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他们潜水那一当口,水位极度下降,等他们出来,他们放着装备的栈道竟然离开他们六七米远。他们没想到这一茬,绳子全在包里,没带在身上,一下子全慌了。

水位迅速下降,他们有一批人爬到了青铜树上,有一批人跑进了岩壁上露出的洞里。这一本日记的主人,就在那个时候进入了我所在的岩洞,但是不巧的是,他还没进入岩洞多久,从水里突然盘出一条黑龙一样的巨蟒,顺着青铜树直追上去,他只听到同伴的惨号声和枪声,吓得躲在洞里不敢出去。

这次灾难猝不及防,他的同伴全是亡命之徒,其中一个在和巨蟒搏斗中,临死前启动了炸药,他们预备着开山炸墓,所以炸药分量很多,一下子炸得天崩地裂,连他藏身的洞穴也给冲击波轰塌了。

日记的主人给炸得暂时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给困住了,他料想如此剧烈的爆炸,外面的人肯定无人生还,自己来盗墓的本来就无目标性,指望有人救援也不可能,一时间心灰意冷。

接下来的内容就开始有点无聊起来。

他在缝隙里困了七天,身上带的食物不多,一下子就吃完了,他又渴又饿,电池又电能耗尽,在一片黑暗中,他知道自己大限将到,想起自己的老娘无人照顾,不由痛不欲生。

后来几天,他因为饥饿,神志恍惚,一天他醒了过来,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只觉得口渴到了极限,恍惚间,他拿起早就干涸的水壶猛灌了几口,这个时候奇迹发生了,水壶里面突然涌出了甘甜的清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贪婪地连喝了十几分钟,水却丝毫不见少。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心说自己肯定是快死了,出现幻觉了,那索性就这样死好了,又想到既然是做梦的话,包里也许还有吃的,一掏,果然原来放食物的那些袋子全满了,他大喜,拼命地吃着,结果吃得几乎噎死。

逐渐地,他发现这一切不是梦,刚开始他以为上帝显灵了,来搭救他了,后来越来越觉得不对,终于,他发现了,这一切的产生和他的思想有一定的联系,但又不是万试万灵,比如说,他一心想吃一样东西的时候,那东西却不会出现,但是他随手去摸包里的吃的时,却往往会摸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虽然包里什么都没有。

他开始有意识地去分析,做思维的实验,逐渐地,他发现了自己的物质化能力。这一段他写了很多,实验的过程非常复杂,最后他并没有得出物质化能力的结论,而是认为,自己成了“恍惚的上帝”。

石头上的那些涂鸦,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画上去的,恐怕是他穷极无聊的时候画着玩的。

日记的最后,他写道他要用这种能力尝试着从这里出去,如果成功了,他就可以出去做一个超人,如果失败了,他就会死在这里,我不知道他最后做了一个什么实验,反正现在看来最后是失败了。

不过一个有这样能力的人来到现实社会,也不知道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看到这具尸体,想到我自己的处境,我不由感觉心寒起来,我身边根本没有食物,恐怕连七天都撑不到,再说就算有食物,无休止地在这里困下去,还不如死了痛快。

我放下日记,又翻找尸体身上的口袋,找出一只手机,早已经没电了,我扔到一边,又翻出一只钱包,里面有一些钱,心说什么都烂,就是人民币不会烂,这叫什么事儿。

钱包里还有这人的身份证,我扯出来,想看看这倒霉鬼叫什么,打着手电一看,只见人的照片已经模糊掉了,名字倒还是清楚,叫做“解子扬”。

这个姓还真少见,死在海底墓中的解连环也是这个姓,我看了看这人的生日,还颇年轻,只叫可惜。

忽然间,后面手电光一闪,老痒已经爬了回来,在石头后面问我道:“老吴!你在看什么?”

第38章真像

我正在看尸体的身份证件,老痒突然问了我一句,吓了我一跳,当下含糊地应了他一声,继续看手里的东西。

从这简短的日记来看,这人是三年前到这里来的,老痒他们第一次进这里也是三年前,这人会不会就是和老痒一伙的?我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他日记写的和老痒说的虽然有一点吻合,但是大部分还是不同,应该是两批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解子扬”这个名字很熟悉,解这个姓比较少见,同名的应该很少,哪里听过呢?

