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阿沅的笑声,阿沅跟他说:“这就是槐花,你快摸一摸。”“你看不见也可以下棋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你整天吃我的饭花我的银子,我的私房都要给你花光了。”

想起他把阿沅抱在怀里,说:“你若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不放开你。”

然后她终于说:“我叫阿沅。”

最后,她是丹阳县主,是被他拒亲,被他一碗毒汤药杀了的丹阳县主。

顾珩突然间哭了出来,下属从未见过他这样,像野兽的悲鸣,像绝望到了极致,嘶哑而无声。他的手指掐得毫无血色,整张脸扭曲全是泪水。浑身都在发抖。

顾七非常担忧,他心里明白,这些年支撑顾珩的就是寻找阿沅姑娘。现在知道阿沅姑娘竟然就是丹阳县主,两个人若是没有阴差阳错,本是可以幸福一辈子的。但是顾珩犯错了,他跟着靖王反了萧家,杀了丹阳县主,恐怕他现在是真的几欲求死,想去地下见阿沅姑娘了!

“侯爷,侯爷,您别这样!”顾七连忙将他扶住,劝他,“当年的真相,您可一定要查清楚!这不是您的错,这是这老天爷心狠毒辣,造化弄人。对了!还有靖王,那天靖王妃不是说,靖王其实早就知道了吗!您难道就不查清楚吗!”

顾珩似乎仍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顾七心里焦急不已,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还有,那靖王妃薛元瑾也可疑得很!侯爷,您难道没有想过吗?薛元瑾,萧元瑾,这两个人的名字如此相似…她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顾珩听到这里似乎终于有所触动,看向了他。

顾七仿佛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有些激动地继续往下说:“您想想,我虽不了解阿沅姑娘是什么样的人,但她和您的事这般隐秘,她会告诉旁人知晓吗?且连细枝末节都说得这般清楚!靖王妃那时候才多大,她才十岁,她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在哪里遇得到阿沅姑娘,还能知道这些消息!”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顾珩低哑地道。

顾七其实之前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感觉,刚才脱口而出,不过是想挽回侯爷的求生意志。但是现在,他却是随着自己说的说,他的思路越来越清楚了。

他的眼眸蓦地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关节,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这整件事其实都非常可疑。”顾七说,“侯爷,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但我也说不好究竟是什么。我先问您一个问题,您说,当时为什么靖王妃会告诉您那些事?”

为了混淆他的视听,搅乱他的心神,以便于她能全身而退。

顾珩想到这里,突然也醒悟了什么。

一个普通的内宅妇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冷静理智的规划。且一个普通的姑娘,又怎么会背叛靖王,难道只是因为她的弟弟是皇室遗脉?不,这绝无可能。她已经嫁给靖王了,这样的行为,只能是她本质的想法和谋划。

整个薛闻玉登基事件,真正重要的人物是薛元瑾,是她在其中谋划,从靖王身边偷走了谋略图。她既有如此的心机手段,又有这么强的行动力,并且还对靖王,对他,甚至是对朱询。都恨之入骨,那么…

顾珩突然抬起头,他是因为太过激动和悲痛,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

只有一个解释,薛元瑾,就是丹阳县主!

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明一切,为什么她给自己的感觉如此熟悉,为什么她会背叛靖王。这个推测,使得一切的古怪之事完全得以解释。

顾珩闭上了眼睛。

如果她真的是阿沅,那她心里必是怨恨极了自己。她明明救了他,他不仅却还害了她。

顾珩一想到这里就如坠冰窖。但这又是一丝仅存的希望。

如果她还在人世,如果她还在,那他必定用尽一切办法去帮她,去爱她…

他低哑的声音开口了:“立刻去查,查薛元瑾的有没有出过太原,遇到过什么人。”他眼中冰寒,“另外,再查当年朱槙,是不是知道阿沅就是丹阳县主。”

顾七领命而去。

保定已经进入了秋季。

朝廷增援的派兵很快就稳住了战局,同靖王形成了牵制之势。但那保定卫指挥使仍然在靖王手中。

薛闻玉派了徐贤忠去和朱槙谈判,徐贤忠去了一天,回来的时候面色蜡黄,嘴唇发白。

他跟大家说:“…朱槙的态度很强硬,要求我们放弃保定。他才会放了张指挥使,除此外一步不肯让。”

萧风听了就一股子怒火攻心,冷笑道:“他这是痴心妄想!”

竟然连保定都要求送,保定可是京城的喉首,怎么不说把京城也送给他呢,那多方便,连仗也不必打了!

元瑾却在一旁带着宝结泡茶。

徐贤忠看向她,二小姐一直沉默,这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每当这个时候,其实她就是在想什么东西的。他拱了拱手问:“二小姐,您可有什么看法?”

