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万个人,有一万种醉酒的方式,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醉酒方式就是暴力因子的突发。

“红旗,这是你抽的!”有宝指着自己的黑眼圈,泪流满面。

“红旗,我这也是!”呼啦聚来两张脸,每张脸上都有淤青的痕迹,我的记忆止于会展那富丽堂皇的厕所。

我记得最后的印象是……将会展的擦手肥皂塞进了兜兜里。

我伸手掏自己的口袋,每掏一样,脸就更垮一分,因为,那里面不仅有会展的肥皂,会展的火柴盒,还有一些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东西,比如一枚亮闪闪的小袖口啦,又比如一副镶着玳瑁的平光眼镜啦……等等等等,每一件都匪夷所思的昂贵,让我冷汗淋漓。

见鬼了,难道我还去抢劫了?

我果真是这么强大么,OH,NO ,叶红旗,我看错你了,原来你不是人文小天后,你是暴力美少女!

我捧脸,对着一溜边的奢侈品,在极大的恐慌之中蕴含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昨天宁墨怎么你了?”有宝见我沉思,伸胳膊捅了捅我。

我从闪眼的奢侈品里回过神来,冲她龇牙,乐和:“崩了!”

宁墨就是那种暧昧到极点的人,并且以此为享受,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不敢表白的原因,不表白,可以再他身边长一些时候,表白了,连屁都捞不着。

“你表白了?”有宝嘶了一声,摸下巴:“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格调了?”

我斜她一眼,答她:“他说我不是他好的那一种。”到底爱情有多伤人,只是一句话,就让我尽失人文气质,得不偿失啊得不偿失。

“可是他好哪一种?”我扭过头去问有宝。

有宝用一种看那美克星人的眼神回视我:“你不要告诉我你追了他三年多,连他的择偶标准都不知道啊!”

嘿,我还真的不知道了!

我乐,抓着自己的短发,很诚恳的请教她:“难道你知道,说来听听!”

“简而言之,就是长发大眼样貌棒,性温脾柔家世好……”有宝掰指头,一个一个数过来。

同宿舍的小郭凑过头来,补充:“才高八斗!”

我斜眼看她们,敢情这是三句半,都是打快板出身的,一个比一个数得自在,我冷笑,扒开眼皮,道:“老娘可以戴假发,眼睛也够大,脾气超级的温顺,才貌双全,家世无双……”

他妈的,宁墨你个挫男,为什么就看不上我?!

有宝伸手摸了摸我额头,再次用一种看那美克星人的眼神,极为怜悯的看了看我,“红旗,你除了名字很和谐之外,你还真跟宁墨的标准靠不上边……”

这也太打击人了!

我细细的在心里一一数来,照着她说的那样,所有特点的相反,我整个就一个猥琐的民工啊,难怪宁墨总是让我抓扛击打。

我被刺伤了,虽然我有民工的外在,面包超人的体力,可是内地里,我却有一颗华丽丽的少女之心,啊,闪亮亮,剔透透,水晶一般纯洁地少女心。

从这一刻我足足沉默了三天。

三天之后,凌晨拂晓,我站在宿舍迭起的五个衣箱之上,用一直俯瞰的姿态,朝着窗外声嘶力竭的怒吼:“宁墨,你等着看,我叶红旗今天在这里发誓,要让你后悔………悔悔悔……”

生怕立体环绕声不足,我捶着胸,用颤音重复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605,宿舍集体扣分100分!”寂静的清晨,我听见舍间阿姨,用她那独特的嗓音,为我这一百遍的立体音作出了最后的阐述。

“我靠,叶红旗,奖金啊奖金!分数一扣,不但奖金飞了,还要罚款啊!!!”全宿舍都暴动了,在伤心三天之后,我又一次尝到了伤身的惆怅。

“你有觉悟了么?”暴扁群殴之后,有宝用无比圣洁的语气循循善诱。

我内牛满面的四十五度看她,无比忏悔:“我觉悟了…………”

宿舍的舍友都露出欣慰的笑容,我觉得其实我还有能力让她们更欣慰,于是振臂高呼:“我以后绝对不在凌晨怒吼,也绝对不站在大家的衣箱上怒吼!”我握拳,用一种革命小将的风采更加努力的发誓:“我要站在宿舍的阳台上,用夜间三点钟的星光为背景,吼出我的风采!”

