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种虽然是手工做的,但是在卫生机构由医师调配制作,是正儿八经的诊疗技法,和三无产品压根不沾边。

经理咳嗽一声,打了个圆场,“行了,都别说了,今天有合作方的大佬会过来,说不定会到咱们部门来参观,你们知道我意思。”

听经理这么说,大家都应了一声,忙碌起来。

邵多多在心底骂了一声,他是想讨好经理来着,被郑文一说,却像是他乱买。

偏偏经理打断了,搞得他心里狂想,也不知道经理知不知道这个意义,还是找个机会解释比较稳妥。还有其实同事,大家应该知道郑文是为了怼他而已。

还有同事在群里问邵多多:“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药贴?真的那么管用么?”

这是之前就听邵多多说过的,看到膏药贴本体后,作为生长环境不一样,和此前的邵多多相似,从未使用过这样的产品的人,有一丝疑惑。

“我这都亲自实验了,还能有假啊,不要那么以貌取贴好么,只是包装朴素而已。”邵多多说道。

除了老中医那点,是他吹牛逼的——无论小青龙的哪位医生都一点也不老,其他事都是真的,药效是真的好,不然他犯得着巴巴儿自己买来送给经理,还有关系好的大家么。

反正啊,只要等大家用了就知道了。

上午十点作用,经理清了清嗓子,大家便一个激灵,偷眼看去。

隔着全透明的玻璃墙,只见大BOSS一行人从电梯中出来,朝着这边走来,大BOSS还一直谦让一个年轻人,让他走前面。

向来喜欢表现出雷厉风行一面,昂首阔步行走的大BOSS,此时确实照顾那位年轻人较为沉稳缓慢的步伐,慢慢并行,离着一段距离,就能听到他在介绍:“世侄,就是这里了,我们的核心部门之一,你看……”

大boss用激情飞扬的口吻介绍着他们部门。

邵多多偷偷观察了一下,那位传说中的合作方大佬比他想象中年轻太多了。

他来公司两年,也没见过这位,但从大BOSS的接待态度来看,就知道其地位高于以前来公司的那些高管了。

那估摸着,不是继承人也是“皇亲国戚”吧?

他们一行走走说说,各位员工如他描述的,努力展现自己忙碌精英的一面。

走着走着,那个年轻大佬忽然在一张办公桌前停了下来,手指点了点某个东西,“这个……”

那东西正是邵多多送给同事的膏药贴,同事也没收起来,就大大咧咧放在桌面,黑色的膏药还隐隐约约露出来。

“呃,这是膏药贴。”那位同事小心翼翼地道,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关系这个。

大BOSS干干一笑,和下属谈笑般地道:“工作久了就要起来走走嘛,年纪轻轻就贴上膏药了。”

年轻大佬却是关心了一句:“你觉得好用吗?”

同事一时有点懵,因为他还没有用过,而且正面直视这位,他竟有些紧张。

一旁的郑文笑嘻嘻地接了一句:“这是我们同事小邵送的,据说是他家附近小诊所的老中医秘法手工制作的,治骨痛特别有效,我们倒还没试用。”

大BOSS才听了半句,眉毛就微不可察地一皱。

很多老员工都知道,大BOSS非常端着,甚至有点不求最好只求最贵,平时用任何东西,手工的可以,但一定是那种大牌的手工定制,那还差不多。

这个膏药贴,显然和大BOSS风格迥异。

果然,郑文这么一说完,大BOSS眼里就流露出一丝不屑。

邵多多虽然不知道大BOSS这个风格,但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了郑文语气虽然正常,但绝对是在插刀,至少不正常!

虽说他不觉得大老板和狗皮膏药有什么深仇大恨,反正不可能到把人开除那一步,但也太恶心了。

偏偏这时,那位年轻大佬进来后首次露出了微笑:“老中医?是特别有效,我也用过。”

他说完,就若无其事地走了。

如此自然,连一丝犹豫也没有。

所有人都愣了一秒,尤其是大BOSS,他直接给了经理一个眼神,然后便几步追了上去,“曲世侄啊,其实我也骨痛,不知道这是哪里买的……”

邵多多:“……”

靠,靠,靠。

开玩笑的吧?!

同事们震惊地用眼神询问他,到底在哪儿弄到的大佬同款,他们刚刚收了膏药贴还有点不以为意,现在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邵多多晕乎乎的,他哪知道啊,他甚至觉得那位姓曲的大佬是不是看错了!他家附近就是非常普通的老居民区,他就在附近规模巨小的小青龙诊所买的这些而已啊!

