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也是一阵骚动。

顾瑾昀气得站起身来,十分霸道地宣布说:“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态度,反正我坚决不同意签约Helena!”说完,他走到门口,把金总监一推,抢先出门,气呼呼地走了。

这一次,黎晏书学乖了,不和顾瑾昀正面冲突,直接把难题丢给了顾承泽。也不知道顾承泽是怎么和顾瑾昀沟通的,临下班前,总裁办就下发了一封邮件,宣布策划案通过,让各部门配合执行。

黎晏书晚上回到家里,意外地看到顾承泽坐在客厅里,她心情不错,便开玩笑打趣他:“还不到七点你就回来了?盛虹要倒闭了吗?”

顾承泽瞪她一眼,站起身来道:“把身份证带上,跟我出去一下。”

黎晏书道:“干吗?要和我登记结婚么?民政局已经下班啦。”

顾承泽一脸被噎住的表情,静默片刻才道:“你想得倒挺美。”

“那你要我身份证干吗?”

“去营业厅,买手机。”

黎晏书一怔,率先确认:“你买给我啊?”

“你有钱吗?”顾承泽没好气地反问。

黎晏书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

她想了一下,笑道:“一定是我这个策划案做得特别好,你要奖赏我,对吧?你果然是一个赏罚分明的好老板。”

“没错,我确实是一个赏罚分明的老板,所以,这不是奖赏你的,因为这个策划案是你对工作失责的弥补。”

“那你为什么……”

“工作需要!作为总裁的特别助理,必须二十四小时保持电话畅通,明白吗?”

黎晏书心想:我们几乎是二十四待在一起,还要什么手机。但是,这话她当然不会傻傻地说出来,以免辜负了总裁大人的美意。

于是两人一起去买了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第二天,黎晏书前去接洽Helena的经纪人,十分顺利。

可是,当她回来拟好合同条款,再给对方去电话的时候,对方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说Helena已经应邀参加了一档电视台的综艺节目,没有档期。

顾瑾昀立刻抓住把柄,公然在会议上奚落她,说她没搞清楚Helena的档期,就贸然行动,要她趁早停止企划,免得贻笑大方。

黎晏书百思不解,直觉告诉她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托了好几重关系才打听出缘故。据说,Helena本来很高兴要接这个合约,谁知有人给她透露消息说,黎晏书的第一人选是周凯利,因为周凯利不接,才找的她。Helena和周凯利是死对头,听到这个消息,立刻翻脸,接了电视台的综艺,去乡下录制节目了。

能够把这种瞎话传到Helena耳边的人,黎晏书用膝盖也能猜到,非顾瑾昀莫属。她气得恨不得揍他一顿,可他非但擅长霸道任性,装疯卖傻也是一把好手,死活不承认。

黎晏书没有证据,也拿他没辙,只好再次求助顾承泽,希望他能陪自己一起去见Helena,说服她签约。

顾承泽的日程安排从来没有清闲过,何况Helena录制节目的地方是在外省的乡下,一天时间根本无法往返一趟,而他又是一个不能忍受在外过夜的人。所以,对于黎晏书的请求他直接拒绝了,让她想都不要想。

然而黎晏书最大的特点呢,说好听点,叫作坚持到底不放弃,说难听点就是脸皮厚不怕被拒绝。晚上回到家里,她依然努力做最后的尝试,故意自怨自艾地在他耳边唠叨:“我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自从遇见了某个人,就开始不停地倒霉,先是车祸,又莫名其妙地被指抄袭,遭公司开除,再是被赶出家门,现在,眼看这个策划案也要黄了,莫非是撞邪了?看来我真的要抽空去烧烧香,拜拜佛了。”

顾承泽被她念叨一通,出于内疚,终于同意和她一起去了。

翌日清晨,黎晏书整装完毕,背着背包,拉开房门,就见顾承泽一身休闲服,坐在沙发里,旁边搁着一只超大号的黑色旅行箱。

她有些诧异:“我们只是短途出差,又不是定居,你带这么大的旅行箱,会不会太夸张了!你看我,只有一个背包。”

顾承泽板着脸道:“我和你的level能一样吗?”

