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比起上次在长公主家的遭遇,颜筝发现这一回遇到的小姐们要友善许多。

一来,是因为安烈侯对这个女儿十分重视,二来,则是因为她如今已经是安雅公主的陪读。有这两点的加持,她那私生女的出身就一点都不重要了。更何况,她全程都与安雅公主在一块儿,小姐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对她都十分客气。

午宴用罢,蔺侧妃提出要吟诗作词,正好前堂景王送了一盆迎春花来,蔺侧妃便以花为题,请各位小姐们在一刻钟内作出一首七言绝句来。

这些贵族小姐们都受过良好的教育,虽说不是什么诗才敏捷的女诗人,但区区一首七言绝句还是难不倒的,所以众人都刷刷刷下笔如有神,连安雅公主都写了一首,唯独颜筝一个字都没有落笔。

蔺侧妃笑着问她,“颜二小姐怎么不动笔?是不是嫌弃我这题出得简单?”

颜筝笑着说道,“不瞒侧妃娘娘,小女不会作诗。”

她可是自小就受着培养皇后的教育长大的,写诗作赋这种小事岂能难得倒她?但她如今扮演的却是安烈侯流落在民间的女儿,容氏在家族破败之后过得很是凄惨,哪有闲钱或者多余的精力去教女儿吟诗作词?

安烈侯家的二小姐虽然继承了父亲的天生神准,擅长骑射,但却没有什么文才,这恐怕是整个皇城都知道的事了,蔺侧妃的这番言辞不免有些不大厚道,有故意揭人伤疤之嫌。

果然,蔺侧妃闻言,脸色的表情有些不可言说。

她掩着嘴道,“哎呀,那倒是我的不是了。既然颜二小姐不会作诗,那就只能请你和我等会儿一块儿品评众位小姐的诗作了。”

颜筝撇了撇嘴,心想,叫她一个不会作诗的人去品评人家的诗作,哪个贵女会服气来着?这岂不是在平白给她添堵嘛。她又不傻,这时候如果还看不出蔺侧妃对她有意见,这番言行皆是针对她的,那她就白活了前世。

她虽然不大明白蔺侧妃针对自己的原因,但也不愿意白白得罪人,便笑着说,“侧妃娘娘说笑了,我不会作诗,更不会评诗,若是胡说一通岂不是叫人笑话?”

安雅公主也听出了火药味,她忙护着颜筝,“筝筝虽然不会作诗,但是她画画挺好,不如我们作诗,就让筝筝画,你们看如何?”

公主既然已经发话,蔺侧妃自然连声说好。

颜筝也不客气,便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纸墨笔画,对着那盆迎春就画了起来。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众人都将笔放下,有侍女过来一个个地将跟前的纸卷收起。蔺侧妃大约是有心想要找颜筝的难堪,就在一大堆卷轴之中翻找那幅画,想要先睹为快,然后再好好地嘲讽一番。

没有想到,画还没有找到,忽然前头景王派了一个小厮过来,“王爷和众位公子听说侧妃娘娘领着众位小姐们在作诗,很是好奇,便让小的过来将诸位小姐的诗作拿过去品评。王爷说了,今日前头有数位才子在,若是哪位小姐的诗作被评为最佳,王爷会给个大大的彩头。”

景王既然这样说了,蔺侧妃自然无所不从,只能将诗作们都交给了小厮。

碧水阁里,众位小姐们都在窃窃私语,猜测着谁才能勇夺魁首,她们三五成群聚在一块儿叽叽喳喳,时不时地与蔺侧妃交头接耳一番,好生热闹。

安雅公主大约以为不会作诗的颜筝会因为没有诗作呈上得不到别人的认可而感到难过,所以安慰地在她耳边说道,“筝筝你可别难过,等会儿不管哥哥给了头名什么彩头,回头我也照样给你一份。”

她压低声音说,“你也别理蔺侧妃。”

颜筝笑着问,“你也看出来啦?”