我仔细地回忆,但是最近奇怪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脑子不太好使,想来想去也想不清楚。

继续翻他的东西,就没什么发现了,我将他的日记本收起来,以便等一下仔细看看。

老痒看我蹲在那里不说话,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又叫了我一声,我回头一看,他的半张脸正往缝里挤,眼睛直往我手里瞟,但是石头和我的位置有一个死角,他看不见我,我能看得见他,只觉得他样子古怪,好像恨不得钻进来一样。

我暗骂了一声,心说你小子刚才死也不进来,现在后悔了吧?对他说:“别吵吵,我找到有趣的东西,正在看。”

老痒皱了皱眉头,忙问:“找到什么了?”

我把刚才发现尸体的经过和他说了一遍,叹了口气对他说:“这家伙可能就是我们的下场,要找不到路,我们恐怕比他死得还快,不过我觉得这个人的名字有些耳熟啊,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有没有什么同学叫这个名字的?”

说着我退到那块巨石边上,想把身份证从缝隙里传出去给他看看。可是我抬头一看,却突然看到老痒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惨白惨白,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看。

我心里陡然出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心说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的表情,难不成我们小时候还真有个同学叫解子扬?

又闭上眼睛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了,现在人情淡薄,大学的同学有些都已经不认识了,小时候的更是没有记忆。我看老痒不说话,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身份证号码,说道:“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不过这人年纪和我们差——”

刚说到这里,突然一道闪电掠过我的大脑,一下子我整个人愣在那里。

解子扬,解子扬,解子扬,解子扬!

不过啊,这名字好像不是什么陌生的名字——这是老痒的本名啊!

我的头皮猛地一炸,几乎打了个寒战,忙仔细地去看身份证上的生日,一看不由得一阵晕眩,我的天,真的是老痒的生日,可这…这是不可能啊。这张身份证,难道竟然是老痒的!

那难道,这具已经腐烂成骨头的尸体,是老痒…

可是这不对啊,如果老痒三年前就死在这里了,那,在石头外面看着我的,是谁?

我的脖子都硬了,几乎是机械地转过头去,看着石头缝隙里透出的那半张脸,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恐惧。老痒的脸在手电光的闪烁下,显得鬼气森森,看上去竟然和外面看到的那条黑色巨蛇有几分相似了。

我不由自主地向洞的内部退去,不敢再靠近那块石头,老痒却一动不动,还是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也不说话,好像一座石刻的雕像一样。

以他的脾气,看到我这个样子,肯定将我骂得像孙子一样,如今这个样子,难道真的是因为身份败露,不知道如何反应?

此时我心里越发怀疑,外面的这个人,虽然长相脾气和老痒一样,可能却不是老痒,我从杭州来到这里,之间的经过犹如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闪过,那一个个谎言,闪烁其词,他在青铜树顶和我说的话,都历历在目,那在其中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怀疑,也在这个时候逐渐清晰起来。

我一向认为,老痒的城府不可能会有这么深,一来我和他的关系,他根本不需要骗我,二来,他说那些谎言的时候,无不真切到了极点,如果不是我这个人过于谨慎,根本发现不了。可是,看其他方面,这个人和老痒太像了,我找不出一丝的破绽,虽然我心里已经百般怀疑,还是只认为他的性格改变了,没有想到他根本不是老痒。

这个时候,“老痒”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脸缩回到后面,对我说道:“老吴,我刚才不让你进去,你就是不听,只能怪你自己太固执,你没听别人说过,有些事情,知道了并不一定是好事。”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心说果然有问题,一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说道:“你不是老痒…你到底是谁?”

老痒很古怪地笑了几声,“我是谁?我就是老痒,解子扬,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坐了三年牢的解子扬啊,你要不信,可以去查我的案底啊!”

我冷笑一声,“胡说,老痒的尸体就在我边上,他死了已经有三年了,他根本没出去坐牢,你他娘的到底是谁?”

“老痒”的半张脸又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岩石间的缝隙里,森然一笑,“不错,他是死了三年了,但是我活着,有什么区别吗?”

