这几年都未被战事殃及,百姓安居乐业,民风淳朴,你们俩喜欢么?”

徐驰和徐骄得知自己能食邑一城了,都高兴地直点头。

徐澄又道:“你们都还年幼,本不想早早送你们去安阳和隘阳,但朕知道你们向来与骁儿性情不相投,在国子监读书还时常吵架,为了…”

徐澄还未说完,宋如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惊失色地问道:“皇上要送他们去安阳和隘阳?他们俩小小年纪,哪能独处一地,即便是为王,也不免被当地权贵欺负啊,皇上万万不可!”

宋如芷说着就要跪下了。

徐澄道:“你别动不动就跪,你现在身为贵妃,该行贵妃该行的礼。朕并非让驰儿和骄儿独自去两城,朕会派陈豪和迎儿陪着驰儿,驰儿的先生和平时使唤的奴才也一并带去,不会有人敢欺负他的,他是朕的儿子,谁敢欺负他?”

宋如芷两眼泪汪汪,“驰儿大一些去倒也成,但是骄儿实在年幼,皇上万万不可让他去隘阳。臣妾记得前朝给皇子封王,都是待他们满了十二岁才去封地的。骄儿才三岁,皇上如何忍心他离开臣妾的身边…”

宋如芷一阵哽咽。

徐澄也不免动容,说:“朕本就没打算让骄儿离开你,你和他一起去隘阳。”

宋如芷怔怔地望着徐澄,她这个贵妃也得出宫?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那她当这个贵妃还有啥意思,不就是一个空名号么?

徐澄接着道:“朱炎一家会跟随你和骄儿一起去,你的母亲和宫里的奴才也都带去。另外,朕会各派五千士卒去两城,他们会尽心守护你们,你无需担忧安危问题。”

宋如芷内心一阵纠结,细细想来,出宫也好,皇后不就是为了出宫还差点丢了性命么?不在皇上的面前,自己不用整日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也不用整日寻思着如何讨好皇上。

左右不过没有男人陪着罢了。

虽然心里想通了,但仍然意难平,说:“皇上为何这般急着让臣妾和孩子们出宫,就因为他们和骁儿吵架么?”

徐澄沉默了片刻,让人先带着驰儿和骄儿回寝宫,然后才对宋如芷说:“自古以来,尊卑有别,嫡庶相处矛盾不可避免,就因为他们年幼,还未与骁儿结下仇恨,将来心里还留存着兄弟情谊,才该早早分开他们。倘若再大些,兄弟之间像仇人一般相向,以后会是何局面?你不记得宝亲王么,他与邺征乃同母兄弟,他都要与你父兄勾结在一起行谋反之事,何况嫡庶间的兄弟呢?”

宋如芷战战兢兢,“驰儿和骄儿怎么可能会像宝亲王那般大逆不道,皇上可千万不要如此猜想,他们长大了也会对恭恭敬敬地视骁儿为兄长,不会有半点违逆。”

“朕没有如此猜想,朕也相信他们,而且…即便将来他们有异心也做不出甚么大动静来,朕会将一切掌控在手心。既然迟早要去封地,又何必呆在宫里与骁儿闹矛盾影响兄弟间的情谊?朕唯一的愿望就是,他们都能开开心心地做封王,无病无灾,一生顺遂。”

宋如芷无语,她没有话来辩驳。

徐澄又道:“每年驰儿和骄儿都可以来宫看望朕,你也可以陪同。好了,你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就起程罢。”

第72章 再次遇险

次日宋如芷和两个孩子一起出宫,仪仗巍峨,阵容浩荡。

一万兵马前后护拥着他们,风光十足。宋如芷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等尊荣,坐在华丽宽敞的马车上,她并没有一丝笑容。

她的生母倒挺开心,说:“芷儿,娘向来不爱与人争,在你爹面前娘一直卑微得如同一个被人嫌弃的老奴才,可就因为这样,娘才能善终。当时受你爹宠爱的那些女人都跟着发配到苦寒之地了,怕是不久就会病的病、死的死,只有娘福大命大,还能跟你生活在一起。去隘阳有甚么不好?整个城都是你和骄儿的,你和骄儿是最大的主子,吃喝用度一点也不比皇宫里差,也没有人能压你一头,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这日子多自在!”

宋如芷想到自己终于能做一回最大的主子,感觉以后确实能扬眉吐气了,可是她仍然依依不舍,无法释怀,说:“娘,我就是…就是舍不得离开那个人。”

宋母知道女儿所指的是皇上,叹道:“男人就那么回事,他心里要是没有你,你留在他身边又能怎样,呆久了他只会厌烦你。你离得远了,指不定他还偶尔念一念你,他想起你来能舒心一笑,总比他看见你就巴不得你滚要好些。”

宋如芷靠在她娘的肩头上,问:“你说皇上会想我么?”

“会,怎么不会?过去你是他的枕边人,如今是贵妃娘娘。被他整日念叨未必是好事,只要他偶尔能念及你,你这一生便安枕无忧了。”

母女俩相依相偎,马车已经出了京城,整个队伍前后延绵数十里。

李妍一醒来便见崔嬷嬷和晴儿喜上眉梢的,时刻都要笑出声来似的。

“你们傻乐啥,皇上给你们赏赐了?”李妍问。

她们赶紧过来扶李妍坐着,崔嬷嬷这一笑,脸上的褶皱就更深了,说:“娘娘,昨日听说皇上册封宋姨娘为贵妃,老奴心里还憋着气呢,以为皇上见你病了就想着宠宋姨娘了,没想到皇上竟然让宋姨娘…不对…应该是皇上让宋贵妃出宫了,带着安阳王和隘阳王出宫了!”

