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发呆,我素想…我想去那里…”纪小行讪笑,指向导演棚,“多学学演技呵呵呵呵”

纪小行一边说,一边闪动着“渴望知识”的双眼,每根睫毛都挂着“你是制片人啊你发句话可以命令式的让我去导演棚跟着学学啊”的潜台词。她相信以辛垣陵这种“老奸巨滑”的性格当然能看懂!

“你别跟着捣乱,回去休息。”

“我怎么会素捣乱!我也要表演的好吗?”纪小行颇无奈,她明明很认真在做事,在辛垣陵眼里难道只是捣乱吗?

“纪小行。”辛垣陵说着,却又停下,想了想,还是尽量让自己言辞平和的表达,“有梦想是好事,可并不一定所有的梦想都会实现。所以呢,我觉得你可以适当的…”

“适当的放弃梦想吗?”纪小行抬头注视着辛垣陵,平静的说着:“因为我素大舌头,所以除了海灵这个角色是意外撞到的运,之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对吗?”

辛垣陵怔了下,纪小行的话几乎已经说中了他方才全部的潜台词。他很想补充一句:我这是为了你好。可真的对吗?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之前,纪小行该被迫承受过多少人的“为了她好”,才会有此刻的自我讽刺…

“当然不是。”舒澈的声音不高,可却沉稳而笃定。

辛垣陵回头,直视着站在他身后的舒澈。而舒澈的目光却轻飘的越过辛垣陵,视线只是落在纪小行身上,“这部戏里你是唯一适合海灵的人选,并且,今后会有更多的好角色,选择你是唯一。”

“说鼓励的话很简单。”辛垣陵笑了笑,“未来谁都无法预见,不过,纯属意气的鼓励,我认为比□□还要可怕,并且不负责任。”

“所以未曾尝试就开始泼冷水,要更高明是吗?”舒澈回答,平静的。

辛垣陵看着舒澈,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他一直忽视、甚至说轻视着的人似乎已经开始成长。舒家也好、辛家也罢,严格说来第四代子孙的成长经历是相似的,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变成截然相反甚至完全对立了?如果不是因为家族之争,或许他和舒澈之间根本应该是朋友。

可已经注定了不能。

“辛总,能请您过去一下吗?道具方面还要再开个会。”制片主任陈安胜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叠单据。

又是钱。辛垣陵心里一阵烦燥,表情却并无表露,点点头,跟着陈安胜离开。

辛垣陵离开了,单独面对舒澈的纪小行却更觉尴尬,她想对舒澈说一声谢谢,可话到嘴边又打了几个来回就是在心里字斟句酌的。反倒是舒澈极坦然,像是全然忘记了昨晚的告白,甚至还略显轻松的打趣着纪小行,“很少见你会无言以对。”

“我只素不想跟制片人起争执!”纪小行说的实话在舒澈听来当然是不信的…

“舒澈,你要留在现场吗?我想回去练台词。”纪小行问着。

“练海灵的那首歌吗?”

“是啊,全是鸟鸟,我不想一唱就影响到对手演员的发挥。”纪小行还是有些沮丧。

舒澈沉默了下,扬起个微笑点点头,“好,我跟你一起回去。”

说完,自然的扶了纪小行的腰一下令她转身。虽然隔着衣服、虽然只有一秒,纪小行仍旧能感觉到舒澈指间暖暖的温度,没来由的令她心安…

下午,舒澈陪着纪小行在海边小院反复的练习海灵的那段歌。曲调和别的字眼都没有问题,偏偏“了了”这两个字,压得纪小行透不过气来。她根本没办法咬清,急到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出花边也还是咬不清。直到傍晚,剧组来电话通知纪小行去化妆的时候她仍旧练不好。虽然所有的人都跟她强调会后期配音,可是她怕的并不是后期效果,而是现场所有的人注视下,她需要张开嘴,需要发出她根本发不出的音…

和昨晚不同的是,当纪小行化好妆到达拍摄现场后,发现负责的导演换成了苏辰。

“导演好。”纪小行礼貌的跟苏辰打招呼。

苏辰正跟其他的工作人员讲话,听到小行的声音就停下,转身面向她打量了一番,居然说了句:“嗯,状态不错。”

“谢谢导演。”纪小行规规矩矩的回答着,转身刚要走向水边,耳边又几不可闻的听到苏辰在说:“小行,加油。”

小行,加油…

四个字而已,却暖暖的。纪小行没有回头,却微笑了。

可是,舒澈和辛垣陵哪去了?

