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顿了顿:“那她为什么不出来?”

我哑然,胖子道:“很少有两个人会一起看错。”

这一下两个人如坐针毡,这地方待不下去了,胖子对我道:“小吴,这地方越来越邪门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怎么了?文锦还没出来呢。”我看他的脸色问道:“你吓成这样,不像你啊。”

“这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没吃的了,本来我今天也想和你说,如果你明天不走,我就是打晕了也必须带你走,再等下去,我们就会饿死在这里。我们吃的东西已经剩的不多了。”

我道:“不是还能撑几天吗?”

胖子道:“我算过,剩下的东西,我们省着吃能吃两天,勉强够我们一路顺利的找到口子出去,但是现在多了一个小哥,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就算能安全到达地面上,我们也必须挨饿穿过雨林。现在水已经下的差不多了,沼泽肯定已经露了出来,穿过去一定是极其艰苦的过程。你如果再坚持等下去,明天我们就要开始挨饿,饿上两天你就不会有力气再出去,我们就等于死在了这里。”

我看了看那个孔洞,摇头道:“不行,我们不能丢下她不管。”

胖子拍了拍我道:“我知道你这个人心软,我早就想好了,我们把能吃的东西都留下来。挨饿出去,到了外面,如果能回到那个营地我们还有补充,实话告诉你,在每一个休息的地方,我临走都埋了一包压缩饼干。只要走对路,我们还是能出去。我看大姐头出来够呛,与其等她出来看到我们饿晕了,不如这个办法好,而且这陨石里面这么邪门,我看…”

我知道胖子想说什么,摆了摆手,发现胖子虽然慢条斯理的这么说,但是他说出来的话斩钉截铁,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地方。可以想象,他一直忍着没有说出来。

“而且,就算你愿意死,小哥不一定愿意,你至少得救一个。”

我看了看闷油瓶,立即妥协了。是啊,我一直想着一个人都不能少,最后可能连闷油瓶都被我害死,而且胖子的方法确实有道理。心说这也许是唯一可以让我们都活下来的办法。看着那孔洞我叹了口气,接着就问他道:“可是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回去?”

胖子道:“我们原路走回去,然后顺着河壁走,必然能找到另外的出水口,可以重新回到蓄水工程里去,那么肯定能发现出口。”

“如果没有呢?”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胖子见我答应了,喜出望外,说着就立即开始收拾:“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应该有,否则黑瞎子早回来了。”

胖子动作很快,一个小时候,我们收拾起了装备,留下了我们所有的干粮,写了字条,然后他就催着我开始原路返回。

我还是有点无法割舍,看了几眼,又对着那洞口喊了几声,然后转头离开。

闷油瓶神情恍惚,我们搀扶着他,很快回到来时的那个全是陶片的地方,这时候我就在想黑瞎子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忽然胖子停了下来,把矿灯照向水里,我发现在这片堆满了陶片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原来没有的深坑。

就和之前我们看到的深坑一样,但是我们可以确定,这个坑我们来的时候是没有的,好像被什么东西拱出来的。

我觉得有些不妙,催促胖子快走,胖子此时却不走了。我问他干嘛?他道:“你没有看到,这坑壁上刚才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光?”

第18章陷坑

“是什么?”我问道。

“不知道,就在坑边上。”胖子看了看我,忽然对我道:“贼不走空,可能有好东西,我得下去看看,你等我几分钟。”

我气得要命,但是现在就我一个人,他不听我的,让我扶着闷油瓶,自己下水翻找。我没有办法,只能让他快点。

不过这并不容易,瓦片大部分埋在碎片的下面,在陶片中翻找,可不像在海里,沙还比较松软,这里的陶片一方面锋利,一方面是在坑口,一动陶片就往坑里滑下去,人也不好保持平衡。表面的还好,挖出几片,再往深挖就非常困难,有时候看到一块陶片想翻开来就是拿不上来,好像长在里面一样。

