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浮现了豫色。

 

第070章

一见在楼管家的质问下庄岩的脸上浮出豫色,我顿时紧张了起来,心知再不出声,庄岩好不容易答应我的事就要黄了,我立马站出来,拉住楼管家的衣袖安抚他道:“楼管家,你说得对,你为我们庄家辛劳了大半辈子了,而且不仅如此,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对绮君而言,你不仅仅是庄府的总管,更是绮君的长辈,是绮君的叔叔。庄家能有今天,也有你的功劳,楼叔叔,请你放心,你对庄家的好,对绮君的好,绮君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我的脸上尽量装出感恩与感动的神情,真诚真挚,果然让刚刚脸上还带着愤然的楼管家脸色缓下来了几分,我心一喜:有戏!马上又在脑子里转过许许多多的说辞与办法。

俗话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楼管家之所以能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助庄家,说穿了,不也是因为他的儿子将来会成为庄家的姑爷,他们可以得到不少的好处么?而我不管是不是他心里所真正喜爱的媳妇,但只要我的庄绮君,是庄家真正当家主事的人,那他想要我当他儿媳的心思就不会改变。既然如此,那我完全可以从一个“利”字上来下文章,先打动他坚定的要和庄家结亲的心思,再来说退亲的事,应该可以事半功倍才是。

想到这一层,我顿时又装出一脸的愧疚,拉起他的衣袖,语带中肯,“楼叔叔,真的对不起,其实绮君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真的做得很不对,虽然我们是商户,但人无信则不立,绮君这样做,也真真是无脸面再见你与楼韵了。况且,楼韵也一直把我当成妹妹一般的疼爱,不能与他在一起共度今生,是绮君福薄啊!”说完,又假意的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成功地听到楼管家叹了一口气,我放下衣袖又道,“但是,绮君也知道楼叔叔从小到大最疼爱的就是绮君,在庄家最最困难的时候,有楼叔叔在不离不弃的支持着绮君,支持着庄家。楼叔叔对绮君的喜爱,简直可以比得过亲生的女儿了。”又拍拍他的手,“楼叔叔,这些事,绮君就算从来不说,心底也是不敢有一刻惑忘的。”先用感情来煽动他,这是第一步。

听完我这段话,楼管家脸上果然有了一丝动容。

我又继续道:“楼叔叔,你既然这么疼爱绮君,甚至胜过了自己的儿女,那么,绮君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难道你不该替我高兴吗?虽然这人不是楼韵哥哥,但是请你相信,陆元帅也是真心在爱着绮君——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就是,绮君只有一颗心,而这颗心,只给得了陆元帅。”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我真诚地却又一针见血的问,“楼叔叔,难道你想绮君和亲如哥哥的楼韵成亲,然后…因为没有感情,而成为一对怨偶吗?”

“这…”楼管家神色顿时一滞,有些不自然起来。

我在心里轻笑一声,又道:“如果真是这样,楼叔叔你难道,让绮君幸福,也让楼韵自己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得到一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爱情与我与楼韵成为怨偶相较之下更来得好得多吗?我相信,楼叔叔也极为疼爱楼韵,也想自己的儿子可以找到一个真正的归宿的不是吗?”

楼管家一想,不能否认我的话,有些无奈地低下头,直接不语,也不再理我。

但我却看得出来,他明显的因为我的话而有所动摇了。

这可是个好现象啊!我在心底为自己打气:林昊雪,加油啊,还有一点你就成功了。

于是,我对楼管家极真诚地道:“楼叔叔,绮君自小就是你带大的,在绮君的心里,除了父母,就你是最亲的人了。所以,今天绮君不能守信与楼韵在一起,绮君也很心痛,但绮君不是心痛不能与楼韵共结连理,因为退婚这件事,的确是绮君的不对,因为绮君的心早已托付给了陆元帅。令绮君心痛的,是楼叔叔你从小就如此的疼爱绮君,而绮君现在却要…”

“唉!”我刚刚说到这里,庄岩也应景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楼管家抬起头,眼睛里有一丝期望,“小姐,既然如此,你就当是为了老夫,可不可以…”

看他的眼神,我心一惊:娘啊,我本来就是在绕他,怎么可能让他把我给绕了去?我于是立马大声地打断他的话,“不行!”

