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提起这句话,朱槙却凝视着自己掌心的血,冷笑:“父母担忧?我只当自己无父无母,无人挂心罢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父母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否则怎会说这样的话!

元瑾看他身影挺拔地站着,周身却带着一种浓烈的孤独。她突然想起他在佛寺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分明是很宁静的,好像天地间没什么事能干扰到他一样。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每个人的父母,都应该是最爱他的人才是。

她心中一软,就突然道:“便是父母不挂心你,我仍然是挂心你的,这样你总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吧。”

朱槙回头看她,淡淡问道:“你挂心我?”

元瑾见他问自己了,也态度认真地说:“先生三番四次的帮我,我自然挂心你的安危了。我是家中的长女…一贯都是保护别人的人。”她笑了笑说,“先生是少有几个保护我的人。在你身边,我便觉得很安宁。”

朱槙看她的态度非常的真诚。

的确,他保护过这个小姑娘很多次,一开始仅仅是出于行善,或者是为了报答她舆图的恩情。但是越久了,他就是越来越喜欢她,想要帮她。善行得善果,至少他知道这次结出了善果,小姑娘看着自己的眼睛极为清澈,对他的担心也是真的。就算方才他对她的态度比往常冷漠,她也没有在意,反而是认为自己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帮自己不可。

元瑾看他的情绪似乎好一些了,又继续道:“再者先生您智勇双全,性子又好,长得也好,我也是喜欢先生的。”

朱槙眼睛微眯,他很快地找到了这句话的重点。轻轻地道:“你喜欢我?”

小姑娘竟然是喜欢他的!

元瑾一愣,发现自己竟然把“喜欢”二字这么轻易地说出去了,立刻打补丁说:“自然,换个人也会喜欢先生的。主要是先生您智谋过人,身手不凡。常人没有能比得过你的。”

朱槙的嘴角却出现一丝笑意,又重复了一遍:“你可是当真喜欢我?”

元瑾迟疑了一下,还是嗯了一声。

她当然喜欢陈先生了,即便他只是个普通人,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非常安心,就好像当初在太后身边一般,知道自己是被人所保护的。

她以前保护过很多人,但是被人保护并不多,所以这样的感觉才特别。

但这样的喜欢,究竟多少是仰慕,多少是真正意义的喜欢,元瑾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又何必知道呢,只需总的算起来,就是喜欢就行了。

朱槙突然走近她。元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渐渐后退,后背已碰到墙,她看着他如潭水一般的深眸,高挺的鼻梁,甚至隐隐地听到他的呼吸声。

她想起上次两人在崇善寺中遇险,藏在藏经阁的书架之间时,他将她换在里面,便也是这样看着她。然后他覆住了她的眼睛,抽刀杀人,将她救出重围。

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缩近,呼吸甚至都交织在一起,然后朱槙突然伸出手。

他要做什么?

元瑾在片刻间有点无措,这样子怎么像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但他只是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

她的肌肤滑腻若上好的丝绸,让他内心冰冷的情绪温暖起来。忘记了方才的暴戾。

朱槙以前想放开小姑娘,让她过平静的生活。但现在他凝视着她微红的面颊,水润的眼眸里既充满的信任。他无比喜欢元瑾这个样子,他知道,他再也不会放开她了。

以前有很多人对朱槙说过这两个字,他只是从来不信。她能强烈地牵动他的心神,现在他又知道她是喜欢自己的。那么他会把她抓住,以后即便是她反悔,用尽各种手段,也不可能离开他。

“那我很喜欢你的喜欢。”朱槙低声告诉她。小姑娘娇小的身体都被笼罩在他高大的身躯下,她似乎有些紧张,身子僵硬。他便笑了笑。怕什么,她还小呢。

元瑾紧张片刻后发现他并没有做什么,反而是他退开了一些,道:“好了,告诉我你今日来找我是为了何事吧。”

他替她处理一下她的要事。

元瑾却镇定了一下,先指了指他的手:“伤药在哪里?我先给你包扎一下。”

