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水已经洒空,铁希虽然痛苦不堪,可圣水还不能致他于死地,莎琳娜手伸到胸前,一把拉下一个项链,正待跳下去,可看看这楼实在不低,正在犹豫,边上伸过一只手来道:“莎姑娘,我来对付他。”正是赫连午。这楼对于赫连午来说根本不在话下,他正要跳下去,莎琳娜将手中的项链交给他道:“把这个按在他眉毛中间。”

赫连午接过了项链,却见坠子是个银制的十字,大为诧异,心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但他不知为何就是愿听莎琳娜的话,接过坠子来一跃而下。此时铁希还在挣扎,看样子马上就又能站起来了,他咬咬牙,将那坠子放在掌心,一掌击向铁希面门。莎琳娜说要按在铁希两眉之间,赫连午这一招“开门见山”正能击中铁希前额。只是手堪堪要碰到了,却见铁希脸上皮肤剥落,便如被当头浇了一盆滚油,他心中一寒,一时不敢按下去。

只缓得这一缓,只听得莎琳娜惊叫道:“小心!”铁希突然睁开眼,一把抓住了赫连午手腕。这一下力量大极,赫连午只觉臂骨都要被折断,他变招极速,右手一震,那十字链坠已落到左掌上,又是一招“开门见山”。这一下他再不犹豫,一掌重重压在铁希额上。十字刚触到铁希皮肤,铁希嘶声惨叫,却听得莎琳娜沉声念道:“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

十字链坠忽地放出光芒,铁希的叫声也越发响了,已松开了赫连午的右手。赫连午右手一脱,一招“白鹤梳翎”,在铁希当胸连击了七掌。只是铁希对这七掌浑然不觉,倒是赫连午左手那链坠如钉子般钉在他眉宇间,再挣扎了两下,终于摔倒在地。

等铁希一摔倒,赫连午才向后跃出三尺开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铁希。铁希的额头有一个十字形焦痕,便如被烙出来的一般。赫连午想起方才那圣水一洒到铁希身上,铁希便惨呼不已,自己一掌击中他面门,只怕自己的手掌也成这样,急忙翻起来看看。可一看之下,却不由一怔,他左掌上除了沾上了一些铁希的血污,好端端的什么事也没有。

莎琳娜已走下楼来,快步到了铁希跟前,又从怀里摸出一瓶粉来,沿着铁希的身体倒出了一个六角形状。等她倒完了,赫连午将那链坠交到莎琳娜手上,道:“莎姑娘,你倒些什么?味道这么冲。”

“蒜头粉。”莎琳娜接过链坠,摸出块手绢来擦了擦,又围到颈上,看了看一边那持铁矛之人的尸体,低声道:“赫连先生,谢谢你了。只是,索尔谛诺他……”

赫连午道:“莎姑娘,锄强扶弱,是我侠者本分。只是这妖人到底是什么,怎么不怕我的银剑?”铁希连他的叱剑术都不怕,可一瓶水、一个链坠却让他昏倒在地,着实费解。

莎琳娜道:“银剑?”

赫连午有点得意,道:“是银剑。莎姑娘,我的外号是银剑公子,这外号好听吧?”这名字也是他二叔赫连赤奋若给他取的。赫连赤奋若年纪与赫连午相若,却走南闯北,到过许多地方。他跟赫连午说这名字很是威风好听,赫连午也觉得这外号不错,平时对着叔伯兄弟们还不好意思说,现在在莎琳娜跟前却说了出来。说着将剑囊打开,抽出一把剑来给莎琳娜看看,以示银剑公子之名信不虚也。莎琳娜看了看,递给赫连午道:“原来是镀银的,怪不得能刺进去。”

赫连午有些尴尬,道:“纯银的太软,这是精钢镀银的,也很值钱……啊哟,这妖人还没死!”他见铁希虽然倒在地上,却仍在微微颤动,不知何时双眼也已睁开了。

莎琳娜道:“吸血鬼没那么容易死的。”

赫连午大受惊吓,结结巴巴道:“什……什么?吸血?”虽然乡里也有吸血僵尸之类的传说,但他从来没有真个见过。这妖人长相俊美,浑身雪白,实在不像个僵尸。

莎琳娜皱了皱眉,道:“赫连先生,谢谢你的帮忙,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再会了。”

这番话也不知她从哪里学来的,不伦不类,但赫连午也知道那是打发自己的意思。他有些意犹未尽,道:“莎姑娘,你要去哪儿?说不定我们还是同路。”

莎琳娜道:“去极西的欧罗巴洲,你去么?”

