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宛自嘲的想,滚你娘的吧,老子不卖了。

“到底怎么了?”钟宛神色同平日没什么变化,但郁赦就是觉得不对,他心头有点不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钟宛放开郁赦,洒脱的笑了下,“男人误国,说的就是你。”

郁赦简直莫名其妙,不等他再发问,钟宛道,“别多想了,都告诉你就是,我刚才从皇帝的小太监那听说一件事。”

钟宛知道自己瞒不过郁赦,他怕郁赦私下去探听,将方才的话掩去一半,道,“他同我说,史老太傅当年曾长跪于皇帝殿外求皇上放过我,是真的吗?”

郁赦顿了下,显然是不太想谈,“问这个做什么?”

“那看来是真的了。”钟宛点了点头,苦笑道,“那么久了,一直没人告诉过我,这么说史宏厌恶我也情有可原,他父亲为我跪了那么久,老人家也不知回去病了没有,病了多久,转过头来,我从牢里出来后倒是在你府上好吃好喝,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看不惯也正常。”

郁赦不欲让钟宛想这些,他想了下,道,“那、那小太监有没有同你说过,我当年也在?”

钟宛一愣。

郁赦看了钟宛一眼,欲言又止。

钟宛瞬间来了精神,忙催促郁赦详说。

郁赦犹豫了下,道,“那日我也入宫了,当年我还不知道那些事,每日都是要入宫给皇帝请安的。”

郁赦那会儿还是崇安帝的眼珠子命根子,他出宫住后,除非天气实在不好,不然每日都有专门的车驾接他入宫,让他能如往日一般给崇安帝请安。

那日郁赦如往常一般,由崇安帝的贴身太监们簇拥着进了宫,进内殿前,正撞见了跪在殿外的史老太傅。

老太傅已跪了许久,脸上少了几分肃穆多了几分狼狈,只有那脊梁还如同一柄剑一般,硬直的立在那里。

锦衣华服的少年郁赦远远看着史老太傅,心生不安。

老太监们轻声哄劝郁赦别耽搁了,起风了,总在外面站着可能会沾染风寒。

郁赦还是执拗的看着老太傅,就有老太监跟他小声嘀咕,说史今触犯龙颜,跪在那思过是应该的,又同他说史今是为了钟宛在求情,宁王如今犯了大案,还是郁王爷审理的,郁赦理应避嫌。

少年郁赦犹豫片刻,没理会老太监们,上前给史今行礼,又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半跪着披在了史今身上。

跟着郁赦的几个老太监急的跳脚,却不敢上前。

史今当日已经很老了,他在冰凉的石阶上跪了许久,被郁赦厚实暖和的披风一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郁赦虽也承师于史今,但他同史今并不亲厚,师徒情分远不及钟宛,他那会儿立场很尴尬,片刻后低声道,“太傅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吗?”

史今吃力的将身上的披风扯了下来,按在郁赦怀中,攥了一下郁赦的手臂,没说话。

只是深深的看了郁赦一眼。

郁赦似懂非懂的被史今推开了,他抱着自己的披风,被老太监们大呼小叫的拥进了内殿。

钟宛怔怔的听着,小声道,“你那天…对皇帝求情了吗?”

郁赦没说话。

钟宛却猜到了,少年郁赦一定也为自己求情了,只是崇安帝没理会,所以他现在不想多提。

钟宛想着那日的场景,心中多年的谜团突然就解开了。

钟宛道,“所以后来我下了狱,你才会那么拼命的赎我出来,我就说了,咱俩同窗那会儿也没什么交情,怎么我犯了事你比所有人都着急,当日在牢里,听说有人一次次的同旁人抬价较量,我真是吓着了,我这是得了谁的青眼,值得让人为我花那么些银钱。”

“史老太傅什么都没跟你说,但你感觉到了,老太傅当日是在托付你,让你救我,是不是?”

郁赦淡淡的点了点头。

钟宛远走黔安后,郁赦其实又同史今见过数面,但自史今辞世后,郁赦每每想起老太傅,还是那大冷天里老人家苍老浑浊眼中深深的一望。

多少未尽之言,不能宣之于口的话,都在其中。

钟宛眼睛红了。

他撩起车帘看着车外,半晌脸上恢复了些往日神态,自嘲一笑,“你可害苦了我了。”

郁赦不解,钟宛悠悠道,“我不知道这些事,当日被你买走,心里恬不知耻的起了许多非分之想。”

郁赦眸子一动,忙追问,“你想什么了?”

“想你是不是也对我有意啊。”钟宛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有点丢人,“不然花那么多钱让郁王不痛快做什么,哎你那会儿怎么那么有钱?你知道吗?你们当时出了多少钱,我是知道的!”

