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小花道,“霍家的人也来了。这种大事,谁都不会错过,三爷的信用一直很好。”

霍秀秀就在后边道:“嘿嘿,不然我怎么会在这儿。”

小花继续道:“我也没法借人给你,所有的人都被盯着,我一动一夹喇嘛,立刻就会出事。这件事上,我比你还被动。”

我问头看了一眼潘子,他的背上全是云南白药,血好像是止住了,

但他面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见我看他,潘子道:“没事。”我叹了口气,也就是潘子这个时候还能扛。

小花的车绕过一个路口,我发现到了一条大马路边的茶馆外。这个茶馆很不起眼,但茶馆外面非常热闹,聚集了好多人。小花看了一眼潘子:“人还不少,看来都做了准备。”

潘子揉了揉检’说道:“三爷,准备了,咱们得让他们屁滚尿流。”我看着那些人,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小花靠边停车看着前后,等其他车里的人都下了车,便对我道:“走!”

我们四个人同时下车,小花手插在口袋里,和潘子走在我前面,秀秀贴上来挽住我的手,茶馆外的人群马上乱了,无数的声音骚动起来。

“三爷来了!”“真的是三爷!”无数人叫了起来。

我们面无表情地往茶馆里走,所有的人都自动分成两排。我看见他们惊恐畏惧的脸,忽然有了一种快感,腰板不由得挺了起来,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挂出冷笑。

第005章吴三省归位

这间茶馆,我进门的时候觉得很陌生,走进去上了楼,我发现记忆里依稀还有点印象,之前似乎也来过几次,而且也是和三叔这些盘口的伙计来的。不过当时我年纪很小,只记得房间里经常是满屋子的烟味,大人在房间里打麻将大笑,而我被老爸带着,叫几个人拿了压岁钱就走。

我打死也想不到,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我会以这样的面目再次经历。

茶馆的二搂是一条走廊,两边都是包间,但是和之前大闹过的新月饭店不同,里面的装潢差多了,很多都是用竹子做的隔墙,刷了很多遍漆,呈现出一种油竹的颜色,枯黄泛白。帷帐靠近了能闻到一股香烟的味道,也不知多少年没有换过了,陈年的烟味已清洗不掉.

潘子走在前头,引我们到了走廊尽头的包间,撩起帷帐,我们一行人便走了进去。包间内空间很大,但里面只有一张红木桌子,方方正正地摆在屋子中间,两边摆着六把放着盘龙丝绸靠垫的椅子,后面就是窗户,能看到楼下的录象。我瞥了一眼,等下要是被戮穿了,我就从这里跳下去逃跑

但再往下细看,我心就凉了。下面熙熙嚷嚷全是人,都是各盘口一起跟来的。路两边停满了车,什么类型的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卖春运的火车票票.跳下去估计是怎么都跑不开的。

红木桌子上摆着一套茶具,小花上去撤掉了五张椅子,只让我落座,椅子都被拉到靠墙.潘子一下就坐了下去,开始抽烟。我看到他的手在发抖,心里便直发紧,不知道他还扛不扛得住。我不敢发问,只能摸着桌子的面儿,装作有些怀念和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边的秀秀开始泡功夫茶给我,她的方法很特别,解开了自己的团子发髯,把发簪先用茶水洗涤干净,然后用发簪搅拌茶叶。

我看着她的动作,一边祈祷她今天早上洗了头,一边就发现她发簪的材质很奇怪,像是一种淡色的翡翠,又像是一种骨头,上面雕着极其细致的花纹,一定是有来头的东西。

泡好的茶水我闻着感觉应该是碧螺春,但是同时又有一种我很熟悉却想不起来的香味混在里面。我喝了一口,味道非常不错,有一种凝神的感觉。

我被刚才茶馆门口的场面吓蒙了,刚才所经历的一切,让我处在—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虽然心跳不快,人也不是很紧张,但我所有的感觉都是迟钝的、麻木的,一直到这口茶喝下去,所有飘忽的感觉才全都收了回来。我的思路开始淸晰,心情却又开始紧张了。

我们进来的同时,外面也跟进来一大批人,现在都不在帷帐外面,显然是到其他包厢去了。我听不到一丝交谈的声音,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也许是发现我的表情不对,小花摆了摆手让我别急,自己则和几个手下低声说着些什么,到了关键的地方,基本上只是打手势,连嘴巴都不用动.