赫连午也不知道那欧罗巴洲在什么地方,想了想道:“那地方远么?”听意思,若是不远的话,他真要跟着去了。

“走得快的话,三年可以到了。”

“三年!”赫连午叫了起来。这一趟去洗心岛已是他平生仅有的远途了,没想到莎琳娜要去的地方竟远到这等程度。他讪讪地一笑,道:“那可真是辛苦啊。”心中却不住叫苦。

他嘴里嘀嘀咕咕地还要再搭讪几句,莎琳娜却不再理他,又取出一柄小银刀。赫连午见她斗篷里这些东西层出不穷,而且都是银的,奇道:“莎姑娘,你拿的都是银器啊。”

莎琳娜道:“只有银刀才能割得下吸血鬼的头。”她走到铁希跟前,将刀子架到铁希颈上。赫连午听莎琳娜说要割下铁希的头,吓了一大跳,扭过头也不敢看。刚扭过头,忽然听得外面的雨声中远远的传来一个人低低的歌声:

“天上人间兮会合疏稀,日落西山兮夕鸟归飞。”

歌声幽渺,却忽高忽低,极是难听。一听到这歌声,赫连午只觉胸口像堵着一块巨石一般,他伸出手指插进耳孔里,可那阵歌声却似尖针一般直钻进来,有股说不出的难受。他赫连氏的叱剑术极难修习,最怕的便是走火入魔,而此时这副样子却正似走火入魔的前兆。

那歌声又接着响下去,那人在低声哼着:

“百年一饷兮志与愿违,天宫咫尺兮恨不相随。”

这是谁?赫连午心中一惊,黑暗中却听得莎琳娜低低地哼了一声,竟然一下摔倒。他大吃一惊,抢上前去,一把抱住她,道:“莎姑娘,你怎么了?”但见莎琳娜气若游丝,一张脸也变得煞白,倒似突发重病。

他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门突然被一掌击开。门外比屋里更暗,门一开,那些黑暗仿佛流水一般涌进来,有个人影正站在门口。这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袍,打着一把黑油纸伞,连脸上也蒙着一块黑布。

这人扫了一眼赫连午,低声道:“居然有人中了九柳追心术还不倒下,也有几分本领了。”

五、冬瓜

〔无心平生最不喜门派之见,听得这话甚是入耳,道:“大师所言极是,贫道也以为,修行本是慈悲为怀,皆是一理。便如释门,大乘度人,小乘自修,然自修方能度人,度人亦可自修,如此方是至理。”〕

无心走过大殿时,又看了一眼供在龛上的那尊纯金不动明王像。

四十七斤零三两。他想起那小沙弥丰干对他说的这个数字。此番押送一万两白银到胜军寺,看似平静,其实路上无心已打过七次所携银两的主意了。只是银鞘全都用火漆封好,宗真大师信函中也已明言是一万两,他想打个偏手也没路。最好的办法自然将一万两尽数吞了,这主意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一想起宗真大师为灾民四处化缘才化来了十万两白银,而这白银是灾民的救命钱,他几次要下手又不觉犹豫。

宗真大师对自己如此信任,他实在不忍做对不起宗真大师的事。一路上他骂了自己十七八遍,只消一狠心,一万两白银就到手了,以后也就可以置个宅院,吃香的喝辣的,再娶个他最为梦寐以求的媳妇,岂不甚好,可偏生老老实实地把一万两白银送到胜军寺来。

好人真不容易做,无心不禁有点感慨。离开龙虎山以来,他一路帮人捉个妖,降个鬼,有时钱财来得甚易。只是他从来不肯委屈了自己,也颇有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嗜好,到现在也存了三十七两白银了。三十几两白银掖在腰间,沉甸甸地压手,可这年头交子不值钱,总是现银拿着实在,他也不嫌累。三十七两银子也不算小数目了,一般人家一年有个十几两就可度日,三十七两总也算是个小小的富翁,可是和四十七斤零三两的纯金相比,那简直不堪一提。平时看看那三十七两银子,睡梦里都会笑出声来,可现在看看,这三十七两白银实在少得可怜。

佛祖普度众生,度一下我这个穷汉,想必佛祖也会乐意的吧。无心的手差点便要伸出去将金佛攫入怀中,总算悬崖勒马,硬生生止住。他有点心虚地看了看周围,吓了一大跳,几个正在扫地的和尚已经围过来,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其中两个脸上已露出凶相。无心咧嘴笑了笑,装腔作势作了个揖,向门外走去。

刚走出门,却见那沙弥丰干牵着驴走进山门,见无心要出去,丰干道:“快要用晚膳了,真人还要出去么?”

