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前后车的鸣笛急响,把宋彦城的魂魄拉回原位。他反应过来,猛踩刹车,人被安全带勒着,狠狠栽向前。那一瞬,宋彦城心里涌出无数声音,杂乱不堪地搅浑在一起,最后拧成一股绳,啪啪抽在宋彦城脸上。

疼,哪儿都是疼的。

这一秒,他忽然后悔了。

卡宴横冲直撞进小区,黎枝别墅的户外花园栅栏门开了一条缝。宋彦城差不多是连滚带爬地下车,拔腿就往里头冲。

他疯狂砸门,叫喊的声音都变了音调,像失声的怪物,只剩声嘶力竭的哼喊,“枝枝,黎枝!”

几秒而已,他沉着脸往后退,用尽全力去撞门。

就在这一刹那,门忽然开了,黎枝不满地碎碎念,“催命呐你,我走过来不要时间的呀。”

可宋彦城的动作已经收不住了,他太大力,一八五的个头撞过来,毫不夸张,黎枝被他撞飞了两米。黎枝趴在地上一脸懵,睁大眼睛望着宋彦城。

这么一摔,她人都摔傻了,疼痛从屁股袭来,康复不久的尾椎骨竟又开始隐隐作痛。

黎枝脾气儿上来,不满指责,又委屈又疼,“你干吗啊!我上次还没原谅你呢!你欺负我上瘾了是吧!”

宋彦城呆在原地,“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他暴躁大吼:“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黎枝被他吼得呆若木鸡,她从没看见过宋彦城这样凶悍的时候。

而下一秒,宋彦城猛地冲过来,一把将她死死抱住。

“枝枝。”他哑声说:“对不起。”

很奇怪,明明该生气的,但黎枝能感觉到他的失控和恐惧。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如此真实地撞击在她心间。忘了疼痛和不解,只剩心疼。她伸出手,亦用力回抱住他,“好啦,我也不是真的发脾气,我就是,就是……被你吓着了。”

之后,宋彦城和她在房里疯狂z.爱。

不同往日的温存轻柔,他像只中枪的兽,要死要活地在黎枝身上寻找解药。每一次用力,每一声哼吟,都是令他安心的理由。他需要黎枝的回应,需要她的哭声,需要她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以此,仿佛才能证明,他是活着的。

日落黄昏之时,黎枝昏死过去。

宋彦城等她完全熟睡,才起身穿衣,披着外套出了门。

夜色里的华公馆,霓虹灯影不熄不止。

最靠里的包厢,红男绿女置身其中一片奢靡。宋锐幺懒在沙发上,架着二郎腿,轻吐烟圈,对宋彦城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

他笑得像个穷途末路的亡命徒,知道大势已去,表情狰狞诡异,“看来弟弟真的很爱她,我随便编造的话都没能把你吓成那样。”

宋彦城冷得像风雪欲来的前夜,目光寒冽。他没有废话,往他身上丢去一个文件袋。

“你给我安安分分过日子,我还能留你一碗饭吃。”

宋锐尧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宋彦城抬高下巴,眼里不见任何情绪供给,他周围的空气像被稀释一空,整个人是极致的冷静。

他一字一字地说:“你不准再打黎枝的主意,这是条件。你若破坏,这个文件里的资料,我保证,随时都能来取你的命。”

说完,他不再看宋锐尧一眼,转身离开。

华丽长廊上铺设红色地毯,厚重消音,身后是劲歌金曲,填充耳膜。宋彦城不为所动,他知道,自己不是未战先逃。

他只想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让黎枝一生喜乐平安。

——

回到滨江花园,黎枝睡了一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唔……你怎么就起来了?”

宋彦城单膝跪在床边,沉默地握住她的手,哑声说:“枝枝,你抱抱我好不好?”

黎枝睡意清醒七分,虽还懵懂无知,但听话照做,出于本能的,把宋彦城搂进怀中。

温软淡香轻轻贴脸,女孩儿身上的体香是世间最好的安魂药。宋彦城深深吸气,撑了一天的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他嘶哑着嗓音,像个被冤枉的孩子,努力澄清那些委屈。

“枝枝,我不想争家产,宋家有多少钱,我一分也不想要。我也不觊觎集团董事长的职务,上不上位,我真的一点都无所谓。”

他生命里那些不得已的被选择和选择,都化作沉甸甸的尖锐,刻在他骨子里。他当了那么多年别人眼里的笑话与怪物,连少年悸动的情感都要被人故意糊弄。

他的坚强隐忍被稀释冲淡。

他从十七岁起,那些遗留心底的遗憾和恐惧,终于得以有倾诉的港湾。

他在爱人怀里泣不成声。

黎枝环住他的手,一刻也不松。

她捧起宋彦城的脸,目光温婉且坚定,她抵住他的额头,眉眼是带笑的,既不报以同情可怜的眼神,也不共鸣无关紧要的安慰。

她弯了弯眼睛,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

她轻声说:“宋彦城,我们明天去领证吧,我爱你,我要给你一个家。”

作者有话要说:看来fg不能乱立,今天写不完了,明天还有一章,大家记得来看!

