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我想我问话的方式,一定比警察更加直白,他们通常会先问你认不认识某某某,某年某月某日的几时几分,你在哪里,和谁一起。

“你早知道的。”周森依然是轻描淡写。

我的鞋尖踢在了地砖的突起处,让我戛然停止了脚步。我和周森面对面,内心燃起罪恶的小火苗,越烧越旺,越烧越愉快。真的是他,因为孔昊对我无情无义,他便命人拧断了他的手臂,他对我这样情深义重,因为我而睚眦必报,我这样一个凡夫俗子,怎能没有受宠若惊的愉快。阳光张牙舞爪,我的鼻尖开始泛红,我的视线也开始斑斓。周森摘下他的墨镜,架在了我的鼻梁上,遮去了我的半张面孔。

“那你知道然后会怎样吗?”我请教道,“你能不能逍遥法外?孔昊又能不能早日痊愈,生龙活虎?他耽误了工作,还要将功补过。”

“我的事你不用担心,至于孔昊的事,我一点也不关心。”周森第一次这么傲慢。

我不禁恼火:“这还真符合你们有钱人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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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4) [本章字数:3241 最新更新时间:2013-07-10 16:18:02.0]

周森这次和我针锋相对:“呵,毕心沁,别总和钱过不去好不好?钱本无罪,有罪的是人。有钱的话,我不过是做得更得心应手,假使一穷二白,大不了我亲自站上第一线,要替你报的仇,还是会报。”

我触动,不得不又大步迈开,并话锋一偏:“请问你这套论调是否适用你插手皇城根公园一事?周森,我们谈得成谈不成是我们自己的造化,你有钱不代表你可以只手遮天想怎样就怎样,不代表你可以让别人的努力没一点价值。”

周森直言不讳:“毕心沁,越和你相处就越觉得你一身的缺点,自以为是是最要不得的。”我越走越快:“自以为是?你不要再假使一穷二白?你的钱是真金白银,所以你在这其中做了什么、能做什么,以至于他会对你唯唯诺诺,咱们心照不宣。可我不一样,也许我是一身的毛病,但至少我有一个优点,你用钱买不到我的感激。”

周森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力道凶猛:“别口不择言。因为如果我想用钱买女人,根本就不会选择你,又如果我想用钱买你的感激,这些天来就不会因为尊重你而给你大把的自由。我在等你的答复,主动权在你手上。”

周森越来越趋近我,我们的呼吸肆意地交缠着。最后他说:“又或者,如果我真的想用钱买你的感情,我周森…不会买不到。”

今日的皇城根公园,游人稀落得不像话,只有园丁在不远处修剪枝丫,咔咔的响声恰似我心头的爆裂声,那样无休无止的爆裂让我浑身作痛。

这是我所陌生的周森,我本以为他本性温润,所以无论他争取我,或放任我,又无论我放任自己,或殊死抵抗,我以为我大可以不慌不忙。可今天的他,咄咄逼人,像是要拉我进怀,也像是要将我远远推开,以一种蛮横的方式,不许我停在原地。

我连连喘了好几口大气,几番尝试也没能挣脱周森的手,他从来就不是任我揉圆捏扁的软柿子,一直以来,是我误会了。被逼无奈,我猛然低下头一口狠狠咬在他的手背上,然而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我又一次失策了。周森不为所动。我难堪地松开了牙齿,看见两排深刻到像是永远不会消失的牙印,却在周森的脸上看不见一丝痛楚。

“放开我。”我只能这样说。

周森的手指轻轻松松一张,就放开了我。他在明确告诉我,他只做他想做的,而只要他想做的,便没有做不到的。

周森的电话响了,响到大概第六秒时,他才接。是他的助理许诺打来的,他对着电话应了几声,说马上回去。挂了电话,周森倒是说到做到,扔下我掉头就走。

我突然想追上周森,于是拔腿便追。有一段石板路上,遍布了薄薄的青苔,我险些滑倒,手都撑在了地上,可我到底还是没有追上他,不见他的人,出了公园,停车场也不见他的车。我上气不接下气,只有我鼻梁上因一路飞奔而歪架着的周森的墨镜可以证明,刚刚我们的确有在一起,不然真像是一场幻觉了。

也幸好没有追上他,我根本没有想好,要对他说些什么。

前台丁小娇在“合璧”愈加趾高气扬,我们都心知肚明,她这是自以为巴上了老板庄盛,要我们把她当老板娘供奉。可我就不明白了,莫非她以为“合璧”叫了“合璧”,就注定历任的主子都是夫妻档?

