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想和我生,还是不想生。”雷劲压着火问。

如果是别人,这个问题奈奈可能连想都不会想,所以她乖乖的回答:“都不想。”

“唔。吃饭。”雷劲满腔的火气顿时灭了下来,没再吱声,把饭碗又推进了一点。

“你生气了?”战战兢兢的奈奈当然不想得罪眼前的金主。

雷劲:“没,吃饭。”

“你一定生气了。”奈奈肯定的说。

“别废话,我没生气。”雷劲再次说。

“那你笑一个。”奈奈执着到底。

雷劲盯着她,停顿很长时间,凑近了脸说:“秦奈奈,你放心,你就一辈子都不能生也没关系。”

奈奈低下头躲开他的目光,“也不一定不能生,这玩意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就是,我们还得多试验。”雷劲一本正经的说。

奈奈无可奈何,只能红着脸骂一句:“色狼。”

说到底奈奈还是对自己的身份没信心。一个情人身份注定不是生育宝宝最好的保靠,可她又不可能指望雷劲娶她,懦弱的奈奈实在鼓不起勇气做个单亲妈妈,她的记忆中永远是妈妈单独领着她过日子,开店卖货,上班下班,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拉着自己的手……如果孩子注定没有父亲,那么她宁愿不生。

可惜,她没胆子把这些话告诉雷劲,不如就让他误以为她不能生育吧,奈奈想

这天晚上奈奈明显感觉到雷劲睡的很轻,她也在床的另一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孩子并非是一个家庭的必须品,却是他们之间再进一步的纽带。

其实他们俩都知道。

她不想进,他自然也没办法进,于是,中间就隔了一堵墙,谁也说不准怎么回事就陌生了一层。

有点,不舒服。

纵使雷劲千防万防奈奈还是落了单,下班的时候他打电话给她,叮嘱好了行程,才出去应酬,结果奈奈下班的时候就看见一辆小迷你车停在售楼处门外。

车主她认识,也是奈奈最不想打交道的人。

维雅主动把车门推开朝她一招手:“秦奈奈,上来吧。”

奈奈又不傻,白了她一眼说:“不上,我回家走着就行了。”

极力控制自己情绪的维雅勉强笑着:“上次是我不对,我今天来是想找你说点事儿,要不,我们把车开到派出所门口谈?”

说实话,维雅不撒泼的时候算是个聪慧的女人,大概是沾惹了爱情后都会变成极力保护家巢的秃鹫,来犯者必死,顾不得形象了。

毕竟,能像奈奈那样走开的女人太少了。准确点说,是那么笨的女人太少。

她也许是爱吕毅的,虽然争夺的手段并不光彩,但毕竟还是得到了手。可是这样得到手的男人,对她来说也是不安全的,因为她知道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所以小心翼翼草木皆兵,生怕被人再夺去了胜利的果实,这些拿爱情当无耻行为借口的女人们比大老婆还可怜,因为,她们守的这个男人太危险,太不可靠。

她们心里很清楚。

嚣张只是虚张声势,更是在为自己的心虚打气,她们输不起。

那么她呢,输得起吗?

她们去了奈奈推荐的菜馆,不为什么,只是奈奈觉得熟悉的环境会给自己说话多点底气而已。点了四个菜,奈奈面前俩,维雅面前俩,中间隔着宽宽的一道沟。

“我来找你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维雅习惯的撩了撩长发,声音很温柔。

奈奈离婚的时候总在想,吕毅为什么能在她的身上找到快乐,久而不得。今天突然有点明白了,维雅这种女人不需要人哄,她自己会给自己找宽心丸,年轻时候的奈奈不懂得,所有的快乐必须由吕毅来制造,所有的宽慰也必须由吕毅来完成,所以他累,人累,心累。只有在维雅面前,他才可以不用负责,才可以不用承担家的重任,才可以真实的表现自己,过得舒坦。

男人天生就不爱承担责任,被逼被迫的没准能挺个十年八年,可真到有不必承担责任的好事出现,谁不打破脑袋蜂拥而上?

于是就有了那么至理名言,不是男人不出轨,只是条件不允许。

奈奈顿了一下说:“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不想和你一起多坐。”

维雅对奈奈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她以为奈奈是绵羊,结果现在羊变成狼,她说:“吕毅和我分居了。”

奈奈愣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的说:“和我没关系。”

“也许,其实我对这个也无所谓,只是我想知道对于一个想吃回头草的男人,你不恶心吗?”维雅笑出声来。

奈奈在桌子下握紧拳头:“你有资格问我吗,我有必要和你交代吗?”

