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强陪着兄弟们喝酒吃肉,不住的望着窗外。

怎么那娘们还不回来呢?

这都七点了,往常早回来泡脚看电视了,难道说有人见着他带着兄弟过来,偷偷去通风报信了?

卢强知道自己打不过她,这手腕胳膊的伤也都没好,随便动动都疼的跟针扎似的。

他叫了帮狐朋狗友,还特意借了点钱买了酒菜,就等着好好教训这臭娘们一通,回头要了她的存折把钱都取出来,再去外头快活一通!

苏绒站在卢家的小区门口,皱眉打量了眼这破旧的环境。

还是从前拍年代戏的时候,她来过这种地方。

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啊。

远处的黑夜里亮起雪亮的灯光,一辆桑塔纳转弯开了过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一个理着寸头的中年男人下了车,几个小弟也跟着伴随在他身后。他叼着烟打量了她一眼:“你就是——卢强他老婆?”

“是熊哥吧?讨债的事儿,我比你们还着急。”苏绒笑的不卑不亢,语气淡定沉稳:“卢强听说在外面还养了个小情人,指不定手里存着当初下岗时赔的十几万,总归能还的起。”

“十几万?”熊哥嗤笑一声,把烟啐到地上:“这利息都已经不止二十万了!”

“这么跟您说,”苏绒垂眸道:“他跟他朋友们可难得都在家里,若是错过这一次,我都未必能找得着他。”

“你这是想——让我们分你点?”熊哥打量了眼她姣好的模样,语气玩世不恭:“要不跟我了,多给你点甜头?”

苏绒凝眸一笑,瞥了眼从另一个方向亮起的灯光。

一辆小金杯遥遥驶来,停在了桑塔纳的旁边。

一个光头大胖子揉着鼻子下了车,见着熊哥愣了下:“老熊?你怎么也在这?”

“老姜?!”熊哥也愣了下,下意识地看了眼苏绒,又看向他:“卢强那小畜生,也欠你钱了?”

“可不是呢么,都拖了大半年了!”老姜不以为意的开口道:“他电话倒都肯接,就总是罗里吧嗦的不出面,没想到这媳妇倒是个懂事的!”

苏绒瞥了眼家里的灯光,和窗侧已经不再出现的人影,淡淡开口道:“走吧。”

终于传来了熟悉的钥匙转动声。

一道铁门,一道木门。

卢强打了个激灵,看向兄弟们:“那婆娘来了!”

为首的一个点燃了一根烟,痞笑道:“我记着,弟妹胸还挺大的啊。”

“要是回头哥哥们不小心挨着碰着了,弟弟不会怪我们吧。”

卢强身体一僵,但依旧笑得讨好又勾结:“只要你们能帮我治住这婆娘,哪儿有什么计较不计较的!”

话音未落,门咔嚓一声开了。

苏绒缓缓推开门,见客厅里乌烟瘴气,烟酒和汗臭味混杂在一起,漫不经心地靠在门框旁,把玩着钥匙道:“啧,都在呢。”

“弟妹进来坐啊。”打着赤膊的小黄毛嬉皮笑脸道:“来陪哥哥喝一杯呗。”

“你们,就是卢强的好兄弟啊。”苏绒放缓了语气,慢悠悠道:“都还挺讲义气的?”

为首的男人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把烟一掐,站了起来,手直接就抓了过去。

没想到苏绒侧身一闪,身后倒是出现了个神态悠闲的大胖子。

“姜——姜哥!”小瘪三神色一惊,语气都变得慌张起来:“您您您怎么来了!大哥我——”

这都是一个镇子里的,谁不认识谁啊。

“都在呢?”熊哥在他的身侧出现,语气不紧不慢道:“强子,好久不见啊。”

苏绒任由喽啰们围住这个家,消失在了阴影里。

“二狗子,你监控我的意念,随时准备报警。”

“好。”

卢强酒喝了一半,愣是被这两个男的吓得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大着舌头道:“你你你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的,不希望看到我?”熊哥唯恐比老姜丢了风头,怒目道:“二十五万他妈的倒是交出来啊!”

“这这这!”卢强吓得拼命往回缩,不住地看着自己的那帮狐朋狗友:“我真没钱,手头一点钱都没有。”

刚才还威风八面的小混混,这时候都跟老鼠似的畏畏缩缩,每一个敢正视他们两的。

客厅虽说不大不小,但总够喽啰们进来把他们都控制住。

“今天,没有姜哥跟我点头,谁都不准走!”熊哥眸子一眯,慢悠悠道:“哦对了,你们可以……报警试试?”

苏绒站在门外的阴影里,差点噗嗤的笑出来。

这两拨人,压根不算黑社会,只是放高利丨贷的老板而已。

但哪怕他们跟黑道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哪怕只带着手下们来走个过场,都可以把这帮混子们吓得屁滚尿流。

只见老姜眼皮一抬,一个喽啰便从厨房里找到了菜刀和案板,直接把卢强的手强行拔了出来,放在菜板上如同猪肘子一般,菜刀紧接着就亮了起来!