无心道:“啊,那个……久闻胜军寺周围山清水秀,贫道想出去观光一番。”

丰干微微一笑,道:“真人,今日晚了,明日贫僧带真人出去吧。真人难得来一次胜军寺,不妨多住几日,要观光不在这一日。”

无心其实是不想在寺中吃斋,他是火居道士,不避口腹之欲,而且酒量虽不甚宏,却顿顿要喝上两盅。吃肉的事好办,随便打个野味烤烤便成了,酒也随身带了一小瓶,可是总不能在胜军寺中公然喝酒吃肉。但丰干说得殷勤,又不好拒绝,他眼睛转了转,正想找个什么理由推脱过去,后院已响起了一阵钟声。

听得钟声,丰干笑道:“真人,胜军寺非木兰院,这是饭前之钟,真人随我一同过去吧。”

原来僧院晚膳之前皆要撞钟,这是定例。唐代王播微时寓居木兰院,日日与僧众一同吃斋,为主持不喜,故意在吃完饭后方始撞钟。王播在壁上题了两句诗说:“上堂已了各西东,惭愧闍黎饭后钟。”三十年后王播功成名就,重回木兰院,见前诗已为寺僧用碧纱笼住,便在前诗后加了两句曰:“三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趋炎附势,古今一理,丰干用此典便是说胜军寺不会如木兰院一般不好客。无心读书不是甚多,此典故却也知道,见丰干这等说了,再难推脱,勉强笑了笑,道:“那就叨扰了。”心中却叫苦不迭,心道:“若在胜军寺多吃几顿,肚里油水都要刮光了。”

胜军寺僧众不是太多,上下也有两百余人,吃饭之时围了一大片。无心一见那些和尚端着碗一个个去厨房盛饭,下饭的也只是一碗白煮青菜和一碗盐水煮萝卜,苦水便不由得往上泛。正打算马马虎虎吃上一碗便走人,去外面找补一点,丰干却道:“真人请,家师已备好素席,请真人入席用膳。”

无心听得“素席”二字,脸上登时泛起笑意。他知道佛门素斋颇为精致,胜军寺是个古刹,方丈定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之人。他笑道:“大师真是客气,贫道恭敬不如从命了。”

※※※

无心的笑意没能持续多久,在方丈室刚一坐下,桌上菜式倒是比外面丰富许多。外面的僧众是一碗青菜一碗萝卜下饭,方丈室里是除了青菜萝卜,还有一碗冬瓜和一碟糖芋。

虽然那青菜炒得碧绿生鲜,萝卜煮得有点香气,冬瓜和糖芋做得也很是精致,但青菜萝卜仍是青菜萝卜。无心的笑意还僵在脸上没有褪去,坐在对面的五明已端起饭碗,微笑道:“无心真人,请用。”

五明夹了一块萝卜放进嘴里,细细地抿着,仿佛那是一块肥美多汁的大肉。无心干笑了一下,也夹了一块糖芋放进嘴里。糖芋又粉又甜,味道倒也不错,但糖芋再好吃,终不及肥鸡大鱼味道好,无心嘴里吃着,肚里却在不住叫苦。

“无心真人不知是哪一宗门下?”

无心叹了口气,道:“是个无名小宗,名不见经传,让大师见笑了。”

国初道士颇受尊崇,南宗正一,北宗全真,这两支宗派统领天下各个小宗,声势极隆。但自全真教与释门辩驳落败以后,道教声势大不如前,不及释门蒸蒸日上了。不过五明也知天下事,此消彼长,没个定数,便是胜军寺本身也曾被景教徒占据了二十多年,重归密宗门下仅仅三十余年而已。五明道:“真人取笑了。修行何分大宗小宗,便是佛门道门,皆是一理,真人不必过虑,担心老衲有门户之见。”

无心平生最不喜门派之见,听得这话甚是入耳,道:“大师所言极是,贫道也以为,修行本是慈悲为怀,皆是一理。便如释门,大乘度人,小乘自修,然自修方能度人,度人亦可自修,如此方是至理。”

五明微微一笑,道:“真人心胸开阔,真非凡俗可比,老衲佩服得紧,怪不得连宗真大师对真人亦大加推许。”

无心脸皮虽厚,此时也不禁泛上一些红晕。他其实只是顺口一说,有些话还是听宗真说过,顺口搬过来而已。他连忙又夹了一块冬瓜放进嘴里,省得说出话来再被五明夸奖。五明见他嚼得满嘴皆是,微微一笑,道:“真人,这冬瓜是本寺自种的,味儿还好么?”