鉴于丁小娇的气焰,庄盛在上班时间就等不了地在MSN上向我请教:我的沁啊,你说我要这会儿开了她,你们会不会当我是吃干抹净?

我毫不犹豫地回他:会。

丁小娇不光眼观六路且还火眼金睛,她捕捉到了我和庄盛的对话框,走来用食指指关节敲了敲我的桌面:“心沁姐,今天不忙啊?”

“没有你忙,指甲油涂了整整一上午,千手观音啊。”我也不是顺风顺水。

孔昊出院了,胳膊上还打着绷带,就迫不及待地要见我。我从不怀疑他对我的真情意,毕竟他拥有的是我最美好的年华,含苞待放,死心塌地,没道理不被牢记。可我答应见他,却有其他考虑。

孔昊一切如常,理了理发,天气有些凉了,却套了件过季打折的新衬衫。我不禁扼腕,我们本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今天我脚下踩着的,也是一双三折还返券的新凉鞋。孔昊的手痒痒的,两只搓来搓去,可就在他伸向我的一刹那,我一瓢冷水泼下:“订婚的日子是哪天?怎么还先订婚?多此一举。”

孔昊的手尴尬地缩了回去,这次他什么也没多说。他也知道了,多说无用。

我们等在餐厅的门口,被告知团购应该提前一天预约,我说我知道,但今天事发突然,我们就在门口等位好了。我拿着手机,反复翻阅着团购的短信,冗长的消费代码快要倒背如流了。

孔昊在我旁边情深似海,说心沁我们要常联系,心沁你有困难随时找我。我触动,出了神,手机的屏幕灭掉。然后孔昊说得更来劲了,他说我想见你就见你,想对你好就对你好,我妈管不着,李真也管不着,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谁也管不着。我噗地就笑了,心说你这英雄未免逞得太晚了些,像是挨了打,打人的人都没影儿了,你才说我们再来大战三百回合。我什么也没说,重新按亮手机。

餐厅的生意出奇的好,人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始终没有空位。孔昊饿出了脾气,抱怨道:“哪如在家里吃好?”

我不是抢白,是真心问他:“家里?你家还是我家?”

孔昊只好硬着头皮,割肉似的:“别管什么团不团购了,贵点儿就贵点儿吧,走,我请。”

“改天吧。”我收好手机,率先走掉了。

连好聚好散的福气都没有。我饿得血糖骤降,情绪悲怆,说不清道不明我和孔昊到底是触怒了哪路天神。

我头一次对庄盛化被动为主动:“我的…盛哥啊,那个…我有一事相求。”

庄盛围着我左三圈右三圈地打量:“沁啊,这是你吗?这真是你吗?”

“我是…”我装神弄鬼地道,“披了毕心沁皮的…丁小娇!”

庄盛当真吓得一哆嗦,蹦到了三米开外,还双手抱胸。

我言归正传:“说真的,冒充一次我男朋友吧。我妈…要来北京,要见孔昊。”

庄盛清了清嗓子,摆谱:“嘁,你当我是披了盛哥皮的孔大翻译啊?”

我悲从中来:“本来没想找你帮忙的,本来是要找孔大翻译本尊的,想着朋友总还可以当一当,演场戏费不了他几把力气。可是…我怕戏里戏外的,再生什么风波,算了。你给我句痛快话,冒充七天,行还是不行?”

庄盛向我蹭过来:“说‘冒充’多生分啊,咱们只当是切磋切磋,我的沁,请多指教啊。”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揪住庄盛的小辫儿:“你马上给我去理发,我妈说梳小辫儿的男的都是盲流。”

就这样,庄盛即刻诚惶诚恐地出发去改善形象。他发丝凌乱地和我走出办公室,明目张胆地对我含情脉脉,然后四下一张望,这才知道丁小娇根本不在场,一问才知道人家早把这摊生意当做自家的生意,顶风冒雨地主动去发小广告了。庄盛拉我做戏的诡计落了空。这厮,从不吃亏,被我利用的同时,要是不反过来利用我一把,就活不下去了。

单喜喜继模场得意后,又涉足了生意场。她拉着我四处找店面,为她的美足会所选址。我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以为她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可最后她说:“钱全由周森出,我光出力还偷懒不成?”