我只好耐心地等着,深呼吸稳住自己的心神。秀秀按住了我的手表示安慰,我心里却更加焦虑。如果秀秀都能看出我心神不宁,那其他人肯定也能看出来,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焦虑,

好不容易小花和手下讲完了事情.他才开始理会我。他把帷帐放下,到我身后拉上窗帘.整个房间暗了下来。他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说道:“王八邱没来,看来知道事情有变,采取了以退为进的办法。不过外面肯定有他的眼线,情况不对他肯定会带人出现。外面的人看王八邱敢不来,也是蠢蠢欲动,情况对我们不利,我看要准备下狠手了。”

“那…”我刚想问他.他立即做了一个别说话的手势,拿出他的手机给我看。

我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上有一条还未发出的短信,他用这个作为写字板,上面写的字是:“隔壁至少有三个耳力极好的人,轻声也没用。刚才的话前半部分是真的,后面是说给他们听的。你只管演你的,其他的我们来搞定。”

我点头,他立即把屏幕上的字删掉,手指的速度极快,接着就给潘子打了个眼色。

潘子脸色苍白,但还是点头,就听他喊了一嗓子:“各位爷,三爷请,交东西了。”

声音一落,边上所有的包厢里都响起了拉动椅子的声音,一片混乱。片刻之后,就看到帷帐一撩起,各路牛鬼蛇神一个接一个地走了进来,很快这包间里就站满了人。

之前的混乱中,我只是依稀对他们有一个印象。我心中一直有个错误的预判,就是老大应该是其中长得最凶恶的那些。如今仔细观瞧.进来的高矮胖瘦、各个年龄段的都有,但是都长得非常普通,很不起眼

有些年长的人确实我还面熟,也有些人很年轻。总体来说,这些人即便想特意记住都相当困难。我想起三叔和我说过,在地里办事情的人,长得再怎么歪瓜裂枣,看一眼一辈子忘不了都没关系,但是在人堆里混的出货伙计,最好是哪儿都能看见的那种人。从死人手里拿东西方便,从活人手里拿钱最难。

小花的手下把潘子身边的四把椅子搬过来,这是给四个大盘口的头儿坐的。三叔的体系非常分明,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

在长沙存在着一个有年头的盗墓销赃体系,这个体系是在民国末年确定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再往前追溯,肯定有同样的体系存在,但是历史动荡,各种体系在动乱中都被摧毁,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如今的体系,却是从民国时候传承下来的。

古董买卖分为国内的收藏和国外的走私。俗话说“盛世古董”,只有在太平盛世,才会有人专心收藏古董,但是这句老话是片面的,只在封闭的世界里才有效。

康乾的最初时期是一个大盛世,但是大淸朝闭关锁国。顺治十二年(1655年)海禁到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才被开放,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又禁了,之后开开禁禁好像快板儿一样,虽然整体时间不算长,但是对海运的控制非常严格。那一段时间,“盛世古董”有所体现,但因为海禁、重刑的压迫,盗墓活动并没有到猖撅的地步。

唯独在民国之后的一段时间,一来是国外有大量的需求.二来是国内关口开放.政府自顾不暇,于是近代历史上的盗墓高峰期就出现了。

市场很大,又没人管,事情就都做大了。

当时形成的第一个体系就是走私体系。走私的源头是盗墓贼,之后是“客人”,这些“客人”都是古董行家,从盗慕贼手里购买冥器,带到北平和上海两大城市消化,特别是北平。可是在那个年代,