这冬瓜虽然还算鲜美,终究是冬瓜的味,也不见得如何美味。无心道:“好吃,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冬瓜,比……”本来顺口要说比肉还好吃,但想起这儿是寺院,硬生生又吞了回去。

五明摇了摇头,道:“真人这话便有点言不由衷了。冬瓜只是冬瓜,自然不会有别的味道,正如人一般,正人君子或许也会做出件坏事来,却仍不失为正人。”

无心怔住了,五明这话似乎有些言外之意,只是他也不想多想,顺口道:“大师之言真有禅机,小道受益匪浅。”

五明又笑了笑,心头却隐隐一痛。他见无心虽然看上去稍显轻佻,却实在不像个坏人,想起自己却要给他下这个圈套,心中便大是不悦。

不必多想了,他伸手抹了抹唇上的一点菜汤。事已至此,也只能拼命向前。便如自己说的,冬瓜总是冬瓜,高僧做件坏事,仍然是高僧,日后给这小道士多念几部经,超度他往生极乐便是了。

吃罢了饭,天色已是将暗。这一顿饭吃得无心直冒酸水,押送一万两白银,一路上提心吊胆。他深知财不露白之理,生怕被路上的强贼看出这么个小道士居然会押送上万两白银,也没敢去吃一顿好的,嘴里早就淡出鸟来,到了胜军寺,还是弄了一肚皮的青菜萝卜,加上连酒都不能喝了,更是难受之极,他抹了抹嘴,向五明打了个稽手,道:“多谢大师款待。”

五明道:“真人早点安歇吧,明日让丰干陪同真人去后山赏玩。此间清净无尘,于修行大为有助。”

无心道:“多谢大师,那贫道先走了。”

胜军寺的僧众吃罢了饭,正在准备做晚课,无心看着那些和尚正将蒲团一个个摆到大殿上,心中一动。这一顿饭吃得半饱不饱,和尚的晚课总要一两个时辰,趁这时候出去弄点野味烤烤,倒也不恶。拿定了主意,又怕那小沙弥丰干看到了要问,也不从正门出去,抽个冷子便从偏门溜了出去。

一出寺门,正是黄昏。夕阳在山,映得满山树叶都似抹上了一层金粉。无心长吁一口气,暗道:“胜军寺倒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与龙虎山相比,别是一番风味。”

偏门外有一条细细的山道,听得到水声潺潺,想必是寺中僧众担水的小径。无心听到水声,心道:“不知有鱼没有?烤点鱼吃吃倒也不错。”主意已定,快步向前走去。

这条小径想必走的人也不是很多,路上已被一层细草盖没,踩在上面有点滑滑的。无心沿着小径走了一程,走下一个短坡,前面果然有个潭,一条山涧正从山上淌下,不断注入潭中,这潭水想必另有出口,水面总也不升不降。只说是个潭,不如说只是个深一点的水坑而已,天虽然已经暗下来了,此时却还看得见潭底。潭底铺满了白石,连水草也没一根,更不用说鱼了。

无心站在潭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正看着潭水,他眼中忽然一沉。

此时正是黄昏,最后一抹夕霏正映在水面,如筛碎金,但在一片浮光掠影中,隐隐有一道黑气。

似乎有些不对啊。他扭过头,因为潭水地势比胜军寺要低许多,回头望去,胜军寺便如空中楼阁,悬在半空,红墙碧瓦,夕晖里更显得宝像庄严,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但无心知道,这定不是自己多疑,胜军寺里,似乎有一股邪气。

他摊开左手蹲了下来,右手食中二指伸进潭中。天气不算凉,但潭水却阴寒彻骨,指尖一入水中,几乎像被小刀割了一下。他将两根手指沾湿了,先在左手掌心画了个圆,低声念道:“虚无自然,包含万象。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变化无方,去来无碍。清净则存,浊躁则亡。”说罢,左手拈成手印,往前额一点,低喝道:“开!”

这是先天神目咒。这路咒法能看破种种幻术,只是无心脾气却说不上“清净”,这路咒法学得马马虎虎,也不甚高明。

左手刚贴到额上,眼前景象忽然变化,仿佛一下子暗了下来,惟有胜军寺光芒万丈。只是在一派佛光中,隐隐却有一道黑柱冲天直上,在佛光中左冲右突,便如一条黑蛇被关在笼中。

这是什么东西?无心心中一惊,皱了皱眉,但他的先天神目咒法原本就马马虎虎,心神一乱,更是合了“浊躁则亡”之理,那副景象登时烟消云散,惟余一片夕晖照着半山腰上的胜军寺。

胜军寺本是密宗古刹,但世祖时任刺桐副达鲁花赤的马薛里吉思是个景教徒,将胜军寺强行改成了景教寺院,二十余年后,密宗方将寺产要回。也许,这条黑气便是景教徒在胜军寺时留下的吧。如今的胜军寺已看不出有景教的痕迹了,但五明大概没有发觉,景教的余气依然在寺中盘踞不散,看样子,胜军寺只怕会有大难临头。

无心默默地想着。宗真大师将此事委派自己,正因为自己不是佛门中人吧。当局者迷,胜军寺的僧众大概全都不会发现寺中竟然还有这等玄妙,自己这件事可当真不容易,若不是宗真大师晓以大义,并且诱之以利,自己实在不想插手。

只是,这道黑气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