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一偏,想装作没听见似的往里走,奈何黑抹布却不放人,伸过手来拦住我,“我问你陆将军哪儿去了?”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情不好,不想理他。

“庄姑娘,陆将军在哪里?”阮方见我这样,怕挡住黑抹布,软下语气来问我,“岳大帅刚才派人过来,想找将军过去一趟。”

我看他一眼,这么晚了,岳青阳找陆奇轩过去,莫非有什么事吗?

正想开口问,却听见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阮方,莫涂,你们在外面做什么?”是陆奇轩的声音。说话间,他已经站到了我的身边。

低下头,我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却听到阮方与莫涂这块黑抹布倒抽了一口冷气,“将军,你和…”阮方指了指我,在我和陆奇轩中间左右打量着,我这才发现,我们两个人现在全身上下全都湿淋淋的,难怪大家会惊讶了。

“哦,没事,我们刚刚不小心跌进河里去了。”陆奇轩四两拨千金,马上转移话题,“阮方,你们这么晚还站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阮方上前,“将军,岳元帅有请你过府,有要事跟你说。”说完,又看了我一眼,凑到陆奇轩耳前,跟他耳语了几句。

我拉长耳朵正想听,却见陆奇轩脸色一变,神情颇为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转头对阮方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我们换一套衣服就去。”

“末将遵命。”

待阮方和莫涂退下,陆奇轩走过来,冲我轻柔地一笑,“刚刚的事,不要放在心上。你不说,我不会再逼你。”

我低下头,仍然不敢看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见我不说话,他仰头一声轻叹,“走吧,岳元帅要见你。”

我一下子瞠大眼,“见我?”又想起刚刚阮方跟他说话时看我的神情,心里有些疑惑,“有事吗?”

他点点头,“庄绮君,你要回家了。我们,帮你找到家里人了。”

轰——平地惊雷!

我顿时呆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帅府议事厅里,岳青阳正在等着我们。

见到我和陆奇轩走进去,岳青阳立刻迎了过来。

“末将参见岳…”

“好了好了,不必多礼。”岳青阳上前虚扶陆奇轩一把,炯炯有神的目光又看向了我,“庄姑娘,相信今日老夫这么晚了找你来,你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吧?”

我无语,只能点点头。

“来,大家坐下谈。”岳青阳招呼着我们坐下。待我们坐定,他才从主座旁的桌前拿起一纸信笺,“是这样的,自从陆将军从大遥救回庄姑娘之后,老夫就一直在派人四处打听庄姑娘的家里人,并给各地官员都发去了你的画像,想让他们从中调查一下。”说得倒好听,言下之意就是他曾派人探过我的底了。“然今日老夫收到在京城当官的朋友来信,信中所书,京城巨商庄家曾在四个月前,曾派出一个商队出使西域,一来,是为了通商,二来,他们好像是听说西域宛国的汗血宝马很值钱,想去宛国带回几匹汗血宝马过来赚钱。而此行的领头人,除了庄家的商铺的几个管事之外和镖师之外,还有庄家当家庄岩十八岁的女儿——”岳青阳捋捋胡子,一双利眸看了看我,缓缓地从口中蹦出三个字,“庄绮君。”

我的心乍一听岳青阳的话后,竟然猛地一震。陆奇轩也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相传此女聪明伶俐秀外惠中,遇事机智冷静,处事多变,深受庄岩的喜爱。再加上是独女,更有可能成为庄家的下一任当家。然自从四个月前庄绮君带领商队出关后途经祁支山地带时,却莫名的音讯全无,据说是遇到了祁支山一带盗匪的袭击。为了此事,庄岩是一病不起,至今卧病在床。而这件事在京城现在也传得沸扬扬,所以,当老夫的信使把此事告知京中当官的友人时,他立刻就联想到了庄家。并经过调查确认,庄姑娘你,就是京城巨商庄岩失踪多日的独女,庄绮君。”

说完,他把信笺递给陆奇轩,让陆奇轩看了之后又传给了我,我拿起来看了半晌,却被这上面龙飞凤舞的草书字体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能猜出个大概,意思就是确认我就是庄岩的女儿无疑了。

“那现在岳元帅的打算是…”陆奇轩开口,又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有着忧心,也有几分不舍。

岳青阳捋了捋胡须,“庄姑娘虽然失去了记忆,但那里毕竟是她真正的家,我们自然是要送她回去的。况且,”他看了看陆奇轩,“庄岩已经派出人马来接庄大小姐回家了,现在已经在来原城的途中,估计再过个三五七天就可以抵达原城了。”

