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寒假,可儿除了陪姥姥和妈妈,就是和赵湘雨混在一起,两个好朋友多了一个共同话题,湘雨说她的林辉,可儿说她的杨帆。

湘雨说:“我们都会很幸福的。”

可儿点头:“当然,我们一定会幸福。”

各自的眼眸里溢满喜悦,神采飞扬,少年不识愁之味,多年以后,湘雨和可儿想起这一番对话,相视苦笑,年轻时,还忘了一句话:年少轻狂。

杨帆每天一个电话的打来,很快姥姥和妈妈也知道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姥姥倒是很高兴,对可儿说:“咱不图别的,只要小伙子人好,将来能疼你和孩子就行。”

妈妈却不无担忧:“他是家里的独子,万一将来要求只得生男不准生女怎么办?”

可儿茫然,用不太肯定的语气:“不会的,我想,他应该不会的。”

年少轻狂(2) 

妈妈的话或多或少在可儿心中留下了一丝阴影,虽然说现在就考虑生儿育女的事,为时太早,但受尽磨难的秦雪莲早已如惊弓之鸟,唯恐女儿重蹈她的覆辙,反复嘱咐可儿:如果杨帆是那种要求妻子必须生男不得生女的人,长痛不如短痛,趁早断了吧,总好过赔上一辈子。

回学校的行程中,可儿觉得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得她透不过气。女子当自强是真理,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同样是不变的真理。如果杨帆真有妈妈所说的那种重男轻女观念,在理智上,当然应该快刀断乱麻,可付出的感情呢,难道能轻轻松松收回来吗?她漫无目的望着车窗外,一路风景从眼前飞掠而过,她的人生目标向来明确,处事极为果断干脆,这一次,却只觉茫然不知所措。

刚下火车,可儿就看见了站台上的杨帆,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十分显眼,他似乎等很长一段时间,焦灼目光在人群中急切搜寻,触及可儿的一瞬间,目光变得柔和,愉悦的笑意涌上双眸,他快步向她跑来。看着他明朗的笑容,可儿突然生出一股怯意,心中盘恒多遍的话,再也没有勇气问出口。

来到可儿面前,杨帆伸出双手,似乎想拥抱她一下,终究顾及车站里人太多,只得轻轻搂一下她的双肩,顺势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牵起她的手向站外走去。分别了一个月,再次相见,两人心里都觉得欢喜,却又说不出来,彼此握紧住对方的手,随着出站的人流缓缓移动,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火车站外的停车场里,可儿又看见周正浩那辆宝蓝色跑车,她现在对跑车已所概念,知道这是一辆价值不菲的捷豹,很奢华,不是不喜欢,可是,与她现在的情况不相符,“杨帆,”她犹豫一下,说:“以后不要向周正浩借车了,我们可以坐公共汽车的。”

“好啊。”杨帆不问她理由,便直接答应了。

上车后,他没有立即启动汽车,而是先把她拥入怀中紧紧搂住,低下头吻她,这个吻分外热烈缠绵,可儿闭上眼凭着感觉回应他。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觉得自己几乎快喘不过气时,他放松了手,下颌轻触她的额角,低声叹息:“我很想你!”

她静静依偎在他怀中,气息尚未平缓,想告诉他,她也很想念他,话到嘴边,却不由自主变成了另一句话:“杨帆,你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

杨帆怔了怔,随即惊喜:“你想和我生一个?求之不得,我们什么时候开始造人?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好不好?”

可儿两颊嫣红,嗔怪:“你想哪里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当然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杨帆收起嘻笑的表情,眼眸正视着她认真说:“不论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那你父母——”

“我们的孩子,生他养他的人是我们,只要我们不嫌弃,谁有资格嫌弃?”杨帆顿一下,话锋又一转:“不过——”

可儿紧张:“不过什么?”