安雅公主瞥了她一眼,“我又不是傻子好不好,再说,连傻子都看得出来她是故意的。”

她顿了顿,“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父皇有意要和颜家结亲,不是将我嫁给你哥哥,便是让你嫁给我哥哥。你不知道吧,你可是景王正妃的大热人选,蔺侧妃大约就是因为这个才对你这样的……”

颜筝一震,“我是景王正妃的大热人选?不是吧……”

她刚想解释她对景王没有男女之情,这时,景王的小厮笑嘻嘻地抱着一卷诗作又回来了,“禀侧妃娘娘和诸位小姐,王爷和众位公子评定了前三,依次准备了彩头,就由小的来揭晓了!”

111 误会

景王评定的前两名分别是周家和吴家的小姐,平心而论,她们两个的诗才确实不差,也算评得公允。不过安雅公主的第三名,就显得很有水分了,足见景王对这个妹妹的疼爱。

在场的众位小姐皆是人精,哪有看不出来的,就算心里有不服气的,到底也没有摆在脸上。更何况,为了安抚众家小姐,除了一二三名,景王还特地设了一个普天同庆奖,人人有份,概不落空,那些觉得自己比安雅公主有才的小姐们,当即便就释怀了。

那小厮分完了彩头,从怀中抽出最后一张卷轴来,笑嘻嘻地道,“还有一位小姐,她虽然没有作诗,但她的画作却惊艳了前头众位公子,大家一致都认为,这幅画的主人也当有赏。”

他徐徐将画作铺开,之间白色的宣纸上只有一团团随意的黑墨和歪七扭八的线条,远看看不出所以然,近看更是不知画的为何物,与迎春花的主题完全沾不上边。

众女皆掩鼻而笑,蔺侧妃的笑容里更是带了几分快意。

安雅公主有些尴尬地拍了拍颜筝的手臂,“筝筝,你怎么一点都不认真!”

她是看过颜筝作画的,不论是人物还是山水,不能说大师水准,至少也算得上栩栩如生,颇有意境。所以,她才会想到让颜筝作画来解不会作诗的围,没有想到……

颜筝也是没想到景王这么好事,会将女眷们的诗作要去前头与那些贵族公子们一块儿品评,这下算是丢人丢大发了。但事已发生,她若是一副羞愧恼怒的模样,那岂不是正中了不喜欢她的人的下怀?

所以,她心里就算再懊恼,面上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没事,没事啦。”

诗也比完了,彩头也各自拿到了,蔺侧妃便与素来与她亲近的几位贵女闲聊起来,其他人自觉插不上话题,便三五成群各自在后花园中闲逛。

安雅公主笑着说,“筝筝,我带你四处走走?”

颜筝正觉对着蔺侧妃无趣,便点头,“好啊好啊。“

两个人结伴便往花园处走去,一路闲逛,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湖心岛,上面盖了一座美轮美奂的凉亭,颜筝忙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安雅公主说,“那个是湖心亭,是哥哥特意填了涂为我造的。“

她一脸的幸福,“我很羡慕别人一到夏天就可以坐船划船,我有晕水症,惧怕摇晃不平,坐不得船。所以哥哥便找了最好的工匠设计了这么一个亭子,坐在上面,四周都是水,但我却是在平稳的地方,这样我就不害怕了。夏天的时候,这座亭子很凉快,不过现在天气还不曾暖,我怕那风大,筝筝你要去吗?“

这个“吗“字还未说完,颜筝早已经一路小跑欢快地溜过去了。

安雅公主叹口气,“母妃常说你性子沉稳,还老让我向你学习,叫我说呀,你只是生了张沉静文雅的皮囊,内里不还是裹着一个小孩子吗?哎,筝筝,你等等我啊!“

两个人一路欢声笑语,就将抵达湖心亭,却猛然听到亭中有人在高谈阔论。

颜筝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她拉着安雅公主小声地说,“哎呀,里面有人了,咱们还是悄悄地离开吧。“

安雅公主深以为然,虽然这是她哥哥的王府,湖心亭中的人也多半就是她哥哥和外头的几位公子了,不过他们看起来好像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此时贸然闯入,并不是好时机。

她悄悄点头,拉着颜筝的手正待离开。

这时,亭子里的人彷佛已经看到了这两个蹑手蹑脚的背影,笑着朗声叫道,“安雅,筝筝?你们两个快过来吧。“

是景王的声音。

颜筝被他一句“筝筝“唤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虽然在前世,她的景帝舅舅就是这样叫她的,可现在她和景王之间却并不是外甥女和舅父的关系。