讲什么之前,总得先把他的伤口给他处理了吧。

其实这只是朱槙养马的小院,偶尔会有小厮睡在这里,伤药在哪里,有没有伤药,他都根本不知道。

元瑾最后只找到了一卷纱布,只能将就着给他包扎。

已经是黄昏时分,橘红的夕阳光照进来,将院子里的一切照得温柔而宁静。朱槙的手放在桌上,她正在给他包扎,元瑾听到他淡淡的呼吸声,让她也有些心绪不宁。

元瑾先和他提了闻玉进金吾卫的事:“…他初入金吾卫,亦没人照应他,什么事都还不懂。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做他老师。有你教他我才放心。”

朱槙嘴角微动,他不知道怎么说。

让他去教导她弟弟,恐怕薛让会被吓到不敢进府吧。

虽然如果有他做老师,薛闻玉应该可以在金吾卫横着走了。

“我实在也没有这个空余。”朱槙拒绝了。“不过我可以推荐你几个定国公府旁的幕僚,都可堪用。”

元瑾听了略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强行问,毕竟定国公也早说了他不会愿意的。

朱槙却垂眸看到了她的腰间,突然问:“为何还是不见你佩那玉佩,”他停了片刻,“你可是不喜欢那样式?”

其实是元瑾知道了那是他的贴身之物,就装了个香囊挂在腰间。既然说是辟邪嘛,那挂在里面外面不都一样吗,不然要是还有人认得他那块玉佩,认为两人私相授受了怎么办。

但她却不想说自己每日带着,就道:“我没戴。”

朱槙笑道:“为何不戴?”

“…就是不想戴。”

朱槙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小姑娘的心思,大概就是没有定性的。又有那么些任性的可爱,他说:“你要记得一定佩戴。”

元瑾却看了他一眼,说:“我若戴着这玉佩,给旁人瞧出是你的了。我怎么办?要是被人说成你我有私,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朱槙心想自然是立刻嫁了我。但片刻后他反应过来。现在在元瑾眼中,他的身份还是定国公府的幕僚。

朱槙顿时眉头微皱,他的真实身份该怎么跟她说呢。

你面前的其实是当今靖王殿下,整个朝野都要唯他是瞻。并且当初在太原时数次帮你,都是以直接命令定国公的形式。并且还是你口中曾经说过的那个,迟到爽约,没有时辰观念的靖王殿下。

不知道小姑娘会不会直接被吓到不敢见他了。

更何况,她还极为讨厌别人骗她。

毕竟她之前觉得他过得很穷苦,没身份没地位,对他心存怜悯,还时不时的救济他。若是现在一下就知道,他便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西北靖王,肯定会不高兴,觉得之前都是被他耍了吧。

朱槙看她垂眸认真地给自己包扎伤口,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她,还是找到一个好时机再说吧。她现在还不到及笄,也没有定亲,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元瑾对于包扎伤口不是很在行,收尾的时候,在他的手背打了个蝴蝶结。手指碰到了他手背微鼓的经络,这是手极有力量的象征。

她指尖微酥,立刻收了手。

眼看黄昏的光线也要收起来了,门口柳儿都探了两次头了,元瑾才说:“我要先走了。给你带了人参和糕点,糕点放不久,你记得早些吃…”她犹豫了一下,想到了方才两人靠得极近的场景。

她是喜欢陈慎,但是他们二人怎么可能呢。若是知道她喜欢上一个一穷二白的幕僚,要和他成亲,崔氏肯定会跳出来打断她的腿。而定国公府,恐怕也不会同意的。

若是陈慎有个功名,便是举人也好,那还有些可能让家中同意。但她怎么能贸然地去要求人家这个。虽然想起来有些让人沮丧,但这的确是事实。

“我说的喜欢,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便只是普通的那个喜欢罢了。”