“女儿如果能像你一样漂亮,迷得大把男孩子哭着喊着,求我把女儿嫁给他们,我就更喜欢女儿了,”想象着美好的未来,杨帆眉开眼笑;“到了那个时候,我多威风呀,随时随刻有人鞍前马后讨好着。”

可儿忍俊不禁,轻轻捶他一下,把他从美梦中捶醒,“你喜欢大白天做梦?”

他拉起她的双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柔声:“可儿,我很幸庆自己比你早一年毕业,可以为我们的未来先做一年的准备,这样,等到你毕业的时候,不必陪着我一起吃太多苦。”

可儿的手温柔抚上他脸庞,他下颌的胡茬刺得她手心微痒,心中欣喜,又觉得有酸涩,“我不怕吃苦的,我们可以一起奋斗。”

“可我不舍得你吃苦,”他又把她搂入怀中,这一次很轻很柔,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般,“整个寒假里,我反复考虑着我们的未来,下个学期,我就进入大四了,我们这个专业的所有课程会在大三结束,大四学年全部用于实习和找工作,我计划暑假先找好实习单位,争取大四上学期结束前签定工作单位。等你毕业时,我已经工作了一年,应该可以存点积蓄,到时再向杨颍借点钱,按揭一套房子,我们就结婚,如果你放心不下你姥姥和妈妈,我们可以把她们接到北京来,一家人在一起,相互好有个照应。”

可儿头枕在杨帆肩上,听着他对未来的设想,心底的柔情一点一点溢出,直至整颗心被暖暖的柔情完全淹没,他许给了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可儿,”他抚摸着她的长发,小心翼翼问:“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到了那个时候,你肯不肯嫁给我呢?”

可儿严肃说:“我为什么一定得非你不嫁呢?”

杨帆怅然:“是呀,说不定你将来会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一定得非我不嫁?”

可儿再也忍不住大笑:“傻瓜,你这个傻瓜。”她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在我心中,只有你最好啊,你许给了我一个未来,我也许给你一个未来,只要你肯娶,我就一定肯嫁。”

他欣喜若狂,用力抱起她,似乎恨不得把她嵌入到自己的身体里,“我记下了,我记下了,你许给我的未来,将来可不能食言。”

她含笑张开双臂回拥住他,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踏实,年少轻狂,以为幸福就这么简单,只要共同努力,无所不能。

这个学期,可儿和杨帆的课程都很紧张。杨帆原本算不上是一个好学生,成绩一向只要求过关就行,现在变得异常勤奋,尤其是对专业课程特别认真,用他室友们的话,是脱胎换骨,令人大跌眼镜。杨帆自己心里却很明白,他既然许给了她一个未来,首先就要具备给她美好未来的能力,每天完成自己的课程后,他便去陪可儿一起处理工作上的事务。

尽管忙碌,除了各自上课和睡觉的时间,他们尽可能的陪伴在对方身边,因为有了彼此的相伴,严寒酷暑在有情人眼中也变得别有意境。许多个夜暮里,他们紧紧依偎,在甜蜜的温存中如痴如醉。

两个不同家庭、不同环境中成长的人朝夕相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矛盾,可儿生活较有规律,杨帆则较为随性;可儿对物质上的要求简单俭朴,杨帆虽然不张扬,却颇为讲究。然而,热恋中的人总能相互包容,偶然一两次的冲突后,更多的是相互迁就着对方,归根结底,因为心里很喜欢,其它一切差异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毕竟在同一个学校,与徐光宗碰面是常有的事,每次碰见杨帆和可儿在一起,徐光宗总是恨恨的别过头,视而不见。这对于杨帆和可儿倒没有任何影响,其实大多时候,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徐光宗。至于桑丽娜,在这个学期之初,周正浩把她约出去好好谈了一次,交谈的内容其他人自然是不可得知,总之,自那以后,桑丽娜虽然依旧冷冷淡淡,但再也不会和可儿针锋相对了。

寝室里六个女孩除了桑丽娜,其他人都有男朋友,大多数时间各人各行其事,关系远不如最初的时候亲密。身为寝室长的姜兰提议,为保证姐妹们的感情联络,大家每月抽出一个晚上的空档聚餐,得到了包括桑丽娜在内的全体室友一致赞成。

每次聚餐,大伙儿喝上几杯,开始天南地北的胡侃,谈美食、谈衣服、谈未来、也谈男人,其中谈得最多的是各自的男朋友。有一次宋恬谈到各自男朋友的身家,:“论身家,别说我们几个的男朋友,就是全校男生,又有几个比得过杨帆?”

