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瑾的目光垂下,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些人。不光是他们,慈宁宫外还包围了一圈的侍卫,都已经跪下了。想来她今儿若是强行闯出,他们都会性命不保。而薛闻玉是非常了解她的,知道她不会不管下人的性命。

元瑾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回了宫殿之中。

薛闻玉为什么如此执着地不让她去山西。

若说真是担心她的安危,有众军跟随,山西大体还是安全的,又何必如此担忧?再者纵然担忧,也不用做出如此大的阵仗。

她抬起头,看向这宫中站立着的伺候她的人。

她的大太监自进来后,就一言不发地站在帷幕旁边,也不敢看她。

“赵德。”她坐下来喝茶,淡淡地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殿下恕罪!”说到这里,他却扑通一声跪下了,语气有些为难,“可是殿下,陛下的吩咐,奴婢也不敢不听啊…”

元瑾静静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这大太监初是她在司礼监挑来的,本来看着他老实本分,故用他几分。

正如他所说,他身为下人,的确不敢违逆皇帝的吩咐。

其实最近她身边渐渐多了很多薛闻玉的人,这个大太监就是其中之一。甚至有时候,元瑾发现自己身边,他的踪影无处不在。之前她并未觉得有什么,是因为她对闻玉是极信任的,更何况,帝王总是多疑的,她现在涉足朝政。若是这样能让他安心,那就随他去吧。

她知道闻玉是不会害她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不会威胁到他。

但是当这种控制越来越严密的时候,元瑾也觉得不对了。这不是简单的防备,这是更深层次的控制。闻玉将她控制在一张他自己的网中,牢牢的,无从察觉,却又无处不在。

元瑾深深地吸了口气,挥手叫他退下了。

外头送了午膳进来,但是她没有吃。

她一直坐在那里等,到了晚上,薛闻玉会过来同她一起吃晚膳。每晚都是如此。

午膳的菜渐渐冷了,宝结叫人把菜撤了下去,晚膳的菜送上来了。更多的珍馐美味,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见她也一直未动晚膳,宝结才低声道:“殿下,您多少吃些。您的胃本就不好,仔细吃得少了,会犯胃疼…”

元瑾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闭上了眼。

夜色苍凉,这禁宫庭掖之中,夜晚是如此的安静。静得只听得初夏的蟋蟀叫声。

门口终于传来了请安的声音,紧接着琉璃紫瑛的珠帘被跳开,那人的脚步踏上了她宫中的绒毯,宫里的宫人跪了一地。

那人随即挥了挥手,宫人们就迅速地起身,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

“姐姐这是同我置气,所以不吃?”薛闻玉走到她对面坐下,拿起一只青玉碗,替她盛了一碗尚还温热的鸽蛋煨火腿千丝汤,汤吊得正是火候,醇厚的香味漫溢而来。他将汤碗放在她这边,轻轻地推至她的面前。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只略有一些薄茧,拇指上戴着一只羊脂白玉的扳指。

这扳指却不只是简单的扳指,这是专门做出来,里头有个暗空,可藏毒。

至于他平日究竟藏不藏毒,元瑾却是不知的。

她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身着衮冕服,头戴金丝冠,雅致俊美,权势在握。

薛闻玉则若无其事地一笑:“姐姐怎么这样看着我?听闻你午膳没吃,晚膳也未动,我便着急着赶了过来。本是中午就想要来的,但那时候实在是忙得脱不开身。”

他这话不假,若真要做个明君,那这天底下就是忙不完的事。

“听陛下这么说,”元瑾慢慢地道,“我这宫中发生了什么,其实你都知道?那平日里我的一言一行,是不是也有专人,传到你的耳朵里?”

“姐姐这是怎么说的。只是你未吃饭,宫人来告诉我罢了。”薛闻玉说。他又将那碗汤往前递,“姐姐喝罢。”

元瑾却突然将汤拂到了地上!啪的一声响,因为地上垫着绒毯,碗没有碎裂。汤却撒得满地都是。

薛闻玉抿了嘴唇:“看来,姐姐还是不愿意吃啊。”

“薛闻玉,这么多年来。”元瑾冷冷地道,“我教你读书识字,为你争夺世子之位,后来又替你夺皇位,平定天下。究竟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薛闻玉不说话。

“如今,”元瑾又冷笑,“你连我都要控制了?我的行为受限,我身边也全都是你的人。你当我不知道么,不光是今天,这几个月来,你越来越限制我身边之人,我难以出宫,外面的人也难以进来看我。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薛闻玉的眼睛变得非常奇异,他沉默了很久,看到元瑾气得胸口起伏之后,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笑容。

“看来姐姐终究还是发现了。”他轻轻地说,“比我想的要早一点——”

元瑾发现,薛闻玉的反应跟自己预料的并不一样,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惊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平静。那是一种,恨不得她早日知道、发现的平静。

他站了起来,一步步地朝她走近说,“姐姐想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去找朱槙,为什么我限制别人见你,为什么——这整个皇宫,几乎只有我们两人。”

原来总觉得,闻玉还只是个少年。但是直到这一刻,她发现这个少年比她要高很多,比她力气大,甚至还比她心机深——他那如深渊一样的心里,不知道藏着什么不可思议的、隐秘的念头。

元瑾的嘴唇微抿,她突然想起了朱询,于是她想要后退。但是薛闻玉却一步步地靠近,慢慢地将她逼到了墙角。他露出了笑容:“你不是要知道么?”