“各部门注意了,先走一遍戏,没问题就立刻拍摄,都抓紧时间。”苏辰拿着麦说着,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纪小行回过神,不再胡思乱想,直接提着裙子踩进水窝,一步一步朝定点的位置走去。而同样的,安子骞的替身也进了水窝,站在距离她稍远的位置。

“好,跟昨晚一样,海灵就位,下水,三秒钟出水。”苏辰在岸上拿着麦开始指挥。

纪小行点点头,听到开始的指示后,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下蹲,藏在了水里,心里默数一、二、三之后缓缓站了起来。安子骞的替身也慢慢走来,借位相吻。相较昨晚,一切都顺利极了,苏辰注视着水中的纪小行,不自觉的微笑着。他看得出,她非常认真的对待海灵这个角色,连走位都带着饱满的情绪,如同正式拍摄一样。

直到“海灵”即将开口唱歌,苏辰也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水中的“海灵”身披一边月色、在海雾的浸润下,贝齿轻启,脆甜的嗓音柔柔的流淌,“若有天意,爱也…”

戛然而止。

纪小行还是没唱出“了了”两个字,而是生生的停住。

苏辰怔住,正想发问,却顺着纪小行僵硬而难堪的神情和视线扭头看过去,岸边抱肩站着的人,是沈寻。

“怎么了?海灵为什么停住,继续!”苏辰并没有太深究沈寻为什么会来,催促着纪小行。

纪小行回过神,颇尴尬的赶紧点点头答应。重新开口,“若有天意,爱也…”

却再次停住。

她知道自己不该停下,她知道这样做会让苏辰很恼火,她更知道不应该耽误大家的时间,可是…沈寻就站在岸边,微笑着,在旁边看来那样的仪态万千、那样的风情万种,可站在海水里一身尽湿的纪小行却仍然从沈寻的眼神中读出了无止境的、铺天盖地般的嘲讽。

纪小行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看重沈寻的看法,她恨这样脆弱的自己,她更恨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自惭。

“怎么,不好意思唱?”沈寻在岸边微笑着,提高了声音,在旁人听来是种鼓励,“纪小行,你可是编剧都认可的海灵啊,据说是独一无二的声音,紧张了吗?没这个必要,唱吧,其实我来也是想学习学习呢。”

完美的“鼓励”,简直可以打十分。

可惜在纪小行听来只是刺耳刺心。

拍摄现场忽地安静下来,气氛很有那么些微妙。其实这个圈子里能一直存活的、说是人精都不为过,所有人都听得出来沈寻话里有话。纪小行虽然一直以来只是跑龙套,可人勤奋、嘴又甜,跟她合作过的工作人员没有不喜欢她的。但沈寻毕竟是大牌,所谓的国内一线,在剧组享受不成文的各种特权。所以见到纪小行被沈寻这样的刺激,大家也只能在心里打抱不平、顺便再对沈寻翻几个白眼而已。至于沈寻为什么会找纪小行的麻烦,大家也心知肚明:当然是因为没在现场的辛垣陵…

对于沈寻的挑衅同样了解于心的人当然也包括苏辰。

第42章 笑容的僵硬

他却只是沉默的注视着纪小行,因为他的开口无济于事,甚至因为他的导演身份,让纪小行介于更尴尬的局面。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说:纪小行,如果你决定了今后要走这条路,那么类似于今晚这样的事情会有无数次。如果你自己不克服、不解决,那么将永远只能期待别人的帮助。

这条路不好走,他宁愿纪小行离开。

纪小行低下头,深深的呼吸,她知道自己发音的问题,她也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大家或善意或嘲讽的哄笑,可原来并不是,原来她…不想输给沈寻。

可却输定了,至少今晚已经注定了要输在沈寻的面前。咬了咬嘴唇,纪小行重新开口:“若有天意,爱也——”

“停!请等一下。”

纪小行的歌声忽然被打断,所有人都怀着一种“这又是谁啊难道还是昨晚那三只其中之一吗到底还能不能把这场拍完了!”的怒火,扭头朝喊停的人看过去!