挖了几下,胖子似乎是发现了目标,浮上水面换气后又潜了下去,用力把手插入挖出的陶片坑里,往外掰,没掰两下,忽然胖子一个哆嗦,猛缩手回来,手上鲜血直流。

“糟了!”我暗叫不好,心说该不是被鳖王咬了。却见胖子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只是伤口似乎颇深。他用嘴巴吸了一口气,换手又用力一掰,把那根骨头拔了出来,接着就浮上来了。

“怎么回事?”我在一边问道。

“我靠,这骨头里好像有刺,疼死我了。”胖子一边吸着手指,一边甩干捞上来的头骨,招呼我把矿灯照过来。

我嘀咕道:“你看,你自己作孽吧。”走过去给他照明,刚走到他边上,忽然就听到我的身下,传来一连串沉闷的“咕噜”声,接着冒上来一连串的水泡。

胖子和我都愣了一下,那汽泡停了一下,又“咕噜咕噜”冒上来一连串。

“他娘的,真是人不服不行,你这屁放的赶上火箭炮了,还是连发,这动静也太大了。”胖子捂住鼻子道。

我也莫名其妙,看了看四周:“他娘的,我没放屁。”

“你没放屁怎么这么臭?这都是什么味啊,大便都被你熏死了。”胖子皱眉道。

四周的确有了臭味,我闻着却心里一惊,这确实不是屁的味道,虽然一时之间我想不起这是什么味道,但是我潜意识里感觉不妙,似乎是要出事。刚想说快走,突然我一下失去了平衡,水花一炸,好像踩空了一样,整个人猛沉进水里。

那一下极为突然,几乎是在一瞬间我脚下就空了,我的第一反应是我滑倒了,立即就蹬腿想重新站稳,但是紧接着整个水下都起了汽泡,我脚下的陶片动了起来,往一个地方直滑,根本站不稳。

我大惊失色,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缩起腿一个翻身往水下潜入,胖子也潜了下来,我们扎入水里。

扫过矿灯一看,就看到我脚下的水底塌方了,水底塌出一个大坑,和边上的那个坑连在一起,成为一个非常大的深洞,四周的陶片头骨全部往坑底滑去。回头一看,只见闷油瓶顺这坍塌被扯进坑底,脚被裹紧在陶片里拔不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抓着他的脚往下拽,想要把他拖进坑的底部。

刚才没顾到闷油瓶,事实上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我们,我们还不习惯照顾他,看他的腿陷在碎片中,已经裹到了大腿,显然是刚才坍塌的一霎那被裹进去的。他没有作任何的反抗,呆呆地任由自己顺着瓦片沉下去。

眼看着要被裹到坑里面去了,我和胖子赶紧过去帮忙,一人扯住他的一只手就往上拽。胖子单手用不上力气,咬住矿灯用双手,两个人用力蹬水,把他拔了出来。

这种事情如果他是一个人就死定了,如果有两三个人就不算什么大事故。闷油瓶被提起,开始咳嗽。

胖子就道:“我说你的屁厉害吧,把水底都崩穿了,以后放屁之前记得打招呼,免得误伤别人。”

我大喘气大骂道:“这时候还挤兑我,等会老子和你拼了。”

“你看你这人,一点也不虚心接受教导!”胖子拿矿灯去照水底,下面坍塌慢慢扩大,但有些停止了,很快一个大概有半个篮球场一样大的洞出现在我们面前,黑黝黝的,好比一张大嘴,要将我们吞噬下去。不时有些汽泡从下面冒上来,四周弥漫着一股恶臭。

我记起这是沼气的臭味,这个洞肯定本来就存在了,也许之前有木梁之类的地东西加在上面,腐朽之后,还是维持着脆弱的平衡,没有外力的时候,这种平衡可以延续千年,可一旦有任何的破坏,木梁就崩坏了。那个塌出的坑可能是木梁断裂造成的,胖子又在边缘挖瓦片,结果引起了连锁反应。

“我靠,”胖子道,“这下面好像都是空的?”

下面应该不深,但是水刚才一搅动污浊了起来,看不到底,我道,“这下面可能是之前搭的一个防止鬼头罐的夹层。”看他又往边缘走,就道,“小心点,刚才我踩还结实,忽然就塌了,他娘的可能这块地方下面全是空的,现在踩塌了一块,等下别再来个连锁反应,形成漩涡我们全完蛋。”

“只要你不放屁就没事了。”胖子道,“咦,这是什么?”