“还不还钱!”

“救命啊!!!”卢强吓得都快尿裤子了,突然看到门外苏绒的衣角,怒吼道:“你们去找苏绒那个娘们!她有钱!”

苏绒反应倒也极快,往前站了一步,轻声道:“我工资都拿去交孩子的学杂费了,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你指望我帮你还钱?”

“那先剁一根手指。”老姜言简意赅的抬手道:“动手吧。”

小喽啰点了点头,当即戏感十足的高高扬起了菜刀,另一个把他的中指抽了出来,死死的按在了菜板上。

“不要啊大爷们——”卢强眼泪都被吓出来了,努力挣扎却都没用,嚎啕道:“我指定还!指定还!”

“要不,把你这房子给卖了?”熊哥一拍巴掌,似乎很满意自己如此有主意:“房子虽然老了点,但总归够还个二十万的?”

“别忘了,这小子连本带利还欠我三十万。”老姜慢悠悠的点了个头,琢磨道:“卖房子,倒也是那么回事。”

卢强被吓得直打哆嗦,颤颤巍巍道:“别砍我,我出去赚钱,我把车抵给你们。”

“行了,”老姜懒得再同他多嘴,皱眉看向周围的一圈混混们:“你们不是他兄弟么,拿点钱出来啊。”

“我们跟他可不熟!”小黄毛吓得打了个激灵道:“是他死乞白赖的求我们过来吃饭的!我还私下借了他三百!”

“你!”卢强哭的六神无主,眼瞅着那菜刀还悬在手上,哀求道:“这钱我手头都没有,再缓几天成吗大哥们——”

“不跟他废话。”熊哥瞟了一眼:“拿东西。”

喽啰们齐齐应了一声,这就开始跟搬家公司似的往外运东西。

电冰箱电视机,空调洗衣机,就连路由器和柜子里的电热毯都一样不留的往外搬。

苏绒淡定地任由他们拿走大件小件,压根就不心疼。

再不把这贱男人赶走,她连自己的命都可能搭上。

卢父卢母原本躲在侧卧里不敢出声,没想到那几个喽啰直接闯了进来。他们眼瞅着连过冬的棉被都要被拿走,慌张道:“求求你们啊,行行好留条被子吧——”

老姜眯眼一笑,看向跪在桌子旁的卢强道:“你说,留不留被子啊?你这老母亲冬天受了冻,可怎么办啊。”

卢强眼里只有那把白晃晃的刀子,哪里还顾得上爸妈,就差给老姜磕头了:“不留不留!都听您的!”

老姜侧头一摆,喽啰会意的把被褥扔在地上,倒是把电风扇给搬走了。

“得嘞,今天就搬这么多。”熊哥一脚踩在卢强背上,笑眯眯道:“咱们改天再会啊?”

卢强被猛地松开,鼻子差点磕在茶几上,哆哆嗦嗦道:“还钱,一定还钱……”

再闹下去也没意义,算是给了个警告。

两大佬各自给手下一个眼神,谈笑风生的就下了楼。

苏绒松了口气,缓缓走了进来。

她原先还提防着,这两壮汉会拿自己开涮,都准备好随时报警了。

卢强跪在地上还在发抖,压根不敢抬起头来。

整个家里空空落落的,像一片废墟。

好在主卧的蚊帐没搬,她还能安心睡几觉。

卢爸卢妈打开了一条门缝,瞥了眼终于消停下来的客厅,这才敢走上前把儿子扶起来。

“这催债的,怎么就找到我家来了呢……”卢强任由老婆子给自己揉着背,颇有些纳闷。

明明还债的时间,说好了往后拖二十天啊。

到时候他的信用卡就办好了,可以拆了东墙补西墙,不至于混不下去啊。

“你怎么还不懂!”卢老婆子心疼的看着儿子,眼神怨毒又恐惧的瞥了眼又开始端水泡脚的苏绒,恨恨道:“你可跟这丧门星离婚吧!再不离婚!这家都得没了!”

卢强懵了下,恍然大悟过来,摇晃着强行站了起来,拿起菜刀对准苏绒:“就是你!是你把他们招过来了!”

苏绒端着一盆开水走过来,神情无辜又茫然:“所以呢?”

“老子今天要是不搞死你,就他妈的不姓卢!”

卢强原本就喝酒上头,又被当众羞辱的差点尿了裤子,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直接扬起菜刀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

苏绒看着他摇摇晃晃的动作,毫不心疼的抬手一扬,直接照着他的腿泼了过去!

她可没那么蠢,若是照着脸泼毁了容,就真落下把柄了。

这水烫归烫,也不至于损伤皮肤,还是小心点算了。

滚烫的开水直接冲着小腿和脚泼去,卢强脸色登时扭曲到变形,痛的嚎叫起来,菜刀哐当就落了地。

卢爹卢妈虽然心疼儿子,但哪里敢上前一步劝着,只得不住地念叨道:“儿子啊,你就跟她离婚吧,咱不跟她过了!”