可让所有的人都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助理编剧柳震。

“柳震,怎么了?”苏辰皱了皱眉,问着。

“苏导,我来是转告一言编剧的意见,他希望今晚海灵的戏暂停,他要重修剧本。”

“重修剧本?”苏辰怔住,“修哪部分?”

柳震笑了笑,指了指远处水中傻站的纪小行,“修歌词部分,要让海灵可以完美的演唱。”

柳震的话再简单不过,绝对不需要任何语种的翻译也足以让现场所有的人听懂并领会。换句话说,从跑龙套上来演配角的纪小行,就因为她没办法完成剧本,就让传说中从不肯改剧本的著名神秘作家、编剧一言,主动改!剧!本!

o-m-g!

没有哪一次跟沈寻的针锋,能让纪小行像此刻一样爽…

当晚的海灵戏份的拍摄再次提前结束了,换好衣服的纪小行翻出手机,想把剧本会专门为她改动的好消息告诉给谁。告诉…谁?这根本不是问号,因为纪小行愕然意识到,自己有了好消息之后本能想要拔出的号码居然是…

莫名其妙的心虚不已,正犹豫着,乐怡跑了过来,用力拍了下她肩膀,极开心的,“纪小行你真是走大运了,听说编剧肯为你改剧本?”

纪小行恍惚的点点头,刚想回答,手机忽然铃声大作。

纪小行准备接听,屏幕上显示的中文却让她更加头疼,深呼吸两次,硬着头皮开口,“爸…”

连一旁的乐怡都噤声了。

乐怡认识纪小行这么久,知道她每次跟家里的人联系都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扫平时的嘻笑轻松,而是…用什么词形容好呢?如临大敌?也不是,她的神情和语气倒并不是多害怕,更多的却是一种…礼貌的克制、或疏离。

乐怡并不想偷听,可又有些担心,只有保持着安静等纪小行把这通电话讲完。

电话里,似乎是要纪小行做什么事。纪小行只用最简单的字眼回应,“嗯”“嗯”“哦”、“明天?”“不能改期吗?”“那好吧。”“晚安”。

“叔叔要你做什么?”乐怡小心翼翼的发问。

纪小行沉默了一会儿,恍然的笑了笑,“他到西海岛了,明天要我陪他吃个饭。”

“哦。”乐怡点点头,竟不再多问。两个女生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她们彼此之间的了解和默契在这个时候展示的淋漓尽致。

“乐怡…”纪小行欲言又止。

“嗯?”

“你和制片主任比较熟,能不能麻烦你和他商量下,明天我想借船去西海岛,明天中午就好,下午回来,不会耽误晚上海灵的戏。”

“好,可以。”乐怡点点头,想再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不再多问。

第二天清早,舒澈和乐怡送纪小行上船离岛,纪小行坚持不用乐怡和她一起走,因为乐怡在剧组也有她自己的工作。舒澈只好妥协,以他的身份,的确不便为纪小行争取更多。

看着船出海,舒澈转身问乐怡,“小行和她的父亲…关系不是很亲密吗?”

乐怡怔了下,“为什么这么说?”

