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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如墨一愣,垂眸低下头去边择菜边说:“我想跟他好好过日子。”

“那不就得了,你管你爸怎么想,是你要跟小陆过日子,又不是你爸要跟他过。”

“不是,”程如墨声音不由低了几分,“不是我。我爸欣然接受还好,要不是的话…我不希望陆岐然受到这种待遇。”

刘雪芝这一刀正要切下去,听见程如墨的话了,手里动作一顿,“如墨啊,他要是连这点委屈都不肯受,也没资格娶你。”

程如墨不说话。心说叶嘉父母那边,对他可没有丝毫刁难。

刘雪芝自然瞧出些意思了,“你听我说,有时候别把姿态放那么低。你又不比哪家闺女差,没必要畏畏缩缩患得患失——你别学我,我跟你不一样,”刘雪芝继续切着菜,“你这条件,配他刚好。”

程如墨一笑,“您这是王婆卖瓜。”

刘雪芝摇了摇头,“上回那情况虽有些混乱,我还是能看出来的,小陆这孩子比邱宇对你上心——当然更关键是你对小陆比对邱宇上心。其实我们能起多大的作用?你想跟谁过日子最后还是得你自己决定。我们再不喜欢,总不能拆散了你喜欢,你说是吧?我自己的闺女我了解,能让你百分之百满意的,打着灯笼也难找。所以与其让你跟其他人随随便便将就了,还不如就你遂了你的心愿。”

刘雪芝忽压低声音,凑到她跟前笑说,“其实除了小陆父亲是当官的这一点,你爸对他挺满意的,我看得出来,他觉得小陆很有胆色。”

程如墨立即笑出声,“所以你们这是摆空城计是吧。”

第49章 向左走向右走(九)

在程如墨进厨房之后,程德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轻轻搁下了,他身体往沙发上靠了靠,静了一会儿,忽问陆岐然:“你也是独生?”

陆岐然点头,“我父亲是公务员,要遵守计划生育政策。”

程德云一时又不吭声,过了一会儿才又问:“区环保局局长是吧?”

上回陆岐然就听出程德云似乎对这点有些介怀,是以耐心解释道:“芝麻大点小官,他这人性格不怎么适合当官,大学毕业到现在,干了快三十年,凭资历坐到这位置,但也就到极限了。”

程德云也不做评价,端起茶杯来又喝了一口,“你工作具体做什么?”

正好这时候电视里正在放一档综艺节目的预告片,陆岐然便指了指电视说,“我工作主要负责给电视栏目做推广。”

“工资多少?”

“底薪八千,”陆岐然也不讳言,“还有季度奖和年终奖。”

“能自己挣外快?”

陆岐然点头,“但工作之余时间很少,接过几回,做得不多。”

程德云看他一眼,“你工作是自己找的,还是托了关系?我听说电视台并不怎么好进。”

陆岐然笑了笑,“我要是在我老家应聘,我父亲兴许能够说上两句话,但到崇城就鞭长莫及了。我是大四下学期应聘电视台的实习生,跟我一起进去的有四个人,其他三个做了四个月就走了,我留了七个月,最后趁内部招聘投了简历,被正式录取了。”

“你怎么不跟着一块儿走?”

陆岐然顿了顿,说:“实习没有工资,而且跟正式员工一样三班倒——这是个双向选择的问题,实习生挑工作单位,单位也挑实习生。我最初就打算进电视台,所以一直留下去了。”

程德云又有好一会儿不说话,只端着茶杯慢慢喝着。眼看着杯里茶水到底了,他方将杯子搁下。陆岐然看了一眼,“我帮您续点水。”说着便拿起他杯子走到饮水机前去接水。

等陆岐然复又坐下,程德云方又开口说:“你母亲是教什么的?”

“语文。那时候师范包分配,她一直在现在这学校教书,教了也快三十年了。”

“有没有什么行政职务?”

