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半年之后，大部分人也就没兴趣再去讨论那一场勇者试炼，偶尔说起来，也只记得一年级里有个非常厉害的蓬莱学生，仅此而已。
对于这种降温，王五本人自然是乐见其成，事实上，这半年间发生的那些非常能够吸引眼球的新闻，也有不少是王五本人放出去的消息，很是帮他分散了注意力。他并不怕什么人对他不利，还是实在不喜欢麻烦。
一个纠缠不休的杜明羽就够让人头疼了，若是再像试炼刚结束时那样，每天走在路上都能遇到十几个狂热女粉丝……王五感觉真是了无生趣。
叹了口气，王五转身走进古堡，准备好好睡上一觉，然而到门口时，却又见到了两个熟人。
“咦，凯丽和华老师？”
正是刚刚完成生命之水的师生二人。
凯丽在前一天下午，做好准备，打算尝试在梦境空间中制造生命之水，而华芸则陪着她，在一旁负责守护。两人对生命之水的制造都有八九分的把握，只是没想到实践起来，花费的时间特别漫长，一直到第二天接近黎明时分，才算大功告成。
制造生命之水，耗费了凯丽太多精力，于是第二天的课自然是要请假了。但华芸作为老师，还得强撑着坚持工作。凯丽心中愧疚，便出门将华芸送到古堡门口，却正好被王五看到。
那两人从大厅另一侧的楼梯缓步走下来，行走的姿态中透着几分疲惫，脸上却染了几丝喜悦的红晕，贴近脸颊的发丝上更挂着晶莹的汗珠。王五见了，心中顿时一惊。
何等引人遐思的一幕啊！这两人莫非是……躲在阴影之中，仔细观察了一番，王五点了点头，终于确定了心中早就存在的疑惑。
很久之前，王五就感觉华芸老师似乎对凯丽特别偏爱，在四班之中，实力最强的是王五，家世最好的是亨利，进度最慢，最需要辅导的是刘浪……可华芸投入精力最多的却是凯丽，而且平时便对她各种宠溺，时常能见到两人状若母女一般，做着亲昵的举动。
尤其这半年来，两人的感情看来持续升温，从最初的摸摸头，到最近的么么哒，王五越看越觉得其中大有问题，却想不透原因何在。
但是现在么……看了这两人的反应，王五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悟了。
“……明明是深秋初冬时节，这两人还真是好兴致。啧，那个诗人说得果然没错，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么？”
一边笑，王五一边也在考虑：“华芸是我的老师，凯丽则是我的朋友，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
当天下午，睡了十个小时的凯丽，总算从卧室的大床上爬了起来，慢条斯理地开始沐浴更衣。迎着窗外投来的渐渐微弱的阳光，凯丽长长打了个呵欠，依然是困意十足。
要不是肚子饿得难受，她其实还想再睡上十个小时，生命之水的制造比预期得还要累人，消耗实在是好大，简直比跟王五吵架还累人……
只是想起生命之水的神奇效用，凯丽便忍不住微笑起来，有了这样的成绩，一段时间内，她便能稳稳压住亨利一头，牢牢占据年级第二的位置了——年级第一神马的根本就没人奢望过。
这也多亏了华芸的全力支持，半年来，华芸在凯丽身上花费的心思是最多的。尽管两人出身有极大差距，凯丽的资质也算不得最好……但华芸的确是看中了凯丽，甘愿在她身上不断付出。
这其中的理由，凯丽其实隐约也想到了一些。首先，A级血脉力量非常罕见，尤其是自己拥有的生机勃勃，更是顶级的辅助力量，筑梦术修炼到较高水平，可以轻易治疗创伤，平复病患……甚至延长寿命！
就凭这一点，凯丽的潜在价值就不可估量。而更难得的是，她的出身只能算是平平无奇，这就使得凯丽变得特别容易拉拢，因为大家族只要施舍一点恩情，凯丽就很难去偿还。而这种对天才的投资，向来是蓝血家族长盛不衰的法门之一。
华芸对凯丽的付出，当然不至于如此功利，两人更多的是性情相合，才使得关系越发亲密。不过凯丽也暗暗下了决心，若是日后学业有成，无论如何也要报答华芸的付出。
咚咚咚！
凯丽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得一阵敲门声。
这个时候，大部分学生都在冥想室里自习，谁会找上门来？
带着好奇，凯丽过去打开房门，却见到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王五！？”
门外，王五提着一只好大的餐盒，一脸亲切笑容。
“咦？你怎么知道我……”凯丽这下更是吃惊了，王五这来得也太巧了点吧，她刚刚还在琢磨，自己饿得头晕眼花，可怎么一路走到食堂去，结果王五就提着餐盒过来了！
王五也不客气，两步迈进门来，将餐盒放在桌上打开了，只见得里面盛放得满满当当的各类食物，香气扑鼻！
