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帝毫不在意,伸出一脚就将姜皇后的尸体从宝座上踢了下来,他扬起手来,对着刘公公说道,“老刘,派人将四位藩王关押起来,至于其他人,将解药赐给他们吧。”

虽然这赢的手段有些不大光明磊落,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他胜利了不是吗?史书是胜利者的战利品,只要他是赢的那个人,里面该怎么写,该写些什么,还不都是他说了算吗?百年之后,他必定是个英明神武的有道明君!

刘公公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却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他火急火燎地叫道,“不好啦,陛下,陛下,不好啦!”

永帝正在兴头上,被刘公公连说两句“不好”晦气到了,他怒道,“有话便说得清楚些,什么不好不好的,哪里不好?”

他得意地看着满殿躺倒的人,笑得像一个孤魂野鬼,“众生都在我脚下臣服,所有的对手都灰飞烟灭,哈哈哈哈哈,朕怎么会不好?”

刘公公急得都快要哭起来了,憋了好大一口气,这才利索地将要说的话都说出来,“陛下,这里已经被人弓箭手团团围住了,我……我们被困住了!”

永帝才不信,他冷哼一声,“说的什么胡话,宫里只有羽林军在,那可是本王的人马,他们围住这里也是听我的指令,生怕会有漏网之鱼,你怕什么?”

他笑了起来,“难道还怕朕的精锐亲随会将弓箭对准了朕?真是可笑!”

但刘公公却哭着说道,“陛下,是非曲直,您自己看看吧!”

永帝三步并作五步往殿门口走,他用力打开殿门,只见外面黑压压的羽林军全副武装,弓箭手满弓待命,早就已经将箭头对准了他!这可是万箭齐发之势啊!

他顿时怒意上扬,“你们居然胆敢将箭矢对准朕,是要造反吗?朕是夏朝江山的主人,是皇帝陛下,是天下之主,是你们的主人!”

队伍中,走出来一个年轻的男子,他气质雍容华贵,语气笃定,“哦?是吗?羽林军确实是夏朝皇帝陛下的守卫,但有一点你似乎没有弄明白,那就是……”

他顿了顿,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正方形的玉符来,朗声说道,“羽林军只服从手中有夏朝传国玉玺的皇帝陛下的号令!见玉玺,便如见先祖,手拿玉玺之人,才是羽林军的主人!”

永帝身子有些踉跄,他不由往后退了两步,半晌,他终于认出了眼前手拿玉玺的那个人,“你……你是元祈!”

元祈轻轻一笑,“皇叔,别来无恙!”

这时,永帝听见身后的大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除了姜皇后之外刚才应声倒地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个个地都醒了过来,就好似这毒酒毒菜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四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长公主的眼中满是不屑,那些被毒药毒倒的朝臣则满脸地愤怒,就连刘公公也像看个陌生人一样地望着他。

众叛亲离,此时,他终于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120 宫变

颜筝坐在安烈侯和肉团子的床边,望着肉团子香梦沉酣发着呆。

还好,这孩子已经醒过一回了,只不过太过虚弱,刚用了药后就又睡下,段神医又来过一次,替他检查了身子,说他安然无恙,休养一阵子,便就能好了。

她的目光透过窗格彷佛已经穿越到了远方,这个时辰,宫中不知道是怎样一番光景,陛下胜了吗?陛下败了吗?云大人他……安然无恙吗?

安烈侯醒来时,便看到颜筝在发呆,她虽然睁着一双湖水一般的眼眸,但眼神里没有生气,好像灵魂已经发出去了一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轻轻地咳一声,打断她的思绪。

果然,颜筝闻声立刻上前,“父亲,您醒了。感觉还好吗?”

安烈侯这一睡足足睡了两日,精神比之刚换完血时不知道要好上多少,但他现在很饿,饿得都没有力气了,“我想吃东西。”

颜筝“噗嗤”一笑,朗声对着门外喊道,“长生,让厨房将准备好的粥送上来,侯爷醒了。”

外头长生高兴地应了声,踩着欢快的步伐往厨房去了。

安烈侯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颜筝垂下眼眸,“二月十六日,申时一刻。”

安烈侯的眼神骤得迸发出火光,“宫里有消息了吗?”

颜筝摇摇头,“宫门被羽林军团团围住了,一个人也进不去,一个人也出不来,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各家各府也都在焦急等待消息呢,刚才司徒伯伯还派了人过来问情况,想来他们也一筹莫展。”

她忽然抬头问道,“父亲,羽林军掌控了宫门,是不是意味着陛下占了上风?”