“没有。我只是好奇,很多人都说男人回心转意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只是想看看你有多么贤惠而已。”维雅说完,笑眯眯的拿筷子夹了一块送到奈奈碗里。

奈奈脸色变了变,“你把吕毅怎么了?”发

“好笑,我能把他怎么了?不过就是他不和我玩了,我拿了一些钱当自己合理的青春损失费罢了。”维雅笑得甚是得意,“你知道振远集团吧?那是我新东家,这边倒了,我刚好去那边。”

“你不是很爱吕毅的吗?”奈奈无奈的问。

振远是吕毅老对头的公司,设计相同,竞争能力相同,甚至连承揽的工程也相同,唯一不同的是时时刻刻提防被人泄露标底。

最近房地产这么不景气还被人露了标底,打击一定不小,奈奈叹气,吕毅那个人这么多年都是顺风顺水,从开始单干到现在也从未受过什么大风大浪,当然,离婚不算风浪,他也许当离婚只是一道方便之门,没人拖累,更是如鱼得水。

眼下被人撬了大项目,估计他的打击肯定不小。

“我爱他,他不爱我,我干嘛死拴在他身上?”维雅说了一句,眼泪差点掉下来,擤了一下鼻子望向窗外苦笑说:“当年我不做饭,他说我这是懂得生活。当年我喜欢梳妆打扮,他说这让他倍儿有面子,当年我刷光他的信用卡,他说男人赚钱就是给女人花的,可现在,呵,全他妈的变了。在一起三年,他晚饭必须得我给熬粥,衣裤必须让我给他熨烫,喝多了回来会吵着要水喝,抱着我就他妈的叫你的名字。这一切我都受够了!凭什么当我是黄脸婆,拿爱当使唤人的借口就是王八蛋。”

奈奈冷静的听她啰嗦,心里一阵冰凉。

不为吕毅的下场感到难过,只是觉得自己的婚姻败给这样的爱情,真不值钱。

她一直埋头不说话,直到最后才问:“你错了,爱一个人会心甘情愿给他做这些事。“

她的话可能触碰到维雅的痛处,突然拍桌子站起来:“笑话,你爱当玛丽亚没人管,凭什么我要对一个心里没有我的男人好?”

奈奈用筷子划拉着面前的菜,没吱声。她不能言善道,她想说当初你不是疯狂的爱那个男人吗,都不管人家有没有老婆也往身上爬,现在算什么,爱情失效了?错了,这不是爱情,爱情是不顾一切的付出,对于一个没回应就放弃的女人,这句话根本不起作用,所以她懒得说给这个女人听。

于是一声长叹:“幸好。”站起来,她在盘子旁押了二百块钱,转身走人。

“你说什么幸好,幸好什么?”维雅气急败坏的问,她受不了这个女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只不过是自己昔日一个手下败将,有什么权利做出这么淡然入水的假模样?

没错,就是一个手下败将,男人被抢了,家被占了,最后自己玩腻了她的男人还甩掉了,她没一个胜点。

可看着盘子旁边押的钱,维雅心头突然恼怒,她把筷子摔在地上,渐渐平静后鼻子有点发酸。她慢慢用画着漂亮指甲的手指掐着两张红色的票子,想笑又想哭。

这场不知道对错的战争也许还没结束,胜负原来如此清楚。

她从来都没输过,而自己从来都没赢过。

是的,没赢过。

因为抢来的只是男人和爱情,失去了道德底线,失掉了爱人的心,也失掉了在夜里能安枕的理由。

这就是为什么,抱着吕毅仍睡不安稳的原因。

原来,说什么都是白搭,不属于自己的就不该抢,爱上了也忍着,才是个真正的,人的所为。

因为人和动物比,至少还有一层理智在那撑着。

没什么别的东西当借口。

情敌竟然批量生产

奈奈穿衣裳的品味实在不咋样。三年五年,十年八年都没变过什么风格,一如既往总是可爱纯真的打扮。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喜欢T恤牛仔裙,一身打扮再加上束着的马尾,在学院路上被几次叫成了同学,心中喜滋滋的得意。