“薛闻玉!”元瑾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压低了愤怒的语气,“你究竟要干什么!”

薛闻玉知道她恐怕是猜到了,就算不是猜到,她也感觉到了。

她终于退无可退,而他则伸手,抓住了她的肩。

薛闻玉看着她娇柔白皙的脸,无比熟悉和温柔。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说,“姐姐,什么皇位,你觉得我真的想要吗?不,只是因为我获得了皇位,就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我了。”他知道她想逃,不想听他说话。但是他偏偏要逼上去,将这些像□□一样的话,一句句地说给她听。

元瑾最终躲无可躲,退无可退。听到他执着而狂热的语气,她有些腿软。

她仿佛觉得,这些年看到的薛闻玉都是错觉,眼前这个人非常的陌生,他的面容仍然是那样的精致典雅,如高山雪莲。但是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内心病态而偏执。

“不,不是的…”元瑾说,“为什么会这样,你究竟怎么了?”

她的弟弟,不该是这样的!

她终于是猜到了,不然她不会说这般的话。

终于,两个人之间隐埋这么久的事,她终于知道了。

“从来我都只有你,姐姐。你带我走出来,你教我一切。我便只看得到你。”薛闻玉不停地在她耳边,用如同玉磬一般动人而又温柔的语气说,“所以不要离开我,姐姐,我爱你。我只爱你。其实接近你的任何人,我都不喜欢。那些被你喜欢的所有人,我都嫉妒——所以我不想他们再见你了。”

元瑾闭了闭眼睛。她一直只把闻玉当做弟弟看,根本没有想到会这样。

这件事太过震撼,贴着他陌生而强壮的身体,陌生的男性气味萦绕在她周围,元瑾手微微地发颤,但她的情绪却迅速地冷静下来。

“闻玉。”她冷静地说,“你不正常,这是不正常的。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你怎么会——”

两个人纵然不是血亲,但那也不过是几年前他们才知道的。在此之前,他们却一直都是亲姐弟啊!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心思的!

“我知道不正常,所以一直怕你知道。到现在,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薛闻玉说,“并且,我也绝不会让你再回到朱槙身边。”

他的薄唇几乎要贴住她的脸,带着淡淡的热气。

第77章

元瑾却仰起头,轻轻一笑道:“可是,闻玉你应该要知道,若是我真的想要去做一件事,你是阻止不了我的。”

薛闻玉是帝王没错,但是萧风是她的五叔,裴子清带着朱槙的遗留下来的军队,顾珩也能助力她。闻玉若强行跟她作对,恐怕也只会弄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那就没有办法了。”他露出些许的苦笑,声音又柔和了起来,“只能是你走一天,我便杀一个人…纵然你能走,很多人却是你带不走的吧。第一个杀谁呢。”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柔声地问,“老夫人怎么样?”

元瑾瞪大了眼睛,片刻后她猛然推开了他,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薛闻玉被打得别过头去,捂着侧脸,低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你怎么…”元瑾几乎浑身发抖,不敢相信他竟然说这样的话,老夫人一向对他极好,他怎么能如此冷酷,“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薛闻玉用指腹擦了擦嘴角,她打得太用力,以至于他有种自己流血的错觉,然而实际是没有的。

他抬起头凝视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姐姐,我便…一直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以前,你并不知道罢了。

元瑾颓然地躺坐在地上,她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的确,她有能力,能强行突破薛闻玉的封锁。但是那些与她有关的人呢?她能都带走吗?她是绝对见不得这些人出事的。但是闻玉不一样,他从来,就有旁人无比匹敌的狠毒心肠。

薛闻玉凝视着她。

她身着青织金褙子,襟上绣着明艳的海棠花,将她的肤色衬得雪白明艳,浓密的睫毛低垂着,覆盖浅色的瞳。他觉得她美得惊心动魄,让他无法控制自己,心中涌动着一股想要亲近她的念头。可是她却看也不看自己,一眼都不看。