“……”

我肯定她们是感动了,因为有宝连她最喜欢的蜡笔小新的闹钟都贡献给了我的头,更不要说我鼻子里倒插着的两根超级艳丽超级销魂的非主流铅笔。

片刻之后,小郭用崩溃的声音问:“你顿悟了么?”

我沉默半晌,突然从床上站起,振臂怒吼:“还有什么都砸过来吧,我还缺个锉脚皮的锉子……”

寂寥的清晨,一下子变得更加寂寥了,我看见三条床帘齐刷刷的落下,宿舍又一次回归了混沌。

“太没有同学爱了!”我耸肩,也放下床帘,躲在床帘之后,舔舔手指,开始数那些奢侈品。

这么多,又这么华丽,放在二手网上,该能赚多少票子哦!

作孽!该让我再多喝几次酒,我毕业了估计不用就业就成一富婆了。

酒精果然是淑女的最爱!哦也!

下午的时候,我就把东西都挂在了二手网上,这是本地最有名的一个二手网,交易的都是奢侈品。

我把照片都用PS给磨了N次,所有的物品都显得亮堂堂,华丽丽,除了LOGO部分,整个看不出我是在卖什么。

21世纪了,知道不,现在卖的就是概念,只要知道LOGO,我还怕不上钩的?!

就像上次我买的LX布包,虽然它连盗版A 级都算不上,但是我就中意它那上面的LOGO,整个看来除了LOGO 就是提带,往外一走,谁都知道你提的是LX品牌。

多牛B,那包坏了以后,我把LOGO剪下来修补我的校服,整个背面都是大大的LX 标志,有次本系的系主任看见了,差点给我没收过去。

我知道她骨子里是嫉妒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幸背负着LX的LOGO奔走于东X大学里面。

话题扯远了,我所要说的就是,照片发上去以后,我的QQ 就没有停歇过,名牌LOGO效应真是不得了。

“你所有的东西,我都要了!”

我点开一个留言,立刻心花怒放,这是今天第一个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客人,爽快的让我想哭。

“可真的很贵啊 ,我这么多一共要500块!”我飞快的打了一行字过去,一边激动的撕咬着我的小手帕。

五百块啊,那是多天文的数字,我能买上一百个山寨汉堡,真是美好的人生。

那边静默了许久,足足估计有10分钟,然后发来一排省略号。

“是不是贵了?”我纠结了,虽然一百个山寨汉堡是我的人生理想,但是我向来不贪心,得过且过,我也满足了。

那边又沉默了五分钟,之后,迅速的发来一行字:“我求求你了,别在侮辱那些东西了,一千块买断吧!”

噢噢噢,居然还有自动加价的客户,刹那间,春暖花开,我满心的澎湃,一敲键盘:“成交!”

眼见着他的头像隐了下去,我突然惊觉我和这位的联系方式还没有敲定,连忙又敲过去一行字:“我怎么找到你?”

“三点一刻,莫道咖啡馆!我习惯坐在角落的窗户旁边。”他匆匆的又跳了跳,忽的真的断了线。

说起莫道咖啡馆,我就想捶地,我曾经有幸在那里上过一次厕所,满厕所的香气,华丽的瓷砖之上有大朵大朵盛开的艳花,每一个座便器旁都有可以上网的台式机,因为我那天蹲坑蹲了足足四个小时,刚好看完一部网络小说,硬生生的将痔疮给催生了出来。

从那以后我每次痛不欲生的解决生理问题,就会想起莫道咖啡。

莫道咖啡,我少年得“痣”的痛啊……

“有宝,你说我穿什么衣服去啊?”我想起来我几件比较能看得过去的衣服此刻都被我勤奋的洗了,晾在宿舍的阳台上。

余下的都是带着大宝宝头的汗衫T恤,平时穿一穿尚且可以,如果进莫道咖啡那种比较有档次的地方,还是会掉价的。

有宝从床帘后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抬手,挥出来件小露背,那个露啊,照着我看来,除了肩膀上的两根吊带,其他地方都是洞洞眼。

我憋住气,把衣服给她还了过去,从箱子底下抽出件老娘硬塞来的唐装,对着镜子穿上以后,把自己给郁闷了半天。

这件唐装做得非常有震撼感,整个的色调是黑色的,金色的手工扣一排到底,跟一条飞天大蜈蚣一样,翻袖还是撒着金粉的,配着我乱糟糟的短碎发,整个一个黑道十三妹。

“有宝,这个好看么?”

“哎……好看!”有宝探个头,突然就澎湃了:“红旗,把我那个骷髅头的项链挂上,保证回头率百分百!”