而且,刚才听安雅公主说,坊间都认为她是景王正妃最热门的人选。

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她有心上人,她压根不想嫁给景王,所以,前世的那些亲密只能藏在心里,今生她和景王之间,只能是客气而疏离的关系。

有了这样的认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对景王这句“筝筝“产生了一点微妙的排斥,毕竟,按照她和他现在的交情,他应该称她一声颜二小姐,而不是直呼她的小名。

尽管内心再抗拒,既然景王已经开口唤人,那她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要过去了。

她和安雅公主对视一眼,只能无奈地进到了湖心亭。

果然,亭中除了景王,还有王炅,以及楼家的两位公子都在。别人倒还好,现在是楼二公子身份的云大人看到颜筝进来,眼神里射出一片又一片凌厉的飞刀,如果说眼神能够杀人的话,颜筝早已经被云大人的眼神千刀万剐。

他显然是被景王的那一句“筝筝“刺激到了。

颜筝也很无辜地望着他,她是真的不知道景王是哪根筋搭错了这样叫她,分明他们之间并没有这样熟的。

正在她心情各种忐忑的时候,景王笑着说道,“筝筝,你刚才的那幅画简直太有冲击力了,我要叫人装裱好了挂在书房,这样一有烦心事的时候,看一眼你那画,心情就能立马好起来吧,哈哈哈哈哈。“

楼世子也笑得很开心,“确实,我也算是见识不少的人了,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画作呢,颜二小姐当真是个奇才啊。“

相比来说,王炅要客气很多,他倒是没有故意说这些看起来像是夸奖实际上是在嘲笑的话,语气相对要温和许多,“我听说颜二小姐更擅长骑射,没有想到画作也很有想象力。“

元湛一句话都没有说,继续着他的眼神杀。

颜筝真是无语极了,但又不能露出怯意来,只能厚着脸皮笑嘻嘻地说,“其实我就是随便画画的,没有想到各位这么捧场。“

安雅公主见状有些生气,她跺了跺脚,“哥哥,别再提这件事了,你们再这样,我就带筝筝走了哦。“

景王忙道,“好好好,不提不提。“

这才总算消停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除了躲避云大人的目光外,颜筝一直都在打量着王炅。

果然,王炅那看起来清心寡欲的小眼神,一不留神就往安雅公主身上瞅,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位王公子一定对安雅公主有意思,而看安雅公主的表情,想来她对王炅也有一定的好感,至少不排斥他的眼神。

这就有戏了。

一想到这辈子安雅公主不会再嫁错人,能有机会嫁给一个她喜欢也喜欢她的男人,得到真正的幸福,她就觉得心情很好。

这种好心情溢于言表,写在脸上,元湛便误会了。

他假装吸入了冷空气咳嗽,便借口要进屋,在离开湖心亭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在颜筝的手臂上重重捏了一下,然后再挥一挥袖子走去岸边。

颜筝会意,略坐了一会儿,便拉着安雅公主也离开了湖心亭,然后借口要去如厕,一个人跑了开来。

一所废弃的院落内,元湛不知道何时已经等在那了,他见颜筝终于磨磨蹭蹭地到了,一脸的怒气,“你才进宫多久,怎么就搭上了景王?“

这话说得忒难听,颜筝一下子就也生气了,“你在说的什么胡话,什么叫搭上?你到底把我看成了什么人?“

元湛气头上,有些口不择言,“你是什么人,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在北府时,你不也曾对林大人有过意思吗?还有刚才,就当着我的面,你也敢跟王炅眉来眼去,你真的以为我是瞎了还是傻了啊?“

颜筝气极,重重一拳捶在他胸口,“你若是找我来就是要说这种无聊的话,那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你也原不必非要娶一个压根信不过的女人为妻。“

她满腔的快乐被一个妒夫的莫名醋意给淹没了,现在有一种被一盆凉水浇过的感觉,又冷又怒又无助。

远处传来安雅公主的叫声,“筝筝你在哪里?“

颜筝狠狠地瞪了元湛一眼,“公主在找我,我要走了。”