曲公子说自己也用过,怎么可能噢?小青龙又不是连锁店,他怎么会跑到那个地方去买手工膏药贴?

“哎哟,那看来多多下了血本才买到的吧,我回头就得用起来,效果肯定很好吧。谢谢你了啊,多多,你太用心了。”经理琢磨着,曲公子不是认识多多,就是真认识膏药贴。

看着不像认识多多,那这膏药贴估计就真的很特效了!

其他人也纷纷又感谢了一遍邵多多,买到好东西如此惦记大家。

唯独郑文的脸色像吃了脏东西,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啊……不客气,我就是用着真的不错。”邵多多回过神来,虽然还是不解,但一看到郑文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样,他就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哈哈哈哈,没事没事,你们用完要觉得好,我再帮你们代购!”邵多多特意看着郑文这么说,“只要大家不误会,这是三无产品嘛。我只想说,这是老中医的独家诊疗技法哦,不止我知道。”

众人纷纷点头,咳,这倒是他们第一次代购本市的药……

.

.

邵静静步履沉重地走进小青龙诊所,和哥哥的春风得意大不相同。

他真是万分不想来这里,但是,他奶奶居然觉得,天底下竟还有周医生这样可以管住他的人,于是一个劲儿让他往小青龙跑,明明发烧而已,当天扎完针就好了很多,还要来巩固治疗。

加上邵多多也在家里一顿胡吹小青龙,说什么他早就看出来,小青龙的大夫都不同寻常,年纪轻轻就能出来独立开诊所,都是有本事的人啊,连他们合作公司的大佬都知道这诊所。顺便让他扬眉吐气,眼力大受认可。

——这个邵静静倒是信的,他第一次见周锦渊,周锦渊就扎好了他的手。

反正重点是,邵静静随之多了个任务,帮邵多多代购“狗皮膏药”,第一批订单就需要两百张,仍然在996的邵多多也把购置任务交给了邵静静。

“这不是静哥吗?”偏巧还要遇到周锦渊放假,白天也在诊所,一看到他就调侃地喊。

邵静静压力山大,他觉得周锦渊这样喊他就跟嘲讽一样。

“您别叫我哥惹。”如果邵静静有耳朵,那现在一定是耷拉着的,他老老实实地道,“我在您面前,就是个弟弟。”

邵静静说完,就发现旁边一个挺高,样子挺冷的白大褂帅哥盯着自己,看得他莫名一寒,明明是大晴天。

你妈的,为什么!

周锦渊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弟弟。”

邵静静:“…………”

邵静静在嘴巴前画了个叉,他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

“要多少膏药贴啊?”季缓问了一句。

“两百张……”邵静静说得有气无力,他坐在了柜台前。

“两百张?都要骨痛的么,那现在一时半会儿可没这么多,制作至少要等半天吧。”季缓说着还纳闷,“你要这么多做什么?”

周锦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你们那哥们弟兄的天天在外面晃,运动量那么足,也会得肩背腰痛吗?”

邵静静:“………是我哥的同事。”

妈呀,别和他提在外面晃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约人出来晃,都没人理他,都说最近不想出门,尤其是晚上。

还有关心他的,问他怎么样了,他觉着是在问发烧吧,就说还行,兄弟们还给他发了红包慰问他,算是他痛苦中的一点慰藉吧。

“现在坐办公室的年轻人啊,经常久坐也不动一下,当然容易这里痛,哪里痛了。”容瘦云冷不丁插了一句,“所以我也特意调整了药方,但这也是治标不治本,能根治还是要根治比较好。”

眼看已经到中午了,容瘦云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蒲团,开始打坐。

邵静静:“……”什么鬼。

周锦渊也道:“麻烦把念珠给我。”

季缓打开了抽屉,邵静静一瞥,只见里面放着两大串珠子,季缓盯着看了半天,才挑起其中一串,让邵静静搭把手,传递给另一边的周锦渊。另一串念珠,则被他递给了容瘦云。

邵静静小声问道:“怎么道士也有念珠?”

