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学校后街上的烤串很好吃。”他顿了顿,“就是容易拉肚子。”

卓杉眼睛亮了亮,说起来,只要脱离了茶艺……她的表现便是十足十的小姑娘,娇憨可爱,十分的明媚,“您也知道这个呀!那个小摊是我们宿舍的最爱……”

“卓小姐,你几点下班?”萧致远忽然打断她。

“马……上就下班了。”她答得有些慌乱。

“那么,晚上可以陪我参加一个宴会吗?”他彬彬有礼地问。

其实心底有一朵小花然绽倏放,可是……卓杉还是回答:“这样不好吧?萧先生,您……的妻子呢?”

他是面对着光线的,脸上的表情可以半点不漏地被自己捕捉在眼底。卓杉静静看着他,这个年轻男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异常秀挺的鼻梁在脸上勾勒出明和暗。

卓杉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快过一声,直到他从容地回答她:“我太太啊……我们离婚了。”

“啊?”卓杉轻轻惊呼一声。

他依旧斯文地追问了一句:“那么,晚上有空吗?”

“好。”她答应了一声,忽然间有些担心……是不是应答的声音太笑了,他没听到吗?于是慌慌张张地又说了一遍,“好的。”

萧致远勾起唇角笑了笑,连带着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这个年轻茶艺师的笑容宛然澄净,似曾相识。

萧致远定定地看这,忽然觉得有些刺眼,于是仰起头,看着屋顶小小的天窗。

已经是深秋,接近初冬的天气了,偶尔一片云停滞在哪里,或许再过片刻,又会悠悠地飘走。就像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不知道过多久,她才会重新出现,有或者……永不出现。

桑子衿回到这里,这座南方小城和记忆中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印象里的小城连汽车都很少,早晨大家骑着自行车,哐当哐当地去上班,而工作时间,街道上清清静静的,行人们大多步履悠闲,甚至还有人开玩笑,:若是有人扔了一张钱在地上,也未必有人跑着去捡呢。“

方屿下车的时候,政府相关领导和福利院的院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她便笑迎上去,”方小姐,您好。“桑子衿跟着下车,没人注意到她趁着好友和领导们寒暄的时候悄悄溜了进去。

老地方,老样子,什么都没有变化,只是那些老面孔,却多半都不在了。

桑子衿坐在树下,看着幼时爱玩的那些秋千,滑梯,此刻都已脱了漆,生了锈,一晃起来,铁链便嘎吱作响,不知磨蚀了多少的时光。

“哎?是子衿吗?”小径上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妇人走过来,停下了脚步。

“张妈妈?”桑子衿惊喜交加,“妈妈,你还在这里呀?”

张姆妈拉住了桑子衿的手,笑着上打量她,连声回答:“唉,退休了,只是来这里帮帮忙,老啦,做不动什么了。”

桑子衿在福利院的时候,对她最好的就是张姆妈了。福利院的营养餐是统一标准的,她老担心自己不够吃,总是带各种家里裹好的馄饨饺子过来,高考之前,索性把自己接到了家里。三天时间,她让桑子衿坐着那辆晃晃悠悠的自行车,来回考场接送,比亲生母亲还要紧张。

读了大学之后,桑子衿每年都会回来看她,直到第四年。

之后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桑子衿便再也没有回来,只是每年都有寄卡片问候。

“子衿啊,以后不要给姆妈寄钱了,姆妈的退休工资够用的呀!”老人温和地笑着,“你要是不忙,能常来看看我就好了。”

桑子衿有些赧然,“姆妈,我知道了。”

老人坚持要让桑子衿回自己家里吃饭,桑子衿一口答应了,于是打电话给方屿,方屿还在代表自己和福利院谈捐赠的事,爽快地说:“好,那晚点见。”

“下次你来呀,这里就不在喽。”老人絮絮叨叨地说,“新的福利院已经在盖建了呢,在那个方向,可气派了。”

“是吗?政府要盖新的了?”