黎晏书无语了。

顾承泽将行李箱拿下楼,塞进汽车的后备厢里,黎晏书开心地将背包扔到后座,自觉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谁知顾承泽又将她的背包拿了出来,冷冷道:“下车。”

黎晏书吃惊地瞪着他:“不会吧?这种情况下也不载我?”

顾承泽指了指驾驶室:“你不是会开车吗?你来开。”说完,就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原来是要她做司机,这个男人还真是……不过,转念一想,毕竟没有让她独自去坐大巴,已经是开恩了。黎晏书乖乖地爬到驾驶座上,在导航仪上设置好线路,驾车出发了。

顾承泽在后面闭着眼睛,提醒她:“小心驾驶,要是碰坏了我的车,你就死定了。”

黎晏书从后视镜瞪了他一眼,不跟他计较。

顾承泽坐在后座,闭着眼睛补充睡眠。

汽车驶出城市,上了高速公路,视野逐渐开阔起来,晴空万里,叫人心旷神怡。三个小时后,车子驶入服务区。

黎晏书先去了一下洗手间,到超市买了两盒泡面和几个茶叶蛋,拿回来准备跟顾承泽分享,却见他脸色苍白地从洗手间出来,直奔车里,拿出消毒液在手上、脚上一通狂喷,用掉了一整包的湿巾。她连泡面都来不及吃,就被他催着上路,她想要带着茶叶蛋在路上吃,也被他以禁止在车内吃东西为由,扔进了垃圾箱。

黎晏书饿着肚子上路,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报仇。

车子又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县城,一打听,距离节目录制组所在的乡村,还有一个多小时车程。这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黎晏书提议找地方吃饭,被顾承泽拒绝,“不要浪费时间,赶快找到Helena签约,然后立刻返回。”

黎晏书看了一下手表:“现在已经两点多了,今晚还能赶回去吗?”

顾承泽道:“必须赶回去。”

黎晏书傻眼了:“就算我们今天能够顺利地找到Helena,也不能保证她马上就会同意签约啊?”

“那你让我跑这一趟是为了什么?”顾承泽反问。

“这,这是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争取说服她啊。”

“既然我都表示了诚意,她还不签约,你觉得这像话吗?”

黎晏书对他这种无与伦比的自信表示叹服,点头道:“好吧……”她顿了一下,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既然你都打算当天返回了,为什么还要带那么大个行李箱啊?”

“这叫防患于未然,以你的智商肯定是理解不了的。”

黎晏书再次无语。

车厢里一片静默,她的肚子忽然发出一连串“咕噜、咕噜”的饥饿声。她一阵尴尬,本能地抬头从后视镜里看顾承泽,顾承泽正抬头看她。她立刻堆起笑脸,谄媚地问道:“总裁,你一上午都没有吃东西,真的不饿吗?”

“不饿。”

“呵呵……”黎晏书干笑两声,“可是,我好饿啊。”眼看顾承泽没反应,她又说,“总裁,我就在前面的路边超市随便买点吃的,三分钟就行。”

顾承泽静默片刻,道:“好。”

黎晏书闻言,立刻就将车停到路边,冲进超市,从货架上拿了一堆面包、饼干等食品抱在怀里,一边拿,一边吐槽:“从早上到现在,五六个小时,怎么可能不饿呢?五脏六腑真是钢铁做的吗?自己不饿,居然也不管别人死活,怎么会有这种冷血动物……”

话没说完,一转身,顾承泽就站在她身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立刻堆起笑脸,道:“总裁,你想吃什么,我帮你拿啊。”语气、态度十分自然,仿佛刚刚那番抱怨根本不是出自她之口。

顾承泽无视她,错身到上面的货架上拿了一瓶水,朝她的怀里一放,道:“快去结账。”

黎晏书抱着食品走到前台,刚一结完账,就先撕开一个面包,三两口啃完了,看得顾承泽瞠目结舌:这到底是女人啊,还是某种大型食肉动物啊。

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

黎晏书因为吃得太急,两个面包下去也觉得饱了,咕噜咕噜喝了半瓶水,又驾车上路,车子开出去好一会儿,她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啊!”