大部分好货还是都流到了国外。

后来新中国成立,海关检査越来越严格,海外走私逐渐收敛,但是体系已经形成。我爷爷这一批人正是成长于那个年代,他们成功地活到了改革开放,所以体系延续了下来。从“文革”结束,在中国南方边境和海面上开始出现走私活动之后,这些年囤积下来、隐藏起来的大量冥器便开始寻找出口,三叔就是利用老一辈的体系开始重操旧业并发扬光大的那一批人中的一员。

当然,现在国内的富豪和收藏家已经是国外走私商的劲敌,这也是各地地方性古董交易市场空前繁盛的原因。

这样也就能理解三叔在长沙、杭州,以及霍家和小花在北京的产业关系,还有吴家和解家联姻的各种潜在目的。

从大体结构上来看,三叔在长沙的所有盘口主要负责两个业务:一个是下地拿货,另一个是分销。

下地拿货的盘口,我们一般叫做“喇嘛盘”,分销的盘口被叫做“马盘”。

这个体系的运作方式是这样的:

三叔这样的人,被称为“铁筷子”,是产业链的剥削者,他们垄断着最好的资源,包括古墓的信息、探墓的知识、冥器的鉴定。

这些铁筷子把自己掌握的古墓位置和朝代信息交给下面的喇嘛盘.接着.铁筷子会出一个“筷子头”,带着信息,领着喇嘛盘里夹来的喇嘛们,一起下地取货.这就是俗称的夹喇嘛:潘子就是三叔手下很有名的筷子头。

同时.喇嘛盘会有熟悉的“马盘”,早就等候在一边,在东西刚出锅,还没“凉”下来时,马盘就联系好了买家、设计出运输路线,之后就在当地直接交易。东西一凉,马盘直接拿走,整个盗墓活动也就结束了。

这种体系销赃速度极快,只要不被抓现行,死的只会是马盘,铁筷子和喇嘛盘不会受到任何牵连。盗墓活动屡禁不止就是因为这个。而对于铁筷子和喇嘛盘来说,马盘这种角色,要多少有多少,死几个就死几个。

三叔的分销马盘数量众多,来到这间房间的,只是大头中的大头。最让三叔忌惮的,是四个下地的喇嘛盘的头头,而如今坐在椅子上的,就是那四个人。

第006章长沙倒斗四大巨头

这四个人手里掌握着这条产业链的源头————冥器,因为盗墓的特殊性,一件宝器是不可复制的,价值高度集中,下面所有的分销都得拍着马屁才能拿到成色好的货物。也许这四个盘口不是最有钱的.但是没了他们,这个行业就不存在了。

除此之外,这四个盘口的人都是亡命之徒,个个和潘子一样凶悍不讲理.敢跟他们玩欠账赖皮什么的,可能你第二天就不见了,到八百年后,你的尸骨不知道从哪个古墓里被挖出来,那时已经烂成淹了。有钱的怕不要命的,所有人都很忌惮他们。

这批人平时和三叔处于一种很暧昧的状态,一方面指望着三叔夹喇嘛,提供古墓的信息,另一方面,也处处想占三叔的便宜。因为三叔拿的是大头,下地的收成往往八成都得交给三叔。三叔忽然不在了.他们其实是又爱又怕,爱的是以后下地,大头都能。己分了,怕的是三叔不在了,要从哪儿去找古墓的信息。所以,三叔出事的消息一放出来,他们就肯定已经和其他铁筷子暗中联系了。陈皮阿四当时就利用这个捞了不少好处,可惜他最后也出事了。其他铁筷子比起陈皮阿四和三叔又差了很多,否则,这四个人早就不会坐在这里。

这是最大的一票势力,潘子和小花倒是说不用怕他们,因为这四个人没得选择,只能静观其变。唯一怕的就是他们趁乱提出重新定分赃比例,但也无非是钱的问题。

比较麻烦的反而是那些分销的,也就是站着的那些人,王八邱就是其中最有钱的几个之一。这些人一直被压在供货链下面.虽然有钱,但是到处受气,很想改变现状。而且,他们不知道倒斗到底是一项什么样的工作,以为只要有钱就能组织起队伍,能跳过三叔直接拿钱。所以三叔一走,很多人开始招兵买马。虽然东西肯定不如三叔在的时候好,但好歹是自己的产业,亏损点也是自己的,他们想慢慢养着。