凯丽险些当场流出口水来，吞咽了一次，问：“你这又是演得哪一出啊？”
“哈哈，替你庆祝嘛~”
凯丽更加吃惊：王五怎么知道自己成功制造生命之水了？片刻后才想起，大概是从华老师那儿听到的。
想到这儿，凯丽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制造生命之水固然是了不起，可跟王五这种拟人境界大圆满的人相比却又不值一提了。
“没什么啦，不至于这么隆重的。”
王五摇头：“这怎么能说没什么？可是你的第一次哦！……说来，的确是第一次吧？”
凯丽怔怔道：“啊？第……算是吧，昨天晚上的确是我第一次，呃，怎么感觉话题有点怪？”
王五笑了笑，将餐盒里的饭菜摆了出来：“都是些补气血的东西，我找食堂负责食疗的长师傅特意做的，尽量多吃点吧。”
凯丽哭笑不得：筑梦师筑梦消耗的是梦境之力和精力，又不是体力，补气血的东西有什么用啊？不过想到是王五一片心意，心下还是一甜。
“谢谢啦~”
“客气啥，朋友之间就该互相关照嘛。”
说着，王五又从怀里取出一张色彩华丽的卡片：“送给你。”
见到卡片，凯丽的脸腾一下就红了！那卡片……分明是最近自由都市很流行的爱情卡，经过工艺大师静心设计制造而成，绘制非常精美，用来表达爱意，或者祝福爱情的卡片，价格极其高昂！
不久前，她还见到一个五年级的学长向一个学妹送了这种卡片，结果第三天，就见到这两人在湖旁的小树林里嗯嗯啊啊，吓得她狼狈逃窜，险些崴了脚！
此时见到王五送来这样的卡片，凯丽只觉得心跳陡然变得无比剧烈！面颊滚滚发烫，头脑一阵阵地发晕。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他怎么这么突然啊，我还根本就没心理准备啊，现在要不要接受卡片啊，可是不接受的话会不会让他误会我……可是接受的话，好像也不妥当啊！？
正在内心激烈交战的时候，王五补充了一句：“别客气嘛，当作是我对你和华老师的祝福吧~”
“……诶？”凯丽当场就愣了，“我和华老师？”
王五笑道：“是啊，你和华芸老师啊，祝你们幸福美满，天长地久~虽然现在社会对于同性间的爱情还有很多歧视之处，不过我相信以你们的力量，一定可以战胜世人的目光，成功争取到幸福的！”
凯丽顿时感到头更晕了：“你在胡扯什么啊……”
“不是吗？跟我还隐瞒啥啊，今天黎明前我还见到你和华老师结伴走下楼呢，脸上神情还有脚下步伐……分明是刚刚行过房嘛！”
“行，行房！？”
“是咯，平时看你和华老师的举止越发亲昵，我就猜到肯定会有这么一天啦，哈哈，不愧是知心朋友吧！？你先吃着，我待会儿还要给华老师送卡片，好歹也是师生一场嘛……”
王五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得身后一阵风声，下意识向旁避开。
只见凯丽正用一手拎起餐盒，奋力抡动，看起来英武豪爽，如同北地的蛮族狂战士。
“王五，我一定要杀了你啊！”
第八十三章：老师你拿好这个烟火，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对准了别人脸使劲儿拉环，轰隆一声就搞定啦！
误会解开的时候，凯丽只觉得身心俱疲。
王五也莫名其妙：“原来不是行房啊……那你们平时表现那么亲热干什么啊？多容易引人误会啊。”
凯丽大怒：“除了你这蠢货，还有谁会误会啊！？”
王五辩解：“那是因为其他人不够关心你们，而我是知心朋友嘛~”
“知你妹啊！你快气死我了！”
“是么？那你多吃点吧，补气血的！”
“我不需要补气血啊！”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还真难伺候。”
凯丽已经快无力说话了：“我不需要你伺候，行行好，当我不存在好了。”
“……”
“怎么不说话？”
“咦，不是要当你不存在吗？”
“你！……”
过了半晌，凯丽终于成功地将火气按捺了下去，她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这家伙是精神病，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而王五见凯丽不说话，自得其乐地玩起了硬币，金闪闪的硬币在他手上如同跳舞一般转来转去，神乎其技。只是凯丽已经见怪不怪，看了几眼，便别过了头去。
又过了会儿，凯丽出声打破了沉默。
“马上就要到长假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阳成学院的学制非常宽松，每个学年连续上课九个月，然后在寒冬来临之时，一连放上三个月的长假。