我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皱起眉头一想,突然张大了嘴巴,结巴道:“我操,你不是人!你…难道是他物质化出来的——”

“老痒”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你怎么不说他是我物质化出来的呢?谁知道呢?我和他一模一样,谁知道是哪个先哪个后?”

我几乎失控,捡起一块石头就朝他扔去,他的脸往后一闪,又说道:“老吴,其实我和他是一模一样的,你不用介意。”我大叫道:“当然有区别,谁知道用那种力量物质化出来的,他娘的是什么东西!”

“老痒”突然沉默了,脸色变得很难看,盯了我一会,突然狰狞地说道:“放你妈的狗屁,老子就是老痒,你和他是一路货色,那就怪不得我了。”

我心里顿感不妙,忽然一支枪管就从缝隙里伸了进来,我赶紧翻身到死角里,“老痒”一枪打在石头上,削掉了一大片,接着枪头马上就瞄向我在的那个死角,又是一枪,子弹几乎是贴着我的脖子飞了过去。

这个缝隙空间实在太小,就算有死角也无法保护我所有的身体,我一看情况不对,忙一下子关掉自己的手电,让他看不到我。他慌乱间开了几枪,都没有打到我,我翻身冲到岩石边上,拿起石头就去砸伸进来的枪管子,几下,便给我砸得变成了九十度。

“老痒”拔又拔不出去,气得大骂,我冷笑道:“什么一模一样,我不认为老痒会朝我开枪,你他娘的就是个劣质的仿冒品!”我自“老痒”和我提起物质化活人之后,心里就一直有一个疙瘩,总有一股感觉,这棵古老的青铜树在这里,不会没什么目的,这种几乎恐怖的能力所带来的生物,会是正常的人吗?真的和我们一样吗?会不会是某种妖怪呢?

现在看来这个“人”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们一样,但是他显然知道自己是被物质化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事情大大的不妙起来。

“老痒”和我对骂了一会儿,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就不说话了,接着,他将手电关了,一下子整个空间一暗,无尽的黑暗压来,在这一点光源都没有的狭小空间里,显得格外沉重。

我提防着他有什么诡计,缩到死角里躲好,就听他道:“老吴,我记得你小时候最怕黑了,现在怕不怕?不过你可千万别乱想哦,记得我刚才和你说的话,在这个地方胡思乱想的话,小心你的灯一开,你面前出现一张死人的脸哦。”

我心里直骂该死,这家伙是想我因为对黑暗的恐惧,而自己实化出什么怪物。

我心里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他得逞,但是内心反而害怕起来,他刚才说的手电一开眼前便出现一张死人脸,一下子使我的神经吊了起来,我马上就感觉到自己的面前,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好像出现了什么东西,我呼出去的热气,撞在那东西上,反冲到我的脸上,带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没这么灵吧,我想,从那“老痒”刚才的表现来看,物质化能力非常难以管制,否则我们刚才也不会给巨眼黑蛇撞得如此狼狈,照道理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弄出个怪物来。

错觉,我对自己说,千万不要上他的当,在这么封闭的一个黑色窨里,恐惧是肯定有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脸上一湿,好像有一条冰冷的东西一掠而过,我一下子浑身冒冷汗,几乎要尿裤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胸口,心脏狂跳,只觉得全身发软,他娘的这下子没错了,妈的,黑暗里果然多了什么东西。

我不敢打开手电,人缓缓地往后靠,想紧贴住石壁,可是我的背一靠到后面,我马上发现那不是石头,而好像是一片一片的鳞片…我甚至能感觉到鳞片下面筋肉的蠕动。

天哪,我在胡思乱想什么,背后怎么会有鳞片?我赶紧闭了闭眼睛,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电,举到自己面前,刚想打开,突然听到“老痒”做作地惊叫了一声,“老吴,怎么不开手电啊?我帮你照照!”