“政府哪有钱呀?是有人捐的。对了-----那家公司也在你读大学的城市。”张姆妈笑着说,“那个年轻人啊,不让媒体报道,实实在在地做事。不像很多人,送几箱泡面都要作秀。”

桑子衿怔了怔,“姆妈,什么公司?”

“什么维......”老人细想了一会儿,笑着说,“哎呀,记不起来-----总之,现在的孩子呀,不用像你们那时候一样,为了争一个被领养的名额,孩子都不像孩子了......子衿,现在想想,姆妈真有些对不住你......”

思绪繁杂的时候,桑子衿一时没有听懂姆妈在说什么,过了很久才回过神,“姆妈,你说什么?”

“现在你大了,也出息了,姆妈说出来也没什么。”老人叹口气,“当年你和你姐姐都在福利院,其实,那户人家最先提出要领养的是你。”

“我?”桑子衿失笑,“姆妈,姐姐那么活泼,人家怎么会看上我呢?”

“姑娘,你就是太善良了。”姆妈叹口气,“那个时候,那家人是悄悄看着你们上了一天的课的。那个妈妈说,小的那个挺文静的,就要她吧。接着就要办手续了,那个时候我把文件送到院长的办公室,刚走到门外,我就看到你姐姐,就喊她去叫你。

“没想到你姐姐出来,并没有带着你。她手里拿着一个钱包,递给了那个女人。本来那个要收养你的妈妈就抱起来你姐姐,问她叫什么,聊了一会儿,她就转身对院长说:‘要不......我还是领养她吧,这种东西,就是要靠缘分呀!让她捡到我的钱包,是这个小姑娘和我有缘......’院长当然没说什么,只是把收养的合同改了,换成了你姐姐。”

桑子衿勉强笑了笑,“姆妈,这也不怪你啊!也不怪我姐姐,她捡到了钱包......是她们母女真的有缘分呢。”

“你呀,总是把别人想的太善良。”张姆妈叹口气,“我出门的时候见过那个钱包,就放在院长的桌子上。是她忘记带走的。子衿,你想想,会是谁去悄悄拿了,再装成捡到的,主动去和那位收养人接触呢?”

桑子衿默默地低下头没有说话,心脏跳动的频率仿佛都慢了下来,她......从没想过,姐姐被领走的事,还有这样的曲折。

那么久远的事,现在听起来似乎是无所谓了,可是心底......到底还是有些难过的,毕竟......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亲人。她走的时候,自己心里很难过,毕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可是姐姐,她是很乐意离开这个地方的吧?

张姆妈拉着她的手,温柔地抚着她的手臂,叹口气说:“所以说呀,姆妈对不起你、姆妈当时就应该说出来的------可是后来想想,你姐姐也是个孩子,无非是太想被人领走了,要是这么一说,小姑娘这样有心计,以后还有谁敢领养她呀!所以我就没说,心想着以后有好人家来,我一定说动院长,把机会给你......谁知道,唉......”

桑子衿知道她又想起了自己被领走又被送回来的事,微笑着抱了抱她老妈妈,安慰说:“姆妈,我没有难过,真的。虽然在福利院生活得不算最好,可是也一直有你疼我啊!”

她蓦然绽开的笑容看的老人心头一暖,当年那个不爱说话的小姑娘,如今已经能够把自己抱在怀里了呢。老人笑着说:“子衿,姆妈现在什么没什么心愿啦!就希望你下次来,能带着男朋友一起来呢!”

秋日里的凉风悄悄卷过来,掀起衣角,桑子衿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她点了点头,轻声答应老人,“好。”

晚上和方屿在酒店碰头,方屿一脸疲倦,“终于帮你把这事儿办成了。”

“功德无量。”桑子衿拍拍枕头,示意她赶紧躺下休息。

“喂,你看新闻了吗?”方屿把被子拉到脖子的地方,舒服地翻了个身,“你的前夫......”

“什么?”桑子衿若无其事。

“好像有女朋友了。”方屿试探性地看了她一眼。

“关我什么事?”桑子衿翻了个白眼。

“其实他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悄悄为你赞助福利院......可是有时候又很残酷,对吧?”方屿重重感叹一声,“乐乐呢?你们......见过面了么?”

