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夜宁静。

  她躺在我的身边,轻轻地呼吸,声音轻柔。她的睫毛很长,柔和的睡颜恬静美好,如同鸟儿的羽毛轻轻滑过我的心脏,我盯着她看,一点儿也睡不着。

  我放弃了皇位,带着她远离了京城的纷扰,远离那些钩心斗角的日子,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是我能给她的,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东西。

  我忍不住搂住她单薄的肩膀,将她拉进怀里。

  她是我的妻子,是我们孩子的母亲。

  三年前,我们来到江南没过多久,她便诞下了我们的孩子,是个小男孩儿,眼睛鼻子长得像她,其他地方都长得像我。

  我给他取名叫司空蓝,意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觉得好听,却觉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义并没有必要,因为咱们的儿子,青出于蓝是必然的。

  她说倒不如叫司空澜,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够如同波澜一般,壮阔而自由。

  那时候她刚生产完没多久,虚弱得如同一张纸片儿,我抱着她,第一次觉得很想哭。

  一股淡淡的香味飘进我的鼻子,让我沉醉不已,这是她独有的味道,像酒香,却比酒香淡雅清冽,闻着很舒服,从头到脚,到心里,都很舒服。

  也许这是另一种瘾吧。

  我依然记得那一日,她在温泉的水中,我的怀里,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般心虚地看着我,说:“我并不是谭舒颜。”

  她的眼中满是心虚与哀伤,看得我心疼。

  小傻瓜,我早就知道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摔下悬崖之后?不,其实早在那之前。

  自从谭舒颜消失之后,我一直在派人找她,忽然有一天,鸿毅冲进我的书房,告诉我找到了。

  我立刻出发,循着他给我的路线找到了她所在的地方,那个破旧的小酒馆。

  我发誓,那是我看过的,最美的画面。

  昏黄的夕阳快要落山,阳光洒进破旧的小酒馆,她抱着一个老旧的木抽屉,将铜钱一枚一枚地、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嘴巴里嘟囔着奇怪的话语,像是数字,又像是口诀,让人听不懂。

  细碎的头发从她的肩膀上落下,她将不听话的头发捋到耳后,却被我的脚步惊得抬起了头,转瞬间却绽放出最自然不做作的笑容,夹杂着些许歉意。

  她说:“客官,已经打烊了。”

  没有了往常的华服,没有了华贵的金银珠玉,没有了精致的妆容,穿着素雅的麻布衣裳的她,却美得让我心惊。

  但是这种美却让我感到陌生。

  谭舒颜是一张简单的白纸,她纯白,干净,被谭相保护得太好,在肮脏、污秽、钩心斗角的宫廷贵族、官家儿女中存在着,难得,让人感到舒服,想珍惜,让她保持原有的干净。

  但是面前的这个“谭舒颜”不同。

  她是深潭中的泉水,远远看去清澈见底,但是细看却发现,其中的景色令人目不暇接,让人想潜入其中一探究竟。

  她不是谭舒颜,越是跟她接触,我便越是确信这一点。

  但是她的长相和身上的信物却又与谭舒颜一模一样,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仔细调查她,排除了阴谋论,确信了谭家并不知道她人在京城这一点之后,我非常愉快地开始了我的计划。

  就算她不是谭舒颜,遇上了我,她也别想逃开。

  可是好的东西总是太过瞩目,好的姑娘也是如此。

  她因为我陷入危险,一些不怎么讨人喜欢的人相继注意到了她,心怀鬼胎的,嫉妒的,羡慕的……可是她只能是我的。

  脱掉了皇袍,我没有任何的遗憾,但是如果失去了她,我会遗憾一辈子。

  对于现在的结果,我非常满意。

  今晚的月色格外好,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身上,如同笼上了一层烟纱。

  我将她搂得更紧了,她睫毛轻颤,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动作,伸出手来自然地搂住了我的脖子,趴在我的胸膛上继续熟睡。

  我不禁笑了。

  今日白日是酒馆开张三年的日子,她安排了个“大酬宾”活动,这几年她一无聊就开始折腾这些活动,什么跳楼价甩卖,亏本大处理,双十一活动……没想到每次还真能吸引不少人。酒馆的名声被她折腾得火遍了大江南北,她也成了有名的“当垆醉妃”。

  这一次也是,里里外外来了一大票酒鬼来庆贺,他们喝得东倒西歪,虽然他们都不太敢在我面前造次,但是看见她就跟一群苍蝇似的围着她打转,还是让我心中十分不爽快。

  不过,见她忙里忙外兴奋得不行的样子,我还是没有阻止她,只是稍微叮嘱了她几句,结果她却笑着说我像霸道总裁。

  我疑惑地问她,霸道总裁是谁,这个姓好像并不常见,她却笑得直捶桌。

  戚凤竹和唐牧这两个闹腾的小夫妻也过来帮忙,唐牧还好,戚凤竹那个疯女子简直是全程帮倒忙,唯恐天下不乱的作态把飞影帮的帮众全招了过来,弄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七彩倒是开心极了,整天都是笑笑闹闹的,望着我的眼中满满都是幸福。

  她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不过以后也要看紧她才行,一个没注意她就偷偷尝了几口酒,最后整个人像个孩子似的趴在酒桌上睡着了,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下次偷喝酒,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吻了吻她的额头,闭上了眼睛:“爱你,我的当垆醉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