此话一出,立刻又看到楼管家神色一黯,我心知伤到了老人家的心,马上又极力的挽回道,“楼叔叔,请原谅绮君的自私,但绮君也说了,今日绮君之所以会选择这么做,一来,是因为绮君自己的私心,想要拥有一段自己的爱情;二来,我也不想疼爱我多年的楼韵哥哥与我成亲后却成为怨偶,这样于他于我都是一件好事。”眼见楼管家神色黯然地低下头,我马上道出了我的计划中的一项,“楼叔叔,绮君自知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楼韵哥哥,不能与他结为连理,不能为你端茶送水尽尽为人子女的孝道…这一切,都是绮君的不对,绮君心里有愧啊!所以…”

说到这里,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待看到楼管家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又猛然抬起的头,我心知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所以,绮君愿意遵照礼仪,”我一字一顿地道,“拜你为绮君的干爹。从此以后,你也就和爹爹一样,在庄家享有一切的尊贵礼遇。”说到这里,我刻意看了庄岩一眼,见庄岩并未有多大的表示,显然也默认了我的这种做法,心知他也是真正心疼我这个女儿所以不再加以阻拦,心里也有几分感动,又对楼管家道,“不仅如此,楼韵也可以接替你的位置,成为庄家的大总管,庄家旗下所有的商铺,我愿以一分身股的价格与楼韵共有。也就是说,如果庄家将来赚上一万两的银子,其中就会有一千两归楼叔叔与楼韵哥哥所有!再加上原先楼叔叔你在庄家的三厘身股与楼韵现在的身股你们在庄家超市里所有的那两厘身股,也就是说,庄家每赚一万两,楼叔叔你与楼韵就可以分得一千四百两到一千六百两的纯利。这样,绮君相信楼叔叔的下半生也应该可以衣食无虞了才是。”

我此话一出,举座皆惊。想当初我首创身股制的时候,这在楚国已经算得上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而现在如果再让楼管家他们一分的股,这的确有着巨大的诱惑力。我相信,楼管家这样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进退,现在的情况是庄岩已经站到了我们这一边,而且我们又是东家,如果他执意不答应,我们硬性退婚,他们也落不了什么好处,而如果照我现在所提的方法,对他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况且天下女子何其多,他们有了这么多的钱,还有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我相信我开的条件楼管家一定会答应。

“还有,既然绮君已认了楼叔叔为干爹,那绮君也就算得上是你的女儿了。将来干爹在庄家的所有衣食住行及养老费等各项开销,绮君也愿与楼韵一同承担!”在此基础上,我又下了重码。

果然,在我这样的重利下,楼管家的脸终于缓和了过来,又有些感动地看着我,“小姐,你没有必要…”

我拍拍他的手,“楼叔叔,我说过了,你是从小看着绮君长大的,你从小就一直这么疼爱我,现在让我尽一点为人子女的孝道,也是应该的。”我说到这里,故意捂嘴一呼,又冲他一笑,“瞧我这嘴,应该叫干爹了才对!”张口甜甜地唤他一声,“干爹!”打铁趁热,我就不信这声“干爹”还拿不下你。

楼管家怵了怵,看了看庄岩,见庄岩在一旁微笑无语,又低头想了想,终于颤颤地应了一声“哎——”

他这一应声,顿时厅里响起了一阵吐气声。

我在心里暗喜:耶,又摆平了一位!

然而此事并未就此结束,正当我扶着庄岩坐回主位,又要扶楼管家坐到主座,拉过奇轩与我一起向他正式行拜礼的时候,楼管家的一句话却又让我呼吸一滞:“可是…”他颤巍巍地开口,“绮君啊,虽然老夫同意了你与陆元帅…但楼韵毕竟从小就这么的疼爱你,又一直认定了你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如今…你看这件事…”

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我与楼韵打个招呼:楼韵,老娘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现在老娘变节了,要嫁人了,你也另找一户好人家把自己嫁掉吧!