☆、少年

第78章

宋彦城这一晚睡得很不好, 蹙着眉头,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十分不踏实。黎枝抱着他不敢动,维持着这个姿势相当僵硬。她后来实在憋不住了, 在宋彦城耳边小声说:“我离开一会会啊,我要上厕所了。”

一说话就醒,宋彦城一脑门儿的薄汗, 半睁着眼睛,还是浑浑噩噩的, 倒是没忘记接话, “你别走。”

“……”

“尿床上,我明天给你洗床单。”

“……?”黎枝低骂, “不是人。”

宋彦城这样无公害的模样难得一见, 头发软下来, 睡衣领口歪了,露出精致的锁骨,朦胧半笑里,是十足的美男子。黎枝去完洗手间, 顺便去厨房泡了杯热牛奶过来。

宋彦城已经坐起来了,靠着床背, 一只手环在腰间,是正在接电话。黎枝怕打扰,有意避嫌,结果宋彦城朝她勾了下手, 不让她走。

深夜安静,电话里季左的声音清清楚楚:

“什么?宋总,真的不用了?”

“不了。”宋彦城淡声,“那些东西,你锁去银行保险柜。再知会秦律师,工作放下,暂时不需要了。”

结束通话,宋彦城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他闭眼养神,手指缠着黎枝的头发,松开又绕紧,反反复复。安静过后,他问:“枝枝,如果我没钱了,不是大公司的老总了,甚至,不再是宋家的什么二少爷二公子了,你还会爱我吗?”

黎枝说:“我爱上你的时候,也不是因为这些呀。你不用太有钱,影后养你。”

宋彦城被她的豪迈逗笑,神情也轻松不少。其实今天的事,黎枝一句话也没有问。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她知道,此时此刻的宋彦城,在努力与过去谈判、和解。

他在她身上找寻最后的答案,才有真正的定力与勇气,去握手言和。

黎枝眼珠儿一转,心里的大石头还没落下呢。她跨坐在宋彦城大腿上,把长发撩去耳朵后,鬼机灵地问他:“宋先生,请问你明天有空吗?”

“干什么?”宋彦城嘴角带笑,明知故问。

黎枝朝他抛了个媚眼,“和影后去领个证呗。”

“不去。”宋彦城说:“明天周末,民政局不上班。”

“那周一。”

“周一我要开会。”

“你都破产了还开什么会啊?”黎枝小拳拳砸他胸口,“你就作。”

宋彦城嘴边的笑意更深,“下周五好吗?”

“不好。”黎枝傲娇道:“周五我有个活动要出席,C位呢。”

宋彦城记起来了,自己好像要去参加那个慈善四十周年的庆典。他摸摸她的脸,“那就下下周一,一定不爽约。”

黎枝这次灿烂一笑,勾住他的小拇指,孩子气地摇啊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就是大肥猪!”

——

次日,宋彦城照常上班,西装革履,气定神闲地踏进栢铭集团。

季左似乎很不解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让老板改变主意。这几乎是他多年以来,苦心筹谋安排,忍辱负重,就为等这一刻的到来。

结果,说不要就不要。

办公例会上,缺席一个多月的宋锐尧竟也现身,所有人面面相觑却又不敢议言,探究的目光在这两位少当家的脸上游离,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会议全程,宋彦城还是老样子,听多言少,收起了锋芒。

散会后,待所有人离开,会议室里只留下他和宋锐尧。宋彦城坐在原处,叠着腿,低头喝茶。宋锐尧看他几眼,怯意不消,欲言又止道:“你昨晚说的,当真?”

宋彦城仍不言语,只放下茶杯,默然要走。

宋锐尧对这个弟弟还是有几分了解,言出必行,一诺千金。

他忍不住把人叫住,“我也会说到做到,以后集团的位置,我不跟你抢,我全投你。弟妹那边,我有投资的朋友,好项目一定优先于她。”

宋彦城脚步一顿,侧过头,“管好你自己。”

“彦城!”宋锐尧追上两步,“你以为爷爷的话都是真的吗?”

