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几个人立刻身子一僵,能被称为心腹的,除了李凌和清虚这两个靖王殿下绝对信任的人外,帐中也不过那么五人而已。

清虚便点了五人出来,其余的都松了口气,退出了营帐。

这紧接着的五人,就是朱槙亲自审问了。

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他们面前。他们仍然跪着,朱槙垂眸,面带几分冷酷的,看着他们的表情。

“你们每一个人,都跟了我不下五年,除了顾珩。”朱槙道,他盯着顾珩的脸,只要有半分的表情波动,他都能察觉。

而顾珩没有,他微低着头,平静得甚至有些异样了。

“但顾珩也是我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也是出生入死的交情。”朱槙移开了视线,继续道,“现在,并非是我要寒了你们的心,而是若不将这个人找出来,大家都不会安心。并非我不信任你们。”说着他招了招手,片刻之后,这几个人的贴身下属,连同营帐前的守卫都被带了过来。

顾珩的表情终于有了轻微波动。

他没想到,薛元瑾她们做出的部署方式竟然是埋伏!而且还有了高手相助,真正成功击退了殿下。

这很难得,正是因为战败,殿下反而引起了重视,他察觉到有人走漏了消息!出了叛徒!

朱槙是绝不会放任叛徒在自己眼下存在的。

不知道他这些天,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只要是一丝,在朱槙面前,这都是足以致命的!

顾珩心跳声越来越剧烈,他已经来不及回顾自己这么多天的行为!朱槙是个谨慎的人,很多决策甚至是在出发的那一刻,将士们才知道,就是为了防止消息扩散。而一旦遇到这种时候,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去准备,他很有可能会因为仓促行动而露出马脚!

顾珩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突然醒悟了一件事。那就是靖王一定是真切的怀疑到谁了,才会摆出这副架势。否则以靖王的个性,必然是在暗中观察,等着那个人露出马脚!

他可能,已经怀疑到自己身上了!

“刚才属下在外面,已经审问过这些护卫了,他们说,开战前的一段时间,只有宋将军身边的宋琅,和顾侯爷身边的顾七曾经出去过。”李凌道,“属下已经查证过了,宋琅是去喝酒了,但并未接触外人,只是仍然犯了军规。”

“带李琅下去,杖责十军棍。”朱槙道,“顾珩、顾七留下。”

所有人又都出去,只剩下顾珩和顾七,顾珩还好,顾七却有些怕了。

朱槙却反而温和地一笑:“顾七,你究竟出去干什么了,只将这误会说清楚,便也算了。”

顾七看到靖王殿下笑了,更是一股寒意笼上心头。靖王殿下是何等尊贵之人,平时怎么会如此和颜悦色的,同他们这些小人物说话。现在他这样了,那怕是真的,想叫他死了。他立刻跪到地上,连忙说:“殿下恕罪,小的…小的,其实就是心情烦闷,所以出去走走!当真没做别的!”

“哦?”朱槙平静道,“因什么而烦闷,又走的哪条路,可能说来听听?”

顾七这下却说不出来,身子抖个不停。

朱槙突然厉声道:“给我说!”

顾珩闭上了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怕死,真的不怕,他早就不怕了,但是他怕牵连别人,他怕帮不了元瑾。

怕…无法救赎自己犯下的错!

顾珩一直不言,朱槙便半蹲下,看着顾珩冷笑道:“魏永侯爷,顾七是你最忠诚的手下。他不说,便由你来说。你可能告诉我,你叫他出去干什么了吗?”

顾珩睁开了眼睛,也不再做无畏的辩解了,他这些天,不知道露出了多少破绽,恐怕都被朱槙一五一十看在眼里了。但他只是怀疑,直到今天才是确认了。他笑道:“殿下不是,早就发现我了吗。我叫他,自然是去给萧风通风报信了。殿下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了呢。”

他所得越来越慢,与此同时,顾珩突然暴起,竟一把抽出袖中匕首,刺向朱槙。

朱槙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往左一躲,同时后空翻落在了营帐侧,一把抓过自己的长刀。顾珩就没想活了,抓着匕首连刺而来,但靖王朱槙又岂是一般人,几下就挑落了他的匕首,同时一刀横在顾珩的脖子上。冷厉道:“还想杀我,顾珩,你是当真不想活了吗!”

