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富家子弟一看见李阅孤身一人前来,纷纷开始幸灾乐祸。

“咱们的少将果然非同凡响,洁身自爱到形单影只的地步了!”

“将军要不要哥哥给你找个女人?你说,现在当红的明星,你看上哪一个了?哥哥准保给你弄来!”

“滚你娘的蛋!”李阅一点不给寿星面子,当场就开骂。

眼神再不好的人也看出来了,李阅今天心情不好。

张仪碰了碰自己妹妹的胳膊,张晞还在怄气,李阅就算一个人来,也不肯邀请自己做女伴,简直是过分,太不把她当回事了!

没多久,邵伟峰的爸爸来了,身边还有一个人,那人坐着轮椅,邵伟峰的父亲时不时地低头与他谈笑风生,两个人相处得极其融洽,看得出邵氏的总裁对这个人很是恭敬。再看那轮椅上的人,身体完好,只是腿以前受过伤,并不能走路。他穿了黑色的西装,黑色干练的短发,一双眼眸深邃,一眼望不到底的那一种。鼻子高挺,让他的脸看起来棱角分明,一双薄唇,勾勒出一个性感的微笑来。

邵伟峰见了这阵仗,皱了眉头:“我爸没说他今天来啊!”

司徒南方冷笑了一声:“邵叔叔来就来吧,怎么还带了那人过来。你看那亲密的样子,不知到底还以为交情多深呢!”

“你们在谁说?”姚远有些不明所以。

张仪努努嘴:“喏,就那边那个残废,华禹娱乐的老板,蒋意歌啊!”

“你闭嘴!”李阅隐隐有些发怒。

张仪不明所以:“怎么了?”

李阅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他听到“残废”这两个字的时候,竟然觉得心里针扎一样难受。他很不自然地向那边望了望,刚好对上了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那人淡淡地冲他微笑,怎么看都是个轻蔑的表情。

李阅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冷冷地说道:“哥几个玩着,我先走了!”

“将军!您不陪小的过生日了?这生日没你,可跟没过一样啊!”邵伟峰哀号着挽留,真跟小媳妇似的。

张晞看见了哼了一声,不大不小,这几位都听见了,张仪抬手就给了自己妹妹一个栗暴。

“哥,你干吗啊!”张晞嘟嘴撒娇。

张仪拿自己的妹妹没办法,干脆就无视她:“我打错人了。”

“好久不见。”

李阅刚要离开,就听到身后响起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好久不见,还真的是许久没有见面了。

“还好吗?”李阅问。

蒋意歌点了点头:“还没死那就是很好。我有些意外,李老先生怎么舍得将你流放到这里?与你来说是一份苦差吧!这可不是李老先生一贯护短的作风。”

“李老先生?”李阅听着这个称呼很不舒服,“他是你…”

“寿星,生日快乐!”蒋意歌打断了李阅的话,使了个眼色,助理上前推着他远离。

张晞一头雾水地说了句:“这气氛不太对啊!”

这一场公子哥的聚会,因为邵伟峰的父亲突然造访而变得了无生趣,再加上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蒋意歌。他们对这个人有些了解,都不怎么喜欢这个人。

他们这群人都是富家子弟,祖上开始就是官宦人家,他们对一些暴发户是瞧不起的,尤其还是蒋意歌这种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人,在他们眼里,无论现在多么有钱,多么呼风唤雨,那都是跟他们比不了的,不是一个档次。

蒋意歌的母亲是蒋寒,当年的亚洲天后,后来不知道跟哪个男人生下了蒋意歌,她一手创立华禹娱乐,没几年去世了,蒋意歌成了华禹娱乐的总裁。他那时候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然而不过十年,他的管理之下,华禹娱乐成了当今华语娱乐圈的龙头,人人忌惮。

邵氏集团也是娱乐公司,现在华禹势头正旺,他们自然要谦让一些。

这一场聚会,蒋意歌原本没打算要来,对于邵氏的邀请,他并不放在心上,可助理突然说了句:“少爷,我们跟邵氏即将合作拍一部电影,要不要去看看?”