“没有,”陆岐然摇头,“就只有一个特级教师的职称。”

程德云身体往后微微靠了靠,又问:“你大学时候跟如墨一个班?”

“是的。”

程德云眯了眯眼睛,“那怎么到这时候才搞对象?”

陆岐然顿了数秒,“不瞒您说,我大学时候有女朋友。”

“什么时候散的?”

“去年。”

“哦,”程德云身体又坐直了,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那时间还挺长。”

正好这时候程如墨出来帮刘雪芝拿东西,听见这一问一答了,走到餐桌旁抽了两张纸出来擦了擦手,淡淡说:“爸,您别跟审犯人似的。我之前还跟邱宇订了婚呢,人家都没计较,谁还没个过去。”

程德云瞥了程如墨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再不说话,只低头喝着茶。

程如墨去阳台上抓了些晒干的萝卜,再回客厅时,程德云已跟着陆岐然在看《非诚勿扰》。程如墨有些好笑,望了陆岐然一眼;后者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程如墨便又回厨房了。她将萝卜放在海碗里,边淘洗边说,“你说我爸这个年纪,看《百家讲坛》我还能理解,可他周周逮着《非诚勿扰》,看完直播看重播…现在还跟陆岐然一起看起来了。”

刘雪芝哈哈大笑,问:“他俩现在情况怎样?”

“应该还行,两人交流完对台上二十四位美丽的单身女嘉宾的感想之后,估计就能成一个阵营了。”

刘雪芝笑,“你瞎说什么呢。”

有程如墨帮忙,菜烧得很快,不久之后七八个菜陆陆续续端上桌,刘雪芝将最后一道菜出锅了,自己去盛煨在砂锅里的鸡汤,嘱咐程如墨拿碗盛饭。

程如墨将电饭锅端出去,碗摆上桌,估摸着二人到时候要喝酒,便只盛了两碗饭,“开席了,吃完了再看吧。”

程德云和陆岐然起身到餐桌边坐下,程德云吩咐程如墨,“去拿瓶酒来。”

程如墨心念一动,将刚刚和陆岐然买来的酒拿出来说,“就喝这个,您看行吗?”

程德云往她手里拿着的茅台酒看了一眼,也没说好不好。程如墨笑了笑,将瓶子递给陆岐然。陆岐然将酒瓶打开,拿起程德云面前的杯子斟酒,斟到一半的时候,打算停手,正夹着牛肉的程德云瞥了一眼,说:“倒满倒满。”

程如墨进去帮刘雪芝把鸡汤端出来,刘雪芝将火都关好了,洗了手出去在程如墨旁边坐下。

陆岐然将自己面前的杯子也倒满了,举起来对程德云说:“我先敬您。”

程德云望了他一眼,举起杯子跟他碰了碰,自己闷了一大口。

刘雪芝坐下之后,笑说:“也没准备什么菜,小陆你就将就吃一下。”

陆岐然忙说,“这么多菜,哪里吃得完。”

程如墨舀了半碗汤,瞅了陆岐然一眼,笑说:“妈你放心,在吃的上面,他特别能将就。”

吃了会儿菜,刘雪芝问:“小陆你几时回崇城?”

“明天下午的高铁。”

“哦,那时间挺紧的,”刘雪芝想了一会儿,“小陆你调工作的事进展怎么样了?”

程如墨手里动作一顿,飞快瞥了陆岐然一眼,忙说:“妈,换个工作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你让他慢慢来吧。”

“也是,”刘雪芝笑了笑,伸出筷子夹了一箸菜,“只是我想要是小陆过来了,你们先把房子买了,定下来也好。”

程如墨这时候已不敢看陆岐然了,只低头喝着汤,低声说,“那也不用急这一时半会儿。”

“电视台现在有个项目,是我主要负责,等这个项目结束了我就过来,”陆岐然开口,“估计是在九月初。”

“男人得有点事业心,”一直没吭声的程德云这会儿忽然开口,举起杯子说,“喝酒。”