“从昨晚她决定要走,到她上船,都是一脸的闷闷不乐。”

“哦,也不是…没有啦。”乐怡言语闪烁,不想再谈,只是笑着岔开话题,“舒澈,那我先去组里了,今天事情还蛮多。”

“好。”舒澈点点头,乐怡似乎立刻松了口气,转身刚要走,却又被舒澈叫住,“乐怡,你拿着的是小行的衣服吧,给我吧,我放回小院。”

“哦对对,你是要回去的。”乐怡赶紧把纪小行在诊所换下来的换洗衣服交给了舒澈,“那麻烦你了,放在她的皮箱里吧,银色的那只,没上锁。”

“好。”舒澈点头答应,目送着乐怡离开。又想了想,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决定等纪小行回来再问。看了看时间还早,又没什么其它的事,索性先沿着海岸散散步。

月岛其实是辛、舒两家共同的故乡,只不过现在留存于岛上的只有辛家的祖宅月园了,所以跟辛垣陵一样,舒澈也只是在儿时祭祖的时候回来过而已。大概是因为昨晚跟纪小行说出了心事的原因,虽说没得到纪小行的回答,舒澈心里却轻松了不少,看着岸边的每一块礁石、每一片海浪都似乎活泼了些,一会儿想着这处风小,等小行回来带她捉螃蟹;一会儿又想着那处沙滩细,等小行回来带她走一走。

不止如此,纪小行留给他的大黑伞仍旧被他拿在手里,像拐杖、更像是他心理的一个防护,他甚至试着跟遇上的渔民打了招呼,虽说仍旧是站得远远的、但心里却已经不再有特别烦燥的排斥感。或许这一点点的变化别人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对于被社交恐惧困扰十余年的舒澈来说,几乎是欣喜若狂的。

这种无法言喻的欣喜,一直持续到他回到海边小院。

正准备走进自己的房间,却看到方离拿着一些资料从辛垣陵的房间匆匆走了出来,边走边讲着电话,“对,辛总不在,出岛了。嗯,资料交待我给你,好,我现在过来。”

他出岛了?舒澈怔了下,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小行的衣服放回她的房间。

走进小行和乐怡的房间,略有些凌乱,到处是女孩子用的零碎。舒澈并不好奇,走向角落里那只银色的大皮箱,正如乐怡说的,没有上锁,舒澈便直接打开了,里面果然是一样的凌乱。忍俊不禁,又不方便帮女孩子整理,便只将最上一层简单的规置下,好塞得进手里这些。可刚拾起一件,衣服下放下的一个小小相框露了出来,惊怔…

月岛归属西海岛,下了船,纪小行在码头打车直奔西海岛城区唯一的一家五星酒店。路程不远,二十分钟之后,车子缓缓停在了酒店大堂外,纪小行付了车资下了车,看着酒店的玻璃旋转门却犹豫了。又站了好一会儿,才深呼吸,走了进去。

约的餐厅在二楼,索性不搭乘电梯了,沿着旋转楼梯、低着头一步步走上去,没走几步、一个熟悉的声音就自高处响起。

“小行,好久不见。”

纪小行抬头,扯出一个微笑,“好久不见,陈立。”

这是她父亲的秘书,跟在她父亲纪白身边十年了,负责打理纪白的行程和一切琐事,按辈份她该叫陈立为叔叔,可陈立的年纪只比她大七岁而已,所以她只肯叫他的名字。

陈立也笑着,笑容温暖,扶了扶透明框架眼镜,示意小行上楼。

“我爸呢?”

“在包间等了一会儿了。”

“唔。”纪小行点点头,边走边问:“我爸为什么忽然来西海岛了?”

“你进去就知道了。”陈立想了想,轻声说着:“另外,他最近身体大不如以前了,工作又多,小行,如果可以的话,你真的应该多抽点时间陪他。”

“嗯,我尽量。”纪小行简单说着,答案跟她每次的回答一样。陈立看着她倔强瘦小的侧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包间就在走廊的最里侧,再长的路,也终究有走到的时候。

陈立帮纪小行推开门,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幅巨幅的落地窗、以及窗外赏心悦目的海景,而站在窗前、转身面向她慈祥的微笑着的,是她的父亲。

“爸。”纪小行走了进去,径直走到父亲的面前,她想像一个正常的女儿对爸爸那样、亲昵的扑到他的怀里,跟他诉苦、或是对他嘘寒问暖,可她却仍旧没有,而只是干巴巴的站在他的面前,甚至连笑容都是僵硬的。

