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门推开一道小缝往里看，远远只看到办公桌上堆得高高的文件，却不见人影。
“人去哪儿了？不对啊，从早晨进来到现在，没见他出去过啊！”
高阳走进去，办公室里回荡着“嘀嘀答答”的游戏电子音。
“顾少？顾少？”
“不要吵！”
他绕过来，发现顾瑾昀正坐在书桌底下玩着手机游戏，忍不住叹气：“顾少，您这是在做什么……”
顾瑾昀头也不抬：“打游戏啊。”
高阳弯下腰：“可是……这些企划案，没有您的签字就没法执行……等会儿还有一个跨部门会，为二十周年庆典做准备。”
顾瑾昀继续打游戏：“嘘！啊！又死了！ ”
顾瑾昀抱着膝盖，斜着脸抬头看向高阳，忽地伸手示意高阳也蹲下来。高阳只好照做，顾瑾昀揽着他的脖子问道：“都在等我签字？”
“是啊。”
“等我做决定？”
“可不是吗！”
“每签一个字，都关系不少钱吧！”
“那当然了。”
“但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您说！”
“这些企划案啊……”
“ 啊 ？”
“我一个字也不想看。”
高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顾瑾昀把另一只手伸给高阳。
高阳还跟傻子一样看着顾瑾昀，或者说还跟看傻子一样看着顾瑾昀。
“把我拉出去啊！”
高阳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爬起来后，把顾瑾昀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
顾瑾昀一屁股坐下，将脚架在那些企划案上：“从早晨我进公司到现在，不到两个小时里，我数过了，一共三十二份企划案，你们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玩我吗？”
高阳赔着笑脸：“因为二十周年的庆典会有持续一个月的大型促销活动，各部门提交的每份企划案自然需要您的最终审核和签署，工作量是稍微大了一点，但熬过了这阵子，就会轻松些的。”
“轻松多少？”
“一点……点……点……点。”
“四个点？那和现在有什么差别？”
“几乎就是没有差别。”
“不行，这个活儿我干不了！我不能待在这里！”
顾瑾昀绝望地摇着头，拨通电话：“小叔，你听我说，我求求你……”
“瑾昀，我已经放假了，不想再过问公司的事情。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高阳就可以了。以后再有公事，就别再打给我了。”
电话被挂断，顾瑾昀愣愣地看着电话，忽地跳起来，对着电话大骂：“无耻卑鄙下流，把包袱丢给我，自己跑去度假！”
“总裁……息怒……”
顾瑾昀一抬头，盯着高阳看了起来，又猛地跳起来拉着高阳，在他惊恐的表情中将他按到自己刚坐过的椅子上。
高阳连忙挣脱：“这……这……这不合适……”
“小叔说了，如果我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你就可以了。”
高阳紧张地说：“总……不，顾先生走之前的确跟我交代过。”
“好，那我现在就需要你，帮我把桌子上这堆东西都解决掉！”
高阳吓得站了起来，又被顾瑾昀按回到椅子上：“这是总裁的工作，我一个小秘书，怎么可以参与公司的最高决策。顾少，您不要耍我了。”
“我才没有耍你，我是认真的！”
高阳惊恐地摆手：“这些都需要您亲自签署才会生效的。”
“我又没说我会走，你看完一份告诉我是否可行，你说行我就签字。”
高阳全然惊呆。
顾瑾昀跑到设计部找黎晏书。
黎晏书正在收拾东西，听到身旁的同事纷纷在叫“总裁好”，抬头一看，顾瑾昀走了进来。
黎晏书也微笑着打了声招呼：“总裁好！”
顾瑾昀一听这话，快步走到她面前，一脸不满：“你不要侮辱我！”
黎晏书哭笑不得：“为什么别人都叫得，我就叫不得？我一叫就成了侮辱？”
“因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
“我才不说，我才不要自己骂自己。”
“最近工作那么忙，你有这份胡思乱想的工夫和精力，还不如好好处理公司的事。”
黎晏书收拾完毕，拎起自己的包就要走，谁料被顾瑾昀拦住：“你去哪儿？”
“我要休假了，HR已经批准了。”
顾瑾昀恍然大悟：“你该不会是要和小叔去度假吧？”
“已经请好假了。”黎晏书笑着冲他挑了挑眉。
“我反对。”
黎晏书一愣：“你凭什么反对？”
“我是公司的总裁，当然有权反对。”
“反对无效。”黎晏书摇摇头朝外走去。
顾瑾昀忙追了出去：“你想休假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我才不会答应你的任何条件。”