听了岳青阳的话,我放下手里的信笺,心里反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情不自禁地转头看了看陆奇轩,却发现他也正在看我,心里顿时百味杂陈,突然间有一种宁愿自己是被耶律逐原掳去的战乱遗孤的感觉。

从帅府里出来,我和陆奇轩很有默契地没有骑马,并肩默默地走在夜晚黑黑的街道上。抬眼看看冷清而狭窄的街道,心境莫名地也多了几分凄凉。街道上很安静,所有的店铺也早就已经关了门,一路走来,只听见马蹄上的铁钉走在这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发出规律的“得得”声。

看了看月光下身旁的陆奇轩安静而默然的侧脸,初次见面至今的所有记忆又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今晚以前,我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离开他,离开军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和一群陌生的“亲人”生活在一起。似乎,在我的心里,我早就认定了他就是我的亲人,我事事都依赖着他,可现在…

也许,我的血里真的有风吧,从穿到这里来,从沙漠到耶律逐原的营地,再从营地到原城陆奇轩的军营,如今又要从原城到京城…我都在一路的漂泊,却没有一个地方是真正的属于我。

穿过一条街道,陆奇轩突然停了下来,牵着马,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不远处一个还未收摊的小面摊。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面摊上一对身着补丁衣服,看上去很贫穷却很恩爱的夫妻正在那里忙碌着。男的正在揭开热气腾腾的大锅,小心的将唯一一个客人所点的小面丢进锅里,而女的,则拉着自己的衣袖体贴的帮他擦着额上的汗珠,这画面,不知道怎么的,让我不知不觉间,竟湿了眼眶。

陆奇轩转过头来看着我,笑道,“绮君,陪我吃碗馄饨面,好不好?”

我点点头,和他一起走到了那用一大块布条拉起来的面摊上,坐在一张摆在外面的桌椅旁。那刚刚跟丈夫擦汗的女人就立刻跑了出来,“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陆奇轩笑笑,“两碗馄饨面。”

“好咧,”那女人笑着答应,立刻跑回丈夫身边,“死鬼,那边两位客官点了两碗馄饨面。”边说边把包好的馄饨数好,又细细地抓了两把面起来递给丈夫。

陆奇轩浅笑着,看着这一切,而我,看着他。

“好奇怪。”我说。

“什么?”陆奇轩果然中计。

“你堂堂一个大将军哎,怎么老盯着人家一对贫贱夫妻看得这么开心?”我嘲笑他。

陆奇轩一笑,却笑得落寞。

“其实,我是一名孤儿。”

“孤儿?”我一惊,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讲起他的事。

他点点头,细心地帮我拿出抽在竹筒里的筷子,递给我,“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我的父母就像他们一样,”他用眼神指了指那对夫妻,“摆了个小摊卖点面,钱虽然赚得不多,每日吃的也只是清粥小菜,连吃顿肉都像是牙祭,可是他们很恩爱,也很爱我,我很幸福的。原以为可以就这样跟着父母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却不曾想有一天半夜,遥人突袭了我们的城池,并闯了进来,一路烧杀抢掠,屠了整座城…我还记得,我那时还很小,只有几岁,当遥人攻进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觉。是我爹使尽全身力气扑到我的床前,死死地用身体挡住了我,我才逃过了那一场血腥的屠杀…”

听到这里,我倒抽了一口气,不敢相信在他平静的语气下,却有着如此悲惨的身世,这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一场战争,而受害的,竟是这么弱小的一个孩子。我无法得知,他现在说得那么平静,可当时在遭遇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是如何的悲伤。

“后来,我就和其他一些遗孤一样,流落街头,当街乞讨,受尽了所有人的白眼和磨难,还常常被比我年龄大的乞丐们欺负,被抢去食物,打得头破血流…直到后来有一天,我乞讨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当兵的军爷,他看我被人打,被人欺负,就问我想不想当年。我说想,我要杀掉所有的遥人,为我死去的爹娘报仇。于是,他就把我带到了军营。在军营里,我年纪很小,却很拼命的每天练习武艺,刻苦学习兵法,就希望着有一天能上阵杀敌。后来,上了战场,我也凭着自己一腔恨意与不要命的精神,杀敌立功,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但是…”

刚说到这里,老板娘已经将两碗馄饨面端了上来,“客官,慢用啊!”一脸的笑容。

“谢谢你。”陆奇轩冲她一笑。

老板娘走后,陆奇轩拿起碗里的勺子,细细地把碗里的馄饨一个个的舀进我的碗里,“今天一整天你没有吃饭吧,多吃一点…”