第43章 发生了什么

“小行,你来啦,快坐,坐吧。”纪白看着唯一的女儿,想拥抱她,却克制着。

纪小行看着父亲亲自帮她拉开凳子,他的手是轻颤的,他可以命令许多人、可以让许多人怕他,可纪小行也知道,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让他无措。

“爸,您也坐。”纪小行坐了下来,坐在了纪白的旁边,却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些什么。

“我去催催菜。”陈立想以为完美的理由退出房间,将空间留给两父女。

可两父女却并不会因为没有外人在场就变得忽然的热络,所以纪小行立刻反对,“陈立你也坐吧,菜又不着急。”

陈立犹豫了下,看向纪白,直到纪白对他点点头,他只好坐下。

纪小行半垂着头,全神贯注的注视着白瓷茶碗里飘着的茶叶,看着它慢慢的在热水中舒展。

“小行,在剧组还习惯吗?”纪白打破了沉默。

纪小行迟疑了下,点点头,“还好,挺习惯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纪白放心的点头,却又不知道自己下一句该说些什么。

两父女之间再次安静了,陈立隐约的开始头疼,他就知道又会是这种局面。正想着该开启一个什么轻松的话题,手机却响了,接听,“您好,哦,是的,二楼,楼下安排了人接您上来,好,恭候。”

说完,挂断电话,向纪白汇报,“纪先生,客人到了。”

“嗯。”纪白点点头。

“还有客人?”纪小行疑惑的问。

“是的。”陈立微笑着接过话,“算是纪先生的新朋友,青年才俊。”

纪小行敏感的皱眉,看向纪白,“青年才俊?爸,您不会又素要我来相亲吧?如果素,那我走了。”

“小行,你别误会,爸爸不会不告知你就帮你安排这么无聊的事。”纪白无奈的安抚女儿,“爸爸知道你的理想是什么,而这个人,或者可以帮得上忙。”

“爸!”纪小行愕然,刚准备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包厢的房从外面被打开了。

纪小行下意识看过去,这个所谓的“帮得上忙”的人此刻就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挺拔的身材,阳光透过巨幅落地玻璃窗镶在他的身上,的确,的确,纪小行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拉开着,她真的很想笑,当然,这个人当然能帮得上忙,没有谁会比他更合适了吧,她知道自己在笑,笑里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嘲讽,对自己。

“衍之导演您好,我是盛华影视、辛垣陵。”辛垣陵走进房间,朝着纪小行的父亲伸出右手。

因为“衍之”只是他的笔名,他的真名…纪白。

纪小行笑着、点着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行,让客人先入座再说。”纪白沉声说着。

“开始就知道,还是苏辰告诉你的?”纪小行笑着,对纪白的话充耳不闻。

“苏辰什么都没说过。”辛垣陵平静的注视着纪小行,“是我一直想请到衍之导演执导月殇,所以——”

“所以你其实属意的导演人选一直都不素苏辰对吗?”纪小行笑着,注视着辛垣陵,“苏辰这么年轻、代表作品又少,可你却一直力排众议的用他,素因为…衍之导演…素他的舅舅。由此,你可以请到衍之导演监制、或素顾问,或素随便什么你认为可以抬高你的电影的头衔。”

“小行!”纪白皱眉打断女儿,“你怎么——”

“衍之导演,不要责怪小行,严格的说,她所说的的确是我最初的想法。”辛垣陵坦然坦白,他所做的不过是大家都在心里默认的一种规则,他不认为这是错,他也相信衍之导演早就洞悉这一点。

“最初?”纪小行笑的更开心了,“然后呢?你发现原来在剧组里还有一架更适合请到导演的桥梁,那就素我咯,我素导演的独生女儿,唯一的。”

“如果这样让你感到被冒犯,我真诚的向你道歉。”辛垣陵认真的说着,绝无敷衍,来的时候他已经明白纪小行对这样的安排不会高兴,所以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尽力弥补。