今天的单喜喜,假发虽还是那顶假发,却规矩地绾了个发髻,身着宝蓝色的丝质衬衫和白色西装裤,好不女强人。我被对比得老态龙钟似的,老得连耳朵都退化了,光是那一句“钱全由周森出”,像回声似的拼命重复,虽模糊,却绵绵不绝。

“你说,‘森喜美足会所’和‘喜森美足会所’,哪个好?”单喜喜一样还是捧着她的备忘录,之前是记载她劈腿的错综复杂,这会儿却是罗列她生意上的步步为营。

“这你还是去和‘森’商量吧。”我节节败退。

单喜喜努努嘴:“他说都好,只要我喜欢就好。”

我兵败如山倒,看了看表,谎称有十万火急的事,匆匆遁走了。

庄盛焕然一新,平头一颗,干净利落。我挣扎着关掉了耳边的回声,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剪了?你真的剪了?你不是说你的小辫儿比命根子还命根子吗?”

庄盛像变戏法似的,从裤兜中又掏出一副金边眼镜,一戴:“不知毕伯母会不会中意小生这副外形呢?”

我真心感动,啪啪地鼓掌:“孺子可教。”

庄盛对我勾勾食指:“沁,过来,近点儿说话。”

我勉强凑过去,哪知庄盛一抬手,呼啦一下将一脑袋的平头撕了下来。我吓得连白眼都翻了,笃定了他下一步是褪下人皮面具,现出禽兽原形,而我即将自古红颜多薄命。可我再一定睛,才发现庄盛还是庄盛,只不过油乎乎的长发贴着头皮,被覆盖在一张发网下。

“假…假发?”我破了音。

“这玩意儿也忒他妈难戴了,还不透气。”庄盛的小生外形,弹指间灰飞烟灭。

我再凑近庄盛,对着他的眼镜直戳他的眼睛:“没镜片?庄盛,你可真够有诚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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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5) [本章字数:3126 最新更新时间:2013-07-11 16:18:49.0]

贾小姐大喜日子的前一日,井井有条,但庄盛心里就是莫名地没底,只好拿我开刀,咆哮道:“搞笑啊?到今天连新娘新郎的面儿都没见过?”庄盛的没底倒也不无道理。

“你没见过我见过,再正常不过的夫妻,女的贤良,男的敦厚。”我作保道。

西什库教堂。贾小姐一袭婚纱美极了,珍珠白,蕾丝袖,齐地的裙裾,绝不拖沓。正所谓人靠衣装,我几乎认不出她,可哪知,庄盛却认出来了。他本来正埋在人群中梗着脖子玩儿iPad,一抬头,便像照相似的咔嚓定了相。

“不至于吧?”我不解。这贾小姐绝非国色天香,而庄盛更是阅尽环肥燕瘦。

而后,随着贾小姐踩着曼妙的步伐自远而近,一个湿润的名字从庄盛积满口水的口腔中咕哝出来:晓芳。

神父已念念有词,庄盛这才缓过神来,对我爆出青筋:“毕心沁,你白长这么张性感红唇吗?连个名字都问不清楚吗?她叫朱晓芳,去你妈的贾小姐!”

这是庄盛唯一一次对我不敬,不再叫我“我的沁”。我瑟瑟发抖:“她…她说她叫贾茗啊…”

顿时我头痛欲裂:贾茗?假名是也。

庄盛和朱晓芳正看反看也不像兄弟姐妹,所以他们也就只剩下情啊爱啊的这一种可能了。庄盛语无伦次:“朱晓芳啊朱晓芳,十年了,你不腻我都腻了。”然后庄盛肚脐眼儿似的双眼皮一眨一眨的,就泛出泪光了。

神父依例询问,在座的诸位,有没有反对朱晓芳和某某某的结合的。我鬼使神差地拱了庄盛一肘子,庄盛则像在天寒地冻中小便似的打了一个剧烈的冷战。然而,抢亲的戏码到底也没有上演,冷战过后,庄盛若无其事地退了场,并捎带着剥夺了我的清闲:“门口合影的架子到没到位啊?哎?沁啊,今儿我这发型行吗?法克!都是教那平头压的,要不要再补两把发胶啊?”