接着他的手电就亮了,我猛地看见就贴着我的鼻子尖,一个巨大的蟒蛇头昂了起来,它犹如水桶一样的身体盘绕在洞穴里,我的头顶、背后的岩石全变成了鳞片的墙壁,黑得犹如宝石,被老痒的手电一惊扰,四周鳞片搐动,身体缓缓摩擦,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嘶声。

第39章烛九阴

贴着鼻子的巨大舌头,满眼蠕动的鳞片,我不知道怎么来和别人说这种震撼,一下子我的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浑身僵硬得犹如石头一样。

第一次实际领略这种能力的巨大威力,让我仅有的一丝怀疑也一扫而光,可是这条巨大的黑色蟒蛇是如此的真实,每一片鳞片,空气中的气味,那种无处不在的摩擦声都毫无破绽,我实在想象不出这东西是怎么突然产生的,如果刚才亮着灯,难道会“砰”一声凭空就变出来?

“老痒”还在外面叫着什么,我也没有心情理会他,只觉得那种爬行动物毫无感情的目光在我身上徘徊。本来我所处的岩石缝隙就小,现在突然出现了这一条黑龙一样的巨蟒,连做广播体操的空间都没了,这个时候,只要那条蟒蛇随便一张嘴巴往边上一咧,我就马上嗝儿屁着凉,什么都完蛋了。

我心里闪电一般盘算了一下,蟒蛇的嗅觉和视觉都很灵敏,没道理看不到我,现在只有一个希望,就是它对于我这样的体形不感兴趣,蟒蛇是不会捕食体积太小的东西的,我只要坐着不动,不引起它的恐慌,它可能就会放任我不管,但是如果这一招不管用,那这一次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我咽了口唾沫,尽量不让自己发抖,巨大的舌头在我耳边舔过,留下极其难闻的唾液,但是,幸运的是,它只是抬起头注视了我一下,马上转头去看在石头后面的“老痒”的手电光源。

“老痒”躲在挡住洞口的巨石后面,看到蟒蛇没攻击我,反而转头向他探了过来,马上意识到不对劲,封住通道口的巨石,相对于巨蟒只有它的脑袋一样大,根本挡不住它,我听到老痒骂了一声,忙缩回石头后面,喀嚓一声关了手电。

四周一下子黑了下来,巨蟒两只黄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荧光,我仍旧大气也不敢出,隐约看见巨蟒轻轻顶了两下,见石头没动静,突然缩起了脖子,做了一个攻击的姿态。

我脑子里出现了电视里蟒蛇捕食的动作,马上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刹那间,蟒蛇缩起的脖子犹如子弹一样撞了出去,就听一声闷响,整个山洞一震,堵门的巨石像风筝一样给撞飞,我听到“老痒”一声惨叫,接着就是石头互相撞击的声音接连不断地传了过来。

虽然知道外面不是真正的老痒,但是这一声惨叫还是让我条件反射地心里一慌。巨蟒发现了石头后面的空洞,但是它的脑袋太大了,怎么也钻不出去,它的身体在缠绕中不停地弓起来,我左躲右闪不给它卷进去,不然给它两边的蛇鳞一夹肯定骨头尽断。

几次尝试不行,蟒蛇开始烦躁起来,甩着脑袋开始撞向那洞口边上的石壁。蟒蛇的身体盘起来看上去已经非常吓人,如今龙一样舞动起来,更是壮观得离谱。几下子那洞口就给它撞裂了一个口子,巨蟒用力一转,脑袋便钻了出去,鳞片摩擦着石壁,把整块石头都挤出了裂缝。

巨蟒将前面挡路的石头尽数向外推去,我跟着蟒蛇出去,看到“老痒”躺在碎石头堆里,几乎全部身体给压在石头后面,气息微弱。看到我,咳嗽了几声,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嘴巴一开,血就从嘴角流了下来。

我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试着搬动了一下石头,可是一眼看下去,下半身已经全部压烂了,实在连看都不能看,我叹了口气,问他道:“你…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看了我一眼,咬了咬牙,从岩石缝里扯出他从王老板那里弄来的背包,甩给我。

我接过包,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咳嗽了几口,吐出很多血,然后也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我顿了顿,想问问他当天到底是怎么一个经过,突然“轰”的一阵巨响,整个山洞狂震,我几乎连坐也坐不稳,撞到岩壁上,顶上又是悠长的一连串石头开裂的声音。

