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讥诮地开口:“因为我不再是你的谁了吗?”

那些和他的过去,她没有勇气再次面对,尤其和他面对面的时候。她涨红了脸,她没有与人为敌的经验,何况是和他。

于是,只想逃走。不要在这种最狼狈的时候再承受他的冷言冷语。

唐峻一把拉住她的手。

“去哪里?”

“唐——!”

不等她反抗,唐峻伸手掐着她的腰把她带向自己。

眼尖的泊车侍者连忙走过来。

“把我的车开过来,”把车钥匙扔给侍者,唐峻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她:“说过了,回去。”

第 8 章

侍者很快开来了车,男人无视她的挣扎,说了两个字:“上车。”

陆相宜终于被他打乱了冷静,慌不择路叫了一个名字:“唐峻!”

这个声音,让唐峻下一秒失了下神。但很快的,他把她塞进副驾驶的位子,然后关了车门。

银色的Porsche在夜色中流线型般平稳地滑了出去。

车内的气氛很沉闷,压抑地几乎让人透不过气。他就在她身边,狭窄的空间里,他的气息将他全面包围。

空气中到处都是他身上S.T.DUPONT淡香水的味道。陆相宜紧张得几乎连呼吸也微不可闻。

高尚古典的辛辣前味,中味却由茉莉、香梨与玫瑰组成其温柔一面,永恒的木质香型勾勒深沉的男性基调。

相宜不敢侧身去看他,只敢从后视镜里偷偷打量。

他骨节分明的右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左手靠在车窗口撑着下巴,薄唇抿得很紧,从窗口灌进来的夜风凌乱了他额前的发丝,偶尔拂过长长的眼睫,看得见隐秘在睫毛下那一双浓黯如夜的眼睛。

精致优雅,近乎不近人情。

一个全然陌生的唐峻。

“住哪里?”他忽然开口。

相宜连忙道:“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就可以了,谢谢。”

她的语气很恭敬,小心翼翼的呼吸声里似乎还可以听到丝丝轻颤。她对他的问题含糊而过,不想让他和她有太多交集。

唐峻丝毫没有停车的意思,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地址给我。”

“…”

相宜有些窘迫。他根本不跟着她的步调走,从以前的柔软变成了现在的强硬。

强势得让她无所适从。

“前面放我下来就可以了,我住得不远…”

不想告诉他地址,只因为不想让他知道她现在的境遇。今非昔比,他的身价众所周知,出入的皆为名流场所。那种小宾馆,已经不是唐峻的世界可以容忍的了。

虽然当年她就明白,离开他,她不会过得好,但是当年她更明白,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凄凉的一切于他眼前展现。

她无法承受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

银色的Porsche跑车忽然急刹车停了下来。

终于停车了…

相宜抬手欲开门离开:“谢…”

男人忽然快她一步,抬手按下中控锁。

整部跑车,全部锁死。

陆相宜被惊到:“你——”

“现在可以说了吗,”他转身,直视她慌乱的眼睛,如坚冰般的声音缓缓而起:“我有的是时间,等陆小姐告诉我地址。”

这个男人…

陆相宜目瞪口呆。

就为了一个住址,他竟可以和她耗下去。

什么时候,他已经蜕变得如此强势?

如此的,深沉难测。

陆相宜艰难地开口,说出一个地址。

她看见他的表情在下一秒颤动了一下。

她立刻转身,把视线拉向窗外的一片琉璃灯火。

闭上眼,她清晰地感到心底那一片难堪,排山倒海淹没一座名为自尊的世界。

唐峻抿紧了唇。

她怎么可能住在那种地方?杂乱无章的小旅馆,没有安全,没有身份。实在不适合曾经辉煌的陆家独生女…

唐峻的声音有点冷:“换地方。”

相宜顿了顿,开口道:“为什么?”

“那里不适合你。”

相宜反而笑了。

“不,”她摇了摇头:“那里其实正适合我。”

她的态度忽然惹怒了唐峻。

抬手按下按钮,两排电动椅忽然猛地向后倒去,陆相宜猝不及防重重倒在椅子上,再睁眼时却已感到一具温热的男性身体已经和她紧紧相贴。

“唐峻!”

她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几度。

“果然只有这样才能让女人说实话吗,”男人勾起唇,笑容淡的几乎看不见:“那我们就这样谈。”

她把脸转向侧边。

“我们能谈什么?”

“就从当年谈起,”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凛冽的男性气息紧紧裹住了她:“记得当年你说过什么?你说和我在一起终究不幸福,你说你终究无法适应没有金钱和权力的生活,你说你累了,累得只想回家了,继续做你的陆小姐,你说你的身份不能让一个孩子拖累,所以你连孩子都能狠心不要…”

陆相宜闭上眼睛。

唐峻把她的脸转过来,强迫她睁开眼睛:“所以这九年来,我一直在等,等你向我炫耀成功的一天…”

“我想亲眼看一看,把我和孩子全部牺牲以后,你究竟换来了怎样成功的人生。”

“现在满意了吗?”她说:“我失败了。”

唐峻的眼睛冰冷如寒冰。

是的,她失败了,败得让他几乎可以将她玩弄在鼓掌之间,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是会舍不得。

她承认失败的速度快得一如当年她决绝离去的那一刻。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讯息,她忽然宣布退出他的世界。而现在,她依然如此,即使低人于篱前,也依然安然于表。

连眼里都是平静无波。

唐峻不懂,他不懂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一个轻微的动作就能将世界倾覆,而她却依然自持平稳,甚至,没有丝毫愧疚。

“陆相宜,”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你的血是冷的。”

“所以,”她轻启薄唇:“你能放我下车了吗?”

唐峻起身。离开她的视线上方。

“可以。”

他发动引擎,就在她的惊讶声中疾驰离开。

车速快得几乎让陆相宜胃里一阵翻腾。像是一种发泄,带了最无助的色彩。他咬紧了下唇,几乎出血。

十分钟后,车子在一栋豪华酒店公寓门口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