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泽哭笑不得,和她讲不通,气得只好瞪着高阳。

高阳已经完全蒙掉了。

“你心里要是还念着一丝我对你的养育之恩,就照着我的话去做,去证明你的忠诚,否则,我也就只当没有你这个养子!”

顾承泽苦笑:“董事长,您耗费了那么多精力都无法拆散他们,我又怎么能做到?您真的太高估我了,就算我愿意去追求黎晏书,也未必能令她移情别恋,因为她和顾瑾昀是真心相爱!”

“黎晏书亲口告诉我,她不喜欢顾瑾昀,所以,你还是有机会的。”

听到这句话,顾承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静默半晌才问道:“黎晏书不喜欢瑾昀,这,这是真的?”

顾太太冷笑道:“没错,她是这么说的!虽然她根本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但还算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我们家瑾昀。”

顾承泽觉得自己的心底有一束光要喷涌出来,他拼命想要按住,但那束光却不管不顾地满溢出来,充盈了他的整个胸腔,使得他说不出话来。

顾太太误以为他还在抵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二十四小时之后,必须给我答复!”说完扬长而去。

高阳赶紧过去关上门,看着顾承泽,一脸无措地问道:“总裁,怎么办?你真的要追求黎特助吗?”

顾承泽这时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怎么办?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办?要不是你的这个馊主意,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越说越激动,走过去,一副要打死他的表情。

高阳吓得夺门而逃!

顾承泽气得将一把椅子踢得老远,“砰”的一声撞在了墙上。

……

当他终于从五味杂陈的情绪里恢复平静、能够理智思考的时候,是在公司顶楼的天台上。时值傍晚,西坠的夕阳把整个城市都笼在一种温和的金光里。他想起自己上一次看夕阳,是和黎晏书在一起。

当时,她的唇上沾染了咖啡泡沫,看得他心里莫名发痒,不得不强迫自己转过头去……原来那也是爱的反应啊。

他回想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那个时刻,假如有人告诉他,他未来会爱上那个姑娘,他一定会嗤之以鼻,没准会赌上全部身家;到如今,倘若要他用全部身家来换她,他一定毫不犹豫。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呢,他也说不清楚一个具体的时刻。从她死乞白赖地住进他家,闯入他独居多年的生活,眼看着她一点点、一条条、一步步地打破了自己所有的原则和底线……他才认识到,原来自己并非没有一点包容性,关键要看对象是谁。因为黎晏书,他突然有了软肋,生命对于他有了更广阔的维度、更柔软的韧度。

虽然,他当着顾太太的面,说得言之凿凿,决不可以去抢顾瑾昀喜欢的女人,但,这是他的理智和道德,在情感上,他几乎是欣喜若狂,恨不能马上就向黎晏书告白。换言之,顾太太的命令何尝不是给了他告白的理由,他不用顾忌顾瑾昀的感受。

David身负顾承泽交付的使命,当晚找到了黎晏书入住的酒店。黎晏书刚卸完妆,见到他十分惊讶:“David?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David一边打量房间,一边说:“准备找你去听场音乐会,结果听说你离家出走,住到酒店里来了。我说,你也太不把我当朋友了吧?”说完佯怒地看着她。

黎晏书笑:“怎么会?我不但把你的朋友,而且是唯一的朋友。”

David傲娇道:“所以,你宁愿来住这个破破烂烂的酒店,也不愿意去麻烦我这个只有一墙之隔的朋友吗?”

黎晏书笑道:“住你那里当然好,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啊。”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房子一年要空好几个月,你住进去刚好,我省了清洁保养费。”

黎晏书一脸犹豫。

“你要是有心理负担,就交房租吧,一个月三千块,友情价。”

David的房子,三千块的房租,那绝对是友情价中的友情价了,更难得的是他这么体贴周到,黎晏书感动地拥抱他:“谢谢你,David,我真幸运,能交上你这么好的朋友!”