懂得了楼管家的意思,我笑了笑,“干爹你且宽心,我这就叫人去请楼韵哥哥过来,当面把话给他说清楚,你看这样可好?”

我说得胸有成竹。反正楼韵在我心底就一BL恋情的坚决执行与拥护者,如今我要嫁人,他也正好甩掉了一个负累不是吗?这样最是皆大欢喜啊!

在征得大家的同意以后,我派人去把楼韵给叫了来。

楼韵走进屋来的时候,一身的紫袍,一如我与奇轩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样子。但不知道为何,他的脸上却再也找不到初见我们时那种温润的表情,可以说当他跨进大厅的那一刻,他给我的感觉竟是冷肃,仿佛冬天的冰雪般,似被寒风包裹着的灵魂。

缓步踱来,他冷冷地看了看主座上的庄岩与楼管家,又扫过一旁的我与陆奇轩,脸上并无任何惊讶的表情,就这样冷冷的向庄岩一揖,“楼韵见过东家。”又转身向楼管家一福,“孩儿见过爹。”然后直起身,低着头不再说话。

楼管家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他静静的聆听着,却一直不言不语,像一座雪雕的冰塑。

“韵儿,你说说,这件事,你到底怎么样决定?”在道明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之后,楼管家见楼韵一直无言,心里也着实慌了,于是开口向他询问,眼睛又求救性的看了看庄岩。

楼韵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却冷冷的开口,“此事爹与东家已经做主,还问我做甚?”

一句话,刺得楼管家与庄岩均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楼管家看向庄岩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求救的意味。

庄岩无法,于是只得开口,“楼韵啊,你也不要这么说。此事虽然是我们决定的,但你也表个态…说句话啊,怎么着,我们也不能委屈了你不是?”

“是啊是啊!”楼管家立刻点点头附和。

楼韵眼睛看了我一眼,又转回来,仍旧低着头,“我…我说的话又算得了什么?”声音里充满着哀怨,让我都不得不佩服一把这孩子的演技。

丫的,明明自己早就和原红拂有一腿都被我逮到了,也答应我待奇轩回来就要和我退婚的事,到了现在还来装可怜,真的有一套啊!

楼韵,俺佩服你啊!

然而庄岩与楼管家哪里知道这么多的内情,见楼韵如此,他们心里也不好过起来,于是纷纷安抚他道,“韵儿你不要这么说,你这么说爹爹可真是自惭得…”

“楼韵啊,有什么意见你一定要提出来啊,这件事是庄伯伯对不起你啊,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啊,庄伯伯一定满足你,好不好?”

楼韵抬头,唇边的笑意不减,眼里却一片荒芜与凄凉,“是吗?什么要求…都一定可以满足我吗?”他喃喃道。

“是啊是啊!”庄岩点头。“你放心,你的要求庄伯伯一定满足你,一定!”使劲的向他点头保证。

楼韵又看看我,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却莫名的让我恶寒了一把,我看了看身畔的奇轩,又挑衅地瞪了他的眼:丫的你可不要太过分!我给你家的条件已经算是很好了!

哪里知道我瞪眼的表情看在楼韵的眼里竟又化为一笑,他转过身,毅然地对庄岩与楼管家道,“庄伯伯,谢谢你的好意。既然如此,既然庄伯伯你说什么要求都能满足我,那我——只要绮君!”他的声音洪亮低沉,却字正腔圆掷地有声,震惊了全场。

什么?我顿时怵了,身畔的奇轩闻言也身体一僵,在场的的全都愣住了。

“什…什么?”庄岩瞪大眼,结结巴巴地看着他,仿佛他是外星人。

楼韵直了直身,又看着奇轩身旁早已呆掉的我,笑得决然,却让我感觉有些恐怖与惊心。

“庄伯伯,你没有听错,我楼韵——什么都不要,唯有绮君,我,永远不会放弃,我要娶她为妻,这是我的决定!”他再次毅然地道。

如果说第一次我还能当他是脑袋发卡或是我听错了,那么这一次,我想我是听清楚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看着众人一脸惊诧的表情,我想,我比他们还要来得惊诧!这完全是我所未意料到的情节!原以为所有的难关都过了,却不曾想,楼韵竟在这个时候…

这这这…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啊?

