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天晚上,雪下得很大,用完晚膳,我又一次早早地躲进了被窝,躺在床上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那些我半懂不懂的书籍,正无趣的昏昏欲睡之际,突然殿外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即近,停至耶律逐原面前。

“可汗,”是那那齐的声音,只听她恭敬地道,“四王爷在殿外有紧急军情求见。请可汗移驾到御…”

“嘘——”我却听耶律逐原小心的嘘了一下,他轻轻地探过头来,看我有没有睡熟,我赶紧闭起眼睛穿着睡得很沉的样子,却竖着耳朵听着他的一言一语。这一招果然哄得耶律逐原上了当,只见他看了看我,又转过身来对那那齐小声地道,“不必移驾了,你请四王爷请来议事吧。”又顿了顿,“去,让萧将军去御书房把我放在那里的行军布阵图给取出来,送到这里来。”

行军布阵图?

乍听到他这么一说,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里抑不住地欢呼雀跃。

想不到,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耶律逐原,你对我一点戒备都没有,又岂知…这行军布阵图,正是我期盼已久,最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那那齐下去,耶律阿单走了进来。我从眯着的眼缝处看他,只见他身着一件大红的袍子,衬得他的形象十分俊美,在烛火的映照下,却又显得有些诡异的阴沉。

进殿后的第一件事,耶律阿单就是朝我睡着的方向撇了一眼,眼含着不满转向耶律逐原,压低嗓门道,“皇兄,议事当去御书房,怎么可在这里,当着这个中原女的面…”

耶律逐原却抬起手来摆了摆,制止了他继续的说辞,“无妨,她睡着了。”他小小声地道,又眼含着温柔地看了看我,“况且天又这么冷,这边暖和一点。”

“可是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耶律阿单仍小声的抗议。

然而耶律逐原却浅浅一笑,“我相信…”他缓缓地道,“绮君她…不会背叛我。”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咬得很重,让我的心莫名的一痛。

听到耶律逐原这么说,耶律阿单有了几秒的沉默,终于,他长长一叹,“唉,皇兄想你当世英雄,却也有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时候。罢了罢了,你是可汗,怎么说怎么做,全凭你安排便是。”

他们这边正说着话,帅哥走了进来,看到了我睡在床上,亦是一愣,投向耶律逐原的目光也如耶律阿单那样,充满着不赞同,刚欲张口言语,却被耶律逐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好了,”耶律逐原招呼着帅哥道,“好了,将图拿过来吧。”

帅哥走上前去,将行军布阵图摊在耶律逐原办公的案上,然后,三个男人围在一起,小小声地嘀咕了起来。

“皇兄,”耶律阿单指着案上的牛皮纸图的一处,“今日臣弟接到消息,乌卡现已率大军渡过了喇拉河,并经由南侧的喀尔山脉绕行一百里后深入现在楚军驻扎之地——计都的西南方向,并成功与在那里的游击将军纳兰锐率领的十五万大军会合,只待可汗一声令下,即可趁陆奇轩不备时发动进攻。”说罢,他重重地在图上的左边偏下方重重地点了点,我从眼缝中暗暗地记下了方位。

“嗯,”耶律逐原看了看,脸上表情未变,小声地道,“命乌卡与纳兰锐全军整军待发,但注意隐蔽,现在还不是发起总攻的时候。”又转向帅哥,“隆尔古那边布置怎么样了?”

帅哥指了指图的右边偏上角,“隆尔古今天传回的军情是他已成功与莽古尔青在计都东北处的残部约四万将士顺利会合,再加之他出征之前所带去的二十万部众,如今已潜伏在了计都东北方的邻镇安阳,只待可汗的命令一到,即可配合乌卡,对陆奇轩形成左右夹击之势。”

………

他们就这样谈论着,也许以为我早已睡熟,所以如此机密的军情,他们并未有半分的隐瞒。然而,让他们料不到的是,我却竖起耳朵,将他们的所言所语,听了个清清楚楚,也尽我的所能,记下了他们行军布阵的方式方法以及战术战略…

只待天一亮,我趁耶律逐原走后,即可将今晚所听到的详细记录下来,让绿珠带出宫去交予王雷。

如此一来,所有的一切…

都会尽快的结束吧?