宋彦城看向他,目光平静无澜。

“他放在书房的旧照片,既然能让你看到,那就是没打算隐瞒,我自然也看得到。他对外说,是他知青下乡时的初恋。你信吗?”

宋彦城冷言:“老爷子一生风流倜傥,想落一个重情重义的名声,有什么不可信的。”

“爷爷最是要面子,歌功颂德想留好印象。所以他不会说出自己做过的荒唐事。”

“你什么意思?”

“那张照片里的女人,其实根本不是他初恋。是他年轻时候,和农场一个妇人共同生育的孩子。”宋锐尧说:“后来爷爷回城,去了中国香港,多年以后,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可惜这个女孩儿二十岁时,脑癌,死了。”

宋彦城内心一怔,但表情管理得张弛有度,没外露半分讶异。

宋锐尧不绕圈子,坦白相告:“其实我知道你和她一开始,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没别的意思,说出来,也让你心里有个底,说开了,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不至于横着这道坎。她确实像老爷子照片里的女人,但那女人不是什么初恋,而是老爷子过世的女儿。”

宋锐尧不再多解释,微一颔首,自觉先离开。

两日后的董事会上,不等与宋彦城私交甚密的王副总开口,几个往年看宋彦城不顺眼的老董事竟出奇的口风一致,主动提出,宋彦城独处手眼,材优干济,是更适合领导集团的接班人。言下之意,可走特殊流程,让宋彦城尽早走马上任。

会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于他身上,示好的,翘首以盼的,谄媚巴结的,宋彦城看得清清楚楚,也拒得明明白白。他疏离冷淡,不给任何一种目光以明确回应。

董事会落幕,他以全票赞成通过的绝对优势,拿到了栢铭集团乃至整个宋氏家族,从今往后的绝对话语权。

散会后,他第一个起身离开,不顾身后人的祝贺之词,他推开大门,长腿阔步地迈了出去。

周二,公函文件即将正式发布邮件告知栢铭海内外子公司。

发文前半小时,宋彦城向集团董事会正式提交辞呈。

全员哗然。

——

初冬的夜晚别有一番风情,在海市静江边,倚着栏杆远眺江面,寒风凛冽,一刻不停歇。但这股子飒爽劲儿,却叫人上头。宋彦城起开啤酒,递了一罐给季左,两人碰了碰杯,均豪爽地一口饮尽。

宋彦城真心实意道:“你留在栢铭的发展会更好,集团的行政业务,没有人比你更有资历和经验。”

季左笑了笑,“宋总,这些年,您让我挣的钱已经够多,我不愁温饱,也无心名利,人生这一世,不就图个鲜衣怒马,快意江湖。开心舒坦最重要。”

宋彦城怔然,随即皱眉,“这些话,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开导开导我。”

季左看得明白,坦然一笑,“我说没用,人与人之间,还是得有那个缘分。我形容不出,大概就是相濡以沫的意思。比如黎小姐,她甚至不用开口,宋总您已会主动自觉地去为她改变。”

宋彦城望着他几秒,然后低下头笑起来。

江面灯影绰绰,游轮和货船停在航运线上。西边是月,又是一年冬,宋彦城抬眼望天,启明星陪伴月亮左右,哪怕有云层遮掩,却依然能一眼看到。

“宋总。”季左伸出手,啤酒罐重重一碰,“恭逢其盛,东山再起。”

宋彦城颔首,“好。”

——

《睿佳》新一刊的杂志封面拍摄差点没把毛飞瑜气死,服装弄错了两次,也不知对方工作人员怎么安排事儿的,活活又给耽误半天。

下午的拍摄计划又得打乱,杂志方的负责人赶到现场,一而再地给黎枝赔礼道歉。一般这种情况,都是黎枝客客气气唱|红脸,再由毛飞瑜扮黑脸,这是两人多年的默契。

毛飞瑜精明狡诈,善用话术,几句话就能把对方说得脸红耳燥,更加于心有愧。他再给颗糖,笑眯眯地开始谈下一次的酬金是不是还能有上升的诚意。

黎枝知道他一贯战术,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

趁没人注意,她悄然离开,独自坐电梯到停车场,开着自己的小polo走了。

从市中心大道出二环,再一路往西向五环开,过收费站,黎枝上了京港澳高速。工作日私家车出行相对较少,大货车却增多。两小时的车程,黎枝开得并不轻松。

从1903出口下高速,进入明水市地界。

黎枝对这条路颇为熟悉,甚至连导航都不用。七公里省道之后,沿着盘山路上山。这里荒郊少人烟,群山连绵错落。阴天,云层下压,与这墨色山脉几乎融为一体。

墓园在山体中段,黎枝特意在进门口买了一束百合。小店的老太太已是熟人,慈眉善目,笑呵呵地打招呼,“好久不见你来了啊。”