安烈侯摇了摇头,“不好说。羽林军虽然是陛下的军队,但若是韩王手上有传国玉玺,那他们会听谁的可就不好说了。”

他咳了两声,“筝筝,扶我起来。”

颜筝连忙过去,将安烈侯扶着靠在了枕头上,“父亲,有一件事我得告诉您。”

她便将自己将景王打昏以及求见王炅之事娓娓道来,“这会儿,王炅应该带着贤嫔娘娘和安雅公主,还有景王殿下坐上去往江南的船上了。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只是不希望他们三人受到这风波的牵累而丢了性命。”

安烈侯的目光幽深,半晌才道,“若是陛下胜了,你这番行止自然无碍。可假若陛下失败了……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跟贤嫔和公主时间久了,不忍心让她们受难,这种心情父亲可以理解。不过……”

他话锋一转,“这对景王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颜筝一怔,“为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下来,不是最好的事吗?”

安烈侯摇摇头,“你说的是普通人。而景王并不是普通人。他是皇子,有可能是未来的国君。只要他活着,就总会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四处生事,他就永远不得安宁。”

他低声叹口气,“再等等罢,看看那宫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再做打算。”

这时,长生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小姐,不好了,景王不见了!”

“什么?”

“我们的人护送贤嫔娘娘和安雅公主还有景王去了码头,王炅已经等在那里,但船刚开没有多久,景王不知道怎地竟然挣脱了,他跳河而去,游水去了对面的山林,我们再派人去搜过去时,早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颜筝大惊失色,“景王一定是回了皇城,不好,他此时进宫,岂不是很危险?”

她转身对安烈侯说道,“父亲,您在家中安心歇着,女儿去去就来。”

安烈侯连忙喝住她,“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莫要去做这些危险的事了,景王若是闯回来,既是他身为人子的本分,也是他帝国王储应该要做的事,就算是死,也算死得其所,你又何苦非要阻止他?”

他顿了顿,眼神中满是惊疑,“孩子,莫非你……”

颜筝连忙说道,“父亲,您别多想,我与景王没有丝毫男女之情,我只不过是感念他从前救过我对我有恩,所以才不想他白白送命。”

她像个男儿一般单膝跪地,“父亲,求您将您书房中的那柄弓箭借给孩儿。”

安烈侯眼神一亮,“你要借我的白虎星君?”

白虎星君是当世名兵,百年前由兵器大师倾尽心力所造,玄铁弓身,坚不可摧,当世能举得起这弓,能张得满这弦的,唯有他安烈侯颜缄一人!

颜筝点点头,“是的,不瞒父亲,我曾偷偷地试过那箭,孩儿能用!”

安烈侯连声叫好,朗声叫了长生进来,“带小姐去书房拿白虎星君,顺便,将太夫人年轻时用过的盔甲交给小姐。”

他的母亲太夫人苗氏,年轻时也曾上过战场,是个威风凛凛的巾帼将军!

片刻之后,颜筝穿着盔甲,举着白虎星君重又到了屋子里,“父亲,那您保重,孩儿去了!”

安烈侯看着女儿的飒爽英姿,不知怎得眼中竟流下了眼泪,等到她背影彻底消失,这才低声呢喃道,“果然我儿英雄类我啊!若是当年能早一些将她们母女找回来,或许……”

颜筝骑马到宫门前时,宫门的一角不知为何开了,她看到地上有水渍,心中了然景王已经入宫。她想了想,御马前行,果然被守宫的羽林军拦住,“来者何人?”

她拿出安烈侯的私章,“我是安烈侯府的人,放我进去!”

羽林军犹豫了一会,见她只身一人前来,就算是闹事的也搅不出什么花样来,便就放了她入内。

颜筝低头问道,“人都在何处?”

她长得绝美,眉宇间又透出一股英气,说话时的语气有一种铿锵之力,让人不得不被慑服,羽林军不由自主便就回答,“都……都在皇极殿。”

她轻轻颔首,“里面情形如何?”

羽林军磕磕绊绊地回答,“不……不知道,上峰只说要守住宫门,不让任何人出去,也不让任何人进来。除了……景王和安烈侯……”

她又问道,“景王是否从此经过?”

羽林军答,“是,景王也去了皇极殿,就在刚才,不久之前。”

颜筝前世当了十多年的皇后,对这座宫里的每一处都十分熟悉,她甚至比景王还要熟悉这里的每一条小巷。她想了想,勒住了马匹,然后换了一个方向,抄小路去往皇极殿,私心里希望能够在他被发现之前,就找到他然后劝他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一路策马奔驰,所到之处皆是重兵把守,幸亏安烈侯的私章在她手上,否则莫说皇极殿了,她根本进不了任何一座宫门。

就在皇极殿门前,景王湿漉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面前,她当即大喊,“景王殿下,请留步!”