说完她就从凳上站起来,然后出门,飞快地上了马车离开了。

朱槙则笑了笑,望着她远去的马车,目光深沉。说了之后才让他别放在心上。

这怎么可能呢。

第38章

裴子清回了保定侯府。

他忙于公事,时常四处奔波,很少回来。

保定候家早已没落,裴子清的生父死后,他的嫡兄继承了侯位。那时候裴子清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了,他嫡兄不敢丝毫怠慢了他,笑着说‘兄弟一家不要分家’的话,将保定侯府西园都给了裴子清,还尊了裴子清的生母柳姨娘为柳夫人,待遇比对他的生母保定侯老夫人,不敢有丝毫懈怠。

柳夫人苦了半辈子了,等到儿子有了出息,才终于开始享福了。

裴子清走进她屋子时,丫头正在给柳夫人捶腿。裴子清先打量了周围一眼,布置妥帖,炭炉烧得暖暖的,屋中至少是五个丫头守着,看来嫡兄的确待母亲上心。

母亲有咳疾,寻常的炭闻了就会咳嗽,所以必须要用三两纹银一斤的银丝炭。屋中暖暖的却没有丝毫呛人,想必应该是早早地给母亲上了好炭的。

裴子清朝母亲走了过去,只见她闭目养神,而面色红润。

他不想吵了母亲睡觉,便叫丫头给他端了椅子来,他在旁坐下等。只是他刚坐下,柳夫人就听到动静醒了过来,见儿子正坐在旁边,还以为是做梦,揉了揉眼,才惊喜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又问,“你怎的回来都不叫母亲!”

裴子清道刚才,然后笑着问母亲:“您今日怎在屋里睡觉,没去跟许氏她们打牌?”

许氏便是保定侯老夫人。

柳夫人道:“每日不是看戏就是打牌,我也厌了。再者你哥哥的小妾生了个儿子,这是头生子,她把这宝贝孙子当金疙瘩看,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柳夫人说着,就看了裴子清一眼。

说到孙子,她就想到裴子清的亲事。

她不是没劝过儿子娶亲,只是他缅怀于过去,不愿意娶别人,柳夫人也没有办法。她不盼儿子娶个多出众的女子,只需身家清白,温和孝顺就够了。但她找的,保定侯找的,给他说媒拉纤的,都被他给谢绝了。

裴子清知道母亲是什么意思,笑了笑:“母亲可是觉得没事做,无趣了?”

柳夫人轻轻叹气,按了他的手说:“你也别怪母亲多嘴。我是半截身子进土的人了,若是我将来去了,谁能照顾你关心你?有个人在你身边,生儿育女,我也放心一些。”

裴子清眉头一皱:“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母亲是他唯一的至亲,他听不得母亲说这个。

柳夫人又说:“侯爷也挂心此事,给你相看了承恩伯家的四姑娘。他已经同对方说了,你若真的不愿娶正妻,人家愿意做妾…”

柳夫人也是知道儿子心里记挂着一个人,这正妻之位应当是给她留的。但就算不娶正妻,妾总是能有的吧。人家姑娘也打量着这个,若永远不娶正妻,那做妾生了儿子,地位也不差了。所以才愿意不要这个名分。

裴子清沉默了片刻,他也知道母亲一个人住难免寂寞,纵然家里锦绣堆砌,富贵无双,纵然还有许氏等人陪着她。但那些都不是血缘至亲,不能让老人家觉得心中慰藉。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改变了主意。

柳夫人却以为儿子沉默,是打定了主意不娶。有些失望地叹息:“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娘也不想勉强你…”说着要让丫头扶她起来,去洗把脸。

“母亲,等等。”裴子清突然出声,他看向母亲,抿了抿唇说,“我愿意。”

柳夫人脚步一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看着儿子:“你说什么?”

还没等裴子清重复。她就又问了一遍:“你当真愿意?”

裴子清点头,柳夫人就笑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你愿意就好,愿意就好!我立刻就去和侯爷说,安排这四姑娘来一次!”她脸上突然焕发出喜悦,一副马上就要出门,去给他张罗婚事的样子。

裴子清笑了笑道:“母亲您别急,听我跟你道来。”

柳夫人又有些紧张,患得患失。他又要说什么,还要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我想娶的不是她。”裴子清说。

这让柳夫人稍微松了口气,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我又反悔了之类的话。她笑道:“你想要哪家姑娘,跟母亲说就是了!”