于是,她收拾好东西,退房,上了David的车子。

两人到了公寓楼下,就看到顾瑾昀坐在小区的花园池上,上衣,裤子都撕破了,下半身像在田野里打过滚,像个文艺的流浪汉。

黎晏书见了十分吃惊。他见了黎晏书倒是十分高兴,挥着手想要站起身,却拧眉“哎哟”一声,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黎晏书走到跟前,看看他的脚,问道:“怎么回事?”

顾瑾昀满不在乎地笑笑:“我从家里跑出来了,不小心摔到了。”

“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顾瑾昀笑着逞强:“不用,一点轻伤而已。”忽然拉住她的手说,“晏书,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奶奶也绝对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生活,好不好?”

David在一旁看傻了眼,凑过来问道:“这位是?”

黎晏书回过神来,把他们俩相互介绍了一下。

顾瑾昀上下打量David,一副打量情敌的模样。

David暗自好笑,提议道:“咱们有什么话,上楼去说吧,这儿人来人往的多不方便啊。”

顾瑾昀也担心奶奶派人来找自己,立刻点头同意。

于是,三人上楼进了David的家。

顾瑾昀瘸着腿,在David的客厅中走来走去地观察着,一会儿拿起个瓶子凑到眼珠子前认真地看,一会儿将脸凑近油画前仔细地瞧,一刻也没闲下来过。

黎晏书和David坐在沙发里,看着他,面面相觑。

黎晏书感到难堪,小声道歉:“对不起啊,他平常不这样的。”

David笑道:“没关系,只是他的腿受伤了,这样一直走来走去的,没事吗?”

黎晏书叹气,道:“顾瑾昀,你能不能坐下来,消停一会儿?”

顾瑾昀走到沙发旁,斜睨David一眼,挨着黎晏书坐下,四肢打开,搭在沙发背上,开始评头论足:“你家的装修真不怎么样,还有那些花瓶、油画都太土了……”

David错愕一下,随即微笑。

黎晏书打他一下:“这些摆设可都是真迹,你不懂就不要乱讲!”

顾瑾昀撇嘴:“我怎么不懂,小叔家的装修那才叫有品位。”

黎晏书先笑了:“他家那能叫装修品位?哈哈,除了黑白灰,就没有第四种颜色,在那间屋子里住久了,不仅食欲变差了,连运气都变得更差!自从我住进去,就各种倒霉。”

顾瑾昀无语。

David微笑着打量他们,心领神会。

顾瑾昀忽然将身子靠向黎晏书,压低声音:“你该不会是喜欢这个家伙吧?”

黎晏书立刻瞪他:“你胡说什么?”

顾瑾昀不服气地鼓着嘴。

David这时重启话题,笑道:“晏书,我这里有两张周末音乐剧《窈窕淑女》的门票,我们一起去?”

黎晏书还没回答,顾瑾昀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瞪着David:“我也要去!”

“可我只有两张票啊。”

“我一定要去,我最喜欢看音乐剧了!”

“那你和David一起去吧!”黎晏书说。

“我才不要跟一个男人去看戏!”

“票是人家买的,要么我跟他去,要么你跟他去,你自己选吧!”

顾瑾昀转头看了David一眼:“他就不能发挥点雷锋叔叔助人为乐的精神吗?”

“我看你今晚是够精神的!再发挥点,就该神经了!”

David忍不住又笑了。

顾瑾昀刚要反驳,黎晏书的电话响了,她掏出来一看,是顾承泽。

顾瑾昀连忙道:“肯定是奶奶让他来找我的,你就说没见过我……”

黎晏书接通电话,顾承泽果然问:“顾瑾昀有没有联系你?”

顾瑾昀立刻双手交叉,在胸前比了一个“×”的手势。

黎晏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承泽继续道:“董事长正派人在到处找他,你见过他吗?”

顾瑾昀接连摆手,摇头。

黎晏书说:“没有。”

顾瑾昀松了一口气,倒在沙发里。

David笑着摇头。

顾承泽静默片刻,又问:“那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

黎晏书道:“好!那我到楼下花园等你。”说完就挂了电话。

顾瑾昀问道:“他叫你出去?”