景王转过身来见是颜筝,目光里现出愤怒的神色,“我那么信任你,没有想到你却是个叛徒!”

颜筝急着解释,“不,不不,我派人将你打昏是我的不对,但我的本意却是为了你好。这里刀剑无眼,太危险了,推开这扇门,你怎知里面是怎样一番情形?景王殿下,听我的一声劝,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离开这里吧!”

她伸手指了指外面,“你不是喜欢过山野游侠的生活吗?你不是想要行侠仗义恣意风流吗?王炅的船还在码头处等着,你只要离开这里,随时都可以过你想要过的生活!为什么非要掺合这些你根本不喜欢的朝堂争斗?”

景王红了眼,愤愤地说道,“我身为皇子,哪里能有什么得到自由的机会?要么活着成为未来的国君,要么死在这里,我难道还能有第三种选择吗?你是安烈侯的女儿,不要告诉我你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他用力推开颜筝,“死有什么可怕的?但我要光明磊落!让开!”

厚重的红漆铜门打开,里面肃静地令人心惊,永帝乱了皇冠散着发髻一人高高地站在廊台之上,手中提着刀,刀架在长公主雪白的脖颈上,而他身后身前,皆是持刀举弓的羽林军,但没有人敢动,长公主作为人质还在永帝的手上。

永帝正以一人之力对敌万人。

景王高喊一声,“父皇,孩儿护驾来迟了!”

永帝眼中流露出一阵欣慰,但是随即却又是担忧,“傻孩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景王举着刀剑穿过羽林军的人群,瞬时来到了永帝身边,“父亲,您……您这是做什么?她可是姑母啊!”

他慌乱极了,四下张望一番,对着羽林军又说道,“你们的弓箭指向着谁?是想造反吗?我父皇可是夏朝皇帝!”

长公主笑了起来,“阿融,你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既然走了又何苦回来搅这摊浑水呢?”

景王手足无措地看着长公主,“皇姑,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长公主笑得更欢,“傻孩子,你父亲在夏朝皇帝的宝座上坐了十几年,可他却不是真正的夏朝皇帝呢!他弑父杀兄,手中沾染着无数鲜血,抢到的这位置,可并不属于他,因为他手中既没有传位诏书,也没有我们夏朝的传国玉玺,他是个窃国贼。”

她顿了顿,“而现在,真正的夏朝皇帝回来了呢!”

121 消逝

永帝手中的刀锋刺入了长公主的脖颈,雪白的肌肤上顿时沁出鲜红的血液。

他暴躁地说道,“莫要再胡说八道了,今日朕也并没有打算要活着出去,既然如此,拉你这个长舌妇陪葬也算是看得起你了!”

楼国公见爱妻被伤,心疼极了,高声喊道,“二哥,不要再一错再错了!伤了她,对你可没有半分好处啊!”

永帝阴沉一笑,“要想她活着?那倒也不是不可能。来,送我的融儿离开,只要他安全离开这里,我就放了这贱.人,你们看如何?”

景王忙不迭摇头,“不,父皇!我既然来了,就没有打算独活,要生我们一起生,要死我们一起死!”

当他推开这座宫门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永帝冲他怜爱地笑笑,“傻瓜,你还有你母亲和妹子要照顾呢。说什么傻话,赶紧走!趁着我还能给你争取一条活路的时候!”

他的刀更往里面深刺了一点,长公主吃痛,忍不住叫了起来。

大殿里,有人发出号令,“那就请景王离开吧。”

景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就在他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忽然一枝飞箭射来,正射中了永帝的手臂,永帝手一抖,长公主便顺利被解救了出来。

永帝无声地看着景王,眼神里满是哀求,快点离开!

就在这时,永帝手中的刀剑忽然往自己的脖颈处一弯,刀起刀落,他自刎了。

景王难以承受这悲伤,顿住脚步不再前行,反而要返回永帝的所在,羽林军的箭矢又纷纷对准了他,有人率先拉满了弓,箭矢离弦而出。

站在宫门口的颜筝见状,又惊又急,“不!”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白色的身影往景王方向扑了过去,“噗”一声,箭矢正中白衣男子的心脏,有鲜血潺潺流出,染红了衣衫,染红了地面。

是司徒锦。

景王没有想到司徒五郎居然能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他的眼中满是泪珠,“五郎,五郎!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司徒五郎的面色很平静,甚至有一点解脱的快感,他笑着说,“景王殿下,这是我欠你的。”