前段时间三叔不在,马盘已经不怎么往上交钱了,如今三叔回来.眼看着前些时候弄进腰包的钱要吐出来,最不愿意的就是他们。

四个下地的盘口依照次序坐下,长相气度我这里不表,因为之后的事情和他们关系不大。小花在搬椅子的时候,安排好了顺序,我只是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和序号的对应关系。之后七个分销的盘口也被小花拉扯着站好。

我瞄了一眼这些人,心中就开始默背之前潘子告诉我的顺序,把这些人和潘子跟我说的名字一一对应起来。除去四个坐着的,有几个人潘子让我特别留意。最左边的是个大个子,他穿着胶黄色的T恤、西裤和套鞋,看着神似菜市场杀鱼的小贩;最右边是个中年妇女,有点胖,穿得倒是非常体面,看得出年轻时应该颇有一些姿色;还有一个少妇模样的姑娘,看气质应该三十多了,但是保养得非常好,身材皮肤俱佳,扎着马尾,显得很干练的样子。

这三个人,鱼贩子是王八邱的死党,两个人一起打拼出来的,

之后一起被三叔收了,绝对是同进同退.这个人一定就是王八邱在这里的内应。对于这个人.潘子说耍什么手段都没有用,直接放弃就可以了。

那个中年妇女则是王八邱的姘头,当然潘子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真感情,只知道这个胖女人异常泼辣,除了三叔这种软硬不吃的家伙,长沙这一行里基本上没有人能吃得住她。王八邱和她在一起.应该有一定的利益联姻方面的考虑,因为王八邱管的盘口和这个中年妇女的盘口是几乎相邻的两个村子,王八邱经营能力很强,而这个中年妇女擅长搞关系,两个人在一起,能够互相出力,这也可能是王八邱敢率先反三叔的原因之一。这几年两个人在一起’可能暗中也嗛了不少。

对于这个中年妇女,潘子的意思是小心为上,狰观其变。这行里的女人绝对比男人精明,只要不是爱王八邱爱得死心塌地,那她最后站在哪一边也是很难说的。

而那个少妇模样的姑娘,我看着十分顺眼,却是最麻烦的一个。因为,她很可能之前和三叔有过一段那种关系。

潘子并不敢肯定,只说这姑娘人行之后发展得非常快,从清水塘(长沙的古董街)一个小铺子的铺主,一直到和三叔合作做盘口生意.总共才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若不是有业内的大佬在背后扶持,这么快发展起来是不可能的。而这姑娘行事非常低调.看不出什么过人的地方。所以很多人都猜.这姑娘可能是三叔的女人。

我看着那姑娘,很难判断,我之前一直认为三叔是喜欢文锦的,但是文锦说三叔是解连环假扮的,那么喜欢文锦也可能是假装的。如果是这样,那这么多年有几个姑娘陪着倒是正常。一来男人独居总有不住的时候,二来三叔枭雄本色,纯爷们儿,又有钱^自己不找也会有人贴上来。

假设这姑娘是三叔的女人,那事情就糗大了。床笫之间的生活没

有距离,三叔身上的细节定然逃不过她的眼睛.而举手投足的姿势习惯这女人更是了解。要是露出破绽,她必然会发现。

而且,即使她发现不了,她和三叔之间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一旦和她独处,问上一两句,我声音又不像,答案也不知道,更是无所遁形。

进门之后,我就看到她的视线在我身上打量,确实和其他人的感觉不同,不知道是否是我的心理作用。我只能将目光死死盯住那个鱼贩,努力表现出抑制杀意的感觉,让她觉得我现在没空理她,心里只想杀掉这个鱼贩