“是定国公府家的继二小姐。”裴子清说着,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她的本名。

“继小姐也好,我叫侯爷上门去说就是了。”柳夫人想了想,又问儿子,“你是不是和定国公交好,既然是他的继女,也应该告诉他一声才是吧?”

裴子清摇头:“他去京卫上任了,一时半会儿不回来。再者您还是先请个人去提亲吧,叫裴子成去算什么回事。您不是还和淇国公家的曹老夫人交往吗,她同定国公老夫人是认得的,便请她去提亲吧。”

儿子说的话,柳夫人自然是满口答应。但是片刻之后,她有意识到不对:“不过,你娶来做妾,又何必要叫人家曹老夫人出马。人家毕竟是…”

她话说到一半,顿时愣住了:“难道你是要娶正妻?”

看到母亲惊愕的神情,裴子清却是笑了,他的语气和缓带着一种确凿:“对,我要娶她做正妻。”

柳夫人一怔,继而更是激动了:“正妻好,娶正妻好!”儿子既然愿意娶正妻,那就说明他心结已解了,她如何能不高兴。她坐了下来,让儿子赶紧仔细地跟她说说,这家小姐性格人品如何,他又是怎么看上的。

裴子清却看向了窗外。

窗外天色灰暗,却是飘起了雪。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纷纷簌簌地落在屋檐上、草地上,太湖石上。庭院中本是冬日的萧冷,因为雪,一切都变得温柔起来。

他看着下雪,嘴角微微地出现一丝笑容。想起第一次见到丹阳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雪天。

对丹阳他永远无法释怀,但是她那么像她,几乎就是她,他正在重新的爱上了一个人,并且想给她保护和温暖。

他希望,这个人能永远留在他身边,陪伴他到永久。

这场雪竟然断断续续地下了两天,直到第三日的早上才转小了,只飞着雪碎。元瑾院子里已经积了到脚肚子深的雪。崔氏在她屋子里整理丝线,一边跟她说:“那宋夫人,转头就定下了都御史家的小姐,好像生怕我们缠着她似的…”崔氏自己说着也不高兴,“她觉得自己儿子是金子打的不成!”

元瑾两手撑开线让她理,说:“宋老爷是国子监祭酒,宋夫人也是大家闺秀,必然在乎女子的出身和女德,看不上我的。”

当然看上了她也不会嫁,必然会想尽办法搅黄。所以正是皆大欢喜。

崔氏当时的确想把元瑾嫁给宋家的公子。毕竟这是一门好亲事,其次她也想着,元瑾若成了宋家媳妇,锦玉日后靠姐姐进国子监读书就方便了。那国子监是多难进的地方,一般人削尖脑袋都进不去。

她道:“你别怪为娘操心,但凡你自己多主动些,娘都不管你的。你看薛元珍,为了能嫁给魏永侯爷,每日都还在学女红针黹,管家灶头。你呢!”她说到这里,尤为恨铁不成钢的点了下元瑾的脑袋,“成日围着你弟弟转,那有什么用!京城里出众的好姑娘这么多,人家好的公子也是挑花了眼。不出众些,怎的看上你!”

崔氏之前在家里时地位最低,受过几个妯娌的气。因此在女儿嫁人这事上,就尤为积极。

但是元瑾却很不积极,她对这种事实在是积极不起来。薛元珍的勤奋她看在眼里,非常衷心地祝愿她能嫁得顾珩。

两母女正说话,有个丫头进来通禀:“二小姐,老夫人派人来请您和太太过去。”

崔氏疑惑:“这大雪天的,老夫人有什么事?”

丫头带着笑容说:“老夫人只说是大喜事呢,让快些赶过去!”

崔氏听到还是狐疑,问女儿:“难道是你要进宫的事?”

腊月初八是太后的寿辰,老夫人要进宫拜见太后,打算把两个孙女都带上进宫去见识见识。

元瑾披了斗篷说:“不知道,不过去了不就知道了。”

毕竟老夫人是一个非常沉稳的人,如果不是很大的事,必不会用什么‘大喜事’来形容。

母女二人到了老夫人正堂那里,只见外面竟站着许多陌生的丫头,且看衣着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正垂手肃穆地等着。

崔氏跟她窃窃私语:“难道是来了哪个大人物?”