元瑾却说:“这茶叫小叶苦丁,在四川等地很是普遍,又叫青山绿水。”说罢她将沸水倒入茶杯,那茶叶竟在短短瞬间内舒展开来,宛如刚盛放时一般新嫩,一时间,杯底果然如青山绿水般清新,叫人看了就心旷神怡。“只是味极苦,初喝的人怕是有些不习惯。不过这茶去火静心。宝结,你送一杯给大家。”

宝结屈身应是,将茶端至几人面前。

侄女亲手泡的茶,萧风怎能不赏脸,他抿了口就皱起眉。元瑾这泡茶的手艺跟她做菜一样烂,偏她还挺喜欢泡茶的,实在是有点折磨人。他道:“阿瑾,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我只是在思索一个问题。”元瑾顿了顿,“朱槙做事必然有他想达成的目的。那么现在,他提出要保定,明知道你们不会答应,他为什么还要提?”

萧风与徐贤忠对视了一眼,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这么说来,其实朱槙根本就是为了激怒我们。他就不想求和!

徐贤忠道:“那如今可难办了。若我们当真进攻,不顾将领生命。那便是正中了朱槙下怀,舆论传出去于我们不利,也容易动摇军心。若我们不进攻,坐以待毙,却是让朱槙占了先机。”

元瑾笑道:“徐先生,咱们还有别的选择。”

徐贤忠看向元瑾,眼眸一闪。

二小姐果然早有想法!

三日后,朱槙的军营中急匆匆地跑入了一个参将。

此时的朱槙正和清虚等一众谋士站在沙盘面前,他身着铠甲,面容沉静端肃。正在平静地商议决策。

那参将跪在地上,禀道:“殿下,不妙了,咱们陈副将…被敌方擒获了!”

朱槙皱眉看向他:“怎么回事?”

那参将才将事情详细道来。朱槙是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人。这陈副将是朱槙留在五台镇的部队指挥官。他的任务便是保证朱槙后方的安全,以及粮草运输的绝对效率。算是一个后方的大保证。

这陈副将今日早上说是去巡查粮仓,却一去不返。下面的人正焦急寻找之时,萧风却已经传出话来说:人在他们手上,想要得用保定卫指挥使交换。

“他怎么会被萧风抓住!”清虚也皱了眉,“如此一来,就和保定卫指挥使的事发生了冲突。那用保定卫指挥使牵制朝廷的做法,就不管用了!”

对方的思维很直接。根本不跟他们绕什么救不救人。直接将他们的人也抓了,双方对峙,看他们能怎么办!

倒也是有高手坐镇的做法。

谋士们交头接耳地商量了一阵,其实攻打保定卫并非一个太正确的选择,虽然如果能攻下保定,那么京城的防线便犹如无物。但是保定卫附近有京卫、真定卫,京城中有羽林军、神机营和千户营,是朝廷兵力的强势集中,且地势易守难攻。非常的难打,他们并不理解为何殿下会选择直接进攻保定。

清虚大人倒是知道,却不会跟他们明着说。

朱槙还没说话,那参将就道:“不仅如此,咱们后方粮草也因此被他们截获。短时间内恢复供应不可能!萧风那边还传话说…若是殿下您顺意投降,那他便将几车粮草再度送上。”

这话一出,帐中立刻哗然。

朱槙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套路的行事作风有些熟悉啊,徐贤忠几个是不会想到从他的后方突袭的,也只有元瑾熟悉他的部署模式,清楚他后方有人管着,以此作为突破口,另辟蹊径。也只有元瑾才会如此刁钻,回回对他下手都极狠。抢了他的粮草,可能是想在入冬的时候饿死他。

她果然跟着来了!并且还在与他作对!

“这我早已有打算。”朱槙紧接着道,“保定内有个隐秘的粮仓,旁人都不知道,便在我们管辖以内。不必惊慌。”

原来殿下早就考虑到了这一层。

“那殿下,保定卫指挥使的事…”一个谋士犹豫道,“咱们可还用他作为谈判的筹码?如今陈副将被抓,恐怕是不能了。”

“这我另有打算。”朱槙却只是冷笑,眼眸中透出一股邪妄。没说他会怎么办,究竟是放与不放。

但是就在不远处,元瑾被入秋的凉风一吹,便是遍体生冷,不由拢紧了薄斗篷。

今天似乎寒冷的格外早些。

她在营帐中待久了,才想出来走走透透气。

她在一条浅浅的小溪前站定,大概是因过了汛期,水并不深。看得清水底的鹅卵石,以及一些半透明的小虾米游来游去。远处的草地已经开始泛黄,秋风猎猎,天地开阔,天际呈现出一种透明的淡蓝色。

她半蹲下来,想用手去触碰那些小虾。

但还没碰到,便一个二个地躲到了石头缝下去。

她只能笑笑收回手,正叫宝结拿手帕来擦,却突然听到一阵响动。

元瑾突然抬起头,看到对岸突然出现了几个人。为首的一个身披黑色斗篷,正隔着河岸,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涌动着说不出来的东西。

元瑾眼睛一眯,竟然是顾珩!