顾珩竟然敢挑衅他!

立刻有人上前将顾珩捆了起来,扔到了地上。

朱槙把刀扔给了李凌,再度走到顾珩面前。

他看了顾珩良久,眼中透着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意,面容却一如往常的平静。像是看一个死人,许久后,朱槙终于还是问了那个问题:“为什么。”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是大家都明白,朱槙问的是什么。他是在问顾珩,为什么要背叛他。

顾珩大笑起来,笑得流出眼泪。他过了很久才说:“朱槙,我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

清虚和李凌见他形貌疯癫,都很好奇,他究竟知道什么了!

而朱槙的表情也很奇怪,他先是微微错愕,紧接着淡淡问:“你知道了什么。”

“你还不承认么,你做的这些肮脏的事,靖王殿下!”顾珩盯着他,眼睛涨出了血丝,通红吓人,几乎是要扑上去吃朱槙的肉了,“阿沅…阿沅,她就是丹阳县主。当年,我帮助你夺得天下,亲手杀了我的阿沅,杀了丹阳县主。你还记得吗?”

“而你明明知道阿沅是谁,你却不告诉我!朱槙,你好狠的心肠。这些年我为你做尽一切,你明明知道…我早把我心爱的女子杀死了,我还痴傻地跟着你,效忠于你。你却已经害死了我最心爱的女子!你良心何安!”

这样的发展,谁也没有预料到。清虚和李凌都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顾珩跟靖王殿下还有这么一出!

而朱槙一开始沉默,沉默地听着顾珩的指责。

然后朱槙嘴角微扯,道:“你竟然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你做了这些亏心事,还怕别人知道吗!”顾珩冷笑着嘲讽。

“顾珩,这件事我的确心狠,但是你要自己想想,当时,是你先找到我联手的。”朱槙淡淡地道,“至于你的阿沅就是丹阳县主,我的确没有告诉你。但是在那种情况下——顾珩,如果你在我的位置上,你会告诉我吗?不用骂我冷血,到了那个时候,你的选择只会跟我一样,没有人能够抽身。”

“至于你说我害死了你心爱的女子,就更可笑了。”朱槙继续说,“我从没想过杀萧元瑾。是你自己要——亲手杀了她。这怪不得我,顾珩,这是你自己心太狠了,非想要斩草除根,亲手杀了她。你为什么,非要杀一个已经对你没有威胁的人呢。”

朱槙一字一句地说话,顾珩突然痛苦得站不稳了,跪到了地上。

其实朱槙说的并没有错。

他知道、他知道的。但是不怪别人,他就心痛得要死去了。

朱槙的那个位置,他是肯定不会告诉他真相的,任谁在朱槙那个位置,都会是一样的选择。但是朱槙也从没有说过,要他去杀元瑾啊,是他自己非要下手的。他怪得了谁,怪得了谁?

他又颤抖地蜷缩成一团,无声地流泪起来。

朱槙看着他,顿了顿:“萧元瑾是无辜的,她牺牲在了政治斗争之中。但是顾珩,你真的以为,把这些责任都推到我头上来,就能让你自己得到救赎吗?顾珩,你明明知道,她这一切,一多半都是你害的。”

顾珩不再说话,仅仅只是闭着眼睛流泪。

朱槙看了他一会儿,直起了身。

他对顾珩的情绪,既怜悯又漠然。因为走到了今天这步,顾珩自己也要担负很大责任。来怪他?他做的只是当时的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

他知道了原因,可这不能怎么样。

朱槙准备将顾珩关押起来,再好好地拷问一番,他究竟还告诉了元瑾什么。

朱槙正要招手,让李凌把顾珩带下去,但是他目光一闪,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地方不对。

他回过头,看着顾珩。突然问了一句话:“顾珩,你背叛我的理由是这个。那你帮薛元瑾的理由,是什么?”

顾珩心重重一跳,却仍然在冷笑:“没有理由,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靖王殿下没有听说过吗?”