顾承泽正在喝水,听到她的惊叫,吓得一口水呛到喉咙,一边咳嗽,一边探头观察路况,见路面正常,便问:“怎么回事?”

黎晏书道:“我刚才买东西,忘记拿发票了。”语气不胜懊悔。

“顾承泽听了这话,完全不知该做何反应。

黎晏书继续懊悔:“这些东西一共是一百七十六块八毛,总裁你刚刚在旁边也看到了,对吧?”

“所以呢?”顾承泽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所以你一定要为我作证啊!”

“这么一点钱,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当然有必要,我都已经负债累累了,何况我这是出差,按照公司规定,出差的一日三餐公司都是要给报销的。”

顾承泽抿着嘴巴,面部肌肉一阵抽搐,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静默了好半晌,才用一种毛骨悚然的声音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发出任何声音,也不许再和我说半句话。”

黎晏书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脸色极其不妙,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专心驾车。顾承泽重新合上了眼皮。

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是一片昏暗,车子停在乡间的路边,周围是一大片青色田野,远处的天边暗云低垂,一派风雨欲来的样子。

黎晏书不在车内。

他顿时睡意全无,开门下车,举目一看,只见黎晏书在车后几十米的地方,和一个乡下老伯在讲些什么,老伯伸手给她比画了一下方向,她弯腰道谢,转了回来。

顾承泽迎上去,问道:“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

黎晏书一脸惭愧,吞吞吐吐地说:“我好像开错了方向,迷路了……”

“什么?!”

黎晏书见他语气不对,连忙解释道:“因为是乡下,导航仪也不准,我找了快两个小时了……”

“你找了两个小时?”顾承泽不敢置信

“嗯。”黎晏书不敢看他,低头弱弱地应了一声。

“也就是说,你两个小时前就迷路了,却一直没有叫醒我。”

黎晏书抬头道:“不是你让我不要和你说话的吗?”

“你!”顾承泽气急败坏,大声吼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我让你不说话,你就不说话。你是猪脑袋吗?不知道问路啊?”

黎晏书感觉有雨水落在自己的脸上,以为是他的口水,连忙向后退了两步,解释说:“我刚刚不就是在问路吗……那个老伯告诉我……”话没说完,又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的脸上。

她抬头仰望天空,伸出手掌,这才发现不是顾承泽的口水,而是下雨了。

顾承泽尚未发现天上飘雨,见她这副模样,气得笑了:“那个老伯告诉你,路在天上吗?”

黎晏书道:“下雨了。”

顾承泽仰起头,脸上袭来一丝凉意,倒是让他冷静了不少,心知愤怒无益,于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喝道:“上车。”

黎晏书快步过来,伸手打开车门,就要钻进驾驶室,却被他伸手挡住,咬牙道:“从现在开始,我来开。”

黎晏书识相地闪开,打开了后座的门,就要坐进去,却听顾承泽又道:“你连基本的乘车礼仪都不懂吗?”

黎晏书一怔,弱弱地反驳:“你不是说过,我们俩绝对不是驾驶和副驾驶的关系,叫我不要痴心妄想的吗?”