他不是正帮朱槙镇守太原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虽然没有驻扎,却也是在军营中,她只要随便一喊,便能招来大批人将他围攻,他是疯了不成!

她立刻退了回来,她身边的宝结也随即高声道:“前面那位是谁,请快些离开,莫惊扰了我们贵人!”

那几人却没有丝毫动作,宝结又道:“你若再不离开,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顾珩却动了,他径直地朝元瑾走过来。

元瑾见他走近,立刻要避开。他却一把抓住了元瑾的手:“我…有事要同你说!”他的声音非常嘶哑,仿佛很久没休息好的样子。

“侯爷这是做什么。”元瑾冷笑了一声,“强闯地敌方阵营,你是不想活了么?”

她才发现,不光他的声音嘶哑,嘴唇竟也发干起皮。但他抓着自己的手仍然十分用力,可以说用力得筋骨凸起,目光也十分执着。她都被捏得疼了,努力地想甩开他。

“我有事跟你说。”他顿了顿,欲言又止,但又目光灼热地看着她,“元瑾,我已经知道了。”

元瑾心中亦是震惊,他知道什么了?他这般的态度…难道是…

她冷冷地看着他:“侯爷在说什么浑话!你知道什么与我何干!”说着便甩开他的手想走。

“我都知道了。”顾珩却在她的背后说,“阿沅,你不必再伪装了,你就是…丹阳县主。”

元瑾眉心微跳,闭上了眼睛。

“所以你才要背叛靖王,你才会这么对我。因为我们这些人都曾对不起你。朱询背叛了你的家族,朱槙杀了你的亲人,而我…”他继续说,“你救了我,我却是恩将仇报,帮助朱槙害了你…所以你才这么对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隐瞒我这么久?如果你早些告诉我的话,我分明是…”

元瑾听到这里,却是再也忍不下去,她冷笑着回过头。

他知道就知道吧,他知道了又能如何!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元瑾听到自己冰冷而残酷的声音,“是你的话,你会对你的仇人如何?我巴不得你永远都不知道,永远都沉溺在害死她的痛苦中。你便是不想娶我又如何,你拒绝便拒绝,为何要来害我的家人!”

她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了这句话,紧接着眼泪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不难过吗,不后悔吗?她恨不得杀了那个救顾珩的自己,但是她不能,她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现在她终于能够,对着这些罪魁祸首,愤怒地喊出她的不甘和痛苦。

顾珩心中寒痛不已,但看着她如被触怒的小兽般,他仍然过来拉她的手。“阿沅,我不知道是你啊。我是为了你才拒绝的,如果我知道是你,我…”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和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失之交臂。

若是他当初答应了,同她成了亲,一揭盖头发现竟然是阿沅,那是多么的美满。

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但是他偏偏没有。

“怎么,你是想让我原谅你吗?”元瑾甩开他的手,嘲讽一般地道,“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休想!”

虽然早已知道,但是听到她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珩还是无法承受,几乎如坠阿鼻地狱,烈火焚身的痛苦。他艰难地道,“不…我不是想你原谅我。我,我已经知道了,你告诉我的事是真的。”

通过调查,他从朱槙的一个手下处知道,当年朱槙的确调查过这件事。虽然朱槙查的是丹阳有没有去过山西,并且待了多长时间。真正的聪明者,不需要知道太多。

朱槙当年想找出那个顾珩爱慕的女子,送给顾珩,让他能够全心全意同自己合作。

他在军中有顾珩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和人脉,很多顾珩没有找到的信息点,被他找到了。但是结果,他发现那个女子竟然不是别人,正好就是萧太后的侄女,丹阳县主。

他怎么可能会把这样的事告诉顾珩,他不仅不能告诉,还要把一切都强压下来,让顾珩再也找不到。

所以就算后来,顾珩腾出手脚去找了,却也半点收获都没有。

他憎恨朱槙,也憎恨自己。

“我会帮你的。”顾珩只是说,“朱槙对我没有戒心,我会在他身边帮助你。”

我会用我的余生来,赎罪。

只要能够弥补她,那就是值得的。

在朱槙身边做卧底,是一件非常凶险的事。元瑾就是前车之鉴,而顾珩还不一样,他若是被发现,朱槙可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他的一切表情都沉静了:“但你需要安排一个线人同我对接,地点在京城一家名叫仙味楼的酒楼里,那是我的产业。”