“等等!”我制止住他一直不停地往我碗里放馄饨的动作,“我吃过了,你忘记了吗,你给了我十两银子,我用这些钱吃了一顿好的。”

他这才作罢,低头兀自吃起碗里的面来。

“但是什么?”我很好奇他的下文。

他吃了一口面,冲我温柔的一笑,眼神又瞟向了那对平凡的夫妇。“没什么,只是现在虽然什么都有了,荣华富贵样样不缺,我却仍然羡慕着像我父母那样平凡的生活,总想着有一天,等和遥国的战事结束,能带着我心爱的人一起归隐,或田原牧歌,或市集卖面,日子平淡却充实…或许,我们还会有一双儿女,看着他们渐渐长大,教他们习字练功,等我们将来老了,会有他们绕膝床前…这样的感觉,很幸福…”

心,忽然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竟是隐隐作痛。

怎么也不曾想到过,这么一位叱咤沙场的将领,一个面对千军万马亦不见一丝怯意的铁血男儿,他对幸福的渴望,竟是如此的卑微与平凡…

抬起头,我看向他,由衷地给他祝福。

“奇轩,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保天下平安,也一定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只可惜,陪着你的那个人…不会是我!

在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的眼里有着感动与波涛汹涌。

“奇轩,我为你唱首歌吧!”我放下碗筷,清了清喉咙。

他笑着,点点头。

于是,我启唇而唱:“朔风阵阵吹边草,篝火明灭雪花飘,征人路上小村庄,绿了杨柳梢。

大漠茫茫沙满天,浴血征战年复年,何日犁锄换刀枪,牧歌绕田园?”

这是很多年以前我看过的一部由周里京主演的《汉武帝》里的歌曲,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听了一遍,就牢牢记下了这首歌的歌词,很多年来都不曾忘记过,仿佛就是为了能在今日唱给陆奇轩听的一样。看着陆奇轩静静地聆听着这首歌,看着他温柔的眼神,我的心莫名的又痛了一下。

奇轩,你听出来吗?这,就是我对你的祝福。

 

第024章

三天后,京城庄家派的人到了。

当陆奇轩带着我赶到大帅府,一踏入议事厅,我就看见一个身着一身紫衣的俊秀的青年正端坐在厅左侧的楠木椅上,一脸的严肃与紧张,却在看到我的时候眼睛一亮,整个人神采飞扬起来:“绮君!”他向我飞奔而来,一把把还未回过神来的我拥进怀里,“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你一定不会死的!”说完又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瘦了绮君,你吃了很多苦吧?”他细细抚摸着我的脸,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情人。

这这这…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我在脑海里想了千遍万遍我与庄家人相认的情节,却独独没有料到竟会有这么一出!

“哎哎哎…先生,呃,不,公子…”我一把挥掉他的手,“你是谁呀你,这样抱我。”虽然我并不是很介意啦,但看看身旁看到这一幕的陆奇轩一脸的怔忡,我莫名有几分心虚起来。

那紫衣人一愣,脸上泛出了受伤的神情,“绮君,我呀,是我呀,我是你的楼韵啊!”

“我是你的楼韵”?这话说得怎么这么暧昧?我脸一抽:他不会是庄绮君的情人吧?

心里这么一想,脚下顿时也跳开了两分。

“嘿嘿嘿…楼韵…”我只能装出失忆的样子,假装努力地思索了一番,然后朝他两手一摊,“不认识。”

楼韵顿时垮下了脸去,“绮君,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正说着,旁边的陆奇轩咳了咳,转脸向他,“楼公子,是这样的,我在大遥找到庄绮君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只记得自己叫庄绮君。而我们,也是顺着这条线才找到京城庄家的。”

楼韵点点头,“来之前,我已经听人说起过了。但是…”他看向我的脸一脸痛苦,“却没有想到绮君她竟然…”又抬头看了看陆奇轩,“阁下想必就是名闻天下的陆奇轩陆将军了吧?”

陆奇轩拱拱手,“楼公子过奖了,在下正是陆奇轩。”

楼韵也忙拱手还礼,“在下刚才见到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惊喜过度有些失仪了,还望将军见谅。”

我闻言差点喷出一口血来,不自禁地转过头对上陆奇轩也是惊诧莫名的眼睛:未过门的妻子!

这颗炸弹的杀伤力可真不轻啊!