可儿笑着反驳:“胡扯,杨帆父母只是普通公务员,顶多温饱不愁而已,哪来的什么身家。”

“杨帆这样告诉你的?”宋恬目光闪烁,“你信他?”

姜兰喝多了几杯,圆圆的娃娃脸红艳欲滴,可爱得让人恨不得咬一口,她指着宋恬笑:“废话,不相信自己的男朋友,难道相信你不成。”

“可是,我听吴选松说......”宋恬吞吞吐吐,“他说杨帆家大有来头。”吴选松是她男朋友,在校团委担任团委副书记,消息十分灵通。她仔细观察可儿的神情,可儿却正侧着和叶菲笑,不知道是有意回避还是根本不关心这个话题。

桑丽娜扯一下宋恬的衣袖,冷笑:“我看你还是别说了,人家根本不想听。”

宋恬气绥:“可儿,我是关心你。”

桑丽娜不冷不热:“齐大非偶,偏有人不相信,水晶鞋不是人人都能穿得上去的。”

“恬恬,”可儿诚恳:“谢谢你关心我,但别人说毕竟是传闻,无凭无据,我更愿意相信杨帆亲口告诉我的话,如果连这一点信任都没有,以后还怎么相处。”

宋恬困惑:“你做生意一向精明,碰到感情的事怎么就糊涂了呢,这么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不怕吃亏吗?”

可儿笑:“感情的事又不同于做生意,哪里计较得盈与亏。”

“说得对,”何曼雪端起酒杯向着可儿,“我祝福你。”

可儿举杯回应她,“我也祝福你。”

叶菲高举起杯,“来,我们312寝室全体干了这一杯,相互祝福,也祝福我们自己。”

六只亮晶晶的酒杯碰在一起,无论曾经是否心存介蒂,这一刻,六个女孩的心都真诚纯净。

年少轻狂(3) 

可儿踏进大三学年的同时,杨帆开始了他的实习生涯,依照当初设定的计划,他如愿留在了北京一家机械研发单位实习。实习单位离学校和家都比较远,他不愿意住单位安排的集休宿舍,在单位附近租了一间单身公寓。

搬家那天,特意选在了周未时间,可儿陪他一起去收拾房间。很小的一间房子,三十多平方米的样子,没有厅,配有一个小卫生间和一个狭窄阳台。现成的家具只有一张小床,一套电脑桌椅和一个空调。大概较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居住过,墙面砖和地板砖都蒙上了厚厚一层灰。

杨帆和可儿同为极爱洁净的人,二话不说,两人立即动手打扫房间,把房间里的每一处冲洗了一遍又一遍,即使一个小角落也不放过,用了整个下午时间,使得房间焕然一新。又把自己搬来的电脑和日常用品一一摆放好,小小的一个窝居总算有了住家的气息。

忙碌完一切,已经到了月上柳梢头时分,两个人软绵绵瘫倒在纤尘不染的地板上,很累,但很窝心,那种感觉就如同长途跋涉的旅人踏进家门一刹那间全身心放松的舒适。

可儿惬意闭着眼,喃喃:“毕业后,能有这样一个小窝也很不错。”

杨帆侧过身,一手支起脑袋看她,“你对你未来老公就这点要求?”伸过另一只手轻柔替她擦去鼻尖上的一抹浮灰,一直忙于打扫房间卫生,两人都落得个灰头灰脑,因为太过疲倦,暂时没有力气去清理一下自己。

“当然不是,主要看对象,不同对象不同要求。”可儿晃一晃脑袋,摩仿三毛对荷西的那段话:“不喜欢的,一两百万也不嫁,喜欢的,三五万也嫁。”

杨帆配合的问:“那我呢,要怎么样的条件才肯嫁?”

