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了?”

“是。”

她怔怔的走到他面前,跪在地板上,仰着头看他。

“怎么解掉?为什么不解掉?”

“下盅的人,已经死了。”君冢神待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下盅的人已经被人早一步杀掉了。

“所以?”

“无解。”他淡淡说着,仿佛就是在说一道无关紧要的习题一样。

她颓然的坐到地上,紧紧抓着他的手掌,眼泪滴到他手心里。

“真的会很痛么?”

“习惯了。”雷恺揉揉她的头发,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他说的风轻云淡,可哪里会习惯?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楚,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根本无法去体会的。四肢五脏全都要爆开的疼,每一次发作,都犹如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十八层地狱也无非如此吧?

如果不是为了她,他真的宁可选择死亡。而现在,这种疼痛将会跟着他一辈子。

她无助绝望的流泪,没有声音,她知道无解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她本以为自己欠他的已经还清了,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她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我恨你”

七七喃喃的说着。

雷恺,你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在爱我了,即使是在你自己无法认清自己的心的时候,你就已经在爱我了

可是,为什么到现在,才让我知道。

你知道吗,错过了,我们已经错过了,我欠你的,我要怎么还?我欠封澔的,我要怎么还?

谁来告诉我?

她原以为,在她的世界里只有阴谋、欺骗、利用、背叛、设计爱情是她永远无法得到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两个男人,全如生命一般的深爱她,这么深沉厚重的感情,她,到底要怎么办?

沉沦

君冢神已经彻底平息掉了反叛势力,而苏家的掌权人苏戈在生命弥留之际不得不将自己手中的权利全都交给了雷恺。只是他死都不能瞑目的是万般疼爱的女儿苏心瑷并非是她的亲生女儿,真正的苏家女儿早已在多年前离世。只能怪他年轻时的薄情寡义自私残忍才导致了永远不能挽回的错误。没有了苏家的军火等各方面暗地支持,还留有一部分剩余势力的山口组稻川会和住吉会若还想生存下去唯一的选择也只有重新归顺于日神社。所有试图伤害她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

雷恺以最快的速度对外宣称解除与苏心瑷的婚约。

静谧的月光透过窗子流泻进来,床上的人儿卷缩着身体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薄被已经滑落至腰间,露出她大片雪白的肌肤,银色的月光在她的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宛如坠落到人间的精灵,纯洁而美好到近乎不真实。

雷恺靠在墙边,抽着不知道第几根烟,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那扇紧闭的门。与多年前一样,他在她的门外守候。与多年前不一样,这次他不会在天亮之前独自离开。

狠狠的吸了几口,扔掉,狠踩。走到门前,轻悬把手,门开了。

他隐去脚步声。

宽大的床垫上,只有那个单薄的小小的身影。他缓缓的靠近坐在床边,为她轻轻拉高被子,静静的凝视她。

黑眸之中有温柔的光在流转,手指不自觉的抚上她的皮肤,游移。指腹下是她的细腻滑嫩,冰凉。

撩开她额前的碎发,那是一张完美的侧脸,弧度优美的颈项和圆润的肩头。

床垫下陷,他躺在她身侧,把她轻拥入怀。

有些薄凉的吻印在她颈后,肩头。他埋首于她的颈间,像汲取氧气一般汲取着她身上那股缠绕了他多年的香馨。

在无数个没有她的夜晚,他独自在黑暗之中在心里描绘着她的轮廓,她的眼,她的发,她的唇,她的手,她的身体

闭上眼,一个她就浮现在他眼前,她的体香是他最熟悉也最念念不忘的味道,那具柔软温暖的身体在他怀中的满足感归属感,她笑的天真无邪的样子,她咬唇隐忍的样子,让他想念到发疯,想念到疼痛,连呼吸都会痛。

伸出手,合拢手指却没有抓到任何东西,才发觉是幻觉。他的手心空空,一如他的心。

没有他在她身边的日子,她也会像他这样痛吗?

他勾起唇。会吧,她是那么爱他,从小就爱。

初见她的那一天,他依然记得,很清楚。那个脏兮兮瘦到皮包骨的小女孩,头发凌乱的打着结儿,破破的衣衫,大大的双眸,清透纯净的让他甚至移不开视线。

真的,他永远记得那一天,那个女孩,那双眸。

然后,他鉴证她成长的每一步,她每一个变化,他都了若指掌,甚至她第一次月事的日期,恐怕他记得比她还要清楚。

她的左手比右手更灵活,她不安的时候习惯咬住下唇,她笑起来右边的眉毛会稍微高一点,

她的脚心有颗小小的痣,她的脖子比腰侧更怕痒,她每到入秋的时候就会感冒一次,发烧一次,

她每次与他过招输掉都会拼命的练习,因为她希望看到他眼里的赞赏,即使她真的不是练武的材料,

她睡在他怀里的时候细细的手臂总会缠住他的腰,怎么都不肯松开,她的枕头下面是他无意中落下的烟盒,

她很爱睡懒觉,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总会醒的比他早,枕着他的手臂偷看他还以为他不知道

太多太多,她从女孩成长为少女再到女人的十年里,他记得每一个细节,她的音容笑貌早已在不知不觉的岁月中渗入他的血液与骨髓之中。

没有人可以取代,没有人。

如今,此刻,她在他的怀里,是真实的她,不是他的幻觉,再也不是。

他的手近乎膜拜的从她的颈间、胸前、小腹、大腿上流连,不是因为情.欲,只是要确定她是真的存在。

“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七七。”

“我带你离开,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吗?”