“离婚!离婚!”卢强抱着腿揉也不是吹也不是,又不敢越过她去洗手间里冲冷水,有气无力地开口道:“离婚,明天就去——”

苏绒笑着蹲了下来,看着他扭曲的表情,露出了怜悯的笑容。

“就不。”

“你什么意思?”卢强警惕的抬头看向她:“你不是之前又哭又闹了两三年,还去法庭好几次,就是为了跟我离婚吗?”

“怎么现在又不离了?”

没什么呀,只是想让你感受下宿主从前的绝望感而已。

“那我还就直说了,”苏绒回忆着法官的台词,慢条斯理道:“夫妻尚有感情,不适合离婚。”

谁——谁还敢跟你有感情啊!

卢强吓得连连往后缩,头一次觉得自己跟残兵败将一样,连面子都顾不上了:“大爷我求你了!就离婚吧行不行,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左手脱臼了,右胳膊被卸了。

再这样闹下去,他觉得自己能活生生被玩死!

“行了,今天就这样吧。”苏绒拾起毛巾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水,懒散道:“我回屋睡觉了,别吵我。”

“祖宗!”卢强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绝望的高声道:“求你了——明天去离婚行不行!”

当天晚上,她睡的相当惬意。

大概是见着这坏蛋恶有恶报,心里也爽了一把。

半梦半醒之际,二狗子突然唤了一声。

“醒醒,卢强拿着一捆麻绳在你门口。”

苏绒猛然醒过来,心想这蠢货又琢磨着玩啥呢。

她是仰躺的姿势,也是最无防备的状态。

如果凭男人的蛮力进门直接压上来,如捆螃蟹一般束缚住她,倒还真有可能。

听着二狗子的汇报,她悄悄伸出右手,拿出了枕下的剪刀,再把手压在了身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

卢强拿着麻绳,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却不知道怎么捆。

他本来就不学无术,这几天又被翻来覆去的教做人,心里多了几分畏惧。

不管了!先捆了再说!

他一咬牙,便拿着绳子伸手过去——

但哪怕他的速度再快,都比不上被强化过两次的苏绒。

她抬眼翻身,左手直接握紧他的右腕,习惯性一卡一握,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反方向狠狠扭了过去!

“咔哒!”

白大夫打着哈欠,慢慢悠悠的拎着公文包和油条去上班。

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一脸哀愁和绝望地看向了他。

“卧槽?”白大夫看清来人的时候,睡意都被吓跑了:“这才六点半!你干什么啊!”

“白大夫,”卢强抬起右手,神情非常僵硬。

“我这只手……也脱臼了,你给我治治呗?”

第20章 小狼狗先生#1

从前一提起军婚, 许多女人就一脸避之不及。因为军婚难离, 一不小心可能就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但实际上,在二线城市以及往下,诉讼离婚四个字几乎就是一个笑话。

夫妻双方如果都同意离婚, 便可以去民政局预约。但如果其中一方不肯, 就得没完没了的打官司。

——但哪个男人肯放过免费的保姆呢?

吸丨毒也好,出轨也好, 哪怕是家暴到致使女方身体残疾,法官都能在清晰的叙述完暴行之后,称男方是‘一时冲动’,男女双方‘仍有感情维系’, 然后一锤定音, 开启漫长的诉讼冷静期。

苏绒看着卢强全身夹板的走回家,像个木乃伊一般动作滑稽,突然就想起了当初苦苦哀求他离婚的宿主。

“苏绒。”卢强坐在了她的对面, 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疲惫:“我是认真的, 我们离婚吧。”

他知道自己玩不过她, 就连找兄弟们过来都能被反教做人。

他懒得去追问这女人是从哪里学的手腕,只想消停两天,哪怕等手好了以后按时上班赚钱都行。

苏绒抬眸看着他, 半晌都没有出声。

“桃子爱跟谁姓我都不管了, ”卢强被看的浑身发毛,偏生又不敢乱动,只得硬着头皮忏悔:“苏——苏绒, 从前是我对不住你,我不是东西,不该打女人。”

“咱们不闹腾了,好聚好散,你也去找个好男人过日子,成不成?”

要不是自己两只手都被打夹板了,他真的能跪下来给她磕一个。

“就不。”

苏绒站了起来,慢条斯理的走向他,吓得卢强开始牙齿打架:“别别别碰我!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他受够了全身跟木偶一样被拆来按去的感觉了。

可就在下一秒,苏绒的手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刀锋一样的寒意,划过脖颈和肩膀,让卢强在炎热的下午都开始冒冷汗。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喊救命有用吗?!

报警肯定不会被管,可是她的手放到哪儿,自己都有种要被大卸八块的恐惧感。

还没等苏绒再开口说句什么,卢强直接猛地站了起来,拔腿就跑!

这孙子跑路的速度,不亚于当年投胎,噌噌两下就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