朱晓芳和庄盛的第一次对决,一直拖延到了合影之时,而那时,她已板上钉钉是他人之妇了。

全体来宾列队站好,朱晓芳挽着丈夫的手臂站在中间,招呼角落里的庄盛:“你也来一起拍吧。”场面持续喜庆,毫无停顿,朱晓芳没有对庄盛指名道姓,亲朋好友中也鲜有人注意。庄盛被施了魔法似的从命,于是,在这座哥特式的西什库教堂前,在朱晓芳人头攒动的大合影中,庄盛格格不入地、笔直地占据了一个还算正中的位置,顶着一头梆硬的发胶,双目空洞。

单喜喜仍不知疲惫地向我的手机输送照片,各种店面,大小新旧,朝南向北,临街入院,应有尽有。手机一响,我就像被针扎了似的惊跳。终于我到了极限,在收到了一组恢弘大气的照片后,致电单喜喜:“就这儿了,面积大,路段繁华,更是地处十字路口,四面八方,财源广进。别再挑了,小心挑花了眼。”

单喜喜罕有地犹豫:“谁还看不出个好来?可价钱是更好看,十二万一个月,我肝儿直颤啊。”

我莫名地兴奋:“反正‘森’有的是钱,再说了,投入大,收益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挂了电话,我痛快地呼出一口恶气,即便远不能让周森倾家荡产,伤伤他的皮毛也是好的。

我随同庄盛先行向酒席之地出发,我们中国人就是这样,去他的什么东南西北式,酒席永远是压轴的。庄盛将车交给我开,自己则横躺在后排座椅上,触电似的四肢舞动。舞完了,便开始不打自招。故事平淡而极具时代感,那时的朱晓芳嫌贫爱富,于是那时的庄盛被取而代之。最后庄盛失控地爆发了一脚飞踹:“如今老子我处处留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后遗症!”

而庄盛这一脚,正好踹在我驾驶座的座背后,导致我的头颈狼狈地向前一扑。我急刹了车,甩过头:“谁还没段真情换假意的惨痛经历了?再给我这儿叽歪,老娘不干了!”

庄盛认了,坐直身如常发嗲:“沁啊,还是你能治我。”

酒席之前,朱晓芳在化妆间里客客气气地叫我请庄盛过来,话说得滴水不漏,说要对对词。我在化妆间门口把守着他们干柴烈火的二人世界,将两位伴娘团的姐妹挡在了门外。然而其一语出惊人:“对了,你们那司仪,是不是叫庄小强的?”

“庄小强?”我一字一顿,“你是说,姓庄,名小强?”

其二点点头:“对,就是蟑螂小强的小强。”

我笑也笑不得,问也问不得,只能仗义地打掩护:“恐怕…你们认错人了。”

二人窃窃私语地走开了。一个说太像了啊,你看那身段,你再看那长相,说不定是改了名字。另一个说,什么啊,那中等身段中等长相的,不满大街都是?一个又说,也对,小强是多蔫了吧唧一孩子,可干不了这么油腔滑调的工作。

庄盛从化妆间出来后,脱胎换骨似的挺拔,就连发胶下的小辫儿都出奇的有型。而后,他的主持是字斟句酌,感情真挚,博得赞赏无数。众人推杯换盏,庄盛功成身退,跌跌撞撞向我扑来:“我的沁啊,快带我走,给我疗伤。”

我一个闪身:“小强不是打不死的小强吗?”

庄盛一猫腰,向墙角缩去:“靠,有人认出我来了?”

“险些,不过我用小强哥你的小辫儿发誓,你自打出了娘胎,就叫盛哥。”我再看了看那二位正热衷于和伴郎配成双的伴娘,“显然,她们相信了此庄非彼庄了。”

这一夜,庄盛拉着我夜游车河。我想着同是天涯沦落人,便答应了。哪承想,人老人家总结陈词,说今日和朱晓芳合法化的男人,正是旧时取代了他的成功人士,但后来他没落至今,也不过是个月月领薪水的平凡人了。化妆间里,朱晓芳对庄盛剖白:“我爱的是他的人,从来不是他的钱。”

解铃还需系铃人,被解开了的庄小强又恢复了德行:“我就说嘛,他一脸的穷酸相啊哈哈哈!”

机场。我频频整理着庄盛的平头:“我说你就不能买个质量好点儿的吗?”

庄盛有理:“质量好的贵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你给我报销啊。单喜喜那顶,两千多呢。”

我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你和单喜喜…还挺投脾气的?”