桑子衿脸色一僵,胡乱摇了摇头,这几个月的时间,她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不要想起女儿,因为,每次想起她,自己都会立刻变得脆弱得想大哭一场。

“好啦,这件事办完,我明天就要回文城了。”方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你呢?大股东,什么时候来上班啊?”

“我和你一起回去啊!”桑子衿笑着说,“不然没工资呢。”

方屿的外贸公司已经开始正常运营了。

桑子衿休息了两个多月,终于回来工作。公司的规模还不算大,但胜在员工们都年轻有活力,平时一起拼业绩,下了班逛街唱K,团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相处得倒也融洽。

公司的行政内务就由桑子衿与另外一位助手负责,因为这是她的老本行,做起来得心应手。公司的大事小事,同事们只要说一声,似乎就没有完不成的。大伙儿也就分外喜欢她,甚至还有好几个男生蠢蠢欲动,四处打听桑子衿有没有男朋友。

电话里说完了公事,方屿还不忘调侃桑子衿,“我该说你行情太好,还是他们孤陋寡闻?”

桑子衿“嗤”地一笑,现在的社会,信息流动速度该有多快哪,转眼间人走茶凉,谁还在意几个月前的萧太太如今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婚,而男主角早就找了新女友陪伴出席活动呢?

“那个,子衿,昨天乔琳跟我说了一个电机的单子,她说挺有把握的,我让她先放一放,”方屿犹豫了下,“合作的公司信誉倒是很好,价格也公道,就是......是上维的一个下属公司,我就怕......”

如果此刻方屿在面前,桑子衿一定忍不住要翻他白眼了,“现在外贸不好做,两边都压价,你开这个公司够辛苦了,别因为我失掉机会。”

“萧致远的公司......我就怕他知道了......”

“上维我再了解不过了,秘书每天过滤后给他的文件都处理不完,他压根儿就不会知道下属公司的情况----顶多也就年终开会的时候了解一下,”桑子衿平静地说,“你别自作聪明了,让乔琳赶紧跟。”

“那好吧。”方屿点点头,咕哝说,“我就是气不过嘛!”

“行了行了,一会我去机场接你吧,”桑子衿笑,“看在你这么讲义气的份上。”

因为到了季度末,公司里一片忙乱景象,几乎是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桑子衿接起来,是乔琳打来的,“帮个忙啦亲爱的!刚刚接到老板电话,说是有一笔电机的单子可以跟进,可我还在外面呢,之前的报价单都做好了,人家截止今天的,你帮我送一下好不好?”

桑子衿当然说没问题,在乔琳的桌面上找到了文件夹,又确认了对方的地址就出发了。因为已经临近下班,她递交过去的时候有些歉意,“卓小姐,抱歉来晚了,路上实在太堵了。”

“叫我卓杉就好啦。”年轻女孩抿唇笑了笑,“没关系的,我反正也没什么事。”

其实这个时间,大楼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桑子衿同她一道坐电梯,摁下B1的时候顿了顿,“卓小姐,你有急事吗?”

“没有......”卓杉连忙否认,“没什么事。”

“是不是有约会啊?”桑子衿同她打趣,其实第一眼,她就能看出小姑娘在赶时间,只是因为和自己不熟,倒也不好抱怨,“我送你过去吧。”

“不我打车就行了。”卓杉有些狼狈地摇头,“而且......也不会顺路的。”

“你去哪里?”

“去机场接朋友。”

桑子衿粲然一笑,“那真巧了,上车吧。”

其实光看卓杉身上那件白色蕾丝裙,桑子衿就知道她是精心打扮过的。这个年纪的女生,本身就不必浓墨重彩,栗色的长发松松地披在肩上,身段纤细,面容皎洁,便足以叫人心动了。桑子衿笑问:“去接男朋友啊?”