 

第102章

第二天一早,我活生生地被冻醒了。看看身旁,耶律逐原没有躺在我的旁边,再看看四周,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想来,他已经上朝去了。

我立刻翻身下床,快速的穿好自己的衣服,披了皮裘,换来了绿珠,吩咐她为我端来了纸笔墨砚,又把所有当值的女官遣了下去,将纸平摊在桌案上,尽可能的裁小,又先了支最小的毛笔,开始把昨晚听到的军情内容按记忆画了下来。

扳着手指算了算: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我于是按这个方位,将所有的河流与军队驻扎地标了出来,简单地写明了人数与大遥的统军将领,一幅简易的行军布阵图就完成了。

画完图后,我仔细端详了一下,与记忆里听到的军情进行了对比,确定无误后,我将纸折了又折,这才谨慎地交给了绿珠,命她将图送出宫去,交给王雷。

绿珠拿着此图,也是一脸激动的神情。她压根料不到我能如此轻易的获得耶律逐原的信任,取得这么重要的军事情报,兴奋地拿着图,将纸小心翼翼地编进发辫里,直到确定能逃过宫女出宫时检查士兵的眼睛,我这才随便找了个借口,让她顺利的混出宫去。

我永远也忘不掉,当绿珠出宫之前那得闪闪发亮的眼睛,因为兴奋,她的脸甚至激动得透出了红晕,那么的明艳,那么的动人。也永远也忘不掉,她那期待的神情中又带了一点对于眼下的好运而透出的担忧。

她拉着我的手,小心地问我:“小姐,我们送完图,陆元帅就可以凭着这张图攻进遥都,救出我们,然后我与王雷也可以回楚国了,对不对?”

我当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虽然绿珠每一次出宫都平安无事,但是毕竟这一次不同以往,这份军事图的价值不仅关系着奇轩与楚军的平安,也关系着我与绿珠、王雷的生死,如果她在出宫之时出了什么事,我们就都完了,这一点,不仅是我,相信绿珠也是清楚的。

然而,我此刻也知道绿珠现在最最需要的,就是我的鼓励与肯定,还有我所给予的勇气。

于是,我点了点头,用确定的语气对她说,“嗯,绿珠,放心吧,将这图交给王雷后,相信奇轩他们很快就可以按图攻进遥都,迫使耶律逐原放了我们的,”说到这里,我还拍了拍她的头,给她打了打气,“放心吧,绿珠,我们都不会有事的。到时我们回了楚国,第一件事,就是为你和王雷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一听我的话,绿珠的小脸一红,一向沉稳的心型小脸终于有了一丝害羞的痕迹,她娇嗔地看我一眼,“小姐,你说什么呢?”女儿气的跺了跺脚。

我呵呵笑着,咛嘱着她,“天色不早了,再不走,待会儿耶律逐原回来了你就出去不了了,快走吧。一切小心行事,平安回来,知道吗?”

绿珠点点头,“嗯…”继而又换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可是小姐…”她嗫嚅着,似不知如何言语。

我偏头看她,“怎么了?”

她皱皱眉,想了想,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忧虑,“小姐,你可否考虑过这份图的真假?”

听了她的话,我的心咕咚了一声,一股强烈的不安浮上了心头。说句实话,我不是没考虑过耶律逐原昨晚在房里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因为毕竟是这么机密的军情,关系着他的国家的安宁,他难道就这么信任我,信任到敢在我面前讲这些事情?

可转念一想,我又将这股情绪给强压了下去:耶律逐原…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一来,我这阵子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应该取得了他的信任才对;二来,他是在以为我已经睡熟的状态下才与耶律阿单他们小声密谈的,这其间,应该不会是什么圈套才对;三来,他一直以为大遥的宫中都是他的人,就算他曾对绿珠有些不放心,但也不至于就这么清楚绿珠是我的眼线,毕竟,一个国家的君主,怎么可能会注意这么多?

这些原因综合起来一想,我直觉地认为,他应该不会怀疑到我,我与绿珠,都是安全的…而图,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才是。

于是我打起精神冲绿珠笑了笑,安抚着她临行前不安的情绪,“昨天他们密谈的时候很小心,以为我睡熟了,况且我平日里做这么多的事,应该也取得了他们的信任,所以我觉得这个情报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绿珠,你就不必担心了。”

绿珠这才咬着唇,点了点头,“嗯,应该…没有问题才对…”她小小声地道,像是安慰着自己,也像是在安慰着我。而后,她又抬眼望我,“那…小姐,绿珠就走了。待会儿回来向你报告事情的进展,啊?”

我笑笑,冲她点头,“嗯,快去快回,万事当心。”

于是,绿珠转身,毅然的离去…

而我,在她身后凝望着她渐渐远去的那抹绿色的身影,看着那背影步履欢快的离开我的视线…却莫名的,我心里不安的因子在无限的扩大,泛滥成灾…

风萧萧兮易水寒…

为何,看着绿珠离去的样子,我心里竟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像…她再也不会回来…

猛然间回神,我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林昊雪,你在些想什么?净想些倒霉的事儿?你就不能想些欢快一点的么?

