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檬时,袁满不得不另眼相待了:“你一直知道他喜欢你?”

向檬的表情——

袁满就当她是默认了。

袁满心里不由得嘀咕起来,这俩人还真有意思,一个不说,另一个就假装不知道,一直在用友情的名义掩盖一切。

至于向檬具体是什么时候知道,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袁满咬了咬牙,索性快刀斩乱麻,直切主题了:“那你呢?”

“我想你能明白,我和衍叙太熟,熟到我觉得我对他,应该不可能会产生爱情。但他又是我不可或缺的朋友和亲人,有时候我宁愿他一直不说,我也就顺理成章地一直假装不知道,否则我一旦拒绝他,我将永远失去他。”

那意思就是,她一点也不喜欢郑衍叙咯?

可就当这个结论刚在袁满脑子里成型,向檬却话锋一转,伴着一丝苦笑道:“可我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说实话,我真的是伤怕了。我现在回过头来,发现他还一直在原地等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能一辈子呵护我,不欺骗我,一辈子对我好的,估计就只有他了。可…我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对他的感情扭转成爱。或许我需要时间…”

听到这里,袁满不得不肃然起敬,像她这样的俗人,“备胎”二字就能彻底概括掉的故事,从向檬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令人动容?

但转念想想,人不都是自私的吗?丹尼尔的自私伤害了向檬;向檬的自私令她不爱郑衍叙、但依旧需要郑衍叙——

而袁满的自私,令她几乎是带着斥责的,问向檬:“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对郑衍叙很不公平吗?”

向檬被短暂地问住了,但很快,找到了答案:“爱情里,又何来公平?”

…ko!袁老师再无可辩驳。

“袁老师,希望你能和衍叙划清界限,好么?”

袁满眉梢一扬,怎么突然扯到她身上来了…

“我知道我这样说很自私,但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要知道,得不到回应的爱,伤的永远是你自己。”

“…”

“…”

向檬走了,把病房还给袁满,只留下一室安静。

向檬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相反,那简直是真理,谁不知道暗恋是种伤敌0自损100的愚蠢行为,可谁又控制了自己的心?

很显然,如今的她成了另一个陈小姐,固步自封,还甘之如饴。

划清界限才是最理智的。可…谁又真的做得到呢?

向檬没再回来,郑衍叙也没了踪影,没病没灾、身体倍儿棒的袁老师在病房里待了不到一小时,就被院方“请”出了意愿。

耷拉着脑袋走出医院,见一辆熟悉的黑箱轿车停在自己跟前,袁满顿时眼睛一亮,向檬的劝告瞬间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袁满几乎是一路小跑地来到车边,拉开车门钻进去——

车厢里等着她的,却只有司机。

司机客气地对袁满笑笑:“郑先生让我送你回去。”

“郑先生人呢?”

司机笑笑,没说话,直接发动了车子。

整个后座,因只坐着她一人,而显得异常宽大,怎么之前还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上抱下的郑衍叙,转眼就凭空消失了?

袁满下意识地摸口袋找手机,却摸了个空。司机透过后视镜见状,这才想起要把她的手机给她——

“袁小姐,郑先生刚抱你下车的时候,捡到了你的手机,让我还给你——我都差点忘了。”

司机一边将手机反手递给袁满,一边抱歉地说。

袁满接过手机,都来不及说谢谢,就顾着低头解锁手机,连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一连串未读的微信消息都顾不上看,直接调出通讯录,找到郑衍叙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不通。

他该不会是赶回趴体去了吧?

那老娘的一番苦心岂不是要彻底白费啦?袁满这么想着,分毫不敢耽搁,既然郑衍叙电话不通,她只能打给高登,让他看牢场子了。

好搭档果然是心有灵犀,袁满的电话还没拨出去,高登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

袁满一看来电显示上蹦出的“高登”二字,立马接听。

那边厢,高登的笑声那叫一个惊世骇俗:“哈哈哈哈老袁,你太能耐了,这个求婚彻底黄了!”

袁满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向檬没回去?”

“没。丹尼尔大发雷霆,一气之下把所有人都赶走了。”身为被赶走的一员,高登笑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袁满咬了咬牙,有些心虚地问:“那…郑衍叙呢?”