他扳过她的身体面对自己,轻吻着她依然紧闭的眼皮,鼻尖,双唇,然后在她耳边轻语低吟。

“去希腊,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的吗?我们就去那,你爱住多久都可以,在那里有用你的名字买的别墅,游艇,我带你出海,就我们俩。”

“那里很美,你一定会爱上那儿的,或者你要去别的地方,我带你环游世界,好不好?只要你说,我们就一起去,无论任何地方都可以。”

“七七,我养你,疼你,宠你,爱你”

“你的伤,我来治,你碎了的心,我来补,我会倾尽所有的爱你,不再让你受到一点儿伤害,好吗?”

“只要你不离开我,接受我,我做什么都可以,七七,我的七七。”

她沉稳的呼吸着,可是他知道她是醒着的,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醒了。

她不愿意面对他,所以她装睡。

她还是不能原谅他,他知道。他犯下的错,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她又怎么能原谅?

这件事,是一个永远消除不掉的疙瘩,一根永远不能拔出的刺,一个永远的心结,死结,打不开也磨不掉,永远的哽在他们之间。

他们在以后漫长的人生里要如何才能忘掉彼此带来的伤痛,每一次的回忆,只会让心口的刺更深更牢固。

“七七给我生个孩子吧,不,生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男孩像我,女孩像你。”

“他们会很乖,或者很调皮,他们会叫你妈妈,叫我爸爸。”

“我教他们如何生存,你教他们如何爱,好不好?”

“幸福,我们一定会幸福,一定会。”

他在她耳边,用最温柔的声音向她描绘出一幅完美未来的画卷,那场景,几乎和她无数次梦想的一样。

蓝的天,蓝的海,白的云,绿的草,他们的孩子在追逐嬉戏,她依靠在他怀里

多么幸福的场景,多么幸福的未来,只是他们之间,已经没有未来了。

她等他等的耗尽了所有,在她最苦最痛最伤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她是那么需要一双手来牵着她,一个拥抱来温暖她,告诉她,原来她也是被需要的。

不是作为一个工具,一枚棋子,而是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活生生的有血肉有感情的女人被需要。

这双手,不是他的,这个拥抱不是他的,需要她的人也不是他。

是封澔。

遇上封澔之前,她以为自己对雷恺的爱是最不计代价的。而现在她才懂得,爱一个人爱到极致的表现是怎样的。

「除非我死,除非,我死。」

封澔的这句话,一直在她耳边和心间回响。她懂,即便是死,他也不会放弃她。因为恨,更因为爱。

这一天,他早知道会来到。他却没有半点退缩,他在那样一个毫无胜算的情况下主动设下了一场以命赌注的赌局。

他与雷恺赌,也在与她赌。

他赢,只赢回了她。

他输,便输掉了一切。如此这般决绝,让她无法继续缩在壳里等人保护,等人救赎。

“七七,告诉我,你还想要什么?告诉我,我都给你。”雷恺不住的低语,在她的印象里那是他从未有过的近乎卑微的口气。

她不要他的卑微,只要他肯爱她,她心甘情愿的做那个卑微的人,但那是以前。

现在的她,在苦痛中成长起来。她有自己的意识,不再单纯的为他而活。她不再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不再是他可以随意利用丢弃的报仇工具,不再是甘愿站在他影子里的女孩。

她磨尖了爪子,羽翼丰满,不是为了反击他,只是为了从那个只有他的世界里破茧而出。

七七缓缓睁开眼睛,焦距落在天花板上。

“放了他,忘了我。”

雷恺强迫她与自己十指相扣,撑在她身体两侧,凝视她。

“不要为难我,七七,你知道那不可能。”

“不可能放了他,还是不可能忘了我?”

前者,是因为他恨,后者,是因为他爱。他不能放弃仇恨,也不能放弃他的爱。

雷恺抿着唇,一言不发。

七七懂他的意思,唇边艰难的牵起一抹笑意。“你还真是好贪心。”

“恺,我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不是吗?你这样把我圈在身边能得到什么呢?”