“好吧。”他答应,对于工作,他向来是全身心投入。

酒会散了,蒋意歌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公司,这时候已经是深夜,公司里并没有人,他去了办公室,想安静地待一会儿。

“陆桥,你回去吧。”他跟助理说。

这个助理可以算是他的私人管家,跟着他已经有五年之久,平时还会照顾一下他的日常生活,毕竟,他的腿不方便。

“是。”陆桥对蒋意歌的话,向来是遵从的。

蒋意歌推动轮椅,在公司里缓缓地前行,最终在玻璃窗前停下,这座大厦很高,从这里望出去,这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他曾经很享受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可是久了以后会发觉,其实很无聊。

蒋意歌有些口渴,推着轮椅去自动贩卖机跟前,打算买一杯咖啡。然而,他发现,他的钱包里没有硬币,甚至连现金都没有。蒋意歌无奈地笑了笑,已经懒惰到钱都不带的地步了?

“你是在找零钱吗?我这里有。”

季优将零钱投了进去,回头问他:“你想喝什么?”

蒋意歌愣住,他没想到这个时间了这里还会有人,他更加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季优。他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叫季优,刚从片场出来,家里钥匙落在公司了,回来拿,我也刚好口渴,来买东西。你想喝什么?”她冲他微笑。季优原本不想过来,她也怕是坏人,可是看见他坐着轮椅,那背影是孤独无助的,她就忍不住过来了,想帮他。

“咖啡,谢谢。”

季优买了一罐咖啡一盒牛奶,递了咖啡给他,自己打开牛奶喝了,她肚子饿了。

蒋意歌看她喝得很急,有点怀疑,难道牛奶还会好喝吗?

季优灌下去一盒牛奶,低头看见他看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

“拍了一天戏,没来得及吃饭,有点饿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喝牛奶?这么晚了喝咖啡会睡不着的。”

蒋意歌摇了摇头,他喜欢苦涩的东西,比如咖啡,比如茶,比如这娱乐圈。

“你不怕我是坏人?”他突然问道。

季优愣了一下:“大半夜的你能进我们公司,那肯定是门卫认识的,你应该也是我们公司的人。还有就是,你长得不像坏人。”

“坏人会在脸上刻字?”蒋意歌轻笑了一声,喜欢用好人和坏人来分辨一个人的人,都很幼稚。

季优淡淡地微笑:“我先走了,再见。”

“嗯。”蒋意歌摇着轮椅,再一次回到窗前,他一动,腿上的那一罐咖啡掉了,在地上滚了很远。

蒋意歌皱眉,盯着那罐咖啡数十秒。

正巧滚落到季优的脚边,她弯下腰捡起这一罐咖啡,再一次递给他:“你看,我说还是喝牛奶好吧,咖啡不老实。”

蒋意歌没有去接:“我不要了,你拿去。”

季优觉得这个人喜怒无常,但是也没放在心上,强行将这一罐咖啡放在他的手里:“买都买了,怎么能不要,拿着,我这人很少请客的。我走了。”

季优其实有点不放心他,可是他有些冷漠,不太爱说话的样子,实际上季优也不是一个对人热忱的人,单独今天看见了他才话多了几句。他腿不方便,一会儿怎么回家?

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上官锦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电梯突然晃荡了一下,季优一阵心悸,按了警铃,工人很快来检查,说电梯有点故障,好在是夜里,没什么人用。

华禹公司所在的这栋大厦是自己买的,所以物业也是自己的人,他们的老板要求精益求精,他们怕这一点点的纰漏被老板知道,会成为他们下岗的理由。

季优徘徊在十三楼,慢慢地下楼梯,她心里越来越不安,终究忍不住了,回二十八层看看。气喘吁吁地爬上去,那个人还在窗前。

蒋意歌听到身后的声响,回头一看,还是季优。

“你怎么回来了?”

“电梯坏了,可能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要不要我帮你?”

蒋意歌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得季优心里发毛,她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不是坏人,你不用担心。”

“你陪我坐一会儿吧。旁边是一间会议室,就等到电梯好了再走。”

“好。”

蒋意歌有些诧异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因为这样宁静的夜晚,他也开始寂寞了?于是希望旁边有个人,哪怕是活物也好?