陆岐然端起酒杯,跟着喝了一口。

吃着菜喝着酒,又有刘雪芝帮忙找话头,气氛渐渐活跃起来。后来不知怎的刘雪芝就开始说起程如墨小时候的事。

“如墨三年级之前都跟她爷爷奶奶生活,我们过年才回去一趟。我记得有一年过年回去检查她寒假作业,有个组词的题目,说用‘女’字组词,你猜她组了个什么?她写的是‘女人’。我又往后看,‘男’字组词,她写的是‘男人’。我就问她怎么写这两个词,你猜她怎么说?她说因为笔画少…哈哈你说怎么就有她这么懒的人。”

程如墨咬着筷子尖,抬眼看了看陆岐然——他正憋着笑,“您就知足吧,我那时候好歹还写寒假作业呢,我初中以后就没自己写过,都是开学提前半天去学校抄的。”

刘雪芝接着说,“我们那儿有个习俗,结婚的时候,新娘新郎双方亲戚围着桌子坐着,一边得派出几个大姑娘对歌。当时如墨想参加,那时候她八岁,司仪觉得她小了,不让她参加。但又故意逗她,说让她先唱一首看看合不合格,当时一堆人围着,她也不怯场,开口就唱…”

“唱的什么?”陆岐然问。

刘雪芝自己先笑起来,“如墨你自己说。”

程如墨埋头扒饭,不想理他们,刘雪芝伸出手肘戳了戳她,笑说:“忘了?”

程如墨掀了掀眼皮,看了陆岐然一眼,憋了半天,低声飞快说:“《大花轿》。”

陆岐然立即跟着刘雪芝大笑起来,程如墨望着刘雪芝,“妈你就继续揭我老底吧,看把陆岐然吓走了怎么办。”

“不,”陆岐然笑着看她,“我觉得挺可爱的。”

程如墨立即转头去看他,两人目光对视,陆岐然眼中含着坦荡真诚的笑意。

“她小时候活泼多了,让唱就唱让跳就跳。暑假的时候她去工地上玩,一群人指使她去买烟,她屁颠屁颠就跑去了,回来之后拿着五毛的零钱,举到人家面前,可怜巴巴地说,‘这是找的零钱,我没有买雪糕吃哦’,然后人家就把零钱给她了…”刘雪芝捂着肚子,笑得不行,“还有,她小时候头发稀疏,六岁还剃过光头…”

“妈你要是敢把照片找出来我马上就走!”程如墨急了。

刘雪芝哈哈大笑,“我手机里翻拍了,小陆你要是想看,我到时候发给你。”

程如墨立即转头瞪着陆岐然,“你要是敢看我就跟你绝交。”

“我不敢,”陆岐然笑,“我肯定不敢。”

刘雪芝说完了程如墨的糗事,又接着往前聊,聊到了生程如墨的时候。

“她生下来五斤多,特别老实,白天我做事的时候就把她背在后面,饿了喂一口,她也不哭不闹。晚上也不吵人,半夜起来喂一顿,就一觉到天亮了,”说到这里,刘雪芝忽停了下来,幽幽地地叹了口气,“从小到大,如墨真的特别省心,我有时候反而就觉得,她有点太过省心了。”

程如墨闻言顿时一怔。

程德云正打算去拿酒杯,听见这句话了,手里动作也顿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事,稍微迟了,对不住。

阿雅,看到你要的茅台了么哈哈!

