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大钟铛铛铛的响起。

七七走在前面,听见钟声,诧异的抬起头,这真的是以前他们常来的那个庙会的广场。她怔怔的站立了许久。

转过身,封澔在她身后几米之外也停住脚步。

七七看着雨中这个黑衣的男人,有关他的种种,一遍一遍在脑子里回映。她不是傻子,她也是有知觉的人。

虽然不确定他是否爱她,至少他是在乎她的。

雨下的更大了,甚至模糊了彼此的视线,她在雨里喊他的名字。

“封澔——”

“砰——”

与此同时,广场上响起震天的枪声。

不是第一次这样为你

子弹划破空气,穿过封澔的上衣,他顿时感觉腰侧火辣辣的疼。

场面顿时混乱成一团,尖叫声大过枪声。丢开雨伞,封澔反射性的压低身体冲到七七身边把她护到怀里寻找最近的掩护,右手探到后腰拔枪。

带上护镜顺着枪声的来源找到狙击手的位置,瞄准镜面屏幕中的红色身影,扣动扳机,一枪,毙命。

手枪在袖口里的手中紧握,闪躲着枪林弹雨似的攻击。又一记冷枪向他射来,离他的头只有几公分的偏差。

他低声咒骂,躲在柱子后面,抱紧怀里的女人,顺手检查伤势。

还好,子弹只是擦身而过。滂沱的大雨扰乱了他的判断力。

“七七,有没有受伤?”

“没有。”她很快的镇定下来,双手捂住他流血不止的伤口。

“你中枪了!?”

“没事,子弹擦过去而已。”他谨慎的观察周围是否还有埋伏,一边从裤管抽出一支袖珍手枪放在她手里。

“会用吧?”

七七垂眼点头。

“等下从这边出去,不要靠近车子,自己回住处去。”他拉紧她身上的衣服,凝视她一秒,而后狠狠的吻了吻她的唇。

“除了他们几个谁都不要相信,知道吗?”

“那你呢?”七七抽出裙子上的带子缠绕在他腰间尽可能的止血。

封澔不合时宜的勾起一抹笑容,目光灼灼,声音倏地变得低沉。

“除了你,没人有资格拿走我的命。”

七七因为他的话猛的心头一窒。

“准备!”

看到自己的人已经摸了上来,很快护在两人周围。封澔做出只有他们才会懂的手势,命令手下拼死也要保护她。

他脱下外套,只剩下里面的浅色衬衫,已经被血染红了大半。找到边上的硬物裹住系好抓准时机扔出去,密密麻麻的子弹飞过,两队人马按照预定路线分别撤出。

显然对方不会这么容易上当。很快重新寻找到他的坐标。

由子弹的方向判断出第二个狙击手的方向,调整护镜,目标锁定顶层天台,瞄准,射击。

又击毙一个。

远远不够,他已从刚才判断出至少还有三名狙击手!

雨下的更大,警笛声由远至近的传来。

盯着她身影消失的方向,黑眸中刻意抑制的暴戾才被释放出来,身体里的嗜血基因叫嚣的奔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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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后方,远远的警笛声和枪声混乱的传入七七的耳中。

她越来越觉得脚步的沉重,每一脚踩下去溅起的水花,都撩拨着她的心湖。眉间蹙起的更深,最终她停下脚步,还未等转身手臂便被人拉住。

“你不能回去!”

“可不能放他一个人在那里。”她,不能。

“你,不能回去。”男人坚定的阻止她。

“我不回,那你们去!”

几个人面面相视,互相交换着眼色。

“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安全,在他回来之前不会离开你半步。”说着就强迫性的拉着她离开。

他受了伤,一个人一支枪,以身作饵,只为了她能安全离开

“放开我,他——”七七试图甩开被禁锢的手臂,却被握的更紧。

“林小姐!他不是第一次这样为你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他遇到过比这次更危险的场面!你要相信他的能力!”男人有些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打断她。

他们都再清楚不过封澔有多珍惜这个女人,他们不能回去支援他。不是不想,追随了他多年,谁都不愿意看到他出意外。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更加不能回去!在场每个人比谁都明白眼前这个女人对他有多重要。

七七没了语言,死死的咬住唇。那个男人,到底已经为她做了多少事,却什么都不肯让她知道

“呵呵呵。”原本无人的巷子里,忽的传来低沉而张扬的笑声。

几个男人机警的护在七七周围,训练有素拔枪进入备战状态,一脸肃杀。“什么人!”