“能吃饱饭就嫁。”

杨帆认真考虑了一下,问,“你吃得多不多的?”

“不多,我很好养的,每餐只要一两白饭,一个小青菜就够了。”

杨帆点头:“比养只猫容易点。”

可儿斜睨着他,眼波横流,“那你养我不?”

“没问题,”杨帆眨了眨眼,用一种极为正经诚恳的语气说:“不如我们今晚就洞房花烛夜,先上船后补票。”

可儿啐他一口:“滚远点。”

杨帆当然不会滚,大笑着扑过去就要抱她,可儿只好自己滚,刚向旁边滚开一点,便被他牢牢按住,大半个身躯压在了她身上,两人的姿势十分暖昧,他敛起笑容,专注看着她,她也定定看着他,他缓缓俯下身,两唇相触的瞬间,可儿的肚子不合时宜“咕——”了一声,紧接着,杨帆的肚子也响了一声。她忍不住哧哧笑起来,一发不可收拾,片刻前的旖旎气氛扫荡一空。杨帆颓然往旁边一歪,躺倒在她身边,懊恼说:“这是一个多么深刻的教训,洞房花烛夜,填饱肚子是先决条件。”

“你还好意思说,”可儿从地上坐起,哀怨说:“我大老远的跑来为你做苦力,中午不给我吃饱,晚上让我饿到现在。” 她殷红的唇抿一抿,唇畔的小酒窝若隐若现,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波光荡漾。

实际上是她自己因为天气炎热而吃不下东西,明知道她蛮不讲理,看她那副娇俏的样子,他全身骨头酥酥软软,顿时觉得肯定是自己理亏了,唯唯诺诺:“是、是,我错了,现在出去吃晚饭吗?”

她又往地板上懒洋洋一瘫:“不想动。”

“你想吃什么?”杨帆走到门口穿鞋子:“我这就去给你买。”

可儿等着的正是这句话,立刻无比流畅的:“百合莲子粥。”

杨帆并没有马上走开,站在门口盯着笑。

可儿心虚:“干嘛?”

他终究没有戳穿她的那小心思,笑了笑,柔声:“等我回来。”

盯着门完全合拢,可儿立即跳起身,窜进了浴室,早就对一身的灰尘和汗水忍无可忍了,当着杨帆的面,却又不好意思去洗澡,他们虽然已有过许多亲密的接触,但始终还没发展到实质性的一步,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再来个香艳出浴,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趁着杨帆离开的时间,可儿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顿觉一身畅快轻松,顺便把换下来的衣服也洗干净。这才想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她原先打算晚上赶回学校,没有带任何换洗的衣物过来,该怎么办?

可儿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浴室外悄无声息,杨帆应该还没有回来,或许她可以在他回来之前,去找一套他的衣服先穿上应付一下。抱着侥幸的心理,她开门走出浴室,刚转过墙角,就怔在了原地。

杨帆赫然坐在电脑前面,“晚餐买回来了,你......”下面的话他再没有力气出口了,转角的灯光有点昏暗,朦胧光线里,她美丽的胴体散发出象牙般的柔和光泽,每一处曲线透出致命诱惑,房间里开着十足的冷气,他却觉得异常燥热,口干舌燥,原本就乌黑的眼眸变得更加幽暗深沉,汗津津的手心几乎无法再握住鼠标,他不由自主站起身向她走去。

可儿先一步醒悟过来,猝然转身跑回浴室,掩上门,语无伦次:“别,你别过来,我、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杨帆僵立原地,半晌,情绪逐渐平稳,聪明如他,想一下,就大致明白了情况,翻找出自己的一套短裤T恤,从浴室的门缝递给她,“先穿我的衣服吧。”

可儿的个子在女生中算是较为高挑的了,杨帆的衣服穿她身上,却空荡荡的晃来晃去,像小孩子错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样,最要命的是短裤腰围与她纤细的腰相比,实在过于宽大,裤子不住的下坠。