“你!”顾承泽再次被堵得无话可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黎晏书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坐副驾驶的位置,连忙绕过去,小心翼翼地爬上了车。顾承泽望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坐进车里,用力关上车门,将车子开了出去。

顾承泽掌控了方向盘,在导航仪上看了两分钟,道路就神奇得正确了起来,大约开了二十分钟,立刻就到了摄制组取景的小镇。

而夏日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前一刻还倾盆而下,待他们进入小镇,忽然就风停雨住,天空如洗。

摄制组本来正在拍摄,因为大雨,匆忙收了机器,进入签约的酒店休息。黎晏书下车打听到了酒店的地址,立刻和顾承泽驱车前去。车子刚转过弯,就看到酒店外面围了一群粉丝,拉着横幅,叫着Helena的名字,空气里一股闹哄哄的狂热,几名安保人员拉出一条界线,不让粉丝拥进去。

顾承泽靠边停了车子,瞥一眼黎晏书,一副看她怎么办的表情。

黎晏书拿出手机拨打经纪人的电话,谁知电话一直接不通。

顾承泽微微皱眉:“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黎晏书不免有些心虚,表面上却强装镇定,安抚他说:“别着急,我正在想办法……”

顾承泽看向车窗外那群吵嚷的粉丝:“这种情况,你还能插翅飞进去?“”

黎晏书说:“我下去看看。”

说完她硬着头皮下车,挤到粉丝堆里打探消息,粉丝们吵着要见Helena,安保人员解释说:“Helena小姐正在休息,不能打扰。”

一个粉丝头目的姑娘伶牙俐齿地反驳说:“刚才你说她在拍摄不能打扰,现在又说在休息不能打扰,那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看见她?我们可都是大老远包车赶来的。”

安保人员面无表情:“这个我们也没办法。”

粉丝们顿时情绪激动,各种吵嚷。

黎晏书心知此行决不能无功而返,务必要把Helena拿下。她皱眉思索片刻,忽然计上心头,飞快地跑回车上,打开后座的车门,看到后座的一个小小靠垫,立刻眉开眼笑,拿起那只靠垫就往裙子里塞……

顾承泽想搞清楚她在干什么,回头张望,刚一回头,就被黎晏书一个巴掌将他的脑袋推开,还低喝一句:“别瞎看!”

顾承泽一阵无语,赶紧把车上湿巾纸抽了出来,把被她手掌触碰过的额头仔细地擦了一遍,正要回头找她算账,却见她已经下了车。

顾承泽一看她的样子,顿时瞪大了眼睛,连忙下车,把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吃惊地问:“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黎晏书回头看了他一眼,立刻到:“嘘!别说话!扶着我!”

话音未落,她就不由分说地一边拿起顾承泽的胳膊塞进自己的胳膊肘里,一边挤进人群里,发出石破天惊的大叫:“Helena——”这一叫,把顾承泽和周围的粉丝全都吓了一跳。

黎晏书继续喊着:“Helena,我的偶像,我要见Helena!”

粉丝们全都回头,一看到她,全都傻眼,下意识地让出了一条通道。只见黎晏书挺着一个大肚子,一副马上就要进产房的样子,在顾承泽的搀扶走了过来。

安保小哥也是十分叹服:“我说你一个孕妇来凑什么热闹啊……”

黎晏书扑上前,一把抱住安保人员的胳膊,央求道:“求求你了帅哥,让我见见Helena吧,我从三岁起就开始喜欢她了……”

顾承泽听到这种不加思考的谎话,一脸无语,却也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

那名安保小哥被她死死缠住,挣脱不掉,又不敢随便推她一个孕妇,害怕出什么事故,一脸着急。

黎晏书继续求他:“帅哥,求求你了,就让我见见她吧,我每天都盯着她的海报看,就希望我生下来的宝宝可以长得像她,Helena!”话音未落,她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都滑了下去,那名安保小哥托都托不住。

粉丝群发出一片惊呼。

安保小哥也是一阵惊慌:“哎,太太你没事吧?”

黎晏书的表情一阵抽搐,仿佛十分疼痛:“我,我太激动了,肚子突然疼了起来,哎哟,哎哟!”说着捂住肚子,叫了起来。

安保小哥更加惊慌:“这,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