“郑衍叙?我一直没看到他人,应该也没回来。”

袁满转念想想,也对,郑衍叙肯定得陪着向檬,哪会回到情敌的求婚现场?

就在袁满琢磨着,郑衍叙和向檬能抛下她这个“病人”去哪儿时,电话那头的高登已经忍不住八卦起来:“对了,我一直发微信问你你到底把女主角拐哪去了,你怎么也不回我?”

袁满脑子里想着别的,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那头的高登,音色却突然一紧:“等等!我手机刚收到了一封邮件…”

“…”

“…”

“是…解约书?”高登满腔疑惑,“郑衍叙发送来的?”

袁满一愣。

此时此刻,刚把车驶出别墅区、还在用耳机讲电话的高登,猛地一记刹车,车还没停稳,高登已经迫不及待地点开了这封名为“解约书”的邮件。

终于确定自己没看错。

高登傻眼了,赶紧点开附件,随着一行一行地往下阅览,高登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了:“郑衍叙要和我们解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老袁?”

“…”

“…”

电话另一头的袁满,就这样坐在匀速行驶的车后座上,如果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傻眼了。

而此时的她绝不会想到,在她还犹豫着该不该划清界限时,“郑衍叙”这三个字,就已经先行——强行——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第44章

以前,总听郑衍叙的助理夸老板办事效率高、从不拖泥带水,袁满还觉得助理说得太臭屁。直到如今,袁满才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什么叫做——从不拖泥带水。

第二天,她账户就收到了违约金。

按照合同上的规定,提前终止合约,他将支付百分之三百的违约金。

有了这笔违约金,她这一年不开工都能吃香喝辣了呢!她是不是该开心地跳起来?

这是她和高登的联名户头,她收到了进账提醒,自然高登也收到了,于是袁满接到高登的来电时,一点都不意外。

而听筒那边传出的高登的声音,却是满满的意外:“要不要咱当面问问郑衍叙,为什么突然终止合约?我想了一宿都没想明白…”

是啊,距离她从医院回来,已经整整24小时过去了,起初袁满也想不明白,可辗转无眠了整整一个晚上,思来想去,应该只有一种可能——

向檬把一切都告诉了郑衍叙。

所以…她和陈程获得了一样的下场。

这是郑衍叙处理感情问题的一贯方法——你心乱如麻?行,那他就快刀斩乱麻。手起刀落,断得一干二净。

“喂?老袁?你有在听吗?”

袁满始终不发声,听筒另一端的高登终于忍不住问。

袁满被高登一语惊醒,姓郑的心硬,她却只能嘴硬:“咱也是有脾气的人,凭什么对咱呼之即来、呼之即去,还要咱去主动求和?”

“我是怕郑衍叙对我们的服务不满,继而迁怒到app的开发上,要知道这个月底就要测评了,万一郑衍叙没有用我们的团队,我们怎么跟那帮大学生交代?”

高登的话,言犹在耳,袁满看着网银里多出来的那串数字,静止了足足一分钟,突然腾地站起,直冲玄关而去。

刚从厨房端着一盘素菜出来的袁妈,险些被女儿撞倒,赶紧一个侧身躲开,扭头见袁满已经蹲在玄关那儿换鞋了,好不纳闷:“都要吃晚饭了,你还往外跑什么?”

“我不吃了!”

袁满说着,开门就冲了出去。

听着“砰”地一声关门声,袁妈一脸的纳闷,刚苦哈哈地盛了一碗冬瓜汤从厨房里走出来的袁爸见状,却是满腔窃喜,连忙问老伴:“女儿既然不在家吃,那就加个荤菜呗!”

“…”

“老婆大人,请准奏!”

最近女儿减肥成痴,为了配合女儿,只要女儿在家吃饭,二老绝对是一桌子的素菜,半点荤腥都不能有。袁爸眼馋肉菜都眼馋小半个月了。正希冀地看着袁妈,不料袁妈回头就是一记毛栗子敲在袁爸脑门正中央:“不!准!奏!”

而这时候的袁满,已经一鼓作气跑下了楼梯。

习惯有时候真的很可怕,就好比最初不让她坐电梯、只让她爬楼梯,她爬了不到两层就气喘吁吁,满腔怨言,可如今,竟已经习惯了一出门就左拐往楼梯间走,再也没想过她其实只要右拐,就能轻轻松松地去坐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