第50章 向左走向右走(十)

须臾之间,程如墨心里已经动了千万个念头。刘雪芝这句话,仿佛一柄利剑,直接避开了她所有的防护与盔甲,干脆利落地刺入了软肋。

她垂眸,眼中染进些惝恍,想到了不久前看到的一段话:“我也想害怕了就尖叫,开心了就转个圈,爱就说出来,二十多岁还能用甜甜的眼光看世界。可是这些是属于被爱保护得很好的女孩们。”

但也只失神这么一瞬,她便又恢复如常的模样,抬眼笑了笑说:“您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像严子月一样三天两头给您惹点事您就高兴了是吧?哪还有人嫌弃自己孩子省心的。”

刘雪芝也一笑,“我这不是希望你也像其他人一样,在我跟前撒撒娇嘛。”

程如墨笑了笑,抬起筷子往自己碗里夹了块鸡肉,“那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我自己想想那场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刘雪芝失笑,“哎你这孩子——要不这样吧,你赶紧地生一个,放在我跟前我帮你带两年。”叹了口气,又说,“之前真是可惜了。”

程如墨顿了一下,方轻轻笑了一声,“生孩子又不是生气,说生就能生的?”她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岔开话题说,“也别老说我啊,说说你们俩呗?我可是听说,您跟我爸当时是一个队的,在割麦子的时候互相看上眼的是吧?”

刘雪芝啐她:“没大没小。”

当时同村适婚的年轻男女也就只那么些,正好程德云与刘雪芝家境般配,过了没多久,程家便差了媒人前去说亲。是以两人还来不及互相了解,将最初的几分好感化作更绵长的包容,就一步踏入了婚姻的柴米油盐里头。好比看见一双好看的鞋,还没试鞋码合不合适,就直接买下了。回去却发现大了,但又不能退,便只能往鞋里头塞点东西,这么几十年地磨合过来。

但程德云和刘雪芝结婚的头几年,实则非常甜蜜。程如墨看过他们那时候的照片,两人坐在工厂前面的草地上,头挨着头,当时的空气都似带了蜜的味道。但这恩爱的光景没维持几年,自程如墨四岁那年,刘雪芝生了个儿子,只过了三天就夭折开始,这段婚姻就展现了其残忍的面目。正如最初凭着热情还能将就着那鞋子,但走得久了就是一片血肉模糊。

程如墨也并非没有劝过刘雪芝离婚,但世间总有这样的情况,离婚的道理和好处占尽了千条,但只要一句“他其实也没那么差”就足以打败所有。久而久之程如墨也便不费这个事了。

继续吃着喝着,渐说道了程德云的发家史上。程德云本一直绷着,但陆岐然时不时见缝插针地劝酒,酒过三巡,他话也渐渐多了起来。程如墨有意稍加引导,程德云便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讲他十四岁时候怎么挑着两担烟草叶子翻六个小时的山去卖,怎么凑齐了路费来江城,怎么从最开始拉绳子弹墨线的小工渐渐变成了包工头…

陆岐然也喝得有些上头了,顺着程德云的话分析,虽未刻意吹捧,但就是句句说到点上,说得程德云越发眉飞色舞心花怒发。

此时已经没有刘雪芝和程如墨插嘴的地方了,程如墨望着这快要称兄道弟的两人,有些哭笑不得,“早知道男人都爱吹嘘自己的光荣历史,我费这个事做什么,直接开两瓶酒让他们对瓶吹。”

吃得久了,菜有些都凉了,刘雪芝又将几道热了热,随后和程如墨在一旁坐着听翁婿两人胡侃。

“爸你们少喝点,明天陆岐然还要赶车呢。”

“赶什么车,”程德云瞪着程如墨,大着舌头说,“赶不上了大不了我开车送他!”

陆岐然看向程如墨——他眼中已经带了些醉意,这会儿笑起来有种格外洒脱倜傥的气质:“没事儿,伯父高兴,做小辈的得陪着。”

“谁高兴了?!”程德云这会儿说话似嘴里含了个橄榄,含含混混,“我跟你说我特别不高兴!我这女儿,”程德云看了陆岐然一眼,忽一章重重拍到他背上,“我这女儿,养了二十几年,你还没让她享福,先让她遭罪,你说,我高什么兴,啊?”