想到这里,我不禁双手合十,望着西殿的天花板,诚心地向上天祷告了起来:西方如来,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耶稣基督,阿拉真主,长生天…以及走过路过的各方神明啊,我林昊雪在此诚心地向各位祷告,希望各位能大发慈悲,保佑绿珠此行平安顺利,待奇轩攻破遥都接我回楚之日,我一定诚心地为各位祈福还愿做一场水陆空的大法事!

绿珠出宫后,我焦急地等待着她的消息。然而,一天过去了,她却迟迟未归,眼见着难得一见的太阳从东方升入正空,融化了遥国的一片冰雪后又渐渐地西沉,飞翔在天空的老鹰也开始往巢里飞去,天色渐渐地暗沉,我心里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重,压在心里,沉沉的,几乎快坠掉了我半条命,这才知道,等待的滋味,是如此的难以忍受。

“可汗驾到——”随着宫人的一声尖利的啸音,我一直坐立难安七上八下的心莫名的跳了几跳。看看天色,虽已傍晚,但为时尚早,耶律逐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回过宫了,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早回宫?为什么偏偏是今天?莫非…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心里莫名的一沉。

不要慌不要慌,林昊雪你给我挺住了,也许耶律逐原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可造成不能自乱阵脚,把自己和绿珠给暴露了!

一想到这一层,我立刻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吐出,强迫着自己稳定了一下心绪,赶紧站直了身,走到西殿的门口,冲着耶律逐原平日来的方向领着一众女官拜下了身去,眼见着耶律逐原走进门来,我忙娇声道,“奴婢拜见大汗。”

然后,微微地抬头,却顿时间怔住了:只见耶律逐原一脸阴沉地站在门边,表情冷肃,眼神里,跃然着痛苦,失望…和一些我说不上来的情绪。他就这样直直地着着我,像是一尊雕像般,虚无了生命,让我的心如坠冰窖。

如果这还不算最重要的,那么,紧随在他身后的,竟然是一身戎装的耶律阿单和帅哥,只见耶律阿单半眯着的凤眼里全是敌意与杀机;而帅哥看着我,却翕动着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脸上的神情似焦急,又似不忍…

我的身体莫名的抖了起来:他们今天…怎么都这么的可怕?他们的表情,都让我感觉好陌生。

不自觉地,僵直了身体。耶律逐原静静地站着,没有了往日的欢笑,亦没有要我起身的意思,我只能维持着半跪的姿势,等候着他下一步的命令,那种心情,那种凝滞的气氛,就像在等待一个法官宣判一个犯人是否有罪一样。

而此时此刻,我心里亦有了几分清明。

绿珠…

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果然,在静默了很久很久之后,耶律逐原走了过来,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却走得极慢,一步一步,似乎都迈在我的心上,消耗了一万年的光阴…

终于,他走到我的身边,站定,长长地一声叹息,俯身,伸手,扶起了我,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到我眼前,“此物…你可认识?”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喑哑,带着绝望。

我原来有着几分心虚,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低垂着头,甚至不敢看他。然而,当耶律逐原此话一出,我直觉地定睛一看,却感觉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冷凝到了冰点。

在他手上的握着的,正是与我朝夕相处的绿珠发髻上天天戴着的一枚玉簪!因为绿珠本名阮玉萼,所以当耶律逐原将这枝上面雕有兰花花萼的玉簪送给我时,我就将此物转送给了绿珠。这支簪是由西域宛国罕见的寒玉所制,再加上这巧夺天工的雕刻手艺,在整个大遥宫中,拥有此物者绝无二人!

绿珠,果然出事了…

看到它,我的身体顿时一软,感觉就像是被人抽了筋似的,差点瘫成一团,而耶律逐原则在我栽倒在地的前一秒,长臂一伸,将我揽进了怀里。

“庄绮君…你可认得此物?嗯?”他抚摸着我的发,似爱怜,我却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着。

“…”我全身打着冷战,却无法言语。

这一次,我知道,我完了,真的完了…

“哈、哈…”见我久久沉默不语,耶律逐原笑了,却笑得无力,笑得声声悲凉,“为什么,嗯?”他猛地扳正我的肩,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眼底是一片荒芜与迷惘,“为什么?庄绮君,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绮君,我对你…不够好吗?你怎么要这样一再的背叛我…我曾经是这么的爱你,我恨不得能把整个天下捧到你的面前…恨不得剜出我的心来让你看一看…”他的眼底渐渐晕出一丝血意,随着他轻轻的,却绝望的话语,变得越来越狰狞,越来越可怖。