朱槙笑了,背手身姿如松地走到他面前:“但对你顾珩来说是不可能的。薛元瑾曾经是我的王妃,若你厌恶我,对她也只会是一般的情绪。倘使你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你应该做的一件事,就是去找丹阳县主的遗骸,又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对付我呢?还有那日你去抓元瑾的时候,为什么会私自放她走,难道是…她跟你说了什么?”

朱槙越逼问,顾珩的脸色就越不好看。他冷冷道:“哪里来的这么理由,我这就是要替天行道!”

朱槙一笑,顾珩方才那些激烈的情绪,一大半或许是真的,但是一小半恐怕也存在表演的心思。让他被这件事全副吸引了注意,就没有时间想背后对不对了。

他缓缓说:“我一直有个疑问,元瑾为什么要背叛我。这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现在,我觉得这个关节点在你身上,我有非常强的直觉,也许跟你脱不了关系。”

顾珩直接采取不说话的态度。

朱槙手指摸唇,几乎是温和地笑着点头:“好好,你不愿意说。我也知道你是硬骨头,严刑拷打对你未必有用。不过——”朱槙示意了李凌,将顾七带上来,他继续道,“就是不知道你的手下,是不是跟你一样了。”

“侯爷!”顾七惶恐又绝望地叫了起来。

顾珩捏紧拳头。

他不能说出来,不能说出元瑾的身份…但是顾七跟了他这么多年,也是忠心耿耿。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他内心天人交战着,脸色变得煞白。

而刑具很快就拿了上来,一套竹制的指夹,中间藏着寒光闪闪的锋针。套在了顾七的手上,他百般挣扎、退缩,仍然被人强行按着伸进了指夹中。顿时,撕心裂肺的惨叫穿透了阵营。

顾珩闭上眼,但却闭不上耳朵,那尖锐的、刺痛的叫声让他非常不舒服,脸色苍白如纸,但是他仍然一个字都不说。

这让朱槙感到非常意外,竟然连自己最忠诚的手下被施以酷刑,他都能挨着不开口。难道元瑾对他来说…比顾七还要重要?

他淡淡示意继续施以酷刑。

但顾七却终于承受不住了,他大喊道:“殿下饶命,我说了,我什么都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顾珩猛地回头,但是看到顾七疼得蜷缩成一团,就这么些功夫,几乎都要没有人样了。他难道又能说什么吗?顾七挨了这么久,对他,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他猛地道:“靖王殿下,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你知道元瑾为什么要杀你,背叛你,你就能挽回她了不成?我告诉你,这是绝无可能的事!你觉得是薛元瑾对不起你吗?不,不是的,是你欠她的,你欠她的,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朱槙听到这里,淡定的神色终于不见了踪影,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单手一把抓住了顾珩的衣襟,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从上至下俯视着他,声音冷酷道:“你果然知道什么,快说!否则我立刻就杀了他!”

朱槙指的自然是顾七。

顾珩却笑了起来,他笑得发狂。

这世间的事情,真的是太阴差阳错了。谁能想到这个本质上冷硬无情,无比强大的靖王殿下,竟然会深深爱上,被他自己灭了全族的人。

太讽刺了,恐怕是让朱槙自己来一百遍,他都猜不到事情的经过吧。

这大概也是朱槙的报应,是他和朱楠两个人的报应。当初萧太后,难道就是犯了什么巨大的过错,所以被这兄弟俩差点灭族了吗?

“靖王殿下。”顾珩说,“你觉得一个被你灭了全族,被你杀了她至亲生父、叔伯全家,毁了她尊贵地位的人。”他一字一句非常慢,极尽凉薄冰冷,“要怎么样,才能真正的——原谅你呢?”