他一个小小的决定,确实改变了景王的一生。

原本,这天下该是景王的,哪怕他不算什么好皇帝,但却也不是个暴君,安安稳稳地坐在御座之上,享十数年的平安繁华,有妻,有子,有爱恨。但现在,景王的人生彻底地改变了。他再也不能君临天下,也无法坐拥美色,也许,他的生命就将今天终结。

司徒锦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但对景王,他却心怀愧疚。

颜筝见此变故,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冲到了司徒锦身边,她哭着扶起他,“司徒五郎,我替你按住伤口,你不要说话,保留力气,但是也不许睡着,你等着,我送你去见段神医,他可以治好你的伤。”

司徒锦笑着摇摇头,他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颜筝的脸,“你和她真是一点都不一样,不过,你这样也很好,穿盔甲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

他顿了顿,“你也不用折腾了,箭矢钻进了我的心脏,我知道就算是段神医也治不好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不在,我活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意思。你知道的,我太孤单了,你又不肯陪我……”

颜筝哭着说道,“司徒五郎,你不要胡说。我只是不肯嫁给你,但没有说过不陪你。活着怎么会没有意思呢?除了她,你还可能会遇到其他人啊,或许还有更好的女子在等着你,你还要和命中注定的女人成亲,生孩子,儿孙绕膝,一起变老。”

她的泪落到了司徒锦的脸上,唇上,他忍不住舔了一下,皱着眉说,“真咸。”

颜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不正经的话!”

司徒锦脸色骤然严肃起来,他道,“那我就说一些正经的话,你过来,好好听着。”

他在颜筝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景王今日是难逃死路,他必须死在这里,韩王才会放心,天下才会安宁,否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打着景王的名号勤王造反,百姓也必将收到战乱的苦楚。所以,元融可以活着,但是景王必须要在这里死去。与其让别人动手,筝筝,还不如你自己上,你的箭法天下无双,我信得过你。”

颜筝的身子僵住,她瞬间明白了司徒锦的意思,他希望自己射杀景王,场面可以做得惨烈一些,但是不必击中要害。这样的话,景王与永帝一起死在了皇极殿上,等到了夜里,她再想办法将景王从乱葬岗中带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江南。

从此以后,世上便再也没有景王这个人了!

只要景王已经在朝臣面前死去,那么元融是否活着,便已不再重要。

司徒锦看到颜筝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我看你生活得很好,很适应这里,所以便不带你走了,你以后要好好爱惜这具身体,好好活着,过得好好的,知道吗?”

颜筝怔怔得问道,“不带我走?你的意思是……”

下一刻,她脸上忽然又欢喜起来,“司徒五郎,你的意思是,你不会死,只不过是回去了?”

司徒锦虚弱地点点头,“嗯,我不会死,只是回到了从前的地方。所以,你不必难过,更不必伤心流泪,我只是去了更好的地方而已……”

他忽然语气严厉起来,“不要以为我走了,你在这里就能无所顾忌了,要知道,你在这里做了什么,我都能知道。所以,好好活!”

颜筝想当然地相信了,这边历史的轨迹改变,回到了三十年前的司徒锦,自然能立刻知道,她身为安烈侯府的二小姐,生平事迹,也很容易就能打听得到的。她嫁了什么人,生了几个孩子,过得好不好,只要有心,司徒锦都会知道。

她点点头,“嗯,我会的。你在那边,也要过得好好的!”

司徒锦这才松了口气,低声地呢喃道,“傻瓜……”

当然回不去了,作了一次法,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他活着的时候都无法回到三十年后,何况是死了呢?可是,那傻瓜信了就好。他不想让她难过,更不想看她为他流眼泪,他只要她无论何时想到他时,都会说,“哦?司徒五郎啊,他在别的地方过得很好。”

司徒锦最后一次抬头望向天空,心里想,天真蓝啊,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不一会儿,便彻底停止了呼吸。

爱恨都已经消逝,他终于能够得到平静了。

尘埃已定,大殿中的众人跪在韩王脚下,三呼万岁,震耳欲聋。

韩王却并没有理会,他径直出了大殿,在廊台上喊住了颜筝的名字,“筝筝,你过来!”

颜筝身子一震,转头过去看到了一对无比熟悉的眼眸,愣在那里。

韩王将脸上的胡虬摘掉,露出一张精致绝伦的面庞来,他含笑而立,盈盈招手,“筝筝,快点过来啊!”

那张脸,正是阿云。

颜筝眼看着景王被羽林军团团围住,强力遏制自己内心的震动,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地往廊台上走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来到了韩王的身边。

言语是苍白的,眼神是复杂的。

她半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终于挤出了一个问句,“你……是韩王?”

元湛笑着点点头,“我正是韩王元湛。”

他朝身后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便过来一个年轻男子,依稀便是当初在北府时看到的韩王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