如此漫长的假期，当然不仅仅是让学生休息的，筑梦师是一个非常需要人生阅历的职业，学院设计如此长的假期，也是希望学生们有充足的时间，在大陆各地游历，增长见识。同时，那些负责授课的导师们，也能有完整的时间用来做自己的事。
因为假期时间较长，大多数学生在放假前很久，就开始指定假期计划，不过被凯丽问到了，王五却好奇地反问：“长假？打算？”
凯丽说道：“很多人打算组队去旅行呢，你没有想法吗？不打算回南方老家看看？”
王五老实答道：“没想法，在学院呆着有吃有喝还有住，到了老家就只有老独眼的骷髅陪我，我得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想想就觉得头疼。”
凯丽问：“那你打算假期呆在学院咯？”
“反正食堂照常运作，我没什么可担心的，你呢？”
凯丽笑道：“差不多吧，我也不想去很远的地方，应该会留在自由都市，不过不住在学院里就是了。”
“哦？”
凯丽解释道：“我跟你说过的嘛，我妈妈在自由都市工作，假期我打算去陪陪她，新生第一年全封闭式教学，不允许离开学院，虽然同在一个城市，可我都有九个月没见到她了！”
王五说：“说来，我也有很久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再嫁了没有~”
凯丽顿时拍桌：“喂！”
“本来嘛，要没你这拖后腿的，以夫人的条件，钓个凯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凯丽怒道：“你才钓凯子！妈妈有我就够了！”
“是么？想不到你跟夫人是这种关系，难怪你看不上华芸老师。师生哪有母女来得有快感……”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表达一个很失礼的意思？”
“不必在意，换个角度说吧，你跟夫人九个月没见，说不定她耐不住寂寞，就给你找个新爹了。”
“胡说胡说！”凯丽彻底抓狂，抓起餐盒就抡。
“唉，冷静点嘛，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
“不许说！”
“好吧，反正也是你的家务事，与我无关……不过既然提起来了，有时间带我去拜访一次夫人吧。”
凯丽哼了一声：“亏你有心哦。也好，反正假期大家都在自由都市嘛，没事的时候来找我玩啊~”
“好啊，到时候记得好吃好喝招待哦~”
凯丽瞪大眼睛：“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唔，上次夫人做的饼干很好吃，让她多做一点，我可以带回来吃。”
“喂，你也稍微矜持一点吧！”
————
两人约好了假期的会面，以及招待细节，接下来却变得无话可说。沉默了好一会儿，凯丽才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对了，我制造出生命药水了哦！”
“哦，恭喜你了。”
“……你呢？好久没问过你的修为进境了。”
“你确定想知道？”
“……算了吧，我才刚刚感到开心一点，让我多保持一会儿心情吧。”
“是么？我已经成功突破到王国境界了诶~”
“你！”
“哈哈，从你的目光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嫉妒之火啊~”
“……对了，你有没有考虑过跳级啊？以你的进度，升到三年级应该没问题的吧？”
王五本想说，其实升四年级也无妨，不过考虑到凯丽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忍着没说。
“你呢？新生一级排名第二的天才学生凯丽，有没有考虑过跳级？”
凯丽却叹了口气：“很难哦，一来我的进度只是比平均稍快，就算剩下三个月全力以赴，最多也就是拟人境界百分之五六十的水准，还跟不上三年级的进度，二来，随便跳级的话，就要跟华芸老师分开了，我实在有些舍不得。不过，我的确有点想跳级的，每年一百自由币的学费并不便宜，加上其他的各种费用，开销实在有些大，妈妈工作也很辛苦的……”
王五哈哈笑道：“缺钱了？早说嘛，我这里多得是！林枫那傻逼滚蛋前，被我摸进卧室偷了个干净，总收获至少在一万自由币以上。”
凯丽摇头：“哪能要你的钱啊。”
“也对，贫穷是你的被动技能嘛。”
“喂！”
————
第一学年剩下的时光匆匆而过，转眼间，漫漫长假便到了眼前。
大部分学生都没有待在学院的打算，或者回家探亲，或者组队远行……学生们在最后一堂课上和老师挥手道别后，便怀着兴奋喜悦的心情离开了阳成学院。偌大个学院顿时变得冷清起来。
其中尤以一年级的新生们显得最是激动。因为第一学年学院实行全封闭教学，整整九个月见不到家人，大部分学生早已寂寞难耐的。