我顺着他的手电看去,只见那深坑中竟然有东西浮了上来。

“远点。”胖子提醒了一声,我拉着闷油瓶条件反射地退开了一点距离,胖子就把矿灯聚焦在那东西上。

那些东西上来得很快,很快就浮出了洞口,这时候我们已经看得很清楚,都是一些腐木和树枝,中间还夹着很多没法分辩的棉絮一样的垃圾,这些应该都是被压在下面瘀泥内的沉淀物,被落下去的陶片激起,跟着起来的还有大量污浊的水。一时间,洞口附近的能见度越来越差。

胖子捞起了几个,都是缠绕着垃圾的树枝,弄了他一手的臭泥,他远远地抛开,道:“他娘的,这泥泡子的老泥底子都被我翻出来了,臭死我了,我靠!这该不是以前的粪坑吧?”

我道:“你家才用那么大的粪坑,在这拉屎,脚滑一下就可能直接没命,要是你拉得出来么?”

胖子太会扯了,这要是粪坑那拉屎比蹦极还紧张,我看大象都不敢用,西王母国的先民总不会这么折磨自己吧?

“也许这是因为女王想培养他们的子民居安思危的理念,让他们在拉屎的时候保持十分的警觉。”胖子一本正经道。

我催促说:“快走,这里太危险了!”我们捂住鼻子正想离开,胖子又从水里捞起来一个东西,这个却不是树枝,他“咦”了一声,就举起来:“他娘的,你看这是什么?”

第19章水壶

我朝他看去,就觉得那东西像小一号的人头,但是没有五官,上面沾满了黑泥,四周全是细碎的胡须一样的东西。

“什么鬼东西?”我问。

胖子扔了过来,我凌空接住,发现那东西不大,用水洗了一下,很快外面的黑泥被洗掉,露出里面绿色带锈迹的表面。

我甩了甩,奇怪道:“他娘的,是个军用水壶。”

“水壶?”

“老款式,几十年前的东西,我一看外型就知道了,我家里还有一个。看,这里还有字。”我把水壶翻了过来。

水壶的底上确实有钢印打的一串字,本来就打的不深,现在更看不清楚,可能是生产的地点。

我们面面相觑,都心说怎么回事?这个水壶怎么会从这个洞里漂上来?水底下的空间,应该是碎石和陶片堆积成的河底,虽然不知道几千年前是什么样子,但是近几百年肯定就是这个样子,怎么会有水壶存在?

胖子道:“会不会也是那批逃进这里的反动份子的东西?”

“有可能。”我道,“不过问题不是这个,是这东西怎么会在这下面?”

“也许有个反动份子也到这里来过,碰巧摔死在洞里。”

我摇头道:“不可能,这种平衡结构只能存在一次,如果之前坍塌过,要么会是个洞,要么被后来的泥沙填平,不会再出现后来被陶片覆盖起来的陷坑。”

胖子道:“你怎么知道?”

“老大,这是常识。”我道。

“那也有可能是从其它地方漂到这下面来的,这地方的下面全是空的。”胖子道。

“理论上有可能,但是实际上很难,水壶会浮起来,卡在空洞穹顶上,不是那么容易漂动的。”

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脚下动了一下。我立即张开双手保持平衡,对胖子道:“当心当心,又要塌了。”

胖子却骂了一声娘:“你的常识错了。”

我低头看去,只见一团巨大的东西从黑坑里迅速浮上来,反射出一连串鳞片闪烁的光芒,接着出现一只篮球大小的黄色眼睛。

我一下就呆住了,这是什么?

胖子推着我大叫道:“跑跑跑!跑!跑!跑!”我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拉着冲了出去。胖子像疯了一样,扯着我一点都没留力气,我看这一架势真的在逃命,也拉住闷油瓶,奔命而出。在水里其实根本没法跑,阻力太大,非常缓慢,而且脚下都是锐利的瓷片。我只冲出去几步就踩到锋口上,一下摔进了水里,扑腾起来,脚底心阵阵剧痛。

接着胖子和闷油瓶也倒了,胖子背包坏掉了,但是爬起来根本不看,大叫一声别停!就用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冲去。我就听到我们身后传来了滔天的水声。回头一看,那竟然是一条无比巨大的蟒蛇,从水中腾雾而出,简直犹如青龙出水。

我看那蛇的体型,一下就想了起来。

天!这…不是那条蛇母吗?