杨帆看她抓着裤腰走路的窘态,忍不住逗她:“你还不如不要穿裤子。”

可儿狠狠瞪他一眼:“你想得美!”他的T恤衫虽然够长,但也只是恰好遮在她大腿根部,如果不穿短裤,一双雪白的大腿必定暴露无遗。

杨帆“嗤”一声,不以为然:“该看的不该看的,早全看光了,而且,摸也摸过了。”不等可儿发威,他迅速溜进浴室,淋了十几分钟的冷水,才把身体里的那股燥热强行压制下去。

洗完澡出来,他见可儿喝着平日最喜欢的百合莲子粥,一幅愁眉不展的表情,他拿过粥碗喝了一口,不解问:“味道不错,你怎么喝得愁眉苦脸?”

可儿郁闷:“我在想,该怎么办才能回学校去呢?”

“留下来。”他的声音很轻。

可儿手一颤,小勺子落在地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狐疑的看着他。

他侧过脸不去看,脸上略有一抹潮红,但仍清晰的重复一遍:“今晚留下来好吗?”

“不行。”可儿很清楚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出于本能的戒备意识,她不假思索的拒绝。

“那么,你准备就这样回去?”他不无揶揄。

可儿上下仔细打量了自己一阵,垂头丧气。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钟,从这里坐车到学校至少需要两个小时,学校大门十点钟关闭。”杨帆循循善诱:“这么晚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不可能放得下心,留下来吧,我会尽量克制住自己,虽然很想......”

他话没说完,可儿明白后面是什么内容,红着脸横他一眼,用凶狠的语气说:“我睡床,你睡地上,敢乱来,我就把你扔出窗外。”

见她同意留下,他眼里浮起笑意,低声:“你不愿意,我不可能强迫得了你。”

今晚的月色应该很好,虽然隔着一层窗帘,一隙微光仍透了进来,窗外有两棵高大的泡桐树,月光把树枝的影子倒映在了窗帘上。

杨帆裹着一条毯子,躺在墙角的地板上,没有一点声息,大概是睡熟了。夜已经很深,可儿却了无睡意,盯着窗帘上的斑驳树影出神,许久,她叹气翻了一个身。

一直无声无息躺在墙角的杨帆突然起来,“哗啦”一下,扯开了窗帘,月华透窗而入,流淌一地。可儿慌忙从床上坐起:“你没睡着?”

“睡不着,你呢,也不睡着?”他背靠窗而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月光照在他身后,挺拔的身影在光亮与黑暗交际间,如同一道虚幻的完美剪影。

可儿不由看得入迷。

“我弹吉它给你听吧,听着听着,就能睡着了,想听什么歌?”

可儿回过神,想了想,说:“滚滚红尘。”

杨帆拿过吉它,靠在床沿席地而坐,手指扣弦,划出一道行云流水般的音乐,和着吉它的音乐,他低声唱:“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婉转凄美的歌,本适合女声唱,难得他居然唱得极好。

她伏在枕头上,望着月光下弹吉它歌唱的少年,这一生能遇见他,真好!其实,并不是不困倦,而是每到一处陌生地方,她总难以安然入眠,低沉悦耳的歌声轻轻拔动她心底最温柔的弦,“或前世流传的因果,终生的所有,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本应属于你的心,它依然护紧我胸口.....”真好,笑意悄悄浮上唇畔眉稍,她安心闭眼,睡意渐渐袭来。

朦胧间,可儿感觉到他的手微颤着抚过她的脸庞,温热的唇从她眉心到她脸颊,再到颈侧,一路延绵下滑,辗转反复轻轻啃噬她的锁骨,炽热气息拂过她的肌肤。“可儿——”杨帆含糊呢喃,滚烫的双手探入她身上那件宽大的T恤,细细熨过她身体每一处,烫得她全身也随之燥热不可竭制。

可儿抬起手抓住他的双肩,理智上是想推开他,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手在他肩上停留片刻,不知不觉变成了满怀柔情的拥抱。