他看到,靖王的脸上,终于露出些微错愕的神情。

他缓缓地松开了手,而顾珩落到了地上。

在这瞬间,震惊和失措笼罩着朱槙,他的思绪无比的混乱。他这辈子,干过很多不得已、而又不那么正确的事,他必须要铁血手腕,才能巩固住江山,护得住自己慵懦无能的哥哥和母亲。虽然到最后,是这些人给了他这么致命的一击。

但是若论到唯一一个,因为他而全族皆灭的人,因为他而死了父兄,失去了尊贵身份的人,那只有一个人。

丹阳县主萧元瑾。

这个一直试图跟他作对,生活在萧太后身边的小姑娘萧元瑾,那辈的萧氏中,唯一的女孩。

“她是…”朱槙顿了顿,声音喑哑,“难道她就是…”

“对,她就是萧元瑾。”顾珩笑着说,“是我的未婚妻丹阳县主,萧家长女。更是您的妻子,靖王妃。”

朱槙如遭雷击,僵硬半晌。

清虚等都忍不住了,轻声提醒道:“殿下,殿下,莫听他妖言惑众,王妃娘娘与丹阳县主,年岁外貌都对不上,怎么可能是同一人!这是顾珩在狡辩,他必定还没有说真话!”

但是朱槙却知道不是的,因为醉酒的元瑾,亲口跟他说过,她与他有杀父之仇。

杀父之仇,他为什么会跟元瑾有杀父之仇?

而且元瑾那种对军事的熟悉和敏锐,和萧风初见就无比亲密的关系。顾珩初次见到她时的异样和失态,还有裴子清,当初裴子清执意要娶她…

甚至还有,他对她的熟悉感,仿佛两人已经认识了很久。

越来越多的细节对上了这个说法,虽然无比的荒诞,但却没有一丝的遗漏。

朱槙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

在他一开始想娶她的时候,她就拒绝了,当时他还因此而微怒。其实是元瑾在恨与道德之中纠缠,既不能抛开家族仇恨,与他毫无负担的双宿双飞,又不能真正,如此残忍的对他吧?

她宁愿两个人就这样针锋相对,如仇敌一般冰冷。除了醉酒的时候,能在他面前露出几分软弱和依赖,别的时候,做出冷漠绝情的样子,以斩断两人更多的情绪牵扯。

原来、原来是这样!

原来因为他是害她全族的凶手,是曾经的刽子手。是她沦落到今天这一地步的元凶!

但不该是这样的啊,他做错了事,但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她就是她,他甚至还不认识她。这些罪责,真的怪不得他。并且当年的真相,也不是那样的。

只是世人,将所有的黑锅,都给了他罢了。

可以解释的,有的解释的!

“我要见薛元瑾。”朱槙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后坚决地道,“再次攻打孟县,叫薛元瑾来谈判。我要见她。”

“殿下!”清虚等人想要劝,却也无从劝起。

靖王殿下看似强硬,对敌人毫不留情,其实他对王妃娘娘,是极为在意的。

他做的决定,没有任何人能劝阻。

第72章

元瑾一个人站在营帐外,凝望着跳动的火把。

远处的天际黧紫色与深蓝交织,地平线跃上一条金红的辉煌。随即金红光晕弥漫开来,将周围的云层晕染出层层深浅不一的金光,万千丈的光线透过浓密的云层,洒落在原野上。

日出到了。

金光洒向河面,跳跃着粼粼金色,大地也染上了金色,格外的绚丽壮观。

军营陆续醒来,传来炊烟的声响。

元瑾身边走来一个人,也看着磅礴的日出景象。

元瑾微偏头,此人慈悲和柔和的容颜,金光落在他的脸上,更加重了这种佛性。

在他不开口说话的,这样的气质是非常让人敬仰的。甚至可以直接做成泥塑,放在寺庙里任人跪拜。当然,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这种感觉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你怎么起得比鸡还早?”白楚说。

元瑾嘴角微动,白楚是她见过最玄幻的人,跟他师弟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极端。

“白先生不也起得很早吗。”元瑾淡淡道。

“天气太冷了,我被冻醒了。”白楚说着,继续提醒她,“对了,正好跟你说一下。冬天快到了,记得给我预备几件大氅,灰鼠皮那种,冬衣也要,要里面带羊羔毛的。还有手炉,我的手比较金贵,若没有手炉,生了冻疮可就不好了…”

他还没说完,元瑾就转身走了。只留下句:“白先生有侍女,凡事让侍女去准备即可。”

白楚摸了摸鼻子,露出个笑容。

她脾气可真差啊!