走到学院正门，只见得许多辆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大多从外观上便显示出奢华的气质，足以证明来历不凡。见到马车，学生们纷纷欢呼着冲了过去，与家人团聚。平素安静的正门广场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个时候，依然留在学院中的少数人，则显得分外孤独。
“咦，王五同学不走吗？”
望着学院正门处，孤独站立的一个背影，华芸略有些惊讶地问。
对于四班这个特立独行的学生，华芸感情颇为复杂，勇者试炼后的半年时间，王五很少再来上课了，平时华芸甚至难以见到王五一面，偶尔碰到了，也只是礼节性地彼此问候。
华芸只以为是自己作为导师的无能让王五厌烦，心中愧疚不已，便不愿过多打扰对方。而王五则其实是被惰性压倒，终于选择了长期旷课这条不归路。阴差阳错之下，两人半年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华芸甚至不知道王五选择了假期留校。
而听到华芸的声音，王五回头报以微笑：“华老师中午好~”
“嗯，中午好。”华芸点点头，走近过去，觉得王五好像比以前长高了些。
“不走吗？”
王五摊摊手：“没地方去啊。”
华芸这才猛地想起王五身世，顿时面露愧容：“抱歉，我刚才……”
“嗯？刚才怎么了？”王五莫名其妙，“反正学院假期时间也提供食宿，在这里住着也挺好。”
华芸笑笑：“的确如此，不过难得放了假，你也可以出去转转，远的地方不说，自由都市就很值得一看。自由大会堂，联盟英雄纪念碑，还有联盟大图书馆……都是闻名大陆的景观。这座城市，可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天堂呢！”
王五认真地点头赞同：“老独眼说过，自由都市是金手指的天堂，街上的人又富又蠢。”
几秒钟的尴尬之后，华芸笑道：“呵，这个城市里的富人的确很多，以前也曾经有盗贼猖獗过一段时间，不过现在治安已经好很多了，你可要小心哦~”
华芸说着，伸手想要摸摸王五的头，但半路犹豫了一下，便转向拍了拍他的肩膀。
“假期的时候，我就在学院，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来我房间找我就好。”
“多谢华老师，如果华老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用这个就好。”说着，王五从怀里取出一只短筒，塞到华芸手里。
“把下面的拉环拉下来就可以了，会放出很绚丽的烟火，我看到就会赶过来。”
王五说得认真，华芸却不禁莞尔，心想这孩子总算是有了几分少年人的天真烂漫，这桥段，怎么看怎么像是前段时间学院组织统一放映的梦境戏剧，里面有个盗贼团也是这样……
心中虽然不以为意，华芸还是将短筒细心收入怀中：“多谢你啦王五同学，很有些英雄气概哦~”
“是么？”
“呵，好啦~一起去吃饭吗？今天食堂人会少很多，好饭好菜不至于被人吃光咯！”
第八十四章：不可以、Can not、することはできません、kann nicht、Можноне……
冬季长假最初的几天，王五基本上是如往常一般，在宿舍和禁地间维持着两点一线的生活，白天在宿舍睡觉，晚上去禁地修行。
虽然有了院长金正阳的特许，但是禁地的事情终归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王五大部分时候还是选择夜深人静的时候出门。而随着筑梦术修为的不断提升，如今他已经可以一次性盗取大量的空间能量，维持自己在禁地中的生存。
由此带来的好处，则是修行时间的极大延长。然而王五如今所处的王国境界，却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一蹴而就，需要花费时间，通过傀儡的力量一点一点去磨。因此在禁地中修行了一段时间，阿卡莎便提议王五不要再闷头修行，多出去游历一番，或许反而能加快修行速度。
王五于是这才结束了自己的闭关苦修之路，开始琢磨着要去哪里祸害一番，听说自由都市的商业街格外繁华，作为金手指自然有义务前去为商业街的财富再分配问题作出应有的贡献！
然而一副行动计划书还没写好，王五就听到走廊外一阵脚步声，特别熟悉。
叹了口气，王五收起计划书，走去打开房门，看到了一团白色的影子。
“哇哦！”
门外的人反而被吓了一跳。
“凯丽同学，大假期的，又下着雪，你跑来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