老夫人的贴身丫头拂云正站在门口等着二人,看到崔氏就笑着说:“太太请先跟我到偏房来,您稍后再进去。”

崔氏觉得莫名奇怪:“不是叫我一起进去吗?”

“您稍后便是。”拂云是个行事利落的丫头,什么也没说,先让崔氏去了偏房,才对元瑾虚手一请,“二小姐进去吧。”

这究竟是什么事,竟然还需要把崔氏隔开才能说。元瑾更加狐疑了,等丫头打了帘子,便一步跨了进去。

只见老夫人正和一个身穿青织金绸面夹袄,长相貌美的陌生妇人相谈甚欢,另一个是穿檀色褙子,笑容祥和,银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老妇人,也坐在一旁笑着看两人。

那和老夫人说话的妇人元瑾虽不认识,但旁边那老夫人她却是认识的。这是淇国公府家的曹老夫人,淇国公府亦是开国之后,算是京城名门。从不参与任何政治势力,却能在任何政治势力之间如鱼得水。

能让曹老夫人都坐在旁边的,这位陌生妇人究竟是谁?

元瑾一边思忖着,一边上前微笑着屈身:“祖母见谅,孙女来迟。”

老夫人才把她拉过去,对陌生妇人说:“你看,便是这个了!”

那陌生妇人听了,立刻就把目光放在了薛元瑾身上,看着她的眼神又柔又亮,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许久。这更让元瑾觉得奇怪,这怎么好像是专程来见她的一样!

“好孩子,你今年多大了?”妇人问道。

“我今年虚岁十五。”元瑾恭顺答道。

那妇人听了连连点头,笑道:“是个美人坯子,我看了都觉得好!”

元瑾听到这更是莫名其妙。

老夫人才跟元瑾介绍说:“这位是淇国公家的曹老夫人,保定侯府的柳夫人。”

元瑾一一行礼,老夫人又让元瑾先去偏房等着。

元瑾出去后,老夫人才笑着对曹老夫人说:“曹老夫人方才说,有一门极好的亲事要给元瑾,倒不知道是何人?我虽非她的亲祖母,却是将她视作亲生的,凡事都得给她打量好。”

她一早起来,就听说曹老夫人和保定侯府柳夫人来访。她跟曹老夫人之前是认得的,拜访也不奇怪。这柳夫人她也知道,是裴子清的生母。不过因原来是保定侯府的妾室,所以不大常出来走动。为何今天会突然来?

她把二人迎进来,曹老夫人便说了来意,有一门极好的亲事要说给元瑾,但想先见一见她。

曹老夫人笑道:“我今儿只是来保媒拉纤的,既本人都在这儿,你问她就是了。”

向柳夫人点了点头,示意本人就是指的柳夫人。

柳夫人才笑了笑说:“说来也是我太了急躁,本叫曹老夫人来就够了,是我想先见见你家姑娘,所以跟着一起来了。”

“这…”老夫人有些迟疑,“柳夫人的意思难道是…!”

她心里有了个猜测,可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正是。”柳夫人缓缓说,“我是为我儿裴子清,来求娶府中二小姐的!他因为忙于公事,多年未成亲,但却是极喜欢你们家二小姐的。”

老夫人实在是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

裴子清竟然想娶元瑾!他这般身份地位,是什么时候看上元瑾的?

她半晌才回过神,给自己灌了口茶。

不过仔细想想也合理,裴子清因和国公爷相熟,时常出入定国公府,见到元瑾几次对她有意也是可能的,毕竟元瑾这小姑娘长得好看。只是这保定侯家不是没给裴子清说过亲事,但他们家要求比较特殊,很多世家贵女都是不能接受的。那便是女子嫁进去只能做妾,不能做正妻。

这条件比较苛刻,所以京城中很多人都知道。

裴子清难道是想元瑾给他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