程如墨听见这话了立即打算帮陆岐然说话,被刘雪芝伸手拦住了,“你别插嘴,让你爸跟小陆说。”

程如墨蹙眉看着,也不知道程德云是酒后吐真言,还是借机为难陆岐然,“他自己可没少让您受罪,怎么还好意思说别人。”

刘雪芝叹了口气,“你好赖都是自己亲骨肉,哪能真愿意看着你受委屈。”

程如墨看了刘雪芝一眼,“你也说了,‘好赖’,你觉得他认为我是‘好’还是‘赖’?”

刘雪芝不吭声了。

“伯父,这事是我行事欠妥,我跟您赔罪,跟如墨赔罪。”

“嗯,”程德云重重点了点头,将手搭在陆岐然肩上,“你父亲虽说官小,但总归…总归是个官。我跟如墨她妈都没文化,初中都没毕业。但如墨,她跟你是大学同学,你俩水平相当,所以你别觉得如墨是攀贵了,回头给她委屈受。”

陆岐然正要表态,程德云将他话截住了,“你听我说…说完。你不靠自己家里关系,自己打拼,我,我佩服,”程德云伸出根大拇指,“这样的。但如墨,如墨她也独立,工资不比你低多少,还写书,也算,算是个作家…”

陆岐然点头附议。

“所以她这条件,配你也是刚好,你俩平起平坐,没有谁地位高地位低的事儿…”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兴许是有点上头,伸手在额头上使劲抹了一把,“…行了,也没什么了,今后互相忍让,好好过日子。”

程如墨听着,渐渐沉默下去。刘雪芝也跟着沉默。

陆岐然郑重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负她。”

程德云便这么坐着,坐了一会儿,望见杯子里还有小半杯酒,忽端起来一口气喝尽了,摇摇晃晃站起身,“行了,吃完了,收拾吧。”

刘雪芝忙上前将他扶住了,把旁边的椅子推开,将他慢慢扶到沙发上躺下。

程如墨立即凑到陆岐然跟前,“你没事吧?”

陆岐然笑了笑,眼神醺然,“还行,你爸比我喝得多,比我醉得厉害。”他伸手将衬衫扣子又解了一颗,手臂搭在椅背上,“我坐一会儿。”

程如墨忙站起身,“我去给你倒杯茶过来。”

刘雪芝和程如墨将桌子都收拾干净了,再看陆岐然,他正靠着椅背,双手环抱胸前,微微仰着头。

程如墨将椅子拉到他旁边坐下,低声喊他:“陆岐然?”

陆岐然“嗯”了一声,缓缓睁眼看她,“怎么了?”

“要不你先在这睡会儿?我房间床单都是干净的。”

陆岐然思维似有些迟滞,顿了好半晌方才摇头,“没事,打个车回去吧,跑来跑去也麻烦。”

程如墨担忧看他一眼,“真没事?”

陆岐然摇头。

“那你再坐会儿,我去把碗洗了我们再回去。”

程如墨洗碗的时候,陆岐然去上了个厕所,又用冷水洗了把脸,稍微清醒些了,便依然坐在惭餐桌旁等着。沙发上的程德云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开始呼呼大睡。

约十五分钟后,程如墨从厨房出来。

“好些了吗?”

“没事了,”陆岐然笑了笑,“你还跟不跟伯母再坐会儿?”

“我们走了她好打扫屋子早点睡,我妈这人有洁癖。”

“那行,”陆岐然朝她伸出手,“那我们走吧。”

程如墨握住他的手,将他一拉,陆岐然脚步略有点虚浮,但站得尚稳。程如墨朝洗手间里喊了一声,“妈,我跟陆岐然先回去了。”

刘雪芝正洗着手,立即拿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走出来,“要不就在这睡?你让小陆睡你床,你在沙发上将就一下。”

“他明天要坐车,早上还得收拾东西。我们打车回去,省得麻烦。”

刘雪芝点头,“那也行,那我送你们下去吧。”

程如墨连忙摇头,“你照顾爸,别送了。”

刘雪芝沉吟片刻,便答应下来,将他们送到了门口,站在门前嘱咐他俩:“那你们路上小心!注意车!”