可回老家的时候,这一身打扮就会被极度鄙视。奈奈表姐一贯走在时代尖端,极好在网上搜罗各类新鲜物件,自诩眼光媲美各类服装杂志,专以打击奈奈服装为乐,她常说,“首都人民的穿着绝对是秉承纯朴的风范且五十年不动摇,亏你还流了咱们十几年的潮流血液。”

奈奈对此批评一概是吱牙回上一句:“穿的好有啥用,嫁的好才是关键。”

那时,她嫁的是吕毅。

后来她才知道,穿戴比嫁人重要,嫁人靠不住一辈子,而打扮则是随时随地需要的技能。

一百年,学到老活到老的技能。

雷劲问奈奈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奈奈回头朝他咧嘴说:“她欺负我?我不气死她就不错了。”

他端起她的下巴左右瞄了瞄:“那眼圈怎么红了?”

“风迷了眼睛。”奈奈心虚,嘴上却绝不服软。

“笨蛋,你就说你哭了不行?嘴怎么那么硬?”雷劲心疼她硬装,语气恶劣。

奈奈憋了憋,迷瞪瞪的看着他的脸,问:“你就不能假装没看见?”

雷劲顿了一下,一把把她搂到怀里,咬牙憋了半天,才说:“你笨的无药可救了。”

奈奈点点头说:“确实,我自己都有点受不了自己。”

扑哧,雷劲突然乐了:“知道自我反省说明人还没傻透。”

奈奈倒在枕头上,有点不好意思,雷劲也随她倒在一起,手在她后背拍打着。

灯下的雷劲嘴角一直是紧绷绷的,奈奈拉着他的手说:“相信我,没受什么委屈。”

雷劲不说话,还是拍打着,口气却缓了缓,“睡觉,明天你早班。”

情敌是什么?

情敌是证明自己魅力的参照物。无论是男也好女也好,只要有情敌的存在,就意味着你所挑选的伴侣有着无限的吸引力,而将来与情敌做斗争决胜的关键则是自己个人魅力。

情敌出现一般,取决于引起战争的那个人,数量也是如此。

唯独奈奈不同。

她的情敌是批量生产,来了一个走了一个,再来,再走,络绎不绝。

如果说,情敌数量本来应该由别人来决定,那么她的情敌怎么分属于不同部队不同批次?

莫非,奈奈的体质吸引情敌成批量出现?

前天是吕毅的现任,今天居然是雷劲的前任,果然是大团圆。

快要下班的时候奈奈又接了一通电话。

话筒那边的声音很妩媚,软软柔柔的,透入骨子里的酥麻,别说男人了,就连奈奈也浑身一抖,四处寻摸一圈,掉地上一层的鸡皮疙瘩。

战战兢兢问一句:“你,你是谁?”

话筒那边还是笑着:“我想雷劲已经跟你说过我是谁了,我想见见你。”

奈奈低头看看脚尖,咬着下唇想想。雷劲说过不许和这个女人见面的,也不要听这个女人讲的话,他和吕毅一样,都当她是没有独立思考的女人。实际上她很想很想证明自己有辨别能力,很想很想说自己能把事情处理好。

可惜,他们都不给她机会。

奈奈下意识的摸摸脸,莫非自己长了一张不让人骗都对不起观众的脸?为啥这么让人不放心呢?

话筒那边的伊丽很久听不到回音,突然喂了两声,警惕性突然提高。难道雷劲已经埋伏人在这个女人身边?怎么这么久没回话,是不是她们在商量接下来有什么部署?

“行,我去。”奈奈的声音还是小小的,透着那么好欺负的感觉,这样的声音让伊丽的自负得到了空前的释放,这女人绝对是不值一提的小角色,或许年轻貌美点,但绝不是有头脑的对手。

她轻蔑说:“如果你害怕,可以带人来。”

奈奈一皱眉,“我不认为和你会面还得带人,没必要。”

哟嗬?好大的口气。伊丽冷哼了一声说:“那好,王府酒店见。”

奈奈直接挂断了电话,伊丽对着话筒看了几秒钟,突然有点不好的感觉,这女人,明显是不按套路出牌的,莫非,她就是雷劲的新型杀伤性武器?

不显山不露水将旧情人消灭在无形之中?