顾瑾昀已变哭腔：“你就当帮帮忙嘛！大家朋友一场，公司那么多事情，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扛？这样，你带点文件回去，让小叔在有空的时候帮我处理一下，好不好？”
黎晏书停下来，转头看向他。顾瑾昀双手合十做出恳求的姿势。
“顾承泽给盛虹做了多少年？”
顾瑾昀眼珠子转来转去：“这个……八年？十年？”
“十一年，整整十一年，他从来都没有休过假，现在他好容易能放松一下，你还忍心打扰他？”
顾瑾昀哭丧着脸：“哎呀……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黎晏书拍他肩膀：“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相信你可以的。”
顾承泽和黎晏书在家里收拾行李。
黎晏书看到他两个大箱子，吓了一跳：“你这是要搬家啊？连床单都带了？”
顾承泽正站在衣柜前整理东西：“你知道我不喜欢用酒店的东西。”
黎晏书揶揄：“明明连又破又脏的地铺都睡过，还瞎矫情！”
“那是一次意外！！我现在所做的，正是为了避免发生那次的意外……”
这时，楼下的门铃忽然响了。
两人对视一眼，顾承泽扔下手里的衬衫，下楼打开门后看了一眼，立刻就准备关门。
顾瑾昀的一只手撑住了门板。
“绝对不行！没有余地，你赶紧走！！”
顾瑾昀一脸懊丧：“小叔，你真的越来越绝情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现在只想度假，不想工作。”
“你怎么可能不想工作呢？全世界都知道，顾承泽就是一个为了工作而生的人！度假这种事根本不适合你，你留下吧，我替你去度假！”
顾承泽没好气地想关门，被顾瑾昀一把抵住门板：“奶奶只是一时糊涂，等她一明白过来，就会立刻撤销任命，一切都会恢复原状，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啊！”
顾承泽翻了个白眼，继续准备关门，被顾瑾昀再次一把抵住：“干吗呀！我是认真的！”
“你以为我在和董事长赌气？”
“多多少少总有一点吧！
“你有来找我的时间，不如多花点心思在公司上。”
“我就算花再多的心思，也不过是临时抱佛脚……解决不了问题啊！”
“公司迟早都要交到你的手上，你就趁这个机会好好锻炼一下，不是坏事。”
顾瑾昀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喂，喂！”
顾承泽看准时机关上门，被拦在外面的顾瑾昀拿出“秋菊打官司”的架势狂拍门：“小叔！小叔！黎晏书！黎晏书！”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顾瑾昀紧皱着眉看着手里的文件，又偷偷瞟了一眼大家的脸色，心虚地说：“这个是我签的没错，但当时……我没看到这项附加条款……我……”
主管战略的丁总强忍怒火：“去年战略部配合顾总花了整整三个月才谈下来的价格，现在反而要多付出去百分之十五，唉！”
“要不……重新签一份合同？”
林董听了这话更生气：“已经盖章生效的合同重新签？你是在开玩笑吗？”
金董扯了林董一下，林董却没有停住，依然在埋怨：“你知道百分之十五是多少钱吗？三千万，整整三千万。”
顾瑾昀尴尬地用手捂着脑门，无奈地叹气：“我又不是故意的！”
“没人说你是故意的，就是拜托您，下次签合同之前看清楚一点！”
顾瑾昀恼羞成怒：“哎呀！知道了，干吗那么凶嘛！我们顾家是盛虹的大股东，损失三千万也是我们家损失最多，我已经很心疼了，你还对着我瞎嚷嚷干吗！真是……”
诸位董事没想到顾瑾昀竟然会从这个方面考虑问题，全部听得目瞪口呆。
“没什么事了，散会吧！”顾瑾昀逃一般地离开了会议室。
一群董事、高管面面相觑。
金董摇头：“这样下去……盛虹很危险啊！”
林董点头：“以顾少的经验和能力，根本不足以挑起总裁的重任。”
沈董叹气：“总要想个办法，不能眼睁睁地坐视不理。”
金董依然摇着头：“要是承泽能够回来继续担任总裁就好了。”
第十五章
瑾昀对君瑶倾诉烦恼
夜店包间里，顾瑾昀郁闷地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朋友们都玩得很嗨，音乐声震耳欲聋，他却觉得十分没劲。半小时后，他终于坐不住了，起身离开了包间。
夜风吹在身上，顾瑾昀清醒了很多，心情也就更加懊丧了。他掏出手机，想找个人出来说说心里话，最后竟鬼使神差地拨通了韩君瑶的电话：“喂，你现在有空吗？”
韩君瑶接到电话也颇感意外：“现在？”
“是啊！”
“你又出什么事了？我可事先说好，我这次真的不知道黎晏书去了哪里。”
“我不是为了找她，我就是找你，有空吗？出来喝一杯。”
“这样啊，我手头有点事，一个小时以后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