“有的,好多宗教都有。”季缓也小声说,他也是来了小青龙才知道这一点,当时周锦渊也是让他帮忙拿一下自己的念珠,这俩人的念珠又放一块,季缓哪里认得出来。

然后周锦渊就告诉他,八十一颗的是自己的,一百零八颗的是容瘦云的。这二者是道、佛两教常见的念珠数,前者取自太上老君八十一化,后者寓意能除灭一百零八种烦恼。

有时候季缓都觉得,自己从小青龙离开后,都能去道观或者佛寺做解说员了……

诊所内一时充斥着两教的念经声,邵静静刚好坐在中间,颇为头大,以他爱闹的性格,听到念经声就跟唐僧念咒时的孙悟空一样,何况还是对他特有震慑力的周锦渊在念。

邵静静生无可恋地交了膏药钱,就被季缓抓去扎针了。

……

邵多多他们公司的人或是痛症不严重仅仅好奇,或是真的期盼特效药,反正小青龙膏药贴对他们来说,价格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就连大BOSS都要了五张,说要试试。

在众人使用过后,还能再向他们的亲朋好友、同行推广,就是这小青龙比较偏,也不能说偏,反正是居民区,和他们那些多在CBD的离得远,还导致邵多多承接了大量代购工作。

面向儿童与骨痛患者的膏药贴都是大为畅销,一时成了小青龙诊所主要经济来源,还进了次膏药的药材原料,都要不够了。

此时,周锦渊和容细雪就一起把药材搬到小推车上,然后推到诊所去,在门口和隔壁的柳老板娘打了声招呼。

“这么多药啊,你们最近那膏药贴卖得很好吧?”柳老板娘笑吟吟地道,“我最近有点睡不好,待会儿去找你针灸可以吧?”

“嗯嗯,可以的。”周锦渊应了一声。

一进诊所,周锦渊就看到艾琳娜坐着轮椅,正在诊所内等她。

“艾琳娜来了啊,等等,我先把东西整理好。”周锦渊冲她抬了抬下巴。

他把药材都放到后面,一出去就看到柳老板娘和小柳、金绰仙也来了。

柳老板娘是来针灸的,他们家就在后头,小柳刚刚和金绰仙上完电子琴课,就一起溜达过来。

“柳姐,我来了病人,让季大夫给你针可以吧?”周锦渊问。

“好好,那就麻烦季大夫了。”柳老板娘看到坐在里头的还有个艾琳娜时,吓一跳。

艾琳娜因为长得漂亮,又是外国人,就特别引人注意,老板娘之前在小区看到她出没,还猜测是不是来海洲旅游的呢。

老板娘琢磨这洋闺女还挺入乡随俗,来了华夏就到中医诊所看病,当然小青龙的几位大夫医术也都很好嘛。

周锦渊吸着酸奶去给艾琳娜配药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艾琳娜重和小柳在用外语对话,柳老板娘则坐在一旁笑吟吟地看,季缓就着她这个坐姿给她针头上。

柳老板娘抬眼看到他,就说:“哈哈,我和老柳外语都不好,好不容易看到外国人,我就说让小柳跟人家外国姑娘练练口语——你看人家姑娘外语说得多好啊!”

不但外语好,人也好,又温柔,也不知会在海洲待多久,他们这小区难得看到外国人。

周锦渊:“…………”

……这话说的,能不好么。

这也是家长们的常态了,一看到外国人,就让小孩上去练口语。

“不不,我们一般不这么说……跟我念。”艾琳娜倒还较真儿了,对话着对话着,就开启了教学模式,非要把小柳的口音给纠正过来。

柳老板娘:“哎哟姑娘,谢谢你啊,你可太认真了,我们小柳的外语太差了,看把你给急的。”

“没事。”艾琳娜对她笑了笑,举起手边一物示意一下,喝了一口。

周锦渊一看,“……”

我靠,再来一瓶啊,儿童酸奶!

第51章

“可以, 我看小柳以后有去国外发展的潜力。”老板娘扎完针,带着小柳走了后, 周锦渊忍不住对金绰仙玩笑道。

以后的事谁也不好说, 但是现在来看, 柳老板娘可能想不到他家做的性价比最高的教育投资就是两瓶酸奶……

金绰仙无所谓地笑了笑,“小孩儿挺喜欢音乐的。我在教他弹我新写的曲子, 他学得很快。”

“咦,你曲子写完了吗?什么时候写完的啊。”周锦渊问他, “是不是你上次又跑了那次啊,我都忘了问你,怎么,何主任给你的灵感么。”

“……”金绰仙顿了一下, “也可以这么说吧。”

他已经寄给公司了, 大约过段时间就会发行。

其实金绰仙也就是顺路来打个招呼而已,既然周锦渊要开始给艾琳娜治疗,他也就离开了。

周锦渊带着艾琳娜去小诊疗室, 为她针灸,按惯例聊两句,分散她的注意力, “最近两次都没看到布朗先生了?”