“不用,不用道歉。”纪小行摇了摇头,“站在你的角度,一点问题都没有,我特别能理解。”

“小行,对人、对事、对自己,都不要过于苛责。”纪白沉声说着。

“好,素的。”纪小行点头,“爸,那即然你们有公事要谈,我就先走了。”

“小行!”纪白为难不已,即使他蜚声中外,可唯一没办法对其发号施令的就只有纪小行这个宝贝女儿。

“小行,你误会了。”陈立赶紧解围,“没有公事要谈,今天只是——”

“只素聚一聚,认识一下,顺便拜托辛总在剧组照顾一下我这个小角色,如果可能话,台词多给几句、镜头多给几个。”纪小行的笑容逐渐僵硬,说出的话刀子一样锋利,割伤的却是自己,“你们聊,你们谈,你们安排,我失陪。”

“小行…”

纪白无奈而又心疼的声音被纪小白抛在脑后关在门外,她快步离开包厢,顺着旋转楼梯走,她一分钟都不想再呆下去。

可手腕却被紧紧的抓住,纪小行明白,能对她这样做的人,只有辛垣陵。

“纪小行,你不是生活在真空里的人。辛垣陵紧紧的钳制住纪小行的手腕,眉头紧皱,压低着声音一字字说着:“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你觉得只有你清高吗?只有你不想依靠父荫吗?”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纪小行怒极,试图挣脱,而完全没有力气。

“我当然懂!”辛垣陵不打算就这样放走纪小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被父亲或是家族的声名所累,这么多年无论我做什么、拿什么成绩、得什么奖,永远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无数个人在指指点点的说瞧啊那是因为他是姓辛的!可那又怎么样?因为我姓辛,因为我不愿意被别人指点,我就必须从零开始才是正确的吗?纪小行,我告诉你,那并不是本事,我们生来就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我们必须欣然接受因为那没得选。我们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我们连抱怨都是矫情、都是虚伪!”

“你有你的道理,可是请你放开我,我跟你不一样!”纪小行拼尽力气试图挣开辛垣陵,她知道辛垣陵说的没错,可她不能,只有她不能。纪小行的脑海里开始嗡嗡作响,她看到陈立和纪白也走了出来,朝她走来、走近着,他们的脸上挂满了关切和担心,就像她仍旧是个孩子、仍旧是当年那个…她不能再想,只好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的离开,可声音和双手却已经开始颤抖,“辛垣陵,你说的对,我不素清高,可素我…我和你不一样,让我走吧,让我离开剧组,海灵不属于我,我…我的舌头不行,不对,不——”

“海灵就是你的!”辛垣陵斩钉截铁的打断纪小行,“你能拿到这个角色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你有一个著名的导演父亲!”

“小行,他说的对,那个角色绝不是我帮你争取到的。”纪白注视着女儿,心里满满的疼,“这么多年你也没靠过我,那是你应得的,是,我…我承认我这次接受盛华的合约是有私心,我是想能有更多的时间去照顾你,我——”

“我——不——要!”纪小行的情绪,终于在纪白说出“照顾你”的同时崩溃了。她拼了命的推开辛垣陵,用力过猛,差点害得自己从楼梯上摔下去,辛垣陵终于被她的举动惊讶到困惑,诧异的看着她,仿佛从来就不认识她。而她的眼泪也在同时夺眶而出,不是委屈、不是冤枉,甚至连难过都不是,因为她早在内心为自己判了刑,无期,她盯着纪白说着,一字字的,“我不要,因为我不配,我不配得到您的照顾。”

“小行,爸爸希望你不要再自责了,当年只是意外!”

“素,那只素意外,可那个意外害死的也是谁家的女儿啊,她也有爱她的家人、爱她的爸爸啊,凭什么她死了、我还好好的活着,我还好好的被家人照顾着,凭什么!”纪小行说着,泣不成声,直视着辛垣陵,一字一字的:“你问我为什么清高吗?我不素,我不素,我是纪白的女儿没错,我素可以请家里的帮助没错,我不清高我不伟大,我只素不配,不配!”

“为什么不配,你做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