我吓得够戗,心说难不成外面那条巨眼蛇又开始撞了,忙猫着腰向洞外爬去。“老痒”这时候突然嘶哑地叫了一声:“老吴!”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还想说什么,回头一看,只见他对我张了张嘴巴,突然他所在的那块地方坍塌了下去,上面的石头瀑布一样翻落下来,一闪之间他就像陷入泥沼一样消失在碎石堆里。

我心中一悸,竟然有一种撕心的感觉,但是此时也没有时间调整情绪,几个翻滚避开落石冲到洞外,正赶上一团黑影又撞了过来,我赶紧往边上一翻,黑影子撞到山体上,整块山壁都给撞得震动起来,石块纷飞,山体裂出了一条裂缝,一直从我站的位置延伸下去。

我看到撞得如此厉害,不由得奇怪,这蛇难道不要命了?转头一看,原来不是这样,只见刚才爬出去的那条黑蛇巨蟒,已经和从青铜树中爬出的细鳞巨蛇缠绕在了一起,斗得难解难分。那细鳞巨蛇体形比蟒蛇大出不少,但是打斗起来却丝毫占不得一丝上风,加上两条都是黑色,一时间也看不出谁是谁,只见两团黑色的旋风在青铜树上不停地缠绕,尾巴乱扫,将四周的石笋石乳拍得像炮弹一样乱飞。

我从没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只看得呆了,突然一条尾巴直扫在我的脚边上,我站的整块石头给扫成了石粉,情急之下忙往四周一抓,却没料到边上的石头全部都已经给撞得松动了,一下子没抓牢,整个人向下面的深渊栽了下去。

几分钟内几次经历大生大死,一下子我也反应不过来,大叫一声,忽然听到了隆隆的水声,接着浑身一凉,耳边一静,整个人竟然摔进了水里。

他娘的,哪来的水?

我一直刺进水里六七米才停了下来,入水的姿势根本无法调整,就听见脖子咯嗒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断了。浑身用不上力气,人直往水里沉去。

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个人影从背后游了过来,将我托住,把我往上带去。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一直躲在下面岩洞里的凉师爷,大概也是给不断上涨的水逼了出来,看到有人掉下来,过来拉了我一把。

冲出水面一看,只见我们刚才爬上来的深渊不知道何时变成了一个水潭,水里有水流涌动,不知道由哪个地方涌进来,水位还在迅速地上升。

我看着四周,心说难道他们三年前来这里的时候,这里会是一个水潭,但他娘的这样一来,岂不是回不去了。

我的水性比凉师爷好,他将我拉上来后自己没了力气,直往下沉去,我将他拉到青铜树边上,也不想和他计较以前的事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凉师爷咳嗽了几声,这才说道:“外面肯定下过一场雨,这是山洪,这里这个季节经常有山洪。洪水泻进我们过来时的地下河里,那条河肯定和这里墙上的几个岩洞有连通,高海拔上的洪水冲下来,水位上升,水就倒灌进来了!山洪一过,水位马上就会降下去。”

我心里暗骂一声,这样一来上下不着边际,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出去好了,抬头一看,只见一团巨大的黑色影子还在上面缠斗,心说乖乖,现在已经斗成这样了,待会儿要掉进水里,不真成龙潭虎穴了,我们还不给折腾死?

还没想完,耳边呼啸一声,黑色巨蟒已经摔了下来,直摔进水里,一时间水花四溅,不大的水潭像开水一样沸腾了起来。

紧接着细鳞巨蛇也顺着青铜树爬了下来,凉师爷看到那蛇巨大的紫色眼睛,吓得整个人往水里沉,我把他拉起来,他哆嗦着说道:“我的天!这东西是哪里来的?这…这条是烛九阴啊!”

我听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拉着他直往青铜树后面躲,问他怎么回事。

凉师爷咬着舌头轻声说道:“烛九阴是龙,古时候叫做烛龙,其实是一种远古时代的巨大毒蛇,帝舜时代用这种东西来炼油做烛照明,几千年前就灭绝了,怎么这里还有一条?”

我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当下感觉到奇怪,既然我不知道,那这不可能是我幻想出来的,那难道是真的,这青铜古树里真的有一条远古时候的巨大毒蛇?