伊丽突然来了兴趣,命令管家将衣服都拿出来,她决定好好打扮一下,会会这个杀伤性武器不可。

奈奈今天很奇怪。从前的强迫症仿佛都消失了一样,连衣服和耳环的搭配都没管,换好衣裳,拍拍身上的褶子,连工作鞋都没换就直接走出售楼处。

人都说,人是衣裳马是鞍,女人更是全靠穿。可是奈奈分明知道,雷劲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包括这个号称前情人的女人和她更是不搭边儿的两种人,所以她根本不用对穿着闹心,反正穿了他们也不会觉得顺眼,不穿也没觉得有多舒坦。何必难为自己呢?

于是奈奈找了辆进城的公交车,爬上去坐好,晃悠悠开始了会见情敌之旅。

三个小时后,王府饭店。

奈奈很想装得硬气一点,例如进门时高昂着头睨视众生,嘴角带着诱惑嘲弄的模样,可她明明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觉得心虚做不出来,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服务生的身旁,询问是否有一个可怜的女人已经等自己一个小时的时候,服务生朝她微微一笑:“当然有,而且还砸了一个杯子。”

“这个……”奈奈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可也只能怪首都的交通实在是堵的厉害。尤其是不限制单双号以后,那喷涌而出的车流简直能掩埋了所有的道路,她小气不舍得打车的钱是不对,可是就算真打车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没办法赶到?啥车不是堵呢?

寻找到借口的奈奈陪着笑,随着服务生走到包厢,在门口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头发,挺了挺腰,视死如归后抬手敲门,轻轻两下,里面还是电话里那个声音,她推开门,和包厢里的女人一打照面心就憋不住想笑。

盛世中国。

她脑子里就这么一句四个字蹦出来。

三十年代的旗袍款式,改良的中式小立领滚着金边对襟纽襻,裁剪合度的腰身刚刚好衬托胸部浑圆和腰肢的窈窕,下身有桌子挡着,看不清楚,不难想象,依然是精致到极点的打扮。

可相对于她来说,奈奈一身确实很邋遢。上身是一个T恤帽衫,下身是条牛仔裤,还有无限舒服的工作鞋,全头全脚下来随意的很,反而逼得对方开始反省自己是否有点惊动过头,弄得跟第一夫人出国访问似的。

不过尴尬只是一秒钟,随即那个女人就笔直的靠在椅背上,优雅的端着咖啡杯慢慢抿着,嘴角渐渐升起的微笑从容不迫显示着内在修养。

是的,她和吕毅那个情人不同,从内而外的不同。如果说那个女人盲目追求的东西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话,眼下这个一看就是可以和雷劲分庭抗衡的女人。

凡事喜怒不形于色,这才是最让人心底没谱的。

伊丽笑笑,伸手示意奈奈坐下,咖啡杯在左手端着眯眼打量有些局促的奈奈,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看来,雷劲真的想退休了。

奈奈浑身散发的就是惬意,衣着舒适,神态温和,连举止都透着良家妇女的安定柔顺。如果是这样,那倒是可以理解雷劲最近失常的表现,毕竟能有一个避风湾,谁还会出去冒着暴风雨跑渔船?

伊丽矜持的看着奈奈,微微点头示意服务生等候片刻,开口命令:“你可以选择你想喝的。”

奈奈知道既然她能号称是雷劲的搭档,也必然是行事果断下手狠毒的,那种与生俱来的阴狠气质和雷劲怒气勃发的时候很像很像,会瞬间压得人喘不上来气。

“不喝,不感兴趣。”奈奈实话实说,与其在这里吃食不下咽的山珍佳肴,还不如回去吃麻辣串来的舒坦。

伊丽轻蔑一笑:“放心,我不会下毒的。”

“当然,你不敢。”奈奈表情很镇定。

“为什么你确定我不敢?”奈奈的笃定让伊丽很不爽快,冷哼一声,“你认为雷劲来得及救你?你不会那么蠢吧?”

奈奈笑的很淡:“当然来不及,但是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放过你。”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相信在雷劲心中自己是有一席之地的,她也肯定雷劲决不会饶了伤害她的人。是的,她肯定。的872488f88d1b2db54d55bc8bba2fad1b

伊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扬起嘴角,“你这么肯定?我和他合作的都是大生意,攸关续都生死的经济来往都操纵在我的手里,你觉得他会为你得罪我吗?”

奈奈呵呵一笑:“别傻了,这世界只要有人,有什么东西是换不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