他一路穿过同他打招呼的士兵们,谢绝了问他吃不吃烤馒头的炊事兵,站在一片山坡的背风处等人。

不多久,就有个穿着破烂道袍的人影走过来了,精瘦如人干一般,皮肤黝黑,留着几撇山羊胡。见着他还笑呵呵地同他打招呼:“师兄,多年不见,你竟如此的英俊潇洒啊!”

白楚背着手,淡淡地张口:“废什么话,我什么时候不英俊潇洒了。”

清虚一噎,他这师兄就这点毛病最坏事,幸好他已经习惯二十年了,不然也和别人一样,每时每刻都想打死他。

“师兄,师父逝世前,见我俩每天都算计彼此,大打小打的,曾立下门规,说同门众人,至死不得自相残杀。”清虚笑眯眯地说,“师兄,你觉得咱们俩现在这样,算是自相残杀吗?”

白楚已经明白了师弟想干什么。

果不其然,紧接着,清虚从怀中掏出一物,递到白楚面前。

白楚眼睛一垂,只看到这纸包上留下一个油手印。他爱干净至极,最受不了自己这个师弟的不修边幅、不讲卫生,他慢悠悠地说:“你觉得我会接吗?”

“凡事要看里子,别看外表。”清虚忙说,拆开了两三层的油纸,只见里面是一叠银票,这叠银票倒是干净整洁,非常符合白楚的气质,“这是五万两。”清虚说,“我们殿下说了,只要师兄你能改投阵营,陆续还有十万两送上。”

清虚是非常了解自己这位师兄的,表面看他高洁不屈,实则视财如命。

果然一看到银票,白楚的目光就被吸引过来了,他看了很久,甚至微微叹了一声:“可惜了,竟然还是通银钱庄最新的银票。”

一听可惜了三字,让清虚有些吃惊,白楚的意思是他不接?难道他这视财如命的师兄转性了?

“师兄,你不是曾同我说,忠心是最要不得的狗屁,银子才是真理。怎么的,你现在转性了?”清虚问道。

白楚才道:“与银子无关,我受人之托,必须要帮助薛元瑾取得最后的胜利。”他露出了玄妙的笑容,“那人叮嘱了我,无论用什么办法和手段,都要达成这个目的。所以我也劝师弟你,要是真的不想同门相残,就别摊这趟浑水了。”

白楚说完不再逗留,转身离开。

清虚愕然,他这师兄的意思是…背后其实还有人,是要帮薛元瑾的?

究竟还能有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力影响白楚,让他甘心于效忠薛元瑾?什么人现在能够游离于这些势力之外?

清虚百思不得其解。

毕竟也曾在一起生活过那么些年,清虚深知,自己这位师兄非常不可控。但是一旦他可控起来,可能真的就是一柄利器。他把银票收了回去,很快赶了回去,将这件事告诉靖王殿下。

他告诉朱槙的时候,朱槙正坐在营帐里写字,他说完之后,朱槙并没有什么表情。

其实朱槙也早就料到,清虚没这么容易劝服白楚,否则薛元瑾也决不敢冒用他。

朱槙将毛笔搁在砚台上,对身边李凌说:“传令下去,今晚子时,再度夜袭孟县。”

他淡淡道:“另外,再让顾七把这个消息传给薛元瑾。并且告诉他务必不能露出端倪,若对方有丝毫察觉…便小心顾珩的性命。”

清虚和李凌的眼睛皆是一亮,李凌说:“殿下您这是打算…”

将计就计!

很快,薛元瑾就得到了顾七的传信,朱槙准备今晚再度夜袭孟县。她立刻聚集了萧风等人讨论。

“老朽觉得有些奇怪…”徐贤忠道,“靖王上次的夜袭既然已经失败,又怎会这么快尝试第二次呢?”

他说完之后,发现白楚看着他扯着嘴角一笑。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好像也没有我想的那么蠢啊。当然,其实白楚并没有说话,但他对人的侮辱和欠打已经深入他的每个动作和眼神,让人一看就能体会到他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