接下来,从楼韵的口中我了解到了一些关于我这具身体真正主人庄绮君的详细细节。一切都和岳青阳调查的出入不大,唯一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由于庄绮君是家中独女,庄家一脉及庞大的家业将要由她来支撑,所以早在她十三岁那一年,庄家当家,也就是庄绮君的爹爹庄岩便经过精心挑选,最后与庄家的楼管家订下了亲家,打算等庄绮君长大成人,就让楼韵入赘庄家,成庄绮君共同守护庄家的一切。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紫衣长袍,面带俊秀的男人,真的就是庄绮君未来的丈夫!

天哪!我不禁抚额哀叹:怎么事情会越来越复杂?以前一个耶律逐原已经够让我头痛,现在又凭空冒出来一个未婚夫,庄绮君,你到底还留下多少麻烦给我啊?

由于楼韵的到来,我不方便再住在满是男人的军营里,陆奇轩在把我送来以后就匆匆告辞回去了,而我也只得顺从楼韵的安排,叫小绿帮我换回了女装,辞了岳青阳,把本就不多的东西全搬进了他落脚的客栈,今夜就跟楼韵住在这个客栈里,等明天天亮之时就要启程回京。

到了那家“凤来仪”客栈,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客栈大堂全是满当当的吃饭的客人。我和楼韵找了个靠街的位置坐下,由于我一门心思想着庄绮君有未婚夫的事,又想到今后见不着陆奇轩了,心里难免有几分失落感,连带着胃口也差了很多,倒是楼韵看到我平安无事后心情很好,叫了几样好吃的小菜,又要了一壶酒,哄着我多多少少吃了一点。

食不知味地吃完饭,楼韵与我一同上二楼,让店小二给我们开了门,又打来开水让我们洗漱完毕,帮我打理好床铺后,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里歇下了。我本是一个活泼的人,但面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未婚夫,我实在没有多少言语,只能一切任由他说了算。

半夜时分,我听着外面的更声已经敲了两遍,却怎么也睡不着。虽然我知道这就是庄绮君的生活庄绮君的家,但毕竟我是我啊,我是林昊雪!面对从未蒙面甚至是陌生的“亲人”,面对楼韵这个一上来就说是我未婚夫的男人…我真的感觉前途茫茫。

莫名的,越在这个时刻,我就越想念陆奇轩。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把我从遥国救了回来;是他,在所有人怀疑我是细作的时候选择信任我;是他,真真正正地在关心与爱护着我…似乎从我回楚国以后,我的一切都与他息息相关,对我来说,他才是我真正的亲人!什么所谓的家,什么所谓的亲人,什么所谓的未婚夫…那是庄绮君的,但在我心里与他一比,简直就不值一提!

况且,我是林昊雪,我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人,我出生在一个法制的国家里,我无法接受强加给我的一切,也无法去接掌庄绮君的责任,更不可能让人无端的束缚着我!对,束缚!如果我回了庄家,豪门大院,有多少双眼睛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况且还有个未婚夫…我岂可还有自由可言?那我华丽丽的穿越梦想全都要成为泡影!如果是这样,那倒真不如呆在陆奇轩身边来得痛快。至少在这里,在他身边,我还是自由的不是吗?

想通了这一层,我突然间激动了起来,爬起床跳下地,拉开房门看了看隔壁屋子,见楼韵的房间早已熄了灯,估摸着他此时应该已经睡熟了,就飞快地跑下楼,叫来值夜的小二帮我开了门,箭一般地往城外陆奇轩的军营飞奔而去…

跑啊跑,我累得筋疲力尽,而陆奇轩的形象却莫名的在我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军营门口,立刻岗哨上的士兵全神戒备起来。

“谁?”门口值夜的士兵问。

“我。”我捂住肚子顺了顺气,“我要见陆奇轩将军,让我进去。”说完,正欲像往常一样往里面闯,却见一名士兵手执长矛挡住了我,“去去去,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可擅闯的。”

我瞠大眼:“擅闯?”貌似我已经擅闯很多次了,现在来说这些会不会晚了一点?再定睛一看,我差点笑出声来,这不是平时和我玩得挺好的二狗子吗?怎么,今天难得值一次班,耍起威风来啦?

“二狗子,是我啦,快让我进去。”我拍拍他的肩,“我现在有要事要见陆将军呢。”

然而二狗子却一下子推开我,“你谁呀?我跟你说了,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可擅入的,不然…”他比了个杀头的姿势,“爷今儿宰了你!”

啥?

我一听这话就毛了,薅起袖子就想揍他一拳,“李二狗,你他奶奶的不想活了是不是?连老子你都认不出来了是不?”