 

第071章

“楼韵,你胡说什么?”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由得惊慌失措,声音也不由得拨高,尖利得让我都听不出来这竟会是我的声音,看向他的眼里也不觉间多了一丝责备的意味:他到底知道不知道他这么说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到底知道不知道他这么做,不仅会让我的幸福就此化为乌有,也会让他自己陷入一桩无爱婚姻的困局里!

楼韵转头看我,有些责备与受伤的神情,却显得很淡然的样子,“我没有胡说,”慢慢的,他向我踱过来,“绮君,难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当真…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你?”

啥?我呆住,惊讶得嘴巴里可以塞进一个苹果:楼韵在说什么?他喜欢我?

楼韵走在我面前,语带质问,“绮君,你可知道,我们一起长大,一直以来,我都只喜欢你一个人。你可知道,当我知道我爹为我订下了这桩婚事,当我知道我可以娶你的时候,我有多么的开心?我不介意自己男人的尊严是不是会有所损伤,不介意我的孩子将来会从母姓,我不介意我是倒插门的姑爷,在庄家里没有地位,我也没有想过要拿庄家的一分一毫…我只要你啊,我只喜欢你…”

我眼一翻,额头浮出三条黑线!

丫的,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自从我回到庄家这么久,还真没见着他待见我几回!如果这都算是喜欢,那我真不敢恭维!

昂头,挺胸,我薅起袖子,摆开了一副吵嘴的架势,“楼韵,你喜欢我?你没搞错吧?你三天两头的骂我、吼我,一不如意就冲我甩脸子…对外人比对我还好,你这叫喜欢我?喂,你不要搞错对象了吧?”间接的在提醒他原红拂的存在。

哪知楼韵面不改色,“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才会在你做错事的时候骂你,我这也是出于我的关心,我有错吗?”说得理所当然,“难道,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一味的包容她的错误,明明知道有危险而放纵她吗?错!商场如战场,你现在是庄家名义上的当家,手底下有这么多人靠着庄家过活,如果我知道你有错误而一味的姑息一味的纵容,庄家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正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在你做事的时候,我才会在旁边提醒你,让你头脑保持清醒,庄绮君,我这样做也是错的吗?”转头看向庄岩,他一脸的无辜,“东家,楼韵在这里请你主持一个公道,我这样做,是错的吗?”

“这…”庄岩语塞,顿时捂住嘴低下头假装咳嗽,“咳咳…”

听了他一番话,我呆住了:好你个楼韵,想来我还真是看轻了你!好一张利嘴,红的也能让你说成白的,死的也能让你说成活的!你什么时候因为庄家的事务而与我拌过嘴,明明都是生活上的小事你看我不顺眼故意找我的茬好不好?现在竟然还能说得这么脸不红气不喘,我真该给你写个“服”字!

“所以东家,楼韵自认为没有做过对不起庄家,对不起小姐的事,为何这桩既定的婚姻说改就改,说变就变?东家你将我与父亲多年的辛劳置于何处?又将我多年来对小姐的感情置于何处?”楼韵的声音响彻大厅,转向陆奇轩,指着他的鼻子,“东家,想楼家虽为商户,但却义薄云天,从来都轻利重义,而今悔婚,东家你有没有想过外面的人会怎么想?他们会说东家你见利忘义,说你是贪图陆元帅的富贵而舍弃与楼家的婚约,会说东家你言而无信…”

在楼韵咄咄逼人的攻势下,庄岩的脸色变了又变,坐在座位上,一径的低着头,竟毫无还击之力。

“楼韵,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见势不妙,立刻站出来挡到他的面前,仰着头看着他充满怒意的眼睛,与他针锋相对,“这些事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与我爹无关,你休得再说我爹!还有,”我拉过奇轩的手,与他站在一起,“还有,我喜欢的是奇轩不是你,婚姻大事,情投意合最为重要,况且,楼管家与我爹已经同意解除婚约的事,如果你不想我们将来都后悔,今天就请你高抬贵手!”想了想,我还是再次语出威胁,“楼韵,我不想我们彼此都难堪,请你不要逼我!”