“…”我呆呆地看着他,忘却了所有的语言,心,却随着他的话一直下沉,一直下沉…

“说啊,你说啊…”他摇晃着我的肩,一下一下,暗暗使劲。迷惘无助的表情,就像一个迷路的小孩,执意要从我这里…得到他所想要的答案。

“…”我被他摇得头一阵阵发晕,却在那一瞬间,又无比的清明。看着他的脸,好半晌,我终于找到了我自己的声音,“你…把绿珠怎么了?”

闻言,耶律逐原猛然身体一僵,就仿佛是迷雾被阳光驱散般,他的意识瞬间恢复清醒了过来。

鹰眸一眯,他笑了,咧着嘴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我心惊胆战。

“庄绮君,事到如今…”他的手细细地为我抚了抚发,把不规矩的发丝捋到耳后,动作轻柔得就像一对爱侣间最常见不过的事,然而他的表情让我仿佛看到了地狱的修罗。凑到我面前,他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我,“你认为我会把绿珠…哦,不对,我应该称她一声阮绿萼小姐…怎么样了呢,嗯?”

“…”

“她胆子不小,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孩子,竟然为了自己未婚夫的红颜知己,卖身为奴,孤入敌营打探消息,与未婚夫王雷互通消息,意图领军攻我大遥…”耶律逐原笑着,仿佛在讲一个关于别人的故事,“啧啧…你说,这样的情操,我该怎么奖励她呢?”

听耶律逐原的话,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阮绿萼?王雷?

这么说…他已经知道了绿珠真正的身份了?并且…

王雷也…

想到这一层,我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耶律逐原,你…”你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见我如此吃惊的神情,耶律逐原仍是笑,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耶律阿单,“庄绮君,你太小看我耶律逐原了…如果连这一点消息都探不到,你认为…耶律阿单的细作组织还要来何用?”

我猛抽了一口冷气,看向耶律逐原身后一脸似笑非笑的耶律阿单,这才明白,自己那点小聪明,早就被他们识破了…

绝望的心情在心中无比的漫延,事已至此,我反而什么都不怕了。

不自觉地挺了挺身体,我看着耶律逐原,执意要闹明白心里的疑惑,“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绿珠是卧底的身份的?”

耶律逐原淡淡地看着我,“什么时候?”他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抬起头哼笑了两声,佯装思索了一下,又看向我,“应该是你在会都买下绿珠的当天晚上…跟你吃饭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吧…”说到这里,他捏了捏我的下巴,“庄绮君,你太小看我耶律逐原了。想我能登帝位,如果连打探一个人底细的本事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从反贼手里夺回楚于我的江山?”

“这么说,你那天晚上…”

他那天晚上骑着马,带我到会都郊外的戈壁看月亮,他那天晚上深情款款的表白…

算什么?

耶律逐原明白了我要问的话,他点了点头,“庄绮君,你认为,在经历了这么多众叛亲离的事之后,我可能如此全心的信任一个人吗?我之所以告诉你我的心意,我就是在赌…赌你会明白我的真心,对你的真心…”他眼中闪过几分落寞,“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

“我曾经一再的想要相信你,想要相信你们中原人的一句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惜…到现在我才知道…你永远永远…都是一块不会点头的顽石,如此而已…

庄绮君,你自己说,跟了我,我有哪一分哪一毫让你受过委屈?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宠你,爱你,甚至为了你,我可以不顾大遥贵族的想法,执意退了婚;我可以不顾楚国的炮火,对楚宣战…可是,你给我的是什么?背叛,只有背叛!

你以为凭着耶律阿单的实力,会查不出大炮的制造者——真正的制造者是谁吗?王雷,只不过是一个把这个构思化为现实的人而已,可是…我却知道,正是你!庄绮君!正是你制造了大炮,并用它来打击遥国,害死了我千千万万的臣民!好吧,我原谅了你。我心想也许当初你并不知道大炮的威力会如此的巨大,你只是无心之失。所以,我问了你,装作无意间提及的一样…如果你肯说,我会把这当作是你对我投诚的举动,从此以后,全心全意的爱你,信任你…可是,当你告诉我说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为你做得再多,你的血,也是冷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与阮绿萼打的什么主意吗?所以,我命宫中的女官无时无刻不监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阮绿萼每一次出宫,她的行程我都知道,当然…也知道你们要想得到我们遥国的行军布阵图…所以,我与阿单合手…演了昨晚这出戏,为的,就是要最后一次证明…你到底对我…有没有几分感情。因为,如果你曾念着我对你的好,你至少不会希望我做一亡国之君…可惜,我失败了,彻底的失败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嘴在上下的张合,却不敢相信,从耶律逐原的嘴里吐出的话,是如此的残酷,如此的充满着算计。

我想大笑,却又想大哭。

原来,我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了他的眼底。

原来,昨晚的一切,只是一个局,为的,就是要让我自行落入这个圈套。他早已经张开了大网,就等着我傻傻地往里跳!