程如墨已经扶着陆岐然走到下一层了,抬高声音回答:“我们会注意的,您进去吧!”

两人慢慢走到了楼底下,正好经过一个小卖部,便给陆岐然买了瓶冰水。陆岐然手臂搭在她肩上,皮肤很热,身上带着些酒味,程如墨笑说:“我爸酒量挺大吧?”

“嗯,我要是喝得有他那么多,估计这会儿你只能把我背回去了。”

“我背得动吗?你得压死我。”

两人慢慢往前走着,走出去百米,忽听见背后传来刘雪芝的喊声:“如墨!”

程如墨忙停下脚步,转过身去,望见刘雪芝正一路小跑过来。程如墨赶紧几步迎上去,“怎么了妈?是不是爸出什么什么事了?”

刘雪芝摇头,插着腰喘了喘气,忽朝程如墨伸出手,“这是你爸,你爸给你的。”

她手里拿的是张工商银行的借记卡。程如墨一愣。

刘雪芝待气顺了方说,“这是你工作这么多年每个月给你爸寄的钱,他办了个零存整取,分毫没动,又自己往里面打了二十万,现在里面有五十万。”她将程如墨发这愣,伸手将她手拉过来,把卡塞进她手里,“算是给你房子首付的钱吧。”

程如墨喉咙里似梗了一个硬块,立即把卡往回推,“我不要。”

“你爸这人,当父亲当得确实不合格,但他性格你也了解。你气性高,跟他一样,能像现在这么独立,也就当是…”刘雪芝声音渐渐含了几分哽咽,“就当是在磨砺你吧。”

“你拿回去吧,我不要,给都给他了,你们留着养老也行。”程如墨硬着声音回答。

“你要结婚了,有的是花钱的地方。你爸现在才五十,还能干个十年,养老的钱攒下来肯定没问题,我们不用你操心养老,到时候你爸不干了,我们就回老家去。”刘雪芝将卡塞进她手里了,将她手合拢起来,“你跟着小陆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要是早点跟我生个外孙,就更好了。”

程如墨听到这话不由笑了一声,然而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掌,眼眶却渐渐湿润了。

“行了,”刘雪芝拍了拍她肩,“去吧。密码是你生日,你到时候自己去改。”

说罢,长长地望了她一眼,“你爸刚刚吐了,我还得上去料理料理,那我先走了,你们注意安全。”

程如墨咬着唇,点了点头。

刘雪芝转身往楼梯口走去了,程如墨望着夜色里她缓慢的身影,嗓子口堵得发紧。手里的卡沉甸甸的仿佛是个秤砣,压在她手上也压在她心上。

陆岐然忽往前一步,将她手握住了。程如墨静静站着,望着刘雪芝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然后缓缓转身将头扎进他怀里,久久没有抬起来。

第51章 时间的距离(一)

回去后程如墨趁着陆岐然洗澡的时候,照着网上写的给他煮醒酒汤。在灶旁等着,一不留神思绪就飘出去老远,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岐然出来时就望见程如墨正直愣愣地盯着锅盖,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去,笑问:“你是打算盯出一个洞来?”

程如墨这才回过神来,瞅着熬得差不多了,便关了火盛了一碗出来递给陆岐然,“原料不怎么正宗,你将就喝一点吧。”

陆岐然接过笑说,“我都刷牙了,酒醒得差不多了。”

“那再刷一次,”程如墨看着他,“熬都熬了,给个面子。”

等陆岐然喝了之后,程如墨将厨房收拾干净了去洗澡。出来时望见陆岐然正仰躺在床上,拿手臂盖住了眼睛。程如墨立即抬手将卧室的大灯关了,轻手轻脚走过去,在他身旁躺下。躺了一会儿,将柜子旁边的台灯关上了。

黑暗一时笼罩下来,程如墨本觉得自己应是很难睡着的,偏偏闭了一会儿眼就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