“这位小姐好像在说,让你们放开她。”高大挺拔的男人踱着沉缓的步子从阴影中现身,身后有人给他撑着雨伞,状似慵懒,双臂环胸,五官异常的俊美,薄唇邪气的勾着,狭长的眸里噙着点点笑意。

突然涌出数名伸手敏捷的黑衣男人,堵住前后的出口,将他们包围的严严实实。

“你是谁?”为首的男人枪口正对着他,镇定的问到。心中在计划着突围出去的路线。

男人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意,和现场紧绷的气氛格格不入。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正被人用枪指着,或许下一刻就会被子弹射中眉心。

薄唇一开一合间,鬼魅般的吐出一个名字。

“君、冢、神。”

七七明显的感觉到身旁的几个人在听到那人的名字时全身骤然的绷紧和极度紧张起来的神经。

她默默回想着这个听起来很熟悉的名字

“你要做什么?”

“嗯,把你们身后的那位小姐交给我。”君冢神的语气就像在餐厅点餐一般随意。

“不可能!”

“喔,那要怎么样才肯把她给我呢?”

“我们死都不会——”

“砰砰砰砰——”

那是四声经过消音手枪出来的声音。

七七怔住,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四个人带着一脸不可置信又不甘心的表情却缓缓滑下身体倒地不起停止了呼吸,而后大滩的鲜血从身下流出,混合着雨水顺着地面的缝隙流淌到她脚下,她又怔怔的抬起头看着对面依然笑的邪气的男人。

君冢神无辜的耸肩。“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

七七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君冢神,日本君冢家族的继任者。势力遍布日本政商两界,日本黑道的真正幕后领导者。

可,她不明白,君冢神为什么要找上她呢?

他来到七七身前,截下她手里那只银色的袖珍手枪随意的把玩,以枪管挑起她湿漉漉的下巴,仔细的打量,狭长深黯的眸里闪烁着兴味的光芒。

“林小姐,跟我走吧。”

“如果我说不,你也会杀我了吗?”她倔强的别开脸,早已被雨水淋湿的黑发凌乱的贴在脸颊和前额,湿透的衣裙湿腻的裹在身上,狼狈,也曲线毕露。

君冢神对她表现出来的毫无畏惧露出赞赏的笑容,

“我对女人可以很纵容的。”

“你犯的错,可以由别人来承担后果。”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看似无意的瞟向广场的方向。

七七心中一惊,脸色变得惨白。

如果是君冢神的人,封澔能全身而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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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而沉。

封澔把自己的身体埋进黑色的沙发里,茶几上和地上满是触目惊心的沾满血迹的棉花和纱布。他赤(裸着上身,白色的绷带缠绕在他精壮的腰间。

手臂搭在额上,投下的阴影遮掩住他那双带着血丝的黑眸。

一手握着手机,等待。

等待,对他来说原本已经习惯。为了她,他已经一次又一次的突破自己的底线,一次又一次忍耐退让。

他给她时间,给她时间忘记,给她时间接受他,如果她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才可以,那么他就等她一辈子。

遇见她之前,他没有害怕过什么,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仿佛这种情绪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

遇见她之后,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他变得易怒,敏感,患得患失

就想现在,没有什么时候能比此刻的安静更让他害怕的了。

他活着回来了,而她不在。找遍了所有房间,依然不见她的身影,他不敢想象,他逼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她一定是安全的,一定还活着,一定的。

手机屏幕突然闪亮,在这漆黑的夜里,仿佛是为他燃起的一盏希望的灯火。还未等铃声响起他就接通了电话。

“怎么样?”嗓音粗噶沙哑的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查不到。”

“再查。”

“澔,如果——”

“没有如果!”他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他现在不想听到任何假设。

“你听我说,还有一种可能,如果她被人劫持了,对方一定会很快联络你,不要着急,等着他们找你。”

“”

电话里的人叹了口气。

“西泽尔公爵明天晚上会到东京,拍卖会开始之前,他要看到货。BOSS不希望你为了女人耽误正事。”

“我知道。”

挂断电话,封澔显出疲惫的神态,按揉着发疼的眉间,拨了一通号码。

“东西呢?”