是她说的话太残忍了吗?为何她从他灼亮的黑眸里看到了惊人的痛楚。

“我想给你的时候,你不要,你想要的时候,我已经给不起了。”

“错过了,太迟了,我要说多少遍你才懂。”

她偏头移开视线,心里一阵悲凉。曾经他是她的天,是她的命,她像小动物一样却被他无情的丢弃,封澔捡回了奄奄一息的她,用自己最深沉最热烈的爱为她续命,直到她的血液里灵魂里全都刻满了他的名字,她才知道,那不是续命,是重生。

而她心底深处从小就烙印下的另外那个男人的名字,已然是任何人任何事也无法抹去的,随着岁月的流逝,深深的驻扎下去,与她的生命同在。

她痛的时候,他也在痛。他痛的时候,她也在痛。

在多年以后,面对美丽浩瀚的如天堂一般的爱琴海,海风扬起她的黑色长发,纯白的棉布长裙跟着一起飘扬,念起那个男人的名字,回忆起那个男人灿若星辰的黑眸,和他唇边勾起的宠溺的弧度,她会微笑着弯起眼睛。

她永不后悔当年不顾一切的爱上这样一个男子,永不后悔。

亲爱的。

我是真的真的爱过你说时依旧,泪如倾。

雷恺的手附上她的胸口,轻轻的,重重的。

这里,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他了吗?

他不信。可是她的眼神,已经飘的好远。

她的眼睛空洞的看向远方,脸色平静的几乎是死气沉沉,让人透不过气。

这已经让他无法承受,心底窜起的恐惧就是因为看到她眼中那抹类似于绝望的空茫。

“这只是一场戏,一个局,都是假的,你跟他的感情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醒过来,好不好。”

“我已经醒了,是你陷进去了,是你乱了。”

是他陷进去了?是他乱了?

他才是导演这场戏的人,一切本来都在他的控制之中,全都按照他写好的剧本在演。

可为什么结局是他无法接受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的计划,就是让他们相爱,再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想爱而不能爱,永远的痛苦下去。

相爱不是,不是相爱,他不要她真的也爱上那个人,她不能。

她是属于他的!以前就是,以后更不会改变!

“七七,你不能爱封澔。”

不能爱,呵。多年以前,他也是这样告诉她不能爱上自己,可是她还是爱了。他也是这样告诉过自己不能爱她,可是他还是爱了。

为什么不能,因为他是主人,她只是一个工具,更是他的

爱情无法因为一句「不能」就被扼杀住。

雷恺更加懂得这个道理。

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一成不变,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在原地等你,即使你付出的再多,也敌不住在她真正需要的时候给她温暖、守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所做的一切。

他开始恨,恨她,更恨自己。她爱的有多深,怎能就这样轻易消逝掉了呢?他为什么不早一点面对自己的感情!为什么不早一点!

“放了我吧。”她轻轻的挣扎,想要逃出他的怀抱。

他眼里的寒意越级越浓烈,直到现在她都在抗拒他。

放了她,然后呢?让她去找封澔吗?

他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允许!她不爱他了,好!那么她也不能去爱封澔!

他若不能得到,那么谁也别想得到!她的表情越是淡然飘渺就越激怒的他失去理智。

她不是说他是恶魔吗?很好,他知道自己从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恶魔就恶魔吧。

与其这样失去,不如,玉石俱焚!

“不放!不放!你就那么爱他是不是?那么想从我身边离开是不是?”他仿佛一只突然变身的野兽,撕掉文明的假象,露出邪恶暴虐的本质,压住她的身体,攫住她的红唇用力吸允。

“唔!”七七拼命躲闪着他的索吻,双手用力的推他,反被他擒住双腕扣在头侧。不顾她的反抗顶开她的双腿置身其间,用自己的坚硬搁着一层布料重重的顶撞她腿间的娇嫩。

另一只手附上她胸前的柔软用力的揉捏,唇舌在她口中无情的肆虐,直到吻的她四肢发软几乎窒息才转攻她的颈项。

“他也是这样吻你的?我和他的吻哪一个更能让你沉沦,嗯?”他一边啃咬着她颈间细细嫩的皮肤,一边刻意的呵着气。

“他知道你什么地方最敏感吗?”雷恺恶意的在她身上最敏感的位置逗弄,感觉到她的身体因此而微颤。

七七睁着眼睛咬着唇。痛苦。为他,也为自己。

伤害她,他会比她更痛苦。

雷恺,你这又是何必呢?

爱是谁来还谁的债

所谓纠缠_只是伤害

没有人去灌溉_一切成黑白

爱是谁来还谁的债_

“他也是这样吻你的?我和他的吻哪一个更能让你沉沦,嗯?”他一边啃咬着她颈间细细嫩的皮肤,一边刻意的呵着气。

“他知道你什么地方最敏感吗?”雷恺恶意的在她身上最敏感的位置逗弄,感觉到她的身体因此而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