乍一听我叫出了他的全名,李二狗顿时愣住了,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脸抽了一抽,“是有些眼熟来着…你是…”

“我,庄绮君!”

哪知此话一出,李二狗一下子睁大了眼,像见了鬼似的嚎叫起来,“庄绮君?”跳开两步,指着我,手抖得那叫一厉害,“你…你是女的?”

我这才一下回过神来,晕,刚刚出来得急,忘记换回男装了。怪不得李二狗认不出我来。

“嘿嘿…”我顿时有些底气不足起来,靠近他,谄媚地笑,“二狗子,快点让我进去嘛,我有要事想要见见陆将军…”可怜的娃,自从认出我的那一刻开始整个人就陷入到了石化状态,看来受的打击相当严重啊!

“出了什么事?”正在我求二狗子放我进去的当儿,刘羽的声音从二狗子背后传来,正欲开口询问,眼角一下扫到了我,顿时也进入到石化状态,好半晌,回过神来的他一声狼嚎,“庄绮君?你你你你…你竟然是女人?”说完不自觉地摸了把自己的屁股,显然想起了我狠抓他屁股的恶事。

二狗子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泫然欲泣地看向刘羽,“刘先生,你还好嘛,只是被她摸了一下…而我…她偷看过我在河里洗澡…哇!”话没说话,张开大嘴哭得震天价响,手还不自觉地伸到小鸟儿的位置,捂住…

于是乎,从哨岗到军营,当我闯入陆奇轩的将帐之时,所经之处,全狼嚎一片,哭声震天!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壮烈!

 

第025章

“陆奇轩!”当我闯入陆奇轩的将帐,却见陆奇轩正和衣从床上坐起,见到我,一由得一愣。

“你怎么来了?”陆奇轩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眼底透出一股惊喜。

“想你了,就来了呗。”我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倒是陆奇轩一听完我说的这话,脸上顿时浮出了两朵可疑的红晕。为作掩饰,他作势向帐外冲去,“出了什么事,这么大动静?”

我一把拉住他,“别去!”脸一红,“大家见我穿女装,这会儿正受打击呢。”

他看看我,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受打击,怎么可能…”又欲掀开帐子往外看——“不要看了啦!”我硬扯住他把他拉进帐里,脸更加烫热起来。

陆奇轩顿时了然。双手叠于胸前,笑看着我,“庄绮君,你到底在我军中干了多少好事?整得大家一看到你穿女装就害怕成这德性?”

我头一低,“没有啊…”明显地撒谎。

“没有?”陆奇轩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作势又要向外走,“那我得出去问问他们半夜三更不睡觉整出这么大动静来做什么?”

我跺跺脚,“好啦,我说啦!不就是趁你不在,有时摸了摸他们的屁股,偷看了一下他们洗澡,闲来无事亲了亲小士兵们的小脸儿…”

陆奇轩脸色越来越黑,终于一个忍不住怒喝起来:“庄——绮——君!”

我一个得瑟,急忙堆着笑转移他的注意力,“哎哎哎,今晚我来找你是有事情跟你说的,陆奇轩,我真有事儿找你!”

陆奇轩脸色不善地哼了哼,“什么事?”

我走进他,拉住他的衣服摇了摇,“陆奇轩,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回京城,我不想回庄家。我就留在这里,留在你的军营里,好不好?”

陆奇轩闻言一愣,脸上划过一丝复杂的表情,“庄绮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低了低头,小小声地说,“陆奇轩,我不想回去,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些人…”

陆奇轩闻言顿时轻笑了一声,可能他以为我因为失了忆,所以对陌生的环境会感觉害怕,于是拍拍我的头,很温柔地对我道,“但那毕竟是你的家啊,你的亲人全在那里,你用不着害怕…”

“那里根本不是我的家!”我急了,脱口而出道:“我也没有亲人!对我来说,我的亲人就只有你!”我看向他,希望他能明白我所说的话。

陆奇轩猛地一震,旋即又笑了开来,“傻姑娘,在说什么傻话呢?你放心吧,那里是你的家,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我倒!

陆奇轩,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所说的话啊!

于是,我脑门一热,冲口就把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陆奇轩,我在跟你说真的。我不是庄绮君,我也不属于这里,我不想回那什么见鬼的庄家,更不想要那个什么见鬼的未婚夫…”说着,我望着他震惊的眼,“陆奇轩,我没有骗你,我更没有失忆,我不是庄绮君,真的不是…”

陆奇轩睁大眼看了我好半晌,直到确定我不是在说谎打诨,这才摇摇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不可能啊,你怎么不是庄绮君,庄家的人都确认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