“在我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明天交货,别出岔子。”

“明白。”

雨一直在下。

封澔就这样窝在沙发上,睁着猩红的双眸,直到天亮。

七七,你到底在哪?

选择:要女人还是要忠诚

门口细小的声响让封澔的全身瞬间警觉起来。摸出后腰的枪来屏住呼吸闪躲在门后。

“吧嗒,吧嗒。”

把手微微的转动,门被人轻轻的打开,来人似乎很谨慎,约莫过了一会才走进房间来。

看清了来人的背影,封澔从门后走出,收起枪,紧绷的肌肉也稍微的放松,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冷峻。

“到这来做什么?”

女人回过头,齐肩的卷发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一张极美的面孔,化着夸张的妆,明媚的眼眸里隐隐透着让人心惊的凌厉之色,右眼角下面一颗黑痣,在她白皙的脸上让人印象格外深刻。

“我住的地方又被「北斗」的人盯上了。反正还有一会儿就要交货,不想那么麻烦找地方藏了,所以就来找你咯。”

女人身材高挑,短小的黑色皮衣贴身的罩在她身上,大大的V领一直开到胸口,若隐若现的胸部曲线勾勒的淋漓尽致,露出一截白白的盈盈纤腰。修长勾人的双腿上只有一条极短的皮裙,脚踩着黑色的软靴,帅气又撩人。

极少人知道这具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纤细身体实则有着一般男人都自愧不如的爆发力和过人的身手。

更少人知道这个美丽的倾国倾城的女人,内心冷血到只要你付的起钱,她可以连襁褓中的孩子都可以残忍的杀害。

她就是战倾城。人们听到她的名字,胆大的会避之不及的落荒而逃,而胆小的恐怕早就被吓得昏过去了。

很少有人见过战倾城的真面目,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位美丽妖娆的女子就是那个冷血残忍的杀手。

而她在几年前本已经隐退,惟独对一个人唯命是从。

这个人就是她眼前这个有些憔悴又带伤的男人。

“你带过来的手下都死了。”战倾城瞥了一眼他腰上的伤,开门见山的说到,一向不喜欢说话绕弯子。

封澔沉默了一会。“我知道。”

“昨天袭击你的人,是君冢神派出来的人。我刚刚得到的消息,你女人也在君冢神的手上。”战倾城自然也有一条特殊的消息来源,所以她可以知道连卡洛斯都查不出来的事情。

“君冢神?”封澔有些诧异,跟着皱起浓眉,随即黑眸里只剩下狂怒的火焰。卡洛斯跟日神社很少有往来,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重要的是封澔的真实身份对外是保密的而封澔本人跟君冢神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的。”战倾城一进门就看得出他肯定是一夜未眠,粒米未进,下巴都泛起了青色的胡茬。印象里还未见过外表如此狼狈的封澔。

爱情果然是最折磨人的东西。

“要我去帮你联系他吗?”

封澔站到窗前,深邃的黑眸注视着外面被雨帘笼罩的城市。丝丝冷意从打开的窗子扑面而来,零星的雨滴打在他冷峻的面庞上。

半晌,他开口,平淡的语气带着冽人的寒意。

“不必,我等他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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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二十点零八分。雨,已停。

外面的大厅歌舞升平,彩灯烁烁,热闹非凡。相对于大厅,这间房间的气氛就比较冷清了。

封澔身着一袭黑色的正统西装此刻正坐在昂贵的皮质沙发上,双眼阖闭,气息平稳,只有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皮面上的动作,代表他是清醒的。

这是一个场面盛大的黑市拍卖会,来的人大多都是各个国家平日里不常露面的重要人物。很多上不得台面也见不得光的稀罕之物,在这里都被肆意的买卖。

封澔对外面的事情没有丝毫的兴趣。

紧闭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封澔!”战倾城单手拽着拖地的晚礼服的裙摆神色匆匆走进来。

“什么事?”封澔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不疾不徐的开口。

“西泽尔公爵一行人已经下了飞机,在赶来的路上遭遇袭击,人倒没有大碍,但是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

“什么人做的?”

“暂时还不知道,抓到的人都自尽了,一个字也没有透露,他们派人来通知,说要改变临时交易地点。”

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