郁赦:“…”

郁赦突然不想再聊这个了,但钟宛很来劲儿,心惊肉跳道,“我的天,我没进过青楼,但看人抢花魁也就那样了吧?我这牢花,被你们抢的一惊一乍的,旁的奴役,最多最多的,能卖个十来两银子,我记得很清楚,头一个要来买我的,直接就开价一百两,这么贵了,后面竟马上又来了几家。”

郁赦不想提钟宛当年受辱的事,要岔开话头,钟宛却还喋喋不休,“不到半天,竟抢到了五百两,我的老天,我听那牢里的狱卒说江南最漂亮的花魁也没这价。”

郁赦无奈,“你拿你自己和妓子比做什么?”

“比了才知道我值钱啊。”钟宛涵养极差,还记着宣璟诅咒郁赦的事,顺便踩了宣璟一脚,“宣璟还是个皇子呢,五百两的时候就败下阵来了,他去跟他母妃讨银子,被他母妃知道了,给了他好一顿打。”

郁赦也很烦宣璟当年也想买钟宛的事,跟着踩了宣璟一脚,“皇子和皇子也有不同,他自小扣扣索索的,手里其实没多少银子。”

“是啊。”钟宛唏嘘,“那才刚刚开始呢就没银子了,然后几方继续出价,我要是没记错,两千五百两的时候史老太傅还要买,再后来就实在掏不出了…老师这辈子实在清廉,这大约就是他举家之财了。”

“过了三千后,就只有两家在抢了。”

钟宛眼中含笑,看了郁赦一眼,“郁子宥,没看出来,小小年纪,出手那么牌面。”

郁赦低头一哂。

确实花了不少银子。

当年,一听说可以买钟宛钟归远,买那文曲星的转世,京中贵族和豪绅之间那些癖好特殊的人都来了兴趣。

或是真垂涎钟宛的样貌,或只是为了满足那些不知所谓的攀比心,各个都在抬价,一时竟成了个博脸面的新鲜事。

最后抬到了三千两这个天价,凑热闹差不多都收了手,只有一个江南的富豪还在出价。

那人出三千一百两,郁赦出五千两。

那人出五千五百两,郁赦出一万两。

那人出一万一千两,郁赦出两万两。

江南的豪绅确实有钱,也被激起了脾气,觉得这会儿收手是丢了脸,咬咬牙,抬手出了两万五千两。

少年郁赦在府中听到消息后,命人向牢中传话,他出五万两。

钟宛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吓人,“那边儿都要让你气疯了,还想同你较劲,却实在是出不起了…”

钟宛想着十五岁的少年郁赦不动声色砸银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下。

那会儿的郁子宥,大概是头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

钟宛看了郁赦一眼,轻声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在牢里要吓死了。”

郁赦低声道,“你怕什么?又不用你出银子。”

“所以更害怕啊。”钟宛看着郁赦,声音轻了,“肯花这么多钱买我的人,把我买回去后,不知道要对我做多少慑人的事呢。”

钟宛一笑,“万万没料到,把我丢到一边,三个月没理。亏死了吧?”

郁赦深吸了一口气,“亏了。”

说来奇怪,当日种种不堪和狼狈,现在谈起来突然没了分毫避讳,钟宛种种心头不甘好像随着那封被他默默烧了的圣旨,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说话间,到城门口了。

钟宛看着郁赦,心头豁然。

这是肯花五万两赎了自己,却又为了避嫌三月不踏足别院一步的人。

还是自己赚了。

第99章

城门外, 礼部的官员和禁卫们出城迎接圣驾, 钟宛撩开车帘看了下,眼睛眯起, “这个时候能有多要紧的事, 要等不及入城先送来?”

郁赦抬眸, “什么?”

钟宛放下车帘,“有个禁卫, 拿了一封奏疏送到銮驾前了。”

不一会儿, 御前的一个老太监急急忙忙的跑到了郁赦和钟宛的马车边,苦着脸道, “王爷, 钟少爷, 黔安八百里加急,出事了!原黔安王宣瑞…殁了。”

马车中静了片刻,郁赦问道,“好好的一个人, 怎么没的?”

“说是遇到了流窜的劫匪!那些亡命之徒经常在打劫过往商人, 可能是将他们当富商了,这…唉。”

郁赦道, “尸身呢?运回来了吗?”

“没有,那荒野之地, 总有野兽出没, 发现的时候已没几具整个的尸身了。”老太监咳声叹气,颤巍巍道, “钟少爷,还请节哀啊。”

马车中,钟宛不发一言,片刻后郁赦道,“钟宛悲伤过度,说不出话了,你先去吧。”

老太监转身去了。

马车里,钟宛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字:是在试探我吗?