“……”我默默的接过她的项链,朝脖子上一挂,顿时煞气冲天,临近我的小郭撑不住我的气场,直接从上铺给载了下来,趴在地上,用一种仰视的眼神向我膜拜。

“哎,太有女王的气质了,红旗!”有宝整个从床上跳下来,咬着手指眼泪汪汪。

“还是带佛珠吧,这样看着比较和谐!”小郭忍不住贡献出佛珠一串,我思量片刻,考虑到自身强大的人文气质,决定还是皈依我佛。

临出门的时候,我再次照了照镜子,默默无言的将有宝贡献来的墨镜给搁在了鼻梁上,一甩头发,扭身出了门。

到莫道咖啡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二十了,开门的服务生刚一拉开门,动作立刻滞了滞 。

我甩着脖子里的佛珠,仰着头,从墨镜的缝隙里瞄视服务生,很大声的问:“你这有几个角落靠窗?指给我看!”

我看见服务生的脸立刻煞白,哆嗦着伸出手指来,指了一指,昏暗的灯光下,果然只有一处是临窗的。

哪一处极为隐蔽,有一株巨大的滴水观音将整个沙发都笼在了绿绿的圆叶之下。

嘿嘿嘿,我看见沙发背上露出的头尖尖,顿时兴奋起来。

“我找到接头的了,你忙你的吧!”

服务生小弟的脸神奇般的由苍白变成了潮红色,我甚至还看到了他隐藏在眼镜镜片后闪烁着的八卦之魂。

看见我非常严厉的观望他,他脸色复又变成了惨白色,一路夹着小腿又跑回了玻璃门那里。

然后从玻璃门的倒影里面偷窥我。

居然敢偷窥我?!想我三岁就学会了用小镜子反光的原理偷窥隔壁桌的小男生,到了十三岁,我就已经能熟练的掌握用照相机拍摄原理反光同桌小男生的小胸肌,对于一个偷窥圈的鼻祖,这点伎俩在我来看简直太微末了。

我很不开心,故意走两步,突然一转身,冷冷的用墨镜瞪视服务生。果然他吓得晃了一晃,更加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我很满意的冷笑了一声,颠颠手里的小包,走得虎虎生风。 一直走到了临窗的昏暗角落,我才摸索着墙壁停了下来。

这地方的灯几乎是完全熄灭状态,况且角落这里还拉着厚厚的窗幔,我带着黑黑的墨镜,完全找不到北。

我默默的在那位仁兄的对面摸索着坐了下来,很严肃的,压低声音:“东西我带来了!要不要交易?”

那位仁兄正翻飞着十指,奋力敲打键盘,听见我的声音,愕然的抬气头来。

“什么?”他的声音清冷清冷,却磁性的要命,灯光虽然昏暗,我也能感觉得到他的气质很是清雅。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清雅的一个人,居然也喜欢上二手网买奢侈品。

“我说!”我索性站起来,探过身去,用更神秘的声音对他说:“东西我都带来了,要不要看货!”

那位仁兄索性合上了笔记本的盖盖,眸色沉沉的向我看来,抿了抿嘴,答非所问:“你能不能先把你的墨镜给摘了!”

客户有要求,我就得尊重,墨镜一拿下,我顿时感受到了光明。

“噢噢噢,居然这里是有灯的,还挺亮啊!”我震撼的四处打量,有宝这墨镜质量好啊,搞得我差点以为莫道咖啡馆是黑灯瞎火的。

我游离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重新集中在了对面仁兄的身上。

“你有什么东西 ?”他整个身子都靠在了沙发上,交叠着双臂,伸出只手来摩挲着下巴。

我哗啦一下,将手里的小布包都丢了出去,满包的东西滚落而出,有小袖扣,有眼镜框,零零落落的,铺了半桌。

“就这些?”他错愕的看看我,又垂下头去,突然嘴角抽了抽,伸出手来捏起一个,凑近仔细的看:“这些东西好眼熟!”

凝视片刻以后,他抬起头来,突然对着我笑了笑,他本人长得极为清冷,面无表情的时候,只是空有一副俊逸的外表,这么一笑,却极为艳丽,眉眼之间都蕴着阳光一样,有一种春风融冰的耀眼。

我不禁就吞了一大口口水。

“失陪,我先接一个电话!”他站起身来,修长的长腿迈过我,捏着手机直接走到了对面的角落。

只是短短几分钟,他接了电话又走了回来,稳稳的坐下:“东西都不错,不过是哪里来的?”