庄盛:“你不知道我俩早都互粉儿了啊?这假发的点子,就是她给我出的。”

我有些怔怔然。庄盛则胳膊一搭我的肩膀:“哟哟哟,吃醋了不是?沁啊,她们任谁谁都不过是我的繁星点点,你不一样,你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不等庄盛说完,我就揪着他的胳膊给了他个过肩摔的架势,这样一来,他的平头又歪到二里地外了。我一时间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庄盛人模狗样地再次整理假发,却突然对着我背后热情地挥了挥手。

我又给了他一记勾拳:“骗谁呢?小儿科。”

可庄盛掐着我的双臂,将我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我就看见了周森。在涌动的人潮中,他是唯一一个驻足的,最稀松平常的T恤牛仔裤,却夺目极了。我深呼吸后又转回了本来的方向,对庄盛下令:“装没看见好了,反正也不是太熟。”

庄盛抻长了脖子张望,一副八婆的样子:“他好像和你不谋而合哎。”

“什么意思?”我忍住不去回头。

庄盛用两根手指头比画了个走路的动作,意思是,周森走了。

“心沁…”我妈的呼唤来得再及时不过了。我匆匆挽上庄盛的手臂,笑吟吟地转过身。

她似乎胖了些,看上去并没有长途跋涉的疲惫。我上前接过她的行李包,碰到她的手,凉丝丝的,便赶紧攥在自己的手里捂着:“飞机上冷气太足了吧?多穿点儿多好。”

我妈笑了笑,我便投入了她的怀抱。

“阿姨。”庄盛从我手里再接过行李包,“我们沁的肌肤胜雪,就是遗传您的吧?”

我对庄盛使眼色,让他适可而止:“妈,这是庄盛,我…男朋友。”

“换了?”我妈悄悄将我隔开些距离,缓缓打量着庄盛。

“嗯,换了。”我一左一右拖上二人,高亢道,“走,回家!”

庄盛有些摸不着头脑,对我耳语:“换了?就一句换了就完了?没我事儿了?那你何苦找我啊?张三李四谁不行啊?杀鸡用什么宰牛刀啊?”

我咬牙切齿地道:“闭嘴,亲热点儿会不会?过了这个村你可再没这个店了。”

我再兼顾上我妈:“妈,咱们先回家歇歇,晚上我们请您外面吃香喝辣,位子庄盛都订好了,然后咱们去听牡丹亭,最贵的位子,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一场听觉盛宴…”

我的话到此为止,因为周森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本来一路埋着头,可光看鞋子我也知道那是周森,或者说根本什么也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周森。

我企图拖着庄盛和我妈从左边或右边绕开他,无奈那二人总是唱反调,这个往左了,那个往右,这个往右了,那个又往左,于是我们三人摇摇晃晃得好不滑稽,末了也还是立在周森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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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6) [本章字数:2424 最新更新时间:2013-07-12 16:09:36.0]

我有些难堪:“你跟踪我?你还真是大把的钱没处花,找人跟踪我?”

庄盛插话:“哟,这不是宾…”

可就在这时,干练的许诺从天而降:“周先生,车到了。”

是,车到了,而我的世界末日也到了。周森手边分明有行李箱,他分明是从某地刚刚抵京。他说过,自以为是是我最要不得的毛病,可我一犯再犯。

走上了绝境,在周森开口之前,我只好再先下手为强:“和单喜喜的生意,你别光出钱不出力的。她哪做过什么生意?你可以不在乎钱,但也没道理非让她绕弯子体会失败是成功之母吧,你们齐心协力,一举成功不是更好?”

庄盛又半截插话:“单喜喜?他和单喜喜还…”

“你对我们的事倒是了如指掌。”周森不温不火。

我突然无力,一语双关:“她是我最好的姐妹。”

“那我呢?”周森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问我。

我妈将她的手从我的手里撤了出去,我慌忙再攥回来:“妈,我们走。”

周森仍不让出去路,且还在我不知不觉中将我的“亲密爱人”庄盛从我身边隔了开,他又问了一遍:“我问…那我算什么?”

庄盛一样是后知后觉,削尖了脑袋又重新钻回我身边,五体投地地道:“您?您当然算高帅富啊…”

我妈的力道越来越大,又一次挣开了我。

我急了,用两只手臂紧紧圈住她,对周森说:“你不过是个有钱人,习惯用钱解决问题。你也不过是我最好姐妹的男朋友,一开始是你招惹了她,所以你必须善始善终。你们有你们相处的方式,情也好,钱也罢,专情也好,博爱也罢,我不想搅这摊浑水,我不想,我也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