队伍中还有之前和王八邱一起跟我们吃饭的几个人,我一一对应了一遍,感觉差不多了,才喝了一口茶作为暗号,让小花继续。

小花看了我一眼,便开口对其他人说道:“各位,相信各位这段时间都很纳闷,三爷怎么这么久没有出现?市面上也多是风言风语,在这里知会大家一声,那些都是谣传。三爷前年査出身体抱恙,最近嗓子动了个小手术,一直在休养而已。不少别有用心的人在这段时期开始胡说八道,这不,三爷就出来给你们看看.大家别听风就是雨的。”

“哎哟,那三爷现在没事了吧?”下面有个长得特别忠厚老实,忠厚老实到看着就可恶的“地中海”说道.“要我说呢,外面都是小人在传,兄弟们这里可从来没相信过,是吧?”他就对边上的人道。

边上那个人尴尬地点头。

我知道这地中海,这是三叔四个喇嘛盘里最稳定的一个,三叔不在的这么长时间里,唯独他们的账目没问题。虽说也不是太好的东西.但这个时候我不由就觉得他有些亲切。

小花继续道:“三爷身体没问题,只是还不太讲得出话来,潘哥也受了伤,所以各位见谅,这一次就由我来替三爷说话。咱们这么熟了,我就不自我介绍了,各位没什么意见,咱们就开始,别耽误三爷休息,速战速决吧。”说着他就对那个鱼贩道,“老六,杵着干吗?老规矩啊,你先来。”

“来什么来?怕是三爷早忘了我们这帮兄弟了。生病?生病也不打个招呼,说走就走,下面的兄弟问上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说。”鱼贩道,他的声音非常细.和他的身材落差极大,“好嘛,现在回来了,一句话也没交代,先查账本。您知道,老六我是走场子的,昨天回来一身泥,整不了账本,对不住了!三爷,您下一位,今天我空手来的。”

给我吃下马威啊,我心说。果然如此,潘子把这个人放在第一个,就是看他的态度如何,从他的态度就可以得知王八邱的态度,也能知道他们到底准备到哪一步了。

不过,刚才这种口气介于嚣张和抱怨之间,我听着就松了口气。看样子,王八邱只是在试探。

他这话一说,其他人就都互相看,也不敢赞同,也没有反对。小花说道:“老六,多日不见,娘娘腔没变.脾气倒见长。你这是老娘儿们抱怨老头子不回家,你他妈害不害矂。”

说完下面的人立即爆笑起来,鱼贩却不为所动,说道:“笑,笑,你们继续笑,老子就没账!”说着对小花道,“花儿爷,要比身段谁也比不上您,娘娘腔那是我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也没您练得好听。您就别管这档子事了,这儿是吴家的场子,您站边上我都觉得您是不是改姓了。赶紧的,下一位。”

听完小花就失笑了,显然是没想到这家伙还给顶回来了。小花一下靠到桌上道:“吴家和解家是铁板上的亲戚,这一次三爷的病很凶险,要说了让外面长沙的那些大佬知道,兴许就闹进来了。三爷不说,有什么问题?那是为了你们好!”

鱼贩果然也笑,但丝毫不怵:“三爷不说那些人就不闹了?陈皮那个老不死的,半年前弄死了我六个兄弟,我找不到人做主啊!三爷,那些是兄弟啊!没您的话我不敢和陈皮对着干,兄弟白死啊?我把话撂下了,三爷,您这么折腾,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兄弟们可吃不消。您行行好,真身体不好不想管我们,那就别管了,否则,兄弟们没法混了。”

话说完,小花刚想接话,另一边的中年妇女也说话了:“就是,三爷,老六说得对,这几个月您没在,您知道兄弟们有多惨,我那盘口差点就没了。要不是这坐着的四位扛着.长沙可就没您三爷的事了。您回来,也得给我们个交代,下面的兄弟要一个过得去的交代!”