夕阳的光彩从高架桥的另一端落下来,少女粉嫩的肌肤上两块晕红,格外美丽,她点点头,“是呀,不过他不知道,想给他一个惊喜。”

“你还是学生么?男朋友工作了?”桑子衿顺口多问了一句。

“嗯。他比我大。”卓杉侧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清亮的瞳子里划过一道错综复杂的神色。

“TI还是T2?”视线的尽头已经能看到机场了,航站楼泛着现代化建筑特有的冷光,桑子衿放缓了车速。

“T2。”

“那我就在这里放你下来喽。”

同小女生告别之后,桑子衿径直将车子开进了地下车库,又循着路坐电梯去

接机口。她看看时间,一旁有个小朋友手里的气球掉了,她连忙帮着捡起来,一弯腰,并未看到从另一头的贵宾通道出来的熟悉人影。

萧致远独自一个人回到文城,甚至没有要求助理来接机。

她去见过了方嘉陵,却强忍着没见乐乐,生活小姑娘一哭,自己就心软了。

乐乐到了现在还是叫方嘉陵“叔叔”,这让他心底稍稍有些安慰——方嘉陵到底还是顾念着夏子曼的旧情,在乐乐没有完全接受自己的时间,还没告诉她真相。

最近离开的时候,其实他听到了小家伙在隔壁房间哭闹的声音,心底像是被狠狠地抓了一下,他硬起心肠往外走,却听到方嘉陵说:“你可以去见她的。”

他摇了摇头,背脊挺直,“广昌我已经到手了,乐乐……我一样会接回来。”

身后方嘉陵的声音清淡而讽刺,“很多事你和我一样清楚——是不能兼得的。既然当初选择和我交换,现在,我就不会让你如愿。”

萧致远转过身,薄唇的笑意笃定,“你很快就会的,方总。”

这一趟回来,他只觉得自己比往常更加疲倦,以至于看到前边的身影时,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他清楚地记得,桑子衿第一次跟自己回家,穿的也是类似的连衣裙。衣服自然是他请人帮忙挑选的,可她那时候瘦得可怕,裙子分明已经是最小号,腰部却依然空空落落……

怔忡的时候,穿着奶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快步走到了他面前,歪着头笑,“惊喜吗?”

那张面容渐渐清晰起来,五官神似,却不是她。

萧志远笑了笑,任她轻轻拥抱自己,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这班的飞机?”

“差点没赶上。”卓杉眉眼俏皮,挽起他的手臂,“我们走吧。”

昨天萧致远便是独自来的机场,车子一直停在车库里,他带她取了车,发动车子,便向车库出口驶去。

这个时候似乎也没什么人停车取车,车库里十分安静,卓杉看他专心开车的样子,眉峰好看地聚起来,仿佛还带着心事。

心底也不是没有失落的,假如说之前在一起自己多少有些忐忑,生怕自己无法征服这个男人的话……如今她已经见过了他的前妻。

举止礼貌,也是个漂亮女人没错……可她胜在年轻!拉下遮光板,她重新打量了自己,粉橘色的唇蜜,轻薄的裸妆,以前他喜欢的果味清甜香水。卓杉轻轻咬了咬唇,侧身过去拉住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眉宇间有些浅嗔,“一个星期没见了,你一点都不想我?”

他只是勾了勾唇角,“开车呢,别闹。”

“我偏要闹。”卓杉忽然一把摁下了安全带的系扣,往前揽住他的脖子,轻轻吻了上去。

萧致远只能踩下刹车,腾出一只手想要制止她。可是她不依不饶,牙齿轻轻啮咬他的唇,更加放肆地双手环绕上去,与他鼻子厮磨。

那股淡淡的香味……萧致远的心口被勾起了小小的火苗,他不得不往后靠,怔怔地看着她,声音低沉得近乎嘶哑,“你换了……香水?”

栗色柔软的长发看上去愈发的慵懒,少女的眸中也带了几丝情欲,用力咬唇笑了笑,一条腿跨坐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又一次重重地吻下去,“你闻出来了?”