“是啊!”奇轩也插进话来,冲楼韵拱手道,“楼公子,我与绮君是真心相爱,你与绮君一起长大,相信你也会希望她能过得幸福。希望你看在这情分上,答应解除婚约。”

奇轩话说得委婉,但哪里知道楼韵却像四季豆一般油盐不进,淡淡的扫了一眼奇轩,他微眯着眼,唇边扯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陆元帅,虽然你是朝廷大员,驰骋疆场,所向披靡,但是,这里是庄府,我们的事,恐怕还没有你置喙的余地吧?”不软不硬的给了奇轩一颗钉子。

“这…”奇轩压根也意料不到楼韵的话会如此夹枪带棒,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见奇轩被欺负,我彻底恼怒了起来,“楼韵!”我重重的吼他,用我从来没有对他用过的语气“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楼韵听到我用这么重的语气与他说话,愣了一下,脸上又浮出一抹受伤的神色,却在下一秒被掩藏了起来,“为了你,绮君,我什么酒也不吃!”

“你!”我顿时被他激得也说不出话来。

眼见气氛僵住,楼管家忍不住开腔道,“韵儿,算了…这件事就…”

“爹爹!”听到楼管家想和稀泥的话,楼韵抬眼看他,却有责怪的味道,“我们虽只是庄家的佣人,但大丈夫也当顶天立地,怎么可以因为一点小小的身股,你就出卖了儿子一生的幸福?”

“这…”楼管家一听这话,顿时嘴角一抽,瘫坐在座位上,再也不敢出口当和事佬了。

楼韵又转向庄岩,“东家,你是自小看着楼韵长大的,楼韵的为人相信你也清楚,我做事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东家既然选了我楼韵为你的女婿,楼韵就从未有过二心。庄家的生意,分内之事,楼韵自问做得丝毫不差;对绮君小姐,我更是一心一意,从未有过半点对不起小姐的想法!楼韵可以不要庄家的任何东西任何钱财,但唯有小姐…”他看了看我,眼底波涛汹涌,“我不会放弃!今生今世,我也要是她的夫!”

一席话,他说得义不容辞,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也更说得庄岩无言以对,一脸的为难。

我不由得火起,看来今天不使出杀手锏是行不通了,我这样想着。

于是,我拍拍手,“好好好!”我喝着倒彩,步步逼近他,眼神里也有了凌厉,“绝无二心?没有半点对不起我的想法?楼韵,你不去演戏可真是屈才了啊!我真是小看你了!”

转身,我深吸一口气,面对着庄岩与楼管家,终于开口说出了那个在我心底积压多日的秘密:“爹,楼管家,楼韵他的确没有对其他的姑娘动过心,但他对我不忠却是事实,因为他——”我猛地回身指住他,“他喜欢的,是男人!是‘醉伶楼’的老板原红拂!”

我的话一出口,顿时惊得在场的人全都闻之色面。

“小姐,你…你说什么?”楼管家声音都颤抖起来。

我挺起胸,感觉自己狠狠地出了一口胸中的恶气。

“我说,楼韵他喜欢的是男人,他喜欢的是‘醉伶楼’的老板原红拂!”我一字一顿地道,“那一次我和小雅亲自逮着他去‘醉伶楼’,还亲眼看到他从原红拂的房间里出来!”末了,还不忘向他投去狠狠的一瞥:楼韵,我不想说出来的,但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我不能让任何人破坏我的幸福,绝不!

楼管家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我的话中意思的那一刹,脸一红,手用力地捂住胸前,呼吸也剧烈起来,像受了莫大的打击,快要晕死过去的样子。

“爹!”楼韵紧张地跑过去,想帮他顺气…

“啪!”随着清脆的一声巴掌声,楼韵的头一歪,一个鲜红的五掌印在他的右脸上清晰可见。

“逆子啊逆子…”楼管家紧紧地捂住胸口,吃力地看看他,又看看我,“小姐的话…是不是真的,啊?”又向我求证,“小姐,是不是真的…”

看着老人家这么受伤的表情,我心下一慌,顿时乱了几分方寸,“这…”

“不是!”楼韵大吼,“小姐她误会了,我没有!”