说完,底下的人就都点头,坐着的四个人中的一位道:“三爷,他们两个什么心思我明白,不过,阿红这娘儿们有一句说对了,这段时间兄弟们确实损失很大,这话怎么对兄弟们说,您得好好想想我个人不相信三爷您是那种有点小病就吓得连知会我们一声都不肯的人。”

我瞄向那个被称为阿红的中年妇女,心说这一唱一和,说的话点都很到位。三叔这段时间忙于寻找谜底,肯定疏忽了很多生意,而这些积怨应该早就有了,如今只是爆发了而已。

而且,这些话在理.在中国,理大过天,我又不能无视,只得咧嘴笑笑,想了想,忽然意识到自己该怎么回答,就低头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第007章吴邪的反击

小花本来想自己说,但看了一眼我写的字,愣了一下,似乎没想

到我会写出这样的回答,转头道:“三爷问你们,陈皮阿四现在在哪里?”

下面的人东看看西看看,有人低声道:"最近消停了很多。”我继续在纸上写,小花看着就冷笑着对他们道:“你们知道他为什么消停吗?”

这下没人再说话了。小花道:“三爷说了,你们以后再也见不到陈皮阿四了。他知道底下有些人和四阿公私交也不错,不过很遗憾,四阿公不会再回来了。”

有几个人的脸上顿时就变得毫无血色。我心中冷笑,陈皮阿四的结局,恐怕全世界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我也知道他在三叔走了之后,对三叔的地盘进行过蚕食,但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他肯定回不来了。这么说是暗示他们,陈皮阿四也许是被我干掉的。

“各人做多有各人的方法.三爷的方法就是一劳永逸,再无后患,要做就做狠的,你们是知道的。”小花道,“这个理由好吧?当时三爷知道自己要动手术,就猜到四阿公会趁机来消遗我们。这手术凶险,为防万一,三爷将计就计,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不对你们说.是因为你们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现在,我们少了几个兄弟是伤心,但是值得。接下来,四阿公的那些盘口,我想兄弟们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干了。”

下面一阵骚动,那个地中海道:“三爷,您是说,咱们可以到四阿公的盘口上去…”

“这不合规矩啊,三爷,我们想是想,但是弄不好人家不肯啊。”另一个坐着的道。

我继续写着,小花念着:“总有人不肯,但四阿公不会回来了,三爷不接手,总有人接手,何必便宜外省人呢,对吧?三爷的睥气你们不是不知道,三爷让你们做的,那是早就盘算好了的,你们去做就是了。”

“得!得!得!”地中海咧嘴就笑,“妈的,和老不死的抢生意多少年,终于有这一天了。常德归我,你们别和我抢啊。”

“哎!”其他三个立即跳了起来,“轮不到你挑,最好的地方你就这么挑走了,靠嘴快?”

“我不靠嘴快,我靠的是忠心,三爷当然把最好的地方给我。你们账都没搞清楚呢,一边侍着去。”

“账…”几个人为之语塞,其中一个立即道,“不行,再怎么样也不行,常德不能给你,我们…我们听三爷的^三爷说怎么分就怎么分。”说着他们便全看向我。

我心中一笑。这是我没想到的效果,我没想到这话这么管用。

正想着怎么打发他们,忽然就听那鱼贩冷笑了一声。

所有人都看向他,他呸了一口:“三爷,您太狠了,四阿公是消道我们没错,但您不能把兄弟们当幌子,您得让我们有防备啊!这么说,那些被弄死的兄弟,是您一开始就打算丢掉了?你们这些喇嘛盘好了,我们马盘累死累活,坐牢的是我们,被枪毙的也是我们,我们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你们抢地盘,死的全是我们的人!”

我看着他,他说完看着其他人,但是这一次,连那中年妇女也没接话

这一行是功利的,其他马盘都没有王八邱那么大的财力,不想得罪财神爷一四个喇嘛盘口。中年妇女显然比鱼贩早意识到了这一点。

鱼贩看到四周一片安静,不由就有些慌了:“好嘛,一群没出息的,给別人当一辈子炮灰吧。老子不干了,反正我没账,三爷,我先走了!”说着起身就要走。

我一看,有些意外,没想到这鱼贩这么硬。本来我还以为至少得等到査了账本才会有这一步,没想到这家伙上来一看形势不对就立即要走。

我心中一动,暗说褙糕,这是有后招啊!他一看在这场合下反不了了,准备离开来硬的?