黎枝笑着说:“是有阵没来了。”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的。”老太太说:“小时比你早到十分钟,现在应该上去了,你俩还能碰个面。”

黎枝一愣,随即沉默。她微微弯腰,“谢谢您。”

墓园不同于别处的静,连山风都变得不疾不徐。沿青石台阶往上,远远的,黎枝就看到了时芷若的背影。她没有躲,也没有那几年的愧疚胆怯之意。

她只安静走过去,熟视无睹般,轻轻将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风过,万物皆安宁。

黎枝和时芷若并排站在盛星墓前。

时芷若戴着墨镜,与黎枝一样,没有涂口红。她的脸更显苍白,忽地平静开口,“你恨我吗?”

黎枝注视盛星的照片,目光如深川静湖,她不言。

时芷若:“他不是因为你的短信跑出去的。赵敏青骗的他。”

黎枝绷着脸,听到这,再也忍不住,转过头问:“所以,赵敏青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

时芷若是典型的巧脸翘鼻,侧面轮廓尤其精致。但这一刻,她像是失了生气的洋娃娃,只剩麻木空洞。甚至在重提这些往事时,语气都是平静的。

她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字一句道:“因为我那天想见盛星。那是他的毕业典礼,我想他晚上和我一起度过。但我知道,他不会。他只会买好你爱吃的宵夜,切好你爱吃的水果,去见你,去哄你,去重新追你。他的眼里只有你,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叫他哥哥二十一年,凭什么他不爱我?”

“赵敏青是我朋友,她是真正替我着想,她不想看我难过,所以打电话给盛星,骗他出来。”时芷若声音微微发抖,“这通电话,我当时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黎枝低了低头,睫毛像两片小扇,轻轻动了动,她平声说:“你不知道的事,就推卸给我。我又有什么错?我爱一个人,又有什么错?”

时芷若转过脸,恨恨盯着她,“错在盛星喜欢你,明明我才是他的青梅竹马!”

黎枝当仁不让,和她平静对视,眼眸里的光暗了一度,“可相爱的是我和他。因为你的嫉妒,你的蛮横,让盛星出了事。因为你的无知,让我这些年带着愧疚生活。芷若,如果不是你,盛星不会死,他会实现自己的梦想,他会去北京成立工作室,他会受傅老师青睐,他会在编剧行业崭露头角。他走过的地方,本该光芒万丈。可他没了,他再也看不到了!”

黎枝眼泪落下,却仍倔强地盯着时芷若不肯挪眼。

时芷若一动不动,宽大墨镜遮住眼中情绪,紧抿的唇却克制不住地颤抖。

黎枝手背抹干泪,蹲下来,把那束百合花拆开,一朵一朵地摆放好。她看着黑白照片里的盛星,像一个向家长告状的孩童,哽咽说:

“没事儿,我们没吵架,别误会,我们好着呢,星星你放心哦。天冷啦,你也要多穿点衣服,打篮球的时候别贪凉,穿个秋裤不丢人,写剧本的时候,腰要挺直一些,别老低头,你颈椎本就不好。好了好了,不唠叨了。”

黎枝吸了吸鼻子,咧开嘴笑得灿烂,“毕竟你今天生日,生日最大。盛星,二十六岁生日快乐!今天你就别奔波了,晚上我来你梦里,陪你唱生日歌,陪你吹蜡烛。好啦,我该走了,我一个人开车来的,技术不好,待会儿天黑了上高速好怕怕。呐,你一个人乖乖的。”

停顿三秒,黎枝的目光与照片上的人深深对望。

她眼睛红透,一低头,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一颗染湿了地上的尘灰。

再抬头,黎枝哑声说:“再见哦,星星。”

她站起身,没看时芷若一眼,就这么擦肩而过。

沿着原路下石阶,几米之后,身后传来压抑的啜泣,没多久,嚎啕的恸哭惊扰林间飞鸟仓皇展翅。

黎枝驻足,仰起头看了看天,阴沉沉的,太阳应该不会再露脸。

自你别去,我于世间踽踽独行,这么多年,这么多物是人非的景色里,我最最最惦记你。

再见哦,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深夜的三更,想不到吧!