元瑾冷笑。

她闭上了眼睛。

多么可笑,这人世间的种种。这些薄情嘲弄的命运。

她仍然甩开了他,朝着营地的方向走去。

“你没有任性的权力。”顾珩在她背后说,“其实你心里明白,就凭你和萧风,想要战胜朱槙是不可能的。你们是没见过朱槙真正的能力,他强大到你不敢置信。之前你和你弟弟险胜他,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防备你。现在不一样了。”

她还是站定了。接受他的帮助,等同于接受他的恕罪。等同于接受过去的丑恶,换来现在的助力。

她不喜欢,不情愿这样。心里呼喊着拒绝。但是正如顾珩所说,她没有任性的权力。

她怎么会不知道朱槙有多厉害,无数年的针对,难道她真的撼动了他的根基?并没有,之前能勉强压制住朱槙的是萧太后,渴望着她这几年的成长能够战胜朱槙?这是不理智的,在孤注一掷罢了。

元瑾的拳头握了又松,最后才缓缓地说:“你的接线人,叫什么名字。”

顾珩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他看着天光自云间的缝隙漏下,落在初秋的原野之上。

他的心中终于还是有一丝宽慰。

他还能帮她,幸好,幸好。希望这一切,都能如她之愿。

第70章

元瑾回到营帐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

宝结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两眼,刚才二小姐和魏永侯爷见面实在是有些诡异。但她打小就在定国公府训练长大,知道不该问的话,就半句都别多嘴。这是为奴为婢的生存之道。

“二小姐,您要不要歇息一会儿?”

元瑾摆摆手,明日京卫增援三万人,他们准备一举将靖王打出保定。眼下萧风正和徐先生议事,她这时候可不能休息。

她走入了主帅的营帐,同五叔和徐先生议事。

制定作战方针,攻击计划,根据不同的结果有不同的应对。等商议完这些下来,天际已经出现了皎洁的明月。

萧风也注意到她脸色不是很好,以为她是有些伤寒了:“这里昼热夜冷,你可要注意保暖。”

“不过是方才走到河边,一时冷着罢了,现下已经好了。”元瑾不想多提。

萧风让人搬了晚膳上来,是一口小铜锅,一小盆的炭火,和几盘切好的新鲜羊肉,花生芝麻酱加香菜。看来今晚是吃涮肉。

“圣上今儿传信问过你安好。”萧风给元瑾夹了好些羊肉,她一边吃着,他一边问:“阿沅,你跟圣上似乎挺亲密的。”

元瑾想了想,觉得并没有什么亲密的。“五叔这话怎么说?”

“你还记得朱询吗?”萧风喝了一口酒,说,“你与他就曾很亲密,当时那小子赖你,恨不得拴在你身边。离宫了才好些,可也是三天两头地往你哪里跑。”

元瑾沉默,然后淡淡说:“五叔,不要拿朱询跟闻玉比,他不配。”

萧风就笑了笑:“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对了,千杯不醉,你要不要喝酒。”说着摇了摇酒壶。元瑾原来跟着他们在军营,偷偷学会了喝酒,酒量很不错,同萧家人一脉相传,还得了个‘千杯不醉’的称号。

元瑾苦笑,她现在滴酒都沾不得,哪里还是千杯不醉!

但是她突然间很想喝酒。

反正一会儿也是去营帐里睡觉,无碍了。

她让萧风给她倒了酒,她一杯接一杯地喝尽了。直到萧风觉得有些不对,才阻拦她:“好了,便是你千杯不醉也要醉了。你今日本就不舒服,快回去睡了吧。”

元瑾却觉得自己还好,并不难受。但是五叔坚持要她先回去歇息,元瑾就从他的营帐中出来,回到了她的营帐。

她这营帐布置的要比旁的营帐更宽敞,床上垫了三层的棉被,小桌上放在烛台,布置了简单的妆镜。营帐里很是幽暗,点了一柄蜡烛,但也不算太亮。宝结正带着两个侍女给她准备热水洗漱,看到她进来一屈身。

“你们先退下吧。”元瑾今天也着实乏了,想早些睡觉。

宝结带着两个侍女退下。

元瑾正要解开斗篷,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烛火幽幽地颤动,但这营帐中没有风,烛火为什么会动?

这营帐中还有人!

她还来不及喊,突然,她就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这人手臂结实,瞬间就制住了她的胳膊,让她不能轻易动弹。他在她耳边低声说:“薛元瑾。”

是朱槙!

他怎么会潜入她的营帐!

她贴着他的胸膛,炽热的呼吸扑在她的头上。元瑾立刻想要挣扎,但是控制着自己的手臂如铜墙铁壁,半点都动不了。她想喊人,可朱槙却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