凉师爷继续说道:“这么大的烛九阴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你发现没有,从这里看只能看到它一只眼睛,烛九阴的眼睛是横着长的,你现在看到的这一只应该是本眼,还有一只眼睛长在这只眼睛上面,叫做阴眼。传说千年的烛九阴阴眼连着地狱,给它看一眼就会被恶鬼附身,久之就会变成人头蛇身的怪物。”

我想起那老痒那种毒蛇一样的表情,心里一阵发寒,回头偷偷看了一眼,所幸烛九阴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我们身上,我感觉到水下的水流变得极度混乱,知道黑色巨蟒还在水下,烛九阴盯着水里,恐怕是怕巨蟒突然袭击。

水位不停地上涨,我们越来越靠近烛九阴的身体,凉师爷紧张得要命,我看了看头上,这岩洞的顶上应该有一处出口,只要水位上升得够高,我们就能爬到那上面出去,只是不知道这水位能上到多少,毕竟这里非常靠近山顶,过千棺阵的时候,棺材没有给水浸过的痕迹,水位不可能高过那一边,具体能到哪里我也不知道,只好浮一点是一点了。

我将自己的想法轻声告诉凉师爷,他完全听不进去,这个时候,几只白色的面具从水里浮了上来,那是螭蛊的壳。我心里突然感觉到不妙,拿起一只一看,嘴巴部分的空腔是空的,里面的蛊虫不见了。

“妈的!”我骂了一声,突然意识到为什么那条蟒蛇在水里潜了这么久都不上来了,打起手电潜进水里一照,只见无数螃蟹腿一样的虫子,有些还带着面具,有些只剩下身体,犹如蚂蟥一样附在那条黑色巨蟒的身上,白花花的一大片,黑色巨蟒肚皮朝天,还在不停地翻滚,但显然没办法甩掉这些虫子。它的身体撞在岩石上,蛊虫的面具给蹭掉,但是虫身还是牢牢地吸在蛇身上,看起来古怪异常。

一些蛊虫无法抢到位置,在蛇身的四周游荡,行动非常的敏捷,不妙的是,一看到我手里的手电,所有的蛊虫突然都顿了一下,然后迅速从蟒蛇身上弹开,我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花,所有的虫子犹如海里的巨型鱼群一样向我直围过来。

这些东西游得极快,我一看不好,已经来不及反应,情急之下,我往后一贴,狠狠地咬了自己的手心一口,这一口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咬得那么狠,一下子鲜血涌了出来,我把手在水里挥动,将血均匀开来。

蛊虫忌讳我的血,一下子冲到我面前又游了开去,不敢靠近。成群的白色虫子在我面前形成一道虫墙,我甚至还隐约觉得这些虫子排列的起伏有点像人的脸。

凉师爷吓得要命,二话不说就往青铜树上爬去,我知道在水里待着也不是办法,就探头出水,回头一看,烛九阴已经发现了我们,巨大的蛇头对着我们的方向,那只紫色的眼睛已经闭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血红色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张了开来,怨毒地注视着我们。

第40章脱出

这只红色的眼睛里布满了跳动的血丝,看上去诡异异常,我一给它对视,突然有一股灵魂被抽离的感觉,只觉得强烈的恶心和头晕,马上把脸转过去。

凉师爷却好像中了邪一样,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只血眼,一动也不动,我朝他叫了两声,没有反应。

凉师爷说过“烛九阴”的阴眼通着地狱,我知道肯定不对劲了,忙掬起一捧水就泼向他。

可不知道是烛九阴突然往前探了探还是如何,那捧水竟然没有泼到凉师爷的身上,而是泼到了烛九阴的脑袋上。

烛九阴给我泼起的水花吓了一跳,眼睛一闭,蛇头往后一缩,就想发动攻击。我赶紧贴到铜树后面,蛇头撞在青铜树上,将那些枝丫全部都撞弯了。这个时候,我想到了我从“老痒”那里拿来的背包,里面可能有什么武器,急忙将背包翻到前面。