想到王八邱早上就暗算过我们,我就觉得很有可能,抬眼看去,就见那中年妇女立即往外靠,似乎想追过去。

要真来硬的,那就是大事了。小花带的人不多,我手下更是没人,王八邱真要带人冲到了这里,我们没胜算的。

我正想着立即阻止他,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急火就上来了。小花显然和我想得一样,他立刻叫道:“老六,交了账本再走,没帐本不准走!”

那鱼贩根本不听,还是往外挤。

就在这时,他要出去的一刹那,潘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立即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在那一瞬间,所有的人,竞然顿时往后退了一步,接着交头接耳的声音都消失了。现场静得吓人,连那鱼

贩一下也停住了,回头看向潘子。

我看着这情形,无比的惊讶,几乎忍不住,只得立即喝茶,用茶杯挡住我的脸,同时吸了口气,才控制住脸部的表情。

我再次看向场内,就见潘子站起来之后,看也没看其他人,而是摇摇晃晃地吸了几口气,转头向鱼贩走了过去。

所有人都没有动,都戒备地舂着他,鱼贩忽然就有些胆怯,说道:“姓潘的,你想干吗?兄弟们都看着呢,你要是动手,咱们可就撕破脸了,你他妈別后悔!”

潘子一脸的轻蔑.根本不理会,鱼贩开始叫:“阿烂,阿邦,带…”

还没说完,潘子已经到了他面前,一把扣住他来推的手,一拧,把他整个人拧得翻了过去。

鱼贩疼得大叫,同时我就听到外面有骚动的声音,有几个人往这里跑了过来。潘子也不理,把手一伸,从他裤子后袋里抽出了一个本子,就往后一递。

小花上前接过来,翮了翻,道:“不是有账本吗?哎呀,老六你太调皮了。”

“那是我…哎呀呀!”鱼贩刚想说话,潘子一用劲,他立即惨叫起来。接着潘子就看向鱼贩边上的人,那个人也看了看他,一脸惊讶。

“看着我干吗?交东西上去,也要我动手吗?”潘子一瞪眼,那个人立即反应了过来,马上转身向小花递上本子:“花儿爷,到五月份,全在。”接着,所有人都动了,每个人争先恐后地拿账本递给小花。

潘子这才放开哇哇叫的鱼贩,此时鱼贩的那几个手下才赶到,看到老板吃亏就想往前冲,却一下被鱼贩拦住了。鱼贩揉着胳臂,脸色红白交替。

潘子看着鱼贩,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冷冷道:“老子被人砍了一刀,背很疼,我长话短说。”他咳嗽了一下,“今天,三爷没说走之前,谁也不准走。我眼睛看不清楚,平日里谁熟谁陌生.今天也没精力分辨了。谁要敢早走,我就当场弄死他。”

鱼贩听着,想骂什么,潘子立即又道:“别顶嘴,会死的。”

这话竞然就从鱼贩的喉咙里咽了下去,当真就不敢走,也不敢说话了。看着小花拿了一堆账本回到桌子边,鱼贩。然极其愤怒,但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另一边中年妇女和身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也递上了账本,显得十分无奈.

潘子还是看也不看,转头走了回去,点上烟,有点摇摇晃晃地重新坐下。

我看着潘子,潘子没有看我,只是低头。我忽然对他肃然起敬

潘子已经豁出去了,不是从刚才开始才豁出去,而是从跟了三叔开始,他就已经豁出去了。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一定有无数的人不相信那句“别顶嘴,会死的”,然后潘子一定以行动告诉了他们,不相信是错的。我不知道这种事情发生了多少次,但是,从刚才潘子说了这句话之后鱼贩没有半点不信的反应来看,我已经能很清楚地知道一些东丙了。

潘子是一条恶犬,一条只有三爷才能拴住的恶犬。三爷并不可怕.但是三爷手下有个疯子,他不要命.不怕死,只听三爷的话。所以,不要得罪三爷。

相信无数人心里都有这么一条根深蒂固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