“你…你闭嘴!小姐是我…是我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她从来不会说谎!”楼管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神又看向我,“小姐,老奴只问你一句…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看着楼管家这样的眼神,我的心就像被猫搔了一样坐立难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求助地看看奇轩,希望他能帮我想个办法。

“小姐!”楼管家见我如此为难,语气里顿时有了一丝哀求,“小姐,求求你告诉老奴一句实话…楼韵他…他是不是…”

“这…我…”我仍吱吱唔唔,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看现在楼管家就已经是一副快要心脏病发作的样子,如果我再告诉他实情,只怕他真会晕死过去。

但我想不到的是,我犹豫不决的样子更加深了楼管家的质疑,只见他眼一闭,竟从眼睛里滚出两滴老泪来,“也就是说…这件事…是真的了,啊?”

“…”我无言以对。

“够了!”楼韵突然大喝一声,站了起来,眼睛狠狠地扫了我一眼,“由我来说吧!爹,其实你们大家都误会了。是的,我的确去过‘醉伶楼’,但事情却不是小姐想的这样。那是因为‘醉伶楼’的原老板——也就是小姐口中的原红拂,他购买了我们超市里的一些日用品,东西比较多,所以他嘱我们给他送店里去。刚好我们店里又不够人手,所以我才给他送了过去。整件事情就是这样,而小姐刚好路过看到,所以,她才有所误会了。”

“是这样吗?”楼管家顺了口气,有些不相信地问,又看看我,希望得到我的肯定。

我顿时为难了起来。怎么办,我应该要怎么回答?

看现在的状况,庄岩与楼管家本来立场就不怎么坚定,被楼韵这么一说,又开始有些摇摆起来,这我能理解,毕竟大家在一起相处这么久了,彼此之间也算是知根知底,比起奇轩这个外来人来说,楼韵当然能让他们放心不少,所以楼韵与原红拂的事成为了我最后的砝码。虽然我不知道楼韵为何会突然之间改变主意非要与我在一起,但如果我现在不再坚持,这无异于是自扇自己两个耳刮子不说,还让自己失去了这最后的机会,想要退婚,恐怕会更加难上加难!

但如果我说了,楼管家的身体又扛得住吗?心爱的儿子,原指望着他传宗接代继后香灯,无奈他却喜欢上了男人,这对一个早年丧偶,独自劳心劳力带大儿子的男人来说,也不啻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说?不说?

最后,我还是一咬牙,不行,我不能输掉这个对我最有利的筹码。就当是我自私,我凉薄,谁让我是穿来的,看多了古往今来放人一马到头来却逼得自己走投无路的历史,吴王夫差如是,西楚霸王项羽如是…就像《厚黑学》里教导我们的一样,要成大事者,必要脸厚心黑,不可有一丝妇人之仁!而今天,为了捍卫我自己的幸福,我也必须脸厚心黑一次!毕竟,这不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楼韵之前与现在的判若两人,我是断不会走这一步棋的!

楼管家,但愿你老的身体,还能扛得住!

下定了决心,我昂起头,面对着楼管家渴望的眼神,深呼吸一口气,终于还是说出了心底的话,“不是,不是这样的。那天,我与小雅在街上看到楼韵走进‘醉伶楼’,后来,我就进去找他,他从原红拂的房间里出来,很大声的斥责我。然后…原红拂向我承认…他们在相爱!”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都在颤抖,紧紧地握住奇轩的手,仿佛想要从他身上获得慰藉与支持。天知道,看到楼管家眼底的希望在一瞬间破灭的时候,我的心有多难受。

但事已至此,已容不得我回头。

听到我这么说,楼韵悖然变色,“庄绮君,你这是诬赖!”他狠狠地冲我吼道。

“…”我撇过头,不语。

“苍天啊…楼家的列祖列宗啊…”楼管家突然一声声嘶力竭的仰天长叹,“我对不起你们啊!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边吼边老泪纵流,一只手颤巍巍的指着楼韵的鼻子,“你…你…”

楼韵浑身紧绷,握住楼管家的手,“爹,我是冤枉的,庄绮君她…她冤枉我!”