李妍有些迷瞪,这么快?徐澄昨日说过要送他们母子三人出去的,没想到行动这么快。

崔嬷嬷又道:“皇上只留娘娘你一人在身边,那是打算独宠娘娘一人了,这可是千古难得见一回啊!”

李妍听了有些脸红,嘴上却说:“许多平民夫妻可都是这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时绮儿跑了进来,说:“娘娘,护…护国大将军…来…来看娘娘了。”

绮儿结结巴巴,她知道皇上和皇后是要把她许配给蒋子恒的,所以这回乍一见到蒋子恒,她慌得六神无主,虽然紧张,但心里是万分欢喜的,因为她十分中意蒋子恒。就凭刚才瞧那么一眼,她就瞧出蒋子恒的英雄气概。

李妍还并不知道那晚见到的紫衣男子是蒋子恒,她让晴儿给她披上厚外衣,再稍稍整理头发,才让绮儿带蒋子恒进来。

蒋子恒进来时,她有些愕然,然后立马露出颇似久违的笑容,让蒋子恒觉得她认得他。

“几年不见,你愈发勇武了,果然有护国大将军的气魄。”李妍感觉自己说得好别扭啊。

蒋子恒见李妍现在认出他来了,还说出这些话,心里温温润润的,说:“在下来觐见皇上,皇上就让在下来探望娘娘,不知娘娘今日可好些了?”

蒋子恒嘴里打的是中规中矩的腔调,眼神里却尽是柔情,见李妍气色不错,他心里也踏实了,再无别的想法。

李妍见蒋子恒果然是个识趣的,不敢对皇上的女人说半点不得体的话,她笑着点头道:“好多了,多谢那日你的搭救。”虽然她偶尔会晕眩,身子还有诸多不适,但她绝不会在蒋子恒面前说的,直接说一声“好多了”,能省去很多的问话。

听李妍说谢谢他的搭救,蒋子恒面露愧色,他觉得倘若当时是他,他未必会那么坚决地自砍右臂,便道:“皇后娘娘该谢的是皇上,在下不值得一提。”

李妍怔了怔,知道他是在谦虚,也不好再说啥,便招手把绮儿叫了过来,说:“绮儿,你来扶本宫坐正一些。”

李妍是故意的,其实她就是想让蒋子恒认一认绮儿。徐澄只在蒋子恒面前说起绮儿的名字,蒋子恒至今仍然不知谁是绮儿。

绮儿低着脑袋过来了,扶了扶李妍。

蒋子恒听说她就是绮儿,再想起她刚才慌里慌张、面红耳赤的样子,便知她心里早已清楚了,皇后肯定已经跟她说过此事。

蒋子恒望着李妍的眼眸,心里不知是啥滋味。一个当了皇后的女人,他还能企盼甚么,那日已说是见最后一面了,今日要不是徐澄让他来见,他是不会来的。

李妍的眼眸里有喜悦,但那也是如同月老牵线般的喜悦。

罢了,反正他自己也打算放下了,他朝李妍腼腆一笑,“在下就不打扰皇后娘娘的清静了,在下告辞。”

李妍点了点头,“去罢。”

绮儿很是懂事,跟在后面送蒋子恒出去。到了院门口,蒋子恒回头瞧了绮儿一眼,朝她淡淡一笑,说:“待你嫁给了我,我会对你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绮儿当场发懵,只是傻傻地说一声,“哦。”

蒋子恒转身走了。

绮儿跌跌撞撞地跑回来,羞赧地问李妍,“护国大将军他…他对奴婢满意么?”

李妍笑道:“傻丫头,当然满意了,你没瞧他一听说你是绮儿,都羞得满脸通红了。”

“那‘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是…是啥意思?”绮儿激动得脑子有些不清醒了。

李妍微怔,感慨地说:“他是个好男人,他愿意一生一世与你相伴,共度此生。绮儿,你是个有福气的。”

绮儿含泪点头,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她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只能配个粗鄙的小厮呢。

崔嬷嬷走过来笑眯眯地说:“绮儿,你算是有依靠了,我这个当大姑的也为你高兴。对了,容儿也快要嫁了,皇上已经找人看了好日子,三个月后就要办喜事了,最近那个苏柏像变了个人似的,见到我竟然还行礼,脸上还带着笑呢,有时候我都以为是我老眼昏花认错了人。”

李妍说:“容儿和绮儿都是有福气的人,她们都遇到了好男人。”

李妍说话时有些出神,徐澄是个好男人么?她跟着他算是有福气么?

直到崔嬷嬷将晴儿拉过来说现在只剩下她还没找男人了,李妍才恍过神来,说:“晴儿,你要是看上了谁就跟本宫说,本宫一定会如了你的意。”

晴儿直接被她们给羞跑了。

接下来几日徐澄都很忙,百废待兴,他与朝臣要商议的事很多,有时候还通宵达旦。李妍在养病,吃的都还是极清淡的饭菜,所以徐澄也没法与她共膳,只是每日午后来看李妍一回。

偏偏这个时辰李妍都已经睡了午觉,所以她压根没见着徐澄。也不知徐澄为何非选这个时辰过来,李妍感觉他肯定是故意的,或许他是怕再听她说反悔的话,反正是要强留她在宫里了。

他忽然用情如此深,李妍还真有些适应不过来。

七日后,徐澄没有之前那么忙了,终于在李妍午憩过后来了。两人一见面,感慨万千,似乎都有很多话要说,最终却是谁都不知该说甚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