明天晚上7点再来看结局章吧~爱打架!

☆、正文完

第79章

黎枝下午这一走, 让毛飞瑜一顿好找。都要打电话报警了,她又回来了。

毛飞瑜气得围着她转,“你什么毛病啊?一声不吭玩失踪上瘾了是吧?我准你放假了吗?自作主张, 这个月工资你别拿了!”

黎枝扬起下巴, 对一旁的明小棋说:“换经纪人。”

毛飞瑜:“……”

黎枝得意洋洋地看着他,“知道什么叫过河拆桥吗?”

毛飞瑜屈起手指头弹她脑门儿,“再给我演!”

黎枝嗷呜嗷呜喊疼, 躲到明小棋身后, “我告我城哥去, 你打我。”

“让他来。我还想连他一块儿打呢!”毛飞瑜不惯着她,横眉瞪目,可凶:“早点滚回去休息!明天的慈善庆典敢迟到我真弄死你!”

黎枝吐了吐舌头, 拿着包风情摇曳地闪人。

毛飞瑜还气着, 最近工作压力大, 抽烟的频率陡增。烟盒都从口袋摸出了,“咳咳—”明小棋佯装无意地咳了两声。

毛飞瑜看她一眼,僵持几秒后,“好好好,不抽。 ”他把烟收进盒子, 真心拜服,“工作室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黎枝开车回滨江花园,宋彦城最近没回温臣公馆,都赖在她这儿蹭吃蹭喝。一开门,这位大爷正盘腿儿坐在地板上打游戏。他穿着一件白色毛衣, 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的一条裤子胡乱穿搭。

黎枝不得不感慨, 长得帅的人,穿身破铜烂铁都叫风格。

“喂, 宋先生。”黎枝走过去,戳戳他肩膀,“您几天没去上班儿了?你还要不要养家啦?”

“我辞职了。”宋彦城说得理直气壮,“我养不起家了,我要去领失业金了,我不管,温臣公馆的物业费我也交不起了,物业经理已经把我拉黑。惟悉他们仨也跟我绝交了,连微信群都把我退了,我这么惨,你是不是要来跟我做做..爱?”

黎枝:“……??”

宋彦城扭过头,朝她笑得牙白如贝,毫无公害,“做吧,我同意。”

黎枝:“……”

现在换男朋友还来得及吗。

她挑挑眉,从后边搂住人,往他脸颊亲了一口,“好,影后养你。一三五来你这儿,二四六去临幸别的小白脸。”

宋彦城哦了声,“你可能没这个机会,我会让你下不了床的。”

黎枝:“……”

论脸皮厚,她彻底认输。

宋彦城按了暂停,放下游戏手柄,认真坦白,“枝儿,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是真的辞职了。”

“啊?”黎枝震惊,“你不要你家的公司啦?”

“嗯。”宋彦城笑意淡淡,“这么多年,他们没把我当家人,我也不必要把那当做家了。我的家在这里。”

黎枝佯装高傲,小下巴扬去了天上,“这是我买的别墅耶,我还没同意你进门儿呢。”

宋彦城忍俊不禁,环手抱胸,好整以暇地问:“影后,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被“娶”这个字撩热了耳尖,黎枝伸手盖住他的脸,“不准看我。”

她站起身,一溜烟儿地跑上了楼。

没多久,又轻快地下了楼,只不过这一次,她手里多了一个牛皮文件袋。

宋彦城不解地看着她。

黎枝往他面前一坐,掏宝贝似的把纸袋里的东西倒出来,稀里哗啦一阵响,大大小小的本本和纸页。

“这是滨江花园这套别墅的房本儿,这是我准备订的一套小公寓的意向签约合同,这是我的定期存款,等付完那套小公寓,钱就不多了。这些呢,是我的一些理财,我不太会选,稳健型利息不高。”

黎枝如数家珍,语气洋溢自豪,“这都是我自己挣的哟,没有贷款哟。”

宋彦城怔了怔,目光沉静。

黎枝伸手把它们搂进怀里,抬起头对他笑,眉眼弯如月,眼角往下弯出两道小弧,像月下的流星。她说:“宋彦城!你辞职不用怕,你想去创业,想去干吗都行。”

她笑着说:“这是我的嫁妆,提前借你用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