郁赦不确定,写:我们没理由杀宣瑞,怕就怕他怀疑是我们将宣瑞藏起来了,一会儿装的像一点,别被皇帝看出破绽就好。

郁赦写完有点忧虑,这封奏报来的太不及时,正巧赶上同崇安帝在一起的时候,崇安帝多疑,一会儿进了城怕是要亲眼看看钟宛,假意安慰一番,他和钟宛都知道宣瑞现在没事,一会儿一个神情不对,没准就能被看出什么来。

不等郁赦想办法,那边钟宛已有了主意,他想起了刚回京头一次见崇安帝时,崇安帝对他说的那番话。

崇安帝说,史今辞世前,没在原该给子孙求福荫的折子上写半个自家人,只提了一个外姓之人,钟归远。

史今上奏给崇安帝的最后一封折子上写着,归远年少经难,这些年吃苦太多,将来若有一二不周之处,恳请圣上念在此子命苦不易,多加宽宥,不要再让他吃苦。

折子送上去没几天,老太傅就没了。

而远在黔安的钟宛直到两个多月后才得着讣闻,连老人家尾七都没赶上。

钟宛一直不太敢细想这事,这会儿痛痛快快的想了下,眼泪瞬间蜿蜒而下。

郁赦被钟宛惊着了,“归远…”

钟宛苦笑着摆摆手,他本想做做样子,可一想到老太傅殿外的长跪和他仙逝前的那封折子,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

钟宛怕郁赦担心,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道:我这些年辜负了许多人。之前负你良多,如今尚能补偿一二,对老师,却…

钟宛顿了下,又写道:天人永隔,不能报答万一,如今回头看,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怕就是史老太傅了。

钟宛眼泪一下下落在桌子上,实在是写不下去了。

进城之后,所有车架要随崇安帝入宫,兜兜转转终于进了内宫后,崇安帝下了銮驾,果真特意问了问钟宛。

钟宛是被郁赦搀下车驾的。

钟宛身形高挑,但实在太瘦,被郁赦这么一扶显得愈发形销骨立,他走到崇安帝面前,勉强行礼,崇安帝看钟宛双目赤红似要滴血,叹气道,“罢了罢了,朕就是怕你忧伤过度特意问问,你…唉,别跪了,先回府吧,宣瑞的丧事朕自会让礼部好好操持,让他走的风光。”

钟宛深深的拜了拜,被郁赦扶了起来。

“回府让太医好好看看。”崇安帝似真似假的关怀了几句,看向郁赦,“子宥先留下,朕有话交代你。”

郁赦扶着钟宛,宽大的袖口下,他飞快的在钟宛手心上写了个“北”字,然后放开了他。

郁赦随崇安帝进了寝宫,崇安帝收了方才对着众人的惋惜神色,慢慢地坐了下来,“子宥,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有点不对?”

郁赦淡然道:“自然不对。”

崇安帝看郁赦,郁赦语气平静,“劫匪打劫小门小户的商贩都不一定会杀人,现在打劫到了皇家头上,反倒一个活口没留?当真英勇。”

“自然,也可能是他们初始不知情,动手后迷途难返,只能灭口尽力毁灭证据,但宣瑞走前钟宛特意嘱咐了我,请我给宗人府那边带句话,让他们好生看顾,我的人也确实去看了,得知他们确实带了不少人上路后才放了心。”郁赦道,“禁卫也有,仆役也有,几十口人,会那么轻轻松松的被劫匪杀了个片甲不留吗?那劫匪得是有多少人?”

郁赦嗤笑,“百十来人的大匪帮,必然是有名号的,这样的沿路能有几个?挨个清查就是。”

崇安帝审视的看了看郁赦,见他脸上并没悲戚之色,道,“是,是得给黔安王府一个交代,钟宛出身宁王府,你就是不查,他肯定也会要个说法的,不过…”

崇安帝不动声色道,“钟宛既然不放心宣瑞独自上路,就没让你的人跟着?你的人若跟着了,是一起被杀了呢,还是…”

郁赦心中冷笑,不巧,他还真的早就防备到了这个。

“钟宛是同我交代过,但也只让我的人将宣瑞送出了城,出城之后,我的人就回来了。”郁赦坦然道,“皇上不信,可以彻查,问宗人府的有关官吏,问当日守城的官兵,看看我是不是撒谎了,是不是我动了手脚,杀了宣瑞。”

崇安帝失笑,“你这孩子,朕又没疑心你!朕不过是盼着你的人身手好些,逃了出来,告诉咱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宣瑞懦弱无能,跟旁人也没结下什么仇怨,这事儿太蹊跷了。”