但她离去的身影却被元湛拽住,他一个用力,便将她整个人带往了自己的怀中,一下子将她箍住,“对不起。“

他突然的道歉让颜筝的身子微微一愣,“你说什么?“

“对不起。“

元湛低低在她头顶呢喃,“我只是太久没有见到你了,好不容易见一面,却看到你身边有那么多嗡嗡嗡的苍蝇在飞,心里不爽,所以才……”

他道,“对不起,筝筝,我并不是有意要凶你的。”

语气很是真诚,看起来也确实有悔意,颜筝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唉。”

她叹口气道,“我的心你应该很明白了,以后不可再胡乱猜忌我,明白了吗?两个人要想有个长远,最重要的是互相之间的信任,你看我就从来不对你有疑。”

元湛撇了撇嘴,“我可洁身自好得很,除了你,我都不认得什么女人。哪像你……外面现在都在传言说,景王要迎娶你做正妃呢。还有那个什么王炅,我看你总是偷看他……”

颜筝又瞪了他一眼,“你又来?”

元湛认怂,“好好好,我的错,我不再说这个了。”

他顿了顿,表情忽然认真起来,“筝筝,马上就要到姜皇后的生辰了,你记得那日一定切莫出席她的生辰宴,就那样乖乖地待在安雅公主的宫殿中,绝对不要出来,你答应我!”

112 惊雷

颜筝猛然惊觉,今日已经是二月初八了,离姜皇后的生日只剩下区区八日。

她心内惶恐,万般思量着阿云此刻对她说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他难道是在告诫自己,姜皇后生辰那日,便是韩王举事之时?

按照前世的情形来看,韩王早在皇城内外都安排了眼线,城外也蛰伏了大批的兵马,所以一旦韩王与永帝彻底撕破脸,一场打仗难以避免。与前世不同的是,这次,韩王或许还将有其他三藩的助力,四位藩王的兵力拧成一团,永帝和景王或许不再有胜算。

那么,她该怎么办呢?

是要乖乖地听父亲和阿云的话,缩在后.宫深处,一直等到景王和韩王拼出个你死我活,等到万事尘埃落定之后,再出来看看究竟哪一方获胜了?

不,不能的。

一面是她前世依赖的舅舅,一面是她今生最爱的男人,任何一方她都不愿意他们有事。可景王和韩王一系之间,不可能两全,这是早已注定好的命运。

韩王若是败了,则他必定要死,否则,谁能保证韩王一系的余孽不卷土重来?

韩王若是胜了,则永帝必死,不论是景王还是宁王,甚至后.宫里这些娘娘们也大多难逃死路。要不然,难免也会各种打着“勤王”“复辟”口号的人借着景王或者宁王的旗号造反。夏朝虽然繁荣,但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战争的疮痍。

颜筝想要做最后一次努力,她想要说服阿云离开韩王,唯独这样,她才能不必在景王和他之间做出抉择。

可千言万语才刚开口,元湛却用手指抵在她唇上,低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已经离开太远,早就不能回头。”

他笑笑,“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有事的。”

这一次……

颜筝心头大震,“你……”

元湛的笑容真的非常迷人,像是有将人的心魂都摄入的魔力,“司徒锦没有跟你说吗?他已经向我投诚。”

颜筝大惊失色,差点就要绷不住往后跌去,她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司徒锦都告诉你了吗?全部?”

元湛的目光一深,笑容却越发浓了,“他说的事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不过,我都信了呢。他说原本韩王的举事必定会败,但因为一些变数,韩王的命运发生了一些偏差。所以这一次,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对自己有信心,筝筝,你呢?”

他往前逼了一步,将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块,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喘息,“你对我有信心吗?”

颜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答,“我只希望你能平安。”

若是按着前世的轨迹,韩王这回的结局可谓惨烈,可时空的沙漠因为有了她和司徒锦两颗不安分的沙子,也许即将掀起一场漫天黑沙,等到狂杀过后,世间的格局早已改变。

四藩的聚集,本来就是一个关键的节点。

没有想到的是,司徒锦居然直接向韩王投了诚,那就意味着,未来已经被扭转。那可是司徒锦啊,天赋异禀的少年天才,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既有才思,又有谋略,身子里裹着一具超前三十多年的灵魂,不只有远见,还有前瞻性,甚至,他还懂得最奇妙的道法,几乎无所不能。

更让颜筝胆颤心惊的是,她不知道司徒锦究竟对阿云说了多少秘密,是一些,还是全部?