这怎么可能?浮雕上的巨蛇居然真的存在,而且到现在还活着!

我心说完了,咬牙继续往前跑,就听着后面简直是惊涛骇浪一样的水声跟来。这可怎么办?只能跑几步是几步了。我几乎是一边跑一边摔,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脚都崴了,浑身是伤口。

很多人都有经验,遇到危险逃跑的时候,人只凭着最开始那一股劲,在这劲头没用完之前,就算身上给人劈了两刀也感觉不到疼。所以我一路狂奔,摔了爬,爬了摔,脚底都烂了,也不知道划了多少口子。慌乱中根本没有距离感,也不知道跑出去多远,最后猛然脚下一空,踩到一个突然的低洼,一下就滚了下去。下面就是那种深坑,整个人顿时被冲进水里。

我也算反应快,马上稳住身型,但是太突兀了,还是喝了好几口水,怎么踩也踩不上去。

胖子还算注意我,跑出去十几米了,还是冲了回来想把我扯上来,可没等我抓住他的手呢,忽然鳞光一闪,一股无比霸道的力量就带着水流压了过来,一下把他和闷油瓶也压下水来。

这就要命了,三个人扑腾起来,犹如火车一样巨大的蟒身则在水里绕着我们盘起来。胖子拔出了匕首,但是看了看体积差别,那匕首比牙签还不如,不由作罢。

巨大的蟒头探进水里,出现在我们面前,鳞片犹如镜子,太大了,那种气势,我简直像看到一条无爪的青龙。

那水壶是怎么下去的?肯定是有人给他吃了,被他带到了沙土下面。三个人让他当开胃小菜都不够。

我们在水里扑腾,想游出蟒身的包围圈,却发现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巨蛇只要一动,水就会奔腾,带着极大的水压把方向打乱。

胖子不认命,一边端起了枪,瞄准了那蛇的眼睛,连开两枪。巨蛇的脑袋动了两下,一点反应也没有,胖子只得把枪扔了。

我让他别白费力气,我们都知道那枪根本不会起任何作用。遇到那种双鳞巨蟒还能拼命,可这玩意儿实在太大了。怎么打啊?任何效果都没有。

胖子就叫道:“不会!大象不吃蚂蚁,我们太小了,他要吃我们也没这么容易。”还没说完,蛇头忽然一缩,猛地朝他咬过来,那种声势根本无法形容,我一下就被冲起的水浪甩了出去。

我爬起来,大叫胖子,却见他拖着闷油瓶也被冲的老远,巨蛇居然没有咬中。巨蛇一击不中,恼羞成怒,蛇身扭动开来,形成巨大的水浪,硕大的鳞片好比无数面镜子,将我手里的矿灯反射出一片瑰影幻境。

胖子朝我大叫:“躲起来!”

我立刻朝一边的石柱后面游,好不容易爬上去,一回头,头皮一麻,竟然看到了犹如恐龙一样的蟒蛇头巧声无息的探到了面前,正直勾勾地盯着我。没法躲,蟒蛇太大了,我游的半死的距离,他一下就探了过来,恐怕两三米内的都是他的直接攻击范围。近距离照着,我发现这蟒蛇更加巨大,不由得腿一软,跪了下来。巨蟒则转动头部,用巨大的蛇眼看着我,没有立即发动进攻,蛇头不时的转动。

我心说死定了,在水面上,他的攻击肯定比在水里准。但是等了几秒,仍不见那蛇来攻击我。我死盯着蛇头看,发现那蛇似乎吃不准什么。

我想了想,忽然看到正照着蛇的矿灯,一下就明白了。矿灯极亮,这条蛇在这里了,可能几百年没见过任何光了。现在给这东西迷了眼睛。

心中想到一个办法,我慢慢的将矿灯放到一边的石柱上,想趁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住的工夫溜掉,然而石柱上几乎无法放任何东西,一放就滑下来,我浑身直冒冷汗,放了几次都不行。我一边让自己一定要镇定,一边想办法。真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脑子还能转动。要是以前,一定完全吓死了。