突如其来的剧烈痛楚使得她全身战栗,声微弱的呻吟逸口而出,杨帆抱紧她,温柔的吻她。绵绵不绝的痛楚中,她额角沁出了汗珠,泪水终于从她的眼角滚落,他第一次看见她落泪,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喘息着低声抚慰她:“很快就不痛,很快就好.....”其实他也没有经验,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止痛楚。她不说话,只是用力抱紧了他。

月色温柔似水,静静照着床上纠缠的身影,年少初识□滋味,食髓知味,不知飨足的缠绵一次又一次,直至天色微熹,才倦极沉沉入眠。

年少轻狂(4) 

一觉睡到正午,杨帆被键盘敲击声吵醒,睁开惺忪睡眼,见可儿坐在电脑前,一脸紧张的查找着什么。

“找什么呢?”他下床从身后抱住她,下颌搁在她的肩骨上,瞄了电脑屏幕一眼,看见“事后避孕小知识”几个字,不禁失声笑:“原来就这事,看你那严肃样儿,我还以为是什么重大事件呢。”

可儿气恼:“这事不重要吗,万一有了孩子,怎么办?”

“嗯,有了孩子——”杨帆想起表哥家那个刚满一周岁的小宝宝,白白胖胖,粉嫩的小胖脸蛋几乎能掐得出水,每次看见他,那小娃娃不停的挥动小胖手,其实挺好玩的,他这样想着,不自觉出了口。

“好玩?”可儿哭笑不得,“如果被学校开除,就一点都不好玩了。”Z大校风严谨,禁止在校学生公然同居,如有恋爱越轨以致怀孕的学生,一经发现,涉事人一律开除,毫无商榷余地。

见可儿焦虑,杨帆态度认真起来,和她一起在电脑上搜索一阵,找到一种据很有效的事后药。公寓小区里有药店,两个人来到药店门口踌躇大半天,才慢吞吞走进去。

营业员迎上前,礼貌询问他们需要点什么。

可儿红着脸,吱唔了半天,说不出口,她求援的看向杨帆,他却也尴尬的说不出话。可儿又气又急,一跺脚跑出了药店,杨帆紧跟她身后,“不买药了?”

可儿闷闷:“你刚才怎么不说话?”

“我正要说的时候,你就跑了呀。”

“我不管,你做的事,你负责收拾,我先回房间等你,买不到药,你就别回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可儿从杨帆手里夺过房门钥匙,把难题扔给他,自己溜之大吉。

杨帆站在药店外面,郁闷自言自语:“为什么每次理亏的人一定是呢,难道我有受虐倾向?”

在窝居里等了半个多小时,杨帆才回来,进门递给可儿一盒事后药。吃过药,可儿松了一口气,注意到他正神秘兮兮的拿另一盒东西往枕头底下塞,问:“什么东西?”

“你要看?”杨帆不怀好意的笑。

可儿懒得和他多说,直接从枕头底下拿出那个小盒子,盒面上映着三个醒目的大字“安全套”,她象是被烫着了手,飞快扔下盒子,“买这个做什么?”

“刚才找药店里的一个男店员聊了一阵,普及一下......嗯,那方面知识,”他把盒子塞回枕头底下,“药物吃多了有副作用,下次我会注意安全措施。”

“下次?”可儿气结,“你还想有下一次?”

“是呀,”杨帆说得理所当然:“我们还年青,身体也不错。”

可儿无语望天。

事实证明,杨帆的话完全正确,凡事有第一次,必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更多次.他缠她缠得极紧,每到周末,如果可儿不去公寓那边,他就回学校来接她,软泡硬磨,她总拿他没办法。

久而久之,寝室里心思较为缜密的叶菲和宋恬察觉出端倪,又个周五下午,寝室里只有们三个人,叶菲见可儿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挤眉弄眼问:“又去煮饭?”

“煮什么饭?”可儿一时没有听明白。

叶菲嘻笑:“可别告诉我们,每个周末去杨帆那边,仅仅是纯洁的拉个小手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