而现在事败,也注定了我…

猛然间,耶律逐原一把攫住了我的肩,使劲地摇晃着,“庄绮君,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发过誓,如果你再一次背叛我,我一定亲手杀了你…”他摇晃着我,也摇晃着自己的头,“不行…你必须死,你必须死!”

话到这里,又猛然间推开我,“哗”的一声,从身后的帅哥腰间一把将一柄雪亮的钢刀拨了出来,“你这个背叛我的女人,我要你死!”说到这里,他的眼一闭,表情痛苦地猛地将刀一横,向我挥了过来…

眼见着那片光亮在空中被他大力的抡成一个圆弧向我的方向挥了过来,我全身紧绷着,使劲的闭上了眼睛,只等着…

那致命的一击。

 

第103章

103眼看着耶律逐原满眼的恨意,挥动着那柄钢刀向我挥了过来,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只等着那致命的一击…

脑海中,全是奇轩的身影,他的一举一动,一个微笑一个皱眉的表情,都是如此深刻的铭刻于我的心上…

奇轩,对不起,我坚持了,我曾是多么努力的想要回到你的身边,可是,却仍是失败…

如果我的生命在此终结,请你千万不要伤心,因为…我舍不得,舍不得看你伤心的脸。你的脸上,有笑,有宠溺,有包容,有相信…

这些于我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穿越到这里,我最最幸福最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了你。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因为有了你,我的心里,都不会再空荡荡的…

也许是因为闭了眼,我的感官变得异常的敏锐,当刀锋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向我划过来的时候,我甚至听到了风的声音。

永别了,我的奇轩…

“锵——”

然而,刀锋却在我的头顶上方,生生地停住了攻势。殿内,一片静默,只剩下男人沉重的喘息声,一声一声,充满着哀伤…

“啪嗒…”

我感觉头上的发髻一松,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声响,打破了这一片空寂的世界。

我小小心的,眯着眼,看着冲在我眼前的耶律逐原,他的眼,还是如此的血红,还是如此的饱含着恨意与许多复杂的情绪;他的手上,还握着钢刀,僵持着,在我的头顶上方…

下一秒,一绺头发飘落在我眼前,缓缓地,落在地上。头上梳好的发髻,也散了开来,披散在我的头上,乱七八糟。

耶律逐原终是…

没有杀我。

然而,他这样的放过,却让我备受煎熬。因为下一刻,他已经收了手,颓然地将刀丢在了地面上,空出来的手一挥,快得我甚至还未看清楚他的动作,只听“啪”的一声,我的脸上就狠狠地被他扇了一巴掌,我身形不稳,一个趔趄,往后狠狠地摔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着,嘴角,也竟缓缓地溢出了血痕。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他恨恨地看着我,冲我怒吼着,“你为什么不躲?你就这么想死吗?你宁愿死也不愿意呆在我的身边,是不是?”

“…”我捂着脸,感觉着这份疼痛,痛得我说不出话来,耳朵也因为这狠狠的一巴掌而嗡鸣着,让我几乎听不到他说的话——也倔强的,不想回答他的话。

成王败寇,自古已然。既然我给不了他的真心,我心里的所思所想又全让他知悉,就是天要绝我,我还能说什么?

我想要的感情,从来都只有奇轩,那个相信我,也与我互许了真心的奇轩。除了他,我不会再做第二人想。

见我沉默不语,耶律逐原静默了片刻,却怒极反笑。

“庄绮君,”他走上前,一把攫住了我的头发,迫使我的脸仰起来与他对望着,冰冷的开口,“你既然如此不想待在我身边,你既然如此想…与陆奇轩在一起…那好,我成全你,待我大遥的铁骑攻破陆奇轩现在的驻地,收复大遥国土的时候,我一定会让人把他活生生地带回遥都,亲手斩下他的头颅送给你,在你面前让你看看他瞪圆了双眼死不瞑目的样子…也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