在很多这样的时刻,他都担心她会离开自己,他们再也不是在太原府时相依为命的姐弟。他们之间有很多东西,朱询,朱槙,甚至是皇位、权势、阴谋算计。这些都让他们对立。

“姐姐好生歇息吧,我先回去了。”薛闻玉站起身,离开了慈宁宫。再留下去,也许他也会做出无法原谅自己的事。

他爱她,所以他也无法伤害她分毫,不管是亲人、爱人,他身边唯有她一人。

他走出慈宁宫之后,回望着慈宁宫的灯火。

太监首领刘松看着出神的年轻帝王,他白皙的脸上还带着掌掴的红痕。

这天底下,恐怕也只有长公主殿下敢打皇上了吧。

以前他猜不透帝王的想法,现在他已经猜到了,但他也什么话也不敢说。

他还在司礼监的时候,训导他的老太监常说一句话: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老太监靠这个沉默寡言的规则,在宫里活了一辈子。

更何况这位帝王,性子阴晴不定,不容置喙。

面对这样深沉、阴暗的宫廷秘闻,他最好就是当自己是聋子瞎子,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

刘松终于还是把话憋了回去,沉默地跟在帝王后面,将灯笼挑得亮亮的,照亮他回去的路。

*

因为薛闻玉的威胁,元瑾没有离开紫禁城,但她也并没有妥协,她采取了漠视他的态度。完全不同薛闻玉说话,也不理会他,只当他不存在。

但是薛闻玉仍旧一天三次地来,陪她吃饭。纵然她不说话,元瑾不理他,他一个人却也能够说。

他跟她说:“…母亲告诉我说,三表姐生了孩子,想姐姐回去看看。我推说你身体不适,没有答应。”

或者又说:“对了,父亲说锦玉明年就府试了,他在督促他好生读书。父亲倒是一如既往的淳朴,从未在我这里给锦玉求个一官半职。”

元瑾嘴里嚼着一片黄瓜,看也不看他。

“姐姐近日不好生吃饭,都有些瘦了。”薛闻玉见她没有反应,突然转换了话题,他看向元瑾的手腕,并放下了筷,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记得,头先握着姐姐的手腕,还是剩余不到一个指节的,现在却有了。”

他握住之后,却没有松开,而是用指腹轻微地摩挲她的肌肤。

元瑾终于有了反应,那就是强硬地把手抽了回去。

薛闻玉一看桌上的菜,她基本只吃很少的素菜,也不怎么吃肉,所以才迅速地瘦了。闻玉发现后,曾让御膳房全部上了肉菜,希望能逼她吃一些。但那顿饭她几乎完全没动。后来他还是妥协了,不再这样做。

薛闻玉又夹了一块葱烧羊肉放入她的碗中,但是她却将羊肉挑到了一边,吃也不吃。

她这样地对待他,便是最冰冷和暴力的抵抗。

他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筷子,他也不喜欢这样。但是他没有办法,他绝不能松口。

到最后他终于霍地站了起来,问道:“你打算永远不理会我?是不是?”

元瑾终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好,姐姐不要后悔。”薛闻玉突然一笑,随即离去。

皇上御驾起驾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宝结见人都离去了,才在元瑾身边恭谨地道:“您多日未外出走动,萧大人果然起疑,已经派人送来了信。似乎是…知道您被皇上软禁了。他说他正在想办法。”

“想了又能如何。”元瑾用手帕擦着手腕处,“谁能跟疯子做对?”

薛闻玉,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狠,所以,没有人能够战胜他。这世上最怕的,就是这等什么都狠得下来的人。

她觉得有些累,叫宝结调暗了灯火,她靠着迎枕休息会儿。

其实她不全是因跟闻玉置气,而是吃不下,便是真的觉得没有胃口。

还有,闻玉临走时说的那些话。他还要做什么?

元瑾就这般想着,迷迷蒙蒙地便睡着了。但还没有眯到一刻钟,她就听到外面火急火燎地通传声,说是陛下那边出事了。

元瑾这些天来头一次出慈宁宫。

夜色沉如水,宫中非常寂静。

她脸色低沉如水,扶着丫头的手,快步走在去往乾清宫的路上。

一众宫女太监跟在她身后,提着鎏金银香球,羊角琉璃宫灯,将这一路照得明明晃晃。

转过前方的汉白玉月台就是乾清宫,见到元瑾前来,早已有宫人打开了朱红宫门,跪在原地请安。

元瑾没有理会他们,她径直地跨过了门槛,走过了月门,帷幕,看到薛闻玉躺在床上,他手臂受了伤,血已经浸透了衣裳,那血流纵横交错,几乎将整只手臂都染成了红色。

刘松想给他包扎,他却根本不要他靠近,只是躺在罗汉床上任自己血流如注。

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给了元瑾一个微笑:“姐姐来了。”

元瑾冲到了他的罗汉床前,看着他手臂上深极的伤口,看着他脸上无所谓的微笑,她非常想再给他一个巴掌。她的手都扬起来了,但是没有打下去。

“薛闻玉…”她气得眼眶都红了,“你疯了吗?”

