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大概把他误认成了向南星的未婚夫。

  一句“男朋友”,听着简直刺耳。

  即便那时他已有了过敏反应,依旧没压住腾得窜起的酸意:“我是她未婚夫。”

  其实他想说的是:我,商陆,是她未婚夫……

  “向大夫要结婚啦?”护士登时傻眼,“我上次问向大夫有没有男朋友,她还说她单身,让我给她介绍对象呢……”

  “……”

  *

  商陆的思绪足足停摆了好几秒,才猛地续上。

  不仅因为护士那句,向大夫还让人给她介绍对象……

  更因为那句……

  她一直是……单身?

  护士还说了什么,商陆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机械性地随口应付了几句,才蓦地回神,直接把花交给护士,借口自己花粉过敏得先去挂个号,走了。

  他也确实是花粉过敏,忍不住打喷嚏,脖子奇痒无比,可他并不是去门诊那边挂号的,只是因为门诊那边的导医台那儿,有手机充电桩。

  他的手机,下飞机那会儿就已经自动关机了,他充着电给赵伯言打电话。

  赵伯言没接。

  足足打了三通未接,赵伯言才终于回过来:“我刚跟完我主任的手术,出什么事了?”

  多年老友,赵伯言很清楚一般情况下,商陆打一通电话对方没接,他绝对不会再打第二通,商陆觉得这是礼貌,但其他人多少会觉得这是冷情。

  刚下了手术的赵伯言看到足足三通未接电话,自然以为有什么要紧事,赶紧回了过来。

  可听筒里传来的商陆的声音,并不似预想中的紧迫,反倒很平铺直叙:“说吧,为什么骗我?”

  赵伯言一半心思还丢在上台手术里,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商陆没说话。

  赵伯言那边终于秒懂,也安静了。

  足足安静了五秒,赵伯言才慌忙开了口:“这个……那个……额……兄弟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你你……你先听我解……”

  赵伯言突然结巴得不行,话也哆哆嗦嗦地没能说完,就被不远处传来的一声高喝打断:“商陆!!”

  商陆拿手机的手生生一僵。

  兴师问罪的来了……

  回到此时此刻的僻静一隅,之前那个冲到门诊兴师问罪的女人,如今却因为他突然让她兑现承诺,而迟迟没了声。

  沉默的对视间,商陆突然抬手伸向她脖子。

  向南星侧头避开,可他指尖已勾住了她的项链,她这样一侧头,反而助他把项链从她衣领下扯了出来。

  项链最底下,缀着他俩都再熟悉不过的一枚铂金戒指。

  向南星终于慌了。

  一把扯回项链,那枚铂金戒指也死死攥在了手里:“你有病啊?都分手两年多……不对,快三年了,哪还有什么承诺不承诺的?”

  商陆没吭声。

  只看看她的眼睛,看看她死攥着那枚铂金戒指的拳头。

  仿佛在问:戴着他送的戒指说这番话,不打脸么?

  向南星张了张嘴,又抿唇把反驳的话吞了回去。

  说多错多,不如不说。

  “既然时间上你记得这么清楚,那我问问你,我跟你提过分手么?”

  “……”

  “你跟我提过分手么?”

  “……”

  “什么是存续关系,懂么?”

  ……

  *

  商陆稍稍一顿,看她的眼睛——

  她明明就懂。

  “那么……”他一顿。

  向南星咽了口唾沫。

  “我现在可以行使男友的权利了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仿佛要她把这句话听进心里去。

  ……

  我可以,行使男友的权利了吗……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

  只是这一次,他其实是在问,他还有资格,为她戴上戒指吗……

  *

  迟佳这个周末好不容易有时间,立即呼唤向南星出来逛街,换季了,迟佳却一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是可忍孰不可忍。

  迟佳和向南星挤一个试衣间,向南星一件也不试,迟佳则是一件又一件,试不停。

  迟佳边试边问:“你怎么不挑两件试试?”

  “没心情。”

  “工作太累了?”

  “……”向南星坐在试衣间里的圆椅上,犹豫了一下,“商陆前天来医院找我了。”

  “他这空中飞人当的,不前几天还在纽约么?”

  对此,迟佳还挺诧异,但诧异的程度,还不够逼停她试衣服的动作。

  可惜上身这件迟佳不满意,脱了,转手拿起另一件小黑裙:“他找你干嘛?”

  “……给我送生日礼物。”

  “他竟然还记得你生日……”迟佳刚啧啧叹道,转念一想,又皱了眉,“不对啊,你生日不是大前天么?他记错你生日啦?”

  “……”

  迟佳耳边半天没动静,迟佳自己则找了半天小黑裙的拉链在哪儿,发现压根没有拉链,只能套头穿进去,刚准备伸长脖子把小黑裙的领口往脖子上套,却透过镜子看见向南星一张丧气的脸。

  迟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被曾经那么重要的人记错生日,是挺糟心的。

  迟佳赶紧找补道:“嗨!没什么大不了的,前男友能送份礼物就不错了,你就当白捡了个礼物。他送了你啥?”

  “一个钻戒。”

  “……”

  “……”

  迟佳的脑袋刚套上小黑裙,半张脸还卡在领口,愣了。

  *

  试衣间里死寂了好几秒。

  迟佳一把扯了小黑裙,披头散发地都顾不上去整理,转眼已回身,按住向南星双肩:“日哦!”

  迟佳一连说了三句“日哦!”,才勉强克制住内心的心潮澎湃,定睛锁眉问:“多大的钻戒?”

  迟佳站着,向南星坐着,视线对上,一个眼里放光,一个愁得挠头:“这不是重点……”

  “这怎么不是重点了?”迟佳摩拳擦掌,“快给我看看!”

  “我没收。”

  “干嘛不收?”迟佳刚质疑道,又突然恍然大悟,“对对对!你确实不应该收。”

  终于得到认同的向南星,委屈得直扁嘴,还是迟佳懂她……

  “分手三年,音讯全无,他当他大禹治水,三过家门不入呢?一个钻戒就想挽回?”

  向南星用力一点头,再赞同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