萧致远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承这样的热情,她甚至比他更加主动地,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裙上,一手依然环绕着他的脖子,指尖已经触到他的背;另一只手却温柔地放在他的手背,引导他慢慢往上,直到大腿根部。

“卓杉……”他低低喘着气推开她,终于还是说:“别闹了,让我开车。”

她此刻完全跨坐在他腰上,居高临下,却不依不饶,“没关系,这里又没有人。”

萧致远扶着她的腰,试图将她抱回副驾驶座,并未发现后面等着的车子里已经下来了人,急匆匆地走向自己这辆半天没有挪动位置的银色汽车。

方屿的航班因为暴风雨临时取消,被拉去酒店休息。桑子衿有些懊恼自己白跑一场,偏偏下来取了车正要离开,前边那辆雷克萨斯怎么都不动。她摁了好多下喇叭,最后只能自己跑下去敲车窗。

其实隐约能看到里边的一对男女,她也不想打扰旁人的好事,等车窗落下来,有意避开眼神,很快地说:“麻烦往旁边让让好吗?”

半响没得到回音,她终于有些不耐烦地低头掠过一眼,却怔在原地,脱口而出,“卓小姐?”

女生的手不缠绕着男朋友的脖子,缠绵激吻得连唇蜜擦掉都没发现。她本来觉得自己唐突了,可是卓杉抱着的那个男人……

桑子衿只觉得自己的手有些颤抖,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与她重见。她迅速地直起身,对萧致远说:“抱歉,你换了车,我没认出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转身,回到自己车上,静默地等待。

前边的车子终于开动了,桑子衿便跟着,缓缓出了车库。

其实他们是同路回市区,可桑子衿看着那辆车速不算快的车子,还是狠了狠心,下了机场高速。她宁愿绕弯浪费一两个小时,也不愿回忆起那么让人觉得……恶心的场景了。

萧致远看着后视镜里那辆车选择了另一个方向,不由自主地放缓了速度,任由身边的车子一辆辆抢过车道,良久,他终于开口,“你怎么会认识她?”

身边的女孩显然已经褪去了刚才的主动,神钯间略有些不安,“公司之间有业务,她……刚才顺路带我来机场。”

萧致远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轻轻眯起眼睛,“你知道她是谁吧?”

“不——”卓杉有些踌躇,不知如何作答,他心中才会满意。

车子已经下了高速,路边便有公交车站点与出租车点,他便将车速放缓了,直到完全停下来。他轻轻对她颔首说:“身边有钱吗?”

“嗯?”她睁大眼睛,有些不解。

萧致远也不多说,径直从钱包里拿了钱出来,“从这里打车回去,不算远。”

她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心底深处像是被冻住了,寒意一点点蔓延上来。

他却显然不想同她多说了,或许只是出于礼貌,在等她自己下车。

“她不是你的前妻吗?”卓杉轻轻吞了口口水,挣扎着说,“你们——”

“卓小姐,在我离婚之后,你的确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舒服并且愿意相处的女性。”他淡淡地说,“但是没有确定心意之前,令你误会……成为我女朋友,我也有冒失唐突的地方。十分抱歉。”

她怔怔看着他,有些失态地拉着他的手臂,“你是说……分手?”

他眉目不动,却依然不点破,“你知道我最讨厌……被人控制。”

卓杉站在马路边,看着那辆车绝尘而去,眼泪忽然控制不住地落下来——她若不是要那个小聪明,结局或许还不会这样呈现。

可其实,她早就该预料得到这样的结局……爱情里的小心机,其实因人而异。有的人厌恶,只是因为……他没有爱上自己。

萧致远将卓杉放下车,几乎一脚将车子的油门踩到底。他很清楚如今桑子衿住在哪里,几乎没有费任何工夫,他就找到了那个小区,一直开到楼下。

五楼的灯是灭着的,显然人还没有回来。萧致远坐在车上,有些胸闷,便下了车,走到社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灌啤酒。500毫升的大瓶装,几口就喝了大半,在初冬的天气灌下去,立刻觉得清醒了许多。他一路慢慢走回楼下,终于看到桑子衿的车。

这样半新不旧的小区里,车位十分紧张,桑子衿在暗夜之中发现一辆陌生的车子占了自己的车位,刚想跳下车看车牌,却蓦然间呆住。

车子,她已经十分熟悉了。

至于主人,就站在她身后,目光淡淡地望定她,“最近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