郁赦不说话了,崇安帝自顾自道,“但没准,你身边真的有那么几个亲信,想为你分忧,或是听了钟宛私下的交代,偷着去了呢?所以…还是查一查吧。”

郁赦眼中闪过一抹讥讽之色,没开腔。

崇安帝当即命宫人去传话清查,转过头对郁赦宽慰道,“别多心,朕也是为了你好,万一回头真查出来是你这边的人自作主张,朕早点知道了,也能替你遮掩遮掩,别站着了,坐下,同朕等一等,看看他们能查出什么来。”

一个时辰后,宫人折回来跪下道,“回皇上,送原黔安王出京那日,郁小王爷的人确实跟着了,但出城十里后就回来了,都是郁王府别院的家将,进出城城门口都有记录的,奴才们方才查过,那十来位家将这些日子在京中都有露面,人证全有。”

崇安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他摇头一笑,对郁赦道,“你看,这不就明明白白的了吗?回头万一有人说是你动了什么手脚,朕就能替你做主了。”

郁赦面若冰霜,宫人怕崇安帝下不来台,忙道,“是呢!有圣上作证,再没人敢怀疑小王爷了。”

郁赦实在不想听这些话了,忍着恶心道,“多谢皇上。”

崇安帝使了个眼色命宫人下去了,他现在对郁赦放心了,才敢同他商议,“你说…宣瑞真的死了?”

郁赦冷声道:“不清楚。”

崇安帝最烦郁赦对他不冷不热的这幅样子,心烦道,“朕查了查你又如何?你摆这幅样子做什么?若不是你一直不同朕亲近,朕会对你起疑心吗?”

崇安帝脸色也放了下来,“子宥,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你不懂吗?”

郁赦面色如常,跪了下来,“谢主隆恩。”

“你!”崇安帝气的不住捶胸口,他想让郁赦滚,但他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定,精神不济顾念不周,想要同别人商议,但身边人不是不能放心的就是不顶用的,几个儿子里,只能靠着郁赦,“罢了!起来说话。”

郁赦起身,抚了抚衣角后,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一块尸身都寻不到,无法断言宣瑞真的死了,想要个结果,只能查。”

崇安帝心道这是废话。

郁赦虽是大理寺卿,但他胡混了这么几年,也不见得真懂什么,崇安帝不抱希望道,“如何查?”

“即刻下令,命自出事点沿途二百里内官道的府衙官吏自己上报,属地有几处匪寨,各个匪寨约有多少人,近一月内可有流窜。”

“同他们说明,过往纵容匪徒劫掠的事一概不咎,但有敢知情不报、瞒报、谎报者,格杀勿论。”

“再命自出事点沿途三百里内所有府衙官吏,纠察属地典当行,搜查近一月内收当所有财物,清点其中是否有上用、官用之物,若有收获,结合清查劫匪之情况,必有所获。”

“宗室之子,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半路上,沿途官员都要追责,但纠察此事有功的官员,功劳计入当年课绩,案子查清后另有升迁。”

崇安帝一时听愣了,看着郁赦出神。

郁赦蹙眉,继续道,“皇上若觉得可行吗?”

崇安帝回神,点了点头,“很周全,但若…若这样也纠察不出什么呢?”

郁赦道,“那就说明宣瑞有可能没死,是被有心的歹人虏去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清楚。”

崇安帝心头不安,最近的事总让他有点心慌,他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巧,宣瑞不该是在这个关头突然遭了劫匪。

崇安帝抬头看了郁赦一眼,如今心头唯一一点安慰,就是他越来越觉得,郁赦并没那么荒唐。

崇安帝忍不住想,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吗?

自己这个命最硬的儿子,生来就是做皇帝的?

崇安帝看着郁赦,想着后继有人,心中稍稍舒服了些,道,“好,那就按你说的办,去安排吧,朕实在有些不舒服,想先歇一歇…”

郁赦还未起身,外面宫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神色有异的看了看郁赦。

崇安帝本要让郁赦避退,但他身子不适,知道自己没精神再处理什么事,疲惫道,“罢了,说就是。”

宫人上前两步,脸色凝重道,“皇上,郁王爷那边…有点不对。”

崇安帝皱眉,“有何不对?”

宫人迟疑了下,低声道,“郁王爷对行刺的事始终还是不认…”

“人证物证俱在,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崇安帝怒道,“他当然不认了!你们自己没旁的办法?”

“可、可…”宫人情急道,“郁王爷认罪,只不认这一样,他说这些年确实做过对不起皇室的事,还有许多,如今既已进了宗人府,他愿意一一交代,皇上!”

宫人惶恐道,“郁王爷他、他这是要说什么啊?”

崇安帝脸色血色瞬间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