这下真的问住我了!

“能给我介绍介绍么?都什么牌子的?”他捏着水晶袖扣,对我弯弯嘴角。

我怎么知道,我这种廉价的消费者,对于LOGO也只限于A 货市场比较流行的那几款,一般A 货市场不流行的,我通通一无所知。

所以,我非常的敬业的回答他:“要不,你用百度搜搜……”

他嘴角又抽了抽,不再问我话,只是撩起厚厚的窗帘,朝着外面瞄了瞄,突然,嘴角再一次高高的扬起,手指微微一弹,刷的一下放下了窗幔。

“怎么样啊?你要不要这些东西?”我抱着膝盖,开始没有底气。

他并不回答我,开始慢条斯理的收拾桌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有条不紊,举手投足,优雅无比。

当一大票人民警察冲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换了张座位,翘着条二郎腿,托着腮,带着一种悲悯的神情,朝着被压倒在地的我缓缓摇头。

我被压倒在地,泪流满面,以一种十分梦幻的声音问他:“先生你贵姓啊,你妈贵姓……啊?” 妈的,敢阴我,等我放出来,一定扎草人咒死你。

他用食指点了点腮,眯着眼睛,露齿一笑:“我叫钱铎!”

口胡,钱铎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该比眼前这位年纪小一些,性格更跋扈些,眉眼再阴柔些。

“你不是钱铎!”

“闭嘴!回局子里面好好的坦白!”民警叔叔一敲我的头,成功的将正在变身为咆哮教主的我又给敲了回去。

“这么说你还真认识钱铎!”

“……”我闭嘴,突然想起来,现在袒露我认识钱铎其实是件极为蠢笨的事情,桌上那堆莫名其妙的奢侈品,说不定就是那厮的,这下不都落实了么。

“哎,你不说话,我也没有办法帮你了!”他索性转过身去,打开笔记本,开始啪啪啪的击打键盘。

“好吧,我认识钱铎!”被扭过他那桌的时候,我终于屈服了,眼泪汪汪的看他。

他一合笔记本,耸肩,恍然大悟:“哦……”

这一声哦之后,他便再没有任何表示,笑眯眯的看我眼泪哗哗的被压出门去,走过门口的时候,开门的服务生很兴奋的举起手机,啪的一下给我来了个特写。

“我靠,不许拍脸!”我挣扎着带起墨镜,愤慨万分。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参加比赛了,看官们,给点鲜花吧,不要将我冷冻就可以 ^0^

PART4

你把我的东西敢卖给别人?”

“……”我站在昏暗的路灯下面,默默无言。

“笨蛋,这些东西上都有我的英文缩写,你怎么好卖给别人!而且为什么后来要关掉手机,换了地方都没有办法联系到你!”钱铎同志彻底暴怒了,袖子一卷,伸出长长的手臂。

我一个条件反射就抱着头蹲了下去:“不要打脸!”

他怒极反笑:“叶红旗,你那天的气势呢 ?啊?那天你把我打成熊猫眼,也没有见你示弱啊!”他指着眼圈上淡淡的两个黑圆。

我凑过去看:“啊?我打的?”

他瞪着发红的眸子,怒:“难道是我自己对着镜子一拳一拳敲上去的。”

我乐了,瞧这话说的,一拳一拳敲上去:“钱铎,难道你不会逃跑的,我不相信你就任我一拳一拳的揍上去,你别以为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基本常识我还是知道的。”

钱铎立刻止了步子,咬牙切齿:“我要纠正你两个错误,第一,不是我不跑,是我没有地方跑,你把我跟你自己反锁在男厕的小隔间里了!”

“……”我用一只拳头捣住嘴巴,惊悚的看他。

“第二,我就算有地方可以回旋,我也不能跑,因为你把我衣服都给强剥了!”他咬着牙笑,诡异无比。

我立刻加上另外一只拳头,拼命的捣住嘴巴,我真怕我拳头一落,自己就止不住惊叫。

地球再次被□的力量给征服了,让我回那美克星吧……

“你丢了我一只钻石耳环,加上这次领你出来,你欠我两个人情,一个清白,叶红旗,你得还我哪!”他拉长了声音意味深长的向我看来。

我给他看的汗毛倒立,硬着头皮问:“那怎么还?”我一没有钞票,二没有美色,还怕讹我财色?

他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像是暗夜里的饿狼,瞄准了目标:“你先帮我把这些东西给我送去宁墨家!其他的报答方式,我再慢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