她气他不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气他竟然用自己来威胁她。也气自己根本就放不开他的安危。

“还不快去拿包扎的纱布来!”元瑾厉声对刘松说,然后坐下来,直接剪开了他的衣袖。他的伤口非常深,所以血流不停。若是不包扎,任血这么流,是会有危险的。

薛闻玉就拉着她坐下来,他声音略带沙哑说:“姐姐别难过,我并非故意所伤。是练剑的时候,不小心伤的…”

“你给我闭嘴!”元瑾听着就气得发抖,怒斥他,“你练剑多少年了,会划伤自己胳膊?”

“姐姐以后,不要同我置气了。”薛闻玉却笑着说,“姐姐忘了吗,你从来都说,我们要相依为命的。我们经历过这么多事,任何苦难都没有把我们分开。为何到了现在,你却要抛弃我了呢?你向来说过,你会一直在我身边…”

他伸出手,穿过她的腰身,将她紧紧地抱住。

“你若同我置气,我便会心神不宁,犯下大错。”他的热气扑在她的耳侧。

元瑾深深吸了口气,他切实地抓住了她真正的软肋,那就是她仍然是爱他的,是对弟弟的疼爱,她无法对他的任何事情置之不理。他这就是一种软性的威胁。

纱布和伤药很快送了上来,元瑾将他推开,亲自给他包扎。

他的手臂肌肉结实均匀,虽有种不见日光的苍白,却不影响它的修长有力。闻玉也是学过武的,他的身体自然地呈现出成年男子力量的美感。

他早就,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弱小的弟弟了。

他垂眸看着她的手指,那样柔和,将他的伤口一点点包好。

终于,还是他赢了,她还是放不下他。

元瑾最后才说:“以后不要这样来威胁我了。”

“只要姐姐理会我,我怎么会舍得威胁姐姐。”薛闻玉笑着道。

“是你软禁我在先。”元瑾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说,“闻玉,你要知道,只要一日没有确定他是否活着,我就一日不会安心。你若是心中还有姐姐,你就放我去找他。姐姐是在认真地同你说这件事。”

“我已经派了人去,不必姐姐亲自去。”

元瑾却笑了:“你派人?那闻玉,若是你发现他真的活着,你会告诉我吗?”

薛闻玉沉默了,这个答案不关乎他说‘是或不是’,而是元瑾不相信他会说真相。

元瑾与他僵持了片刻,见他当真不回答,实在是对他失望透顶。起身准备离开,可是薛闻玉却伸出手臂拉住了她。他嘴唇微抿,目露乞求:“姐姐,便要这么抛下我走了吗。我的手受伤了,许多事都无法做…”

他宫中那几十个宫人难道是摆设吗?

元瑾看着他受伤的胳膊,心里转过很多念头,最后还是没能狠心甩开他。她只能回过身,坐到他身边。她打算把那件事,同他说清楚。

“闻玉,你也说过,姐姐与你是生死相依,是不是?”

薛闻玉轻轻点头。

“那我就同你讲讲,当初在龙岗的时候发生的事。”元瑾道。那日的事除了萧风外,她一个人也没有说过,关于她是怎么活下来的,朱槙又是怎么死了的。她静静地把整件事说完:“…那日朱槙是为了救我,才失去了性命。若不是我,他也不会出事。”

薛闻玉瞳孔微缩,他第一反应是不信,朱槙是什么样的人,会为了救别人而牺牲吗?

“我知道你不信。”元瑾苦笑说,“其实在他做这件事之前,我也不信,不信他会舍弃唾手可得的天下来救我。可是他真的做了,闻玉,若是我不去找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你明白吗?你以为我这几日吃不好饭,只是为了跟你置气?不是的,是我自己的确没有别的心思,只记挂着他的下落。”

元瑾见他神色不动。又说:“闻玉,其实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我是最该信任彼此的人,纵然你这般想强留我,却也没有伤害我。你这样威胁我,我还是一听说你受伤后不肯包扎,就立刻来看你。你应该要相信,就算我真的找到了朱槙,也不会离开你的。”

元瑾发现,在自己说完这些话之后,他终于微动了神色。

其实他真正惶恐的是她会离开。所以任何她有可能抛下他的地方,都会让他无比的恐惧。这并不关乎靖王,换了任何一个可能会把她从他身边夺走的因素。他都会像今日这样爆发。

“不,我不信。”闻玉终于开口了,“难道你找到了朱槙,还会回来吗?”

“自然会,我怎么放心得下你一个人在这里。”元瑾回答得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