而此时这个被楼韵说为“冤枉人”的小人的我,在见到楼管家此际的痛彻心扉的表情之时,脑子里早已是一片空白,只能紧紧地抓住奇轩的手,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终于,庄岩出来打圆场,站起身来,他拍拍楼管家的手,“楼管家,你先别气了,俗话说,眼见未为真,绮君这孩子有些时候眼力不济,难保会理解出错。而且我看楼韵这孩子也不像在说谎,不如这样好不好…”他思索了一下,“我们一起去一趟‘醉伶楼’,找一下原红拂,看他怎么说。如果…”他看了瑟缩在一旁的我,叹了一口气,“如果这件事真是绮君的错,那庄某也自会给你们父子俩一个交代,如何?”

“好!”还未待楼管家发话,旁边的楼韵却立刻斩钉截铁的回答, “既然东家这么说,我同意!今天,我一定要还自己一个清白!” 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里有着太多我不懂的情绪,“而我的要求就是——如果这件事澄清了,那东家今后就不可再干涉我与小姐之间的事情!”

“这…”听楼韵这么说,庄岩有此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好吧,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处理!”

听庄岩有放弃再管此事之意,再看看楼韵那意味不明的眼神,突然间,我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072章

既然庄岩已经做了决定,那么事不宜迟,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醉伶楼”走去。

一路上,我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忐忑难安,一想到楼韵与庄岩的约定,一想到他看我的眼神,不知怎么回事,我突然对楼韵与原红拂之间的关系变得不再这么笃定。

会不会…真是我搞错了?当时原红拂对我的话,只是他的戏言?

不会不会,他能准确地叫出楼韵的名字,这至少能证明他与楼韵之间是认识的;况且,他亲口承认了楼韵与他之间的关系,他向楼韵投去的那个意味不明又充满着暧昧的眼神…

这些,至少可以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会像楼韵所说的这么单纯才对,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这么好糊弄!

可是,如果原红拂碍于楼韵的面子,不肯承认他与楼韵之间的关系,我又该怎么办?

事情,果然如我预感的那样,在原红拂那里,我又跌了一个大跟头。

当我们走进了“醉伶楼”求见原红拂,向他说明了我们的来意,只见他神色不惊地撇过眼扫了我们所有的人,把我们引进了他的房间,关上门,径直走到床前,坐下,妩媚的回头,他令人惊艳的美貌在大红镂花衣袍将他衬托得几乎令人睁不开眼睛。

轻轻地,他抚弄着搁在床沿上的一支玉笛,在我们期待的目光下终于缓缓的开口,“诸位,你们今天的来意,我想我已经很清楚了,”他的目光落在楼韵身上,淡淡一扫,却又媚笑了一声,“其实,红拂想你们大家可能都误会了,事实上,我并不认识你们所说的这位楼公子,至于刚刚庄小姐所说的什么我坦承与楼公子之间是一对爱人的话,那更是无稽之谈。”

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像原红拂这种欢 场中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当着这么多人承认他与楼韵之间的关系,但当他的话真说出口的那一刹,我的心还是沉下了两分,不由得焦急了起来,“不会的,原老板,你怎么会不认识楼韵?”我上前两步走到他的面前,指着楼韵的鼻子,“原老板,请你看清楚,他是楼韵,楼韵!我曾经在你的‘醉伶楼’亲自看见他从你的房间里出来,你还向我坦承说你们是一对…恋人,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他?”我急急地冲他道,企图唤起他的记忆。

哪里知道,原红拂根本不是失忆,他只是如我来时所想的一样,揣着明白当糊涂罢了。只见他眼角扫了我一眼,一脸的似笑非笑,“是吗?”又看了看楼韵,对我说,“庄小姐,我想你真是误会了,我真的不认识你说的这位楼公子…噢,对了,看到你我倒想起来了!”他突然故作恍惚的样子。

我大喜过望,紧紧地攫住他的胳膊,“是吗?你想起来了吗?你想起楼韵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