18第十七章有话好好说(倒V)

季优坐在会议室的沙发上,旁边摆着从茶水间搜刮来的零食,她也不知道是谁的,反正这里女孩多,是女孩就都喜欢吃零食,她先拿来应急。

剥开一块巧克力递给蒋意歌,他摇头:“我不吃甜食。”

难怪身材好,皮肤也白皙,真真是个美人儿,只可惜这一双腿。

季优又拿了薯片给他。

蒋意歌看了一眼然后说:“我不吃辣的。”

薯片是麻辣口味的,但是这种东西能辣到哪里去?她吃了一片告诉他:“不辣的,你少吃点,长夜漫漫,饿肚子怎么行。”

“牛奶吧。”他终于松口,这个女人,很…执著。

季优满意地看他喝牛奶,他的动作很缓慢,仰头的时候特别优雅。她渐渐地犯困了,蜷缩在沙发里睡了过去。蒋意歌若有所思地看着熟睡中的她,脸很恬静、很安稳,他好奇她做了什么梦,可以一直面带笑容。

迷迷糊糊之中,季优嘟囔了一声:“明天早上七点叫我,我要录影。”

“在跟我说话?”蒋意歌诧异。

“七点叫我啊。”她又嘟囔了一句,然后彻底睡了过去。

蒋意歌看了看表,五点整,他竟然这么看了她一整夜。

陆桥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自己的老板只穿了单薄的衬衫,头发有些乱,但是眉宇之间没有一点疲惫的神色,他坐在轮椅上,看着沙发上躺着的那个人,那个女孩身上是他老板的西装,由于女孩睡相不好,那件西装已经被折磨得全是褶皱。

“少爷。”

蒋意歌的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不知怎么了,仍旧在旁边看着她,似乎是在端详什么。跟一个陌生人在一起,怎么会睡得这样安稳?而他,哪怕是有安定,也会常常惊醒。蒋意歌找出了季优的手机,设成了静音的状态,然后让陆桥推自己出去。

临走,他给上官锦打了个电话:“取消季优今天所有的通告。”

上官锦在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还是相当诧异的,但是也默默地去更改了行程。

“陆桥,这间会议室,今天停用了,你记得去通知一下行政部。”

“是,少爷。”

季优醒来,已经是下午,她睡得太久,腿有些麻了,身上一件西装,带着淡淡的香味,应该是昨天那人的吧。看了下表,竟然是下午了,她大惊,飞速地找出手机,给上官锦去了电话,却得知今天休息。

难道是她记错了?今天没有通告吗?

季优的衣柜里偷偷地收了一件西装,她洗好晾干烫平整,然后等待着哪天再遇上那个人还给人家。她看出这件西装价值不菲了,所以更不能不还。

《后宫》拍摄期间,上官锦将她藏得很深,没有给她安排任何的电视节目,只一轮一轮地放出一些精美剧照,可谓是吊足了媒体和观众的胃口,他们好奇季优的一切,他们甚至想办法去跟踪季优,企图得到一些新闻,可是上官锦这样的人物,不会让你们如愿了。他想藏,就一定会藏得很好。

这一段时间,天涯论坛上的热帖基本上都是关于季优的,她是第一位,仅仅凭借照片和一个开机活动,就拥有那么多粉丝的艺人,她依然炙手可热。

她被誉为娱乐圈的一汪清泉,她清纯的外表、清澈的眼神,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

今天拍摄季优的最后一场戏,也是整个《后宫》剧组的最后一场戏,这一段时间的合作,让大家都十分恋恋不舍。

最后一场是季优和萧凌珏的对手戏,华丽的宫闱之中,漫天飞雪,季优穿着一身白色的宫装,站在萧凌珏饰演的皇帝面前。

她对他微笑:“陛下,请容臣妾为您跳一支舞。”

皇帝点头。

背景音乐响起,是季优演唱的那首主题曲:“那年初遇,不知谁惹红尘,入眼随心,幸得相逢…但曾相见,不如不见…”

她白衣翩跹,在一片银装素裹中,在漫天飞雪之中,轻舞,飞扬,她不停地旋转。不远处的萧凌珏,身着明黄色龙袍,天地之间,如此的眨眼,他望着她,眼里流露出哀伤。

她一舞终了,盈盈一拜:“陛下,这是臣妾最后一次为您起舞,从此两不相欠。”

“你当真决定了要搬到冷宫去住?”萧凌珏激动地问道。

季优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哀伤,哀莫大于心死。

“这偌大的皇宫,其实哪里都一样,一样的冷清、一样的寂寞、一样的让人觉得寒冷。陛下请回吧!”