突然看到一边的胖子在巨蟒的脑袋后面给我打手势,好像要我把矿灯甩给他。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深吸一口气,用力一甩,就将矿灯从那蛇头边上甩了过去。一道弧光飞向胖子,巨蟒被光吸引,马上转过头去。就在这一刻,我猛地潜入到水里。

一边的蟒蛇立即动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游了开去,直到筋疲力尽才探出头来。发现自己还是没有游出太远,巨蟒就在我的身后,四周横陈着巨大的蛇身。但是他迅速运动,很快竟然消失了,似乎钻入了沙子底下。

不久,看到胖子背着闷油瓶从那边飞快地破水而出。我问他怎么回事?他道:“我把矿灯沉到一个洞里,它追了下去。快走,等它再上来,我们就死定了。”

第20章尾声

之后的经历泛善可陈。

我们喘着气,互相看着,感觉刚才一切都好像在做梦。胖子脸色惨白就让我们快走,一刻也不敢停下来。之后的过程我基本上是非常恍惚的,特别是到了最后,我只能大概的记叙一下经过。

我们几乎没有任何的停留,一路回到了出来的水道口,选了一个方向就顺着石壁开始寻找另外的出口。

在六小时后进入一个水道口,忍着饥饿,三个人干脆闷头走,什么也不说,免得消耗体力。

“不吃东西靠脂肪能支持一到两周,难受的只有前几天,”胖子说,“我经历过这种时候,忍忍就好了。”

我一开始还怀疑我们能否活着出去,同时我也忽然明白了,三叔这一次进来,为什么要称为“不归路”,因为路程实在太长了,一个人背负的食物完全无法满足整个来回,他已经预见到了回程的艰苦卓绝。

在渠道中空腹行军,胖子的计划是一天内走出去,但是往上走比往下走要累得多。饿了两天后,我们实在无法忍受了,开始琢磨办法。这里能吃的东西非常有限,有干枯的树梁,以及很多缝隙里的虫子,探险手册上说,在野外没有食物又摸不准什么能吃的时候,吃虫子是最保险的。我们开始尝试着抓一些来吃,不过这里的虫子也非常的少,并且都很细小,当瓜子还差不多。

闷油瓶一直恍恍忽忽的,后来好了一些,但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我们和他说了好几遍事情的经过他都无法理解,好在不用再搀扶他,他可以自己跟我们走。

靠着虫子又撑了三天,我们终于看到了活的树根出现在井道壁上,胖子判断这里应该是离地面很近了,我们在四处徘徊,终于找到了几个向上的竖井口。胖子爬了上去,发现这是我们当时进入雨林时路过的那片塔林。

这里的孔洞很小,我们没法钻进去,于是胖子用子弹砸出一个小孔,做了一个定向爆破,把几个孔之间的石头炸裂,我们才勉强挤进去。地面上已经面目全非,所有沼泽的水位全部都降到了最低点,露出了瘀泥和狰狞的树根系,此时烈阳高照,所有的毒蛇都在地下,应该是最安全的时候。

雨林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景色,很容易让人产生美仑美奂的错觉,以为这里是人间仙境,但是我们深知这片刻安宁绝对是一种假象。越是安宁,越是不能休息。

我们算了一下时间,在天黑前绝对出不了峡谷,最多能进入到峡谷的中端,如果遇到任何的阻击,我们三个筋疲力尽的人肯定会减员。

我们三个都是经历千辛万苦活下来的,我不希望这种关头再有人牺牲,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尽全力了。好在峡谷中鸡冠蛇并不多,而且我们可以涂上瘀泥。这一路,可以说是完全看命了。

接下来是长途跋涉,期间的过程没有必要再赘述了,我也实在不愿意提起,在瘀泥中摸爬滚打,我们都带伤,草蜱子爬满了身上也没有时间处理,入夜之后更是紧张,一有声音就立即加快脚步。