黎晏书“嗯”了一声。

顾瑾昀叮嘱:“你千万不要出卖我啊……”

“我知道了。”

黎晏书起身出门。

顾承泽站在小区花园的紫藤花架下,穿着一件白衬衫,身姿挺拔。

黎晏书远远看到他的背影,心跳就变快了很多,她停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然后才走过去。

顾承泽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她,月色灯光下的她,素白洁净的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少了往日的黠慧,多了几分温顺,看起来格外动人。

黎晏书从没见他这样看过自己,有些不知所措,静默片刻,刚开口准备说话,顾承泽同一时间也说了。

“那个……”

“我……”

两人怔了一下,顾承泽笑了笑:“你先说吧。”

黎晏书暗暗地吸了一口气,说:“昨天晚上,我喝多了,神志不清,所以才……才对你做出那样的事,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顾承泽静默片刻,说:“可我当时并没有喝醉,很清醒。”

黎晏书惊讶地看着他,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那,那你就当是被蚊子咬了一口,或者是被蜜蜂戳了一下,总之,请你不要计较我耍流氓的行为。”

顾承泽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

“我需要知道你对顾瑾昀的态度,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黎晏书愣住了,反问道:“我喜欢他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顾承泽道:“如果你喜欢顾瑾昀,我会努力去说服董事长,让她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如果你不喜欢他,我就准备喜欢你了!”

黎晏书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准备喜欢你了!”

黎晏书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内心分明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思维倒是一点都不乱,继续问道:“什么叫作你准备喜欢我?这难道还是一项计划吗?”

“当然啦!”顾承泽答得理所当然,“别人是怎么表达喜欢的,我不知道。对于我来说,喜欢从来都不是嘴上说说的,它就是一连串的计划和行动,它意味着我的生活体系和人生规划里多了一个人,从此,我每做一件事情,都要考虑到你的存在和感受……”

黎晏书无法反驳这番话,她压制住狂喜的冲动,微笑道:“这项计划实施起来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你要克服的困难有很多……”

“比如呢?”

“顾瑾昀此刻就在楼上。”

顾承泽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道:“那我们现在就上去,我要当面告诉他这件事。”

“你确定?”

“当然。该发生的,总是要发生的,我只后悔一件事……”

“什么?”

“我没有早点告诉你,我爱你!”

黎晏书觉得再没有比今晚更美的月色了。

-完-

后记

这篇后记主要是想解释一下,小说为什么选择在这里结束。

因为一本书有字数和篇幅的限制,而剧本有将近五十万字,在一本以爱情为主题的小说里事无巨细也不是很合适。我选择在男女主角明确彼此爱意的地方作为小说的结点,也是经过考虑的,后面的故事大家可以看剧,若是剧透光了,岂不是少了追剧的乐趣嘛。

其次想跟大家分享一下创作过程,也算是我的一个复盘吧。

2014年的九月,我从克顿离职之后,在广西云南一带游玩。国庆之后返回上海,开始创作我的第一部原创剧本《狐狸的夏天》,当时还不叫这个名字。剧本从策划之初到前三集剧本的面世,过程真是一言难尽,我至今还保留着当初各种版本的草稿……为了寻找对故事和人物的感觉,我在创作前三集剧本的同时,还写了十五万字的小说,这十五万字,最终被保留下来的只有八万多字。

前五集剧本定稿后,杭州一家公司表示要操作这个项目。因为多方面的原因,项目被耽搁了两三个月。我正有些心灰意冷,一个久未联系的朋友突然出现,把我的剧本推荐给了中联传动的木子小姐,这个项目才终于迎来了春天。她就是右耳小姐,该剧能够顺利面世,她功不可没,非常感谢她。

此外,还要感谢玄武纪的祝小哈同学,她承担了剧本后期根据分场大纲进行填词的工作。她是一个很有灵气、充满潜力的年轻人,前途未可限量。

最后还有几句答读者问。

有读者在微信公众号的后台问我,小说和剧本有什么不同?这个问题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剧本和小说都是讲故事,小说更私人化,而剧本更市场化。在本剧里,第一个出场的是顾承泽,黎晏书在第十二场才从国外回来。在小说里,是由黎晏书带出整个故事,整部小说也都是围绕着她的心情和状态来展开故事的,剧本完全是上帝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