萧凌珏放声大笑,镜头拉近一个特写,他眼睛发红,流出眼泪来:“好!说得好!但曾相见,不如不见…哈哈…”

镜头再次切换到季优,她仰起头看着天空,慢慢地转身。

两个人背对着,慢慢地走着,她入了冷宫,暗红色的大门缓缓地关上;皇帝的身影,从门缝之中越来越小,最终不见。

“卡!”导演喊了一声,“非常好!”

季优赶紧从门里跳出来,上官锦拿了厚厚的羽绒服来裹住她,她脸上还有泪痕,刚才是演得动情了,到现在也还止不住眼泪。

萧凌珏也穿了助理送来的羽绒服,看见季优哭花的笑脸,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看,你舍不得我走吧,早说别去什么冷宫了吧!要是后悔,赶紧来求导演加戏啊!”

季优知道他是开玩笑想逗自己笑,可她就是笑不出来。剧中那两个人,明明相爱,最终却选择了分开,难道爱情还不足以让他们原谅彼此的一切白头偕老吗?很久之后,季优才明白,有爱情不等于有一切,爱情并非万能。

华禹找了顶尖的后期制作团队,配乐等等都是国内有名的,无论是速度还是质量都非常有保障。绝对可以在寒假的时候登陆各大电视台。

拍摄结束,上官锦发了慈悲,放季优两天假,但是又嘱咐:“你别玩野了,好好休息吧。等你回来,有的忙了。我会给你安排很多的通告,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谢谢。”

杀青这天晚上,剧组的人去饭店喝了一顿,华禹请客。上官锦给他们安排好就回公司去了,他手下的一个艺人出了点状况,正是当初羞辱过季优的尤味。

酒桌上,大家纷纷来敬季优酒,她的酒量太浅,只喝了一杯,脸就红了,头有点晕了。后来萧凌珏看不下去了,过来帮季优挡酒。

副导演就笑说:“你们俩不会真的擦出火花来了吧?别说,还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啊!”

萧凌珏笑而不语,季优有点尴尬,他们真的就没什么。

酒过三巡,季优忍不住了,去洗手间吐了三次,最后一次很久都没回来,萧凌珏担心就去看了看。

在洗手间门口遇上了季优,她走路摇摇晃晃的险些摔倒,萧凌珏一把抱住了她:“当心啊,喝这么多酒。你怎么就不知道躲呢?他们敬你你就喝啊,这傻丫头。”

他们合作得久了,萧凌珏和季优的关系不错,他是个好人,很会照顾人,季优是个很淡然的人,不给人找麻烦,两个人很聊得来。

季优咧开嘴傻笑,身体瘫软了,一个劲儿地往下滑,萧凌珏不得不抱得更紧:“我送你回家吧。别进去了,一会儿我给制片人打个电话告诉一声。”

季优用力地点头:“麻烦你。”

萧凌珏抱着季优从饭店出来,因为喝了酒不能开车,他让门童给拦出租车。

不一会儿,有一辆车来了,他们两个上去,报了个地址就开走了。

季优没让萧凌珏下车,她自己上楼去,萧凌珏坚持要送她上去。

季优开起玩笑来:“万一被记者拍到了,我们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萧凌珏也玩笑起来:“那就不洗了,他们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吧。咱们就假戏真做!”

季优连忙摆手:“别别别,那样的话,上官锦还不扒了我的皮!”

“真不用我送啊?”

“你回去吧,再见。”

季优转身进去,她走路还有一点摇晃,脑子还是清醒的,只是有点沉重罢了。她照旧是先到二十八层,然后爬楼梯上去。

高跟鞋在走廊里嗒嗒嗒地响着,夜深人静,格外突兀。

突然,一股强大的外力抓住她的手腕,她来不及尖叫,已经被人拉进门去,紧接着“啪”的一声,大门关上。她撞进一个人的怀里,在他的臂弯与门板之间。

“这么晚了才回来,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李阅的胸膛起伏着,热乎乎的气息喷洒在季优的脸上。他十分不悦,因为她前阵子放自己鸽子,然后就像是消失了一样,这么多天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