“爸爸最近喜欢去广场和同龄人玩。”艾琳娜笑了笑,说道。她第一次来华夏, 此前从资料上了解到的华夏,都是一些大都市,海洲虽然也挺繁华, 但生活节奏较慢,叫人十分享受。

周锦渊一想附近那广场,不都是一群老头老太太在打麻将、扑克,下棋、跳广场舞之类的么,怎么布朗先生迅速就融入了??

看来他中文进步挺快……

“你一个人过来方便吧?”周锦渊问道。

“没事的,有周医生给我用的轮椅,我自己过来也没有问题。”艾琳娜说道,“很灵敏,安全,也方便。”

她口中“周医生送的”,其实就是曲观凤那定制的轮椅,他现在用得很少了,甚至不是必需。曲观凤有次治疗完,就把轮椅留在了诊所,说捐给诊所了,还在背后用白色颜料写上小青龙诊所几个字,让周锦渊可以给诊所的病人用。

目前诊所也没什么重病病人就诊,也就艾琳娜能需要了嘛,也像个挺有意义的传承,周锦渊就让艾琳娜先用着了。

轮椅是曲观凤家定制的,他自己还改过,比艾琳娜原来的使用起来要方便许多。

“哈哈,是小曲先生捐的。这轮椅确实好,我感觉不但功能多,还挺符合人体工学,久坐都不累呢。”周锦渊说道,语气中仿佛还有点回味。

艾琳娜看他这神情,颇有点奇怪,“您的口气,怎么像也坐过?”

周锦渊干笑一声,比了个手势,“因缘巧合,坐过那么一会儿,就一会儿。”

……

“周医生,你看是这样糊么。”邵静静手里捏着一张刚糊好的膏药,瑟瑟问道。

“适量膏体,你这有点少了。”周锦渊看了一眼,说道。

他们正在制作小青龙特色膏药贴,最近因为订单变多,制作都有点要赶不上了。

毕竟诊所常驻也就俩人,还得坐诊。容细雪和周锦渊都是放学、下班,加晚上才有空,有时候可能还值班或是有作业。

因为邵静静老被奶奶带来串门,邵奶奶知道他们忙,而且主要是做膏药,这做膏药有技术含量一些的就是熬药、制成膏体,糊成膏药贴的步骤就比较机械了。

于是邵奶奶就很不好意思地问周锦渊,能不能把她无所事事的小孙子送来帮忙,不要工钱都行,她甚至情愿倒贴一点钱,有人能管着邵静静不乱跑就行。

她这个孙子,就是十足十的游手好闲,就没工作能持续做过半年,跟他哥哥简直是两个极端,叫她头疼死了。

要把邵静静送到周围任何一家店做零工,人家估计都不会想收,也不敢收。

但周锦渊不怕啊,邵静静见着他就像鹌鹑一样,老老实实,他就把人留下来做工了,甚至觉得挺省工钱。

“噢……”邵静静老老实实应了,继续糊膏药,糊得腰酸背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唉,周医生,我明天可以请假吗?我觉得特不舒服。”

周锦渊正在算账,头也不抬,“是吗?季缓给他把个脉。”

邵静静:“呃……”

他把手递了出去,同时睁着眼睛说瞎话:“晕晕的,可能是贫血吧,也可能发烧还没好利索,肚子好像也不是很舒服,心情还特别低落。”

这是他以前糊弄校医得到的经验。

季缓则搭了一分钟脉后,冷冷报告:“老板,没什么,他就是懒病。”

邵静静:“……”

他还想再辩解,周锦渊貌似无意地拨了一下自己那些长针,“你哪里不舒服来着?”

邵静静打了个寒战,“没、没有。我,哈哈,我活动一下就好。”

(被迫)在诊所打工就是这点不好,想装病都装不了,更没法偷懒,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你的身体怎么样。

他多久没干过活儿了啊,愁眉苦脸地活动了几下,又忍不住探头问,“周医生,那我有多少工钱噢?”

周锦渊:“一天四十。”

邵静静:“……这么少?!”

他差点昏过去,搬砖也不止这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