如果他连自己的事也告诉了阿云的话,那她不知道阿云还能不能像从前一样地看待自己,他将以何种样的心情看待自己?对自己的感情又会产生何种样的变化?毕竟,她这具青春美貌的皮囊之内,裹着的是并不年轻的颜皇后的灵魂。二十五岁的颜皇后,是个不被丈夫信任宠爱的女人,是个失败的妻子,是个不称职的母亲,是没有尽到孝道的女儿,甚至她还是令整个家族覆灭的罪魁祸首。

这样的她,懦弱的她……

远处再一次传来安雅公主“筝筝”的叫唤,这一次,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

颜筝从元湛的怀中挣脱开来,垂着头都不敢多看他一眼,便往院落外面落荒而逃。

也幸亏她跑得快,才刚出院门,就看到安雅公主焦急的小脸,“筝筝你跑哪里去了!”

颜筝回头,看到小院的门开着,里面那抹俊美无敌的身影却不知往何处去了,知道他定是已经离开,那如同小鹿乱撞般的心情反而倒冷静了下来。

她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道,“刚才如厕之后许是迷了路,不知道怎得与你走散了,我就在这儿瞎逛了好一会儿,刚才听到这院子里有动静,疑心是你在里面,便推门去找,居然是小猫子,见有人就跑了。哎,还好听见你喊我,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绕多久。”

这解释其实是有些勉强的,但安雅公主却对颜筝深信不疑。

公主并没有打算要追究这些细枝末节,她能顺利地找到人就已经很开心了,便将先前这些都丢了开去,仍旧高高兴兴地挽着颜筝的手臂往花厅去了。

她一边走一边说道,“筝筝,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颜筝一愣,但还是条件反射性地说,“景王自然好了。不过公主,这话你前些日子好像已经问过,为什么……要再问一次呢?”

想到方才阿云说的话,以及先前蔺侧妃的表现,她很难不去多想。

果然,安雅公主掩着嘴笑道,“我哥哥也觉得筝筝你好得很呢。”

她心情显然很好,脸上的笑容闪闪发着光,“你还记得先前我们说过的事吗?父皇有意要跟安烈侯府结亲,不是我和你哥哥,便是你和我哥哥。那日在梅林时,你和我都亲耳听到你哥哥的心,他有心上人,我也不喜欢他,所以我跟父皇说我不愿意嫁给颜朝。所以……”

颜筝身子一僵,“所以……什么?”

她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但却仍然不愿意去相信。

景王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个值得尊敬和爱戴的长辈啊!那是她依恋的舅舅!像父亲一样宠爱着她的男人!就算此时她没有所爱的人,就算阿云没有在她的生命中出现,她也绝对无法嫁给景王啊,她做不到的!

安雅公主却将颜筝的僵硬当成了害羞,她笑嘻嘻地说,“父皇素来疼爱我,自然不愿意在我的婚事上勉强。所以,他就召了哥哥过去,问问哥哥的意思,哥哥说,他觉得颜二小姐很好。我原本还怕你看不上我哥哥,生怕这门亲事委屈了你,但你也觉得哥哥很好,这就成了!”

她勾住了颜筝的脖颈,亲昵地道,“筝筝,你要做我嫂嫂了呢。”

这原本该是句温馨的话,但落到颜筝心头却仿佛晴天霹雳。

一直到天色将晚要离开景王府,她的脚步都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她急切地想要回一次颜家,去找安烈侯商量一番。可若是真的回去,她又该怎样对安烈侯说出她心中的犹豫彷徨害怕和困扰呢?

颜筝第一次觉得,自己站在了一团乱麻的中央,她不知道该先拿起拿一根绳索才能解开现下的困境,因为,一旦找错了,可能会得到比现在更加混乱的局面,而后果,可能是她无法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