我们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迅速穿过了峡谷,回到了戈壁上,果然看到了在外面等候的定主卓玛他们,那完全是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胖子一出峡谷,就几乎昏了过去,而定主卓玛他们看到我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峡谷外,我们休整了三天,所有人都浑浑噩噩,筋疲力尽。这三天我什么都没有想,什么苦恼都没,但是感觉只有睡觉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是垃圾。而且我头一次真正感到了释然,似乎那些迷,还未解开的一切,都和我没有了关系。

闷油瓶仍没有起色,要么缩在帐篷中发呆,要么就是靠着岩石看天。我们都叹气,但是毫无办法,谁也没有想到,他追寻到最后,竟然是这样一种结果。

潘子却意外被扎西救了回来,躺在另一个帐篷里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我没敢跟他说三叔的事情。扎西说文锦交代过他们一些事,他们知道怎么防蛇,之前信号烟出来的时候,他们也进入营地搜索,在丛林那儿发现了营地,在那里发现了潘子。

我算了一下时间,应该就是我们去抓文锦的后一天,想想只要能熬过那一天晚上,就能碰到扎西,那事情就完全不同了。可惜,那一晚变数太大了。

又休整了两天,扎西就告诉我们应该出发了,按照他的记忆,我们现在处在一个魔鬼城环的中间,魔鬼城设置了蹊跷的机关,我们必须有精确的导航,走出去之后,东西两边可能都会有公路,我们只要到了公路,就可以求救。此刻,我也想知道三叔和黑眼镜的下落,可是却已经没了力气。扎西说,他们可能从另外的入口出去了,也可能根本没有出来,但是我们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没有车只能步行,我们最缺的是劳力,因为当时的水是三叔大队人马搬过来的,他们出发之后剩下了好多,我们没法全部搬走,而且算一下跋涉的时间旷日持久,我们能带的水坚持不到找到公路的时候。

胖子就道,把食物减半,丢弃帐篷,多出来的空间全部用来带水,少吃点没事,没水坚持不了几天。

于是照办,背着大量的水出发,横渡戈壁,这过程初期免不了艰苦,但是和雨林行军已经属于两个档次了。四天后,我们走出了魔鬼城,又走了一个星期,终于到达了公路。拦到了一辆SUV的驴友,用军车上的电话和裘德考的人取得了联系,大概三十个小时后,阿宁公司的车队赶到,将我们救起。

所有人都瘫倒了,有些人喜极而泣,这是怎样的一次旅程,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在回程的路上,胖子靠在车上,忽然唱起来歌:“攀登高峰望故乡,黄沙万里长。何处传来驼铃声,声声敲心坎。”

破锣一样的嗓音倒好听了起来,我忽然觉得一阵感慨与悲凉,一刹那,我泪如泉涌,视线模糊,过往的一切恍如梦幻般从我眼前闪过,仿佛听到了那些个永远失去的声音,在苍茫的戈壁上回荡不止。

回到格尔木后,我权衡了再三,写了一封E-MAIL给我的二叔,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全部都交代了一遍。半个小时后,二叔就打电话过来了,对我说他知道了,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叫我也不要管了,他会处理,让我立即回杭州。

自然不能立即回去,胖子和闷油瓶还有潘子都必须在医院待一段时间。

胖子是疲劳过度,挂了几瓶营养液就缓了过来。潘子命大,我将三叔的情况和他说了一边,他捶胸顿足。我自己筋疲力尽,也无法去和他说什么,他没完全康复就回长沙,说要等三叔的消息。我让他有消息就立即通知我。

最严重的是闷油瓶,住院之后他已经恢复了意识,但是我们发现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过渡的刺激让他的思维非常混乱,医生说要让他静养。

本来他能记起来的不多,现在连我是谁他都不认识了,这种感觉实在让人崩溃,看着他的样子,我实在是不忍心再看下去。

我是最后一个回到家的人,洗了一个热水澡,就百无聊赖地看积下来的信,突然发现其中有一封信竟然是三叔寄过来的。

我心中一动,看了看日期,发现没有邮戳,立即展开,发现这是一封长信。

“大侄子: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也许踪迹全无,也许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