他的包里肯定没有枪了,但是我记得有几根他们原本用来炸墓墙的雷管子,现在我手无寸铁,有点大威力的东西威慑一下也好。

烛九阴从青铜树的一边盘绕过来,我一边移动不让它看到我,一边连滚带爬地爬上去,抓住背包,就往里掏。

那背包塞满了东西,我把那些食物全部都拿出来丢进水里,终于摸出来我认为的雷管,一看,不由一呆,他妈的刚才看的时候太马虎了,那一捆东西,竟然是黑色的蜡烛。

这时候蛇头已经探了过来,看见我又突然折起蛇脖,又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蛇的平均攻击速度只有四分之一秒,这条虽然大了一点,估计也慢不到哪里去。我一看再耽搁一秒就完蛋了,扯起背包就往水里跳。

但是我落下的速度还是太慢,突然黑影一闪,射出的蛇头一下子凌空将我咬住,然后蛇身一卷,就想把我缠绕进它的身体里。

我的手在包里乱摸,这个时候,突然摸到了他们用的那种信号枪,一下子手忙脚乱,下意识之下就扣动了扳机,背包给轰出了一个大洞,混乱间也不知道是不是信号弹在蛇嘴巴里爆了开来,只觉得虎口一热,然后就是天旋地转。

我“啪”的一声又落到水里,浮出水面,回头一看,烛九阴嘴巴里的信号弹正发出炽热的白光,空气中竟然弥漫着一股蜡的味道,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它的全身都开始冒出青烟来了。

这种蛇本身体内的油脂就非常容易燃烧,不然古人也不会捕猎它来做蜡烛了,但没想到竟然能够这样就烧起来,它体内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烛九阴极度痛苦,再也管不了我们,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巨大的尾巴拍打着岩石,那一边本来就已经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给它继续拍打着,一条裂缝扩散出好几条小裂缝,整块山面不停地开裂,似乎整个岩洞都可能崩塌了。

我不知道烛九阴会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继续翻动那只背包,再也没有有用的东西,就将背包往水里一扔,这个时候,突然水下激流溢滚,潭水竟然向烛九阴撞出来的裂缝涌了过去。

这里的山体里面洞系众多,看样子裂缝后面的山体已经给撞穿了,水不知道涌到哪里去了。我最后看了一眼青铜古树,四处去找凉师爷,已然不见了踪迹,眼看着上面的石头开始给涌出的水冲得大块大块地塌下来,烛九阴更是发了狂一样乱舞,忙往后一仰,顺着水流就给卷进了缝隙里面。

缝隙极深,里面一片漆黑,因为是坍塌出来的通道,里面石头很不规则,水流撞出不少漩涡,我打着转儿在里面东撞西擦,勉强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在往下游漂去。

大概转了有十几分钟,突然我感觉到自由落体,接着就一头栽进水里,忙挣扎出来看,发现已经给水流带到了来时的地下河里。这里的水流比我们刚才看到的还要湍急很多,应该是和凉师爷说的一样,外面下过一场大雨。

这里水流虽然非常快,但是没有岩缝里那么多的漩涡,而且水有一点温度,我得以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肢体,心里开始盘算前面的情况。

这条地下河由上而下,不知道通到什么地方去,要是直冲入到几十米深的地下,我真是无话可说,不过按照来时的方向,如果它中途没有变换大的方向,我估计应该会给冲到来时渡过的那条河里。

当然前提是这一路上顺利,我紧张地看着前面,唯恐出现什么岔口,这个时候眼角的余光一闪,我看到地下河的河壁上刻着什么东西。

这里的地下河道,看岩石的冲刷情况,历史应该与这座山一样古老,上面有什么东西,应该不会是近代刻上去的。我看准了一个机会,拉住从顶上垂下来的一根石柱,停住身体,用手电一照,我惊呆了。

河壁的两边,全是和我们在青铜树顶上的棺椁内看到的一样的浮雕,连续成画,有些已经塌落,但是大部分还是保存得很好,线条明快流畅,衣纹飘逸,每幅各异,形象生动,极具动感。

我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些浮雕描绘的是古代少数民族祭奠青铜树的过程,其中的场景极其生动,有一幅浮雕上,是那棵巨大的青铜树上挂满了奴隶的尸体,奴隶的血流入青铜树内,顺着上面的沟壑一直汇流而下;有一幅则是他们将奴隶的尸体抛入青铜树的内部。

浮雕有很大一部分淹没在水里,最底下的一切已经给水冲平了,看来他们雕刻的时候这里还没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