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为了平安拿下宫权,昭嫆和惠妃荣妃宜妃都已经和平分配好六宫权利了,惠妃居首,便管着后宫份例用度的发放,相当于财务部。

荣妃细心,便负责打理四时贡品的分配,算是个福利部门吧。

宜妃雷厉风行,便负责每年的小选,选出宫女,负责教导宫规并分送各宫,还有新进宫的太监、乳母、保姆也是由她一并负责,说白了,相当于管着人事部。

而昭嫆负责管辖畅春园、雨花阁两处戏园子,以及花房、犬舍两处。嗯,算是后勤部的一部分吧。而宝华殿等宫中佛殿、浣衣局、针线局等处,均匀分派给了惠妃宜妃荣妃三人。

后勤的地方太多太杂,只不过平日里也不太需要费心,也甚少出事。即使出了事儿,也一般不怎么打紧,而份例发放、贡品分配、教导宫人这三项,才真真费心费力的活计。

惠妃笑着将宫务分配之事条理清晰地陈述了出来,欣赏着佟皇贵妃那一脸难看的表情,不由满脸微笑,心情极佳的样子。

太皇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难得你们如此齐心协力,看样子今年的年节大宴,是不成问题了。”

佟皇贵妃嘴角带笑,眼里却尽数是冷意,“但愿四妃真能齐心协力,不出纰漏才好!”

昭嫆听得暗暗蹙眉,赫舍里家在宫中的人手已经暗中交给了佟皇贵妃…佟佳氏如虎添翼,若她存心施计使坏,只怕…

昭嫆不禁忧虑重重。

四妃掌权的时代,终于到来了。只不过权利交接,往往少不了是非…

年关将近,新年夜宴的筹备,才是重中之重,夜宴酒菜如何拟定、用什么样的杯盏碗碟、场面如何布置,内外命妇如何排座、戏台上准备什么戏份儿,都是需要细细斟酌,一点差错都能出的!

不过好在昭嫆和惠妃宜妃荣妃都是见过佟佳氏先前如何安排夜宴的,一切萧规曹随便是了。

新年喜庆,唱的自然是喜庆戏,最少不了的便是《盛世鸿图》这部大戏,场面也大,也热闹,其次便是《长生殿》《牡丹亭》这些昆曲,都写在红折上,倒时候请太皇太后、太后点戏便是。

起初一切筹备的倒也顺利,可没想到腊月二十九那天,竟出事了。

第141章、除夕夜宴(第二更)

康熙二十年腊月二十九,除夕的前一日。

昭嫆才刚刚晨起,畅音阁的总管陈太监火急火燎来报:“娘娘,唱盛世鸿图大戏的柳玉突然倒了嗓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戏是没法唱了!”

畅音阁里养着不少戏子,都是太监。每年小太监入宫,畅音阁都要去挑选嗓音好、身段佳的小太监补充,然后慢慢教导,畅音阁里的戏台子就是这么凑出来的。

为这除夕夜宴大事,昭嫆也去过畅音阁好几次了,那柳玉是个才十七的小太监,那容貌嗓音叫多少女人都自愧不如,他唱《盛世鸿图》已经唱了三个年头了,有由继续唱,自是最稳妥的。

然而,柳玉却倒了嗓子…

昭嫆蹙眉:“本宫不是嘱咐了,除夕夜要登台的几个,都要照顾周全了!”

陈太监急得直冒冷汗,“奴才一直悉心看顾着呢,柳玉昨儿好端端的,今儿却却坏了嗓子!实在是叫人费解!”

昭嫆面色一沉,看样子是有人不想让柳玉登台啊…只怕十有八九是给下了药了,只是眼下她也来不及调查细节,便道:“那就赶紧先叫别人先顶替了唱。”

陈太监一脸苦恼:“若有人能顶替柳玉,奴才也不至于如此着急!那盛世鸿图大戏,是有会唱的,但比起柳玉实在是差了许多去!”

昭嫆脸色黑了几分,看样子,针对的并非柳玉,而是她啊!!

佟佳氏!!昭嫆气得暗自咬牙,若说这事儿不是她使坏,昭嫆是怎么都不信的!

那些暗地里的人脉,若用来谋害嫔妃皇嗣,自是不大可能,但用来算计一个小小戏子还是手到擒来的!!

昭嫆正气恨着,外头突然禀报说,宜妃来了!

昭嫆不禁疑惑,这会儿子,宜妃应该在保和殿筹备除夕夜宴相关事宜吗?——除夕夜宴,前朝后宫是分开的,康熙介时会在保和殿赐宴外藩与王公大臣,等到前朝宴散之后,才会回到后宫的除夕家宴上。

因此除夕夜宴需要布置两处,保和殿前朝大宴,由惠妃和宜妃负责,而后宫的畅音阁宴则由昭嫆和荣妃布置。

正狐疑着,宜妃火急火燎跑了进来,“大事不妙了!也不知怎的,保和殿库房里的餐具昨儿还好端端的,我今儿去巡查,竟又一箱子碎裂了!惠妃姐姐遣我来问问,畅音阁大宴预备的粉彩蝠纹瓷可有结余?”

宜妃突突突说完这番话,昭嫆心中一沉,便道:“年节大宴的瓷器都是御窑专门特意烧造的,数量上的确略有结余。但若整整碎了一箱子,只怕…”——那怎么补,都补不上缺口的!

宜妃气得跺脚:“明明嘱咐了叫好好看顾的,却还是出了这么大纰漏!”

昭嫆叹道:“姐姐那儿也出了大纰漏,我这里也是差不离啊…”——佟佳氏出手,还真是一处都不放过啊!

宜妃一愣,急忙问:“畅音阁也出事了?”

昭嫆道:“唱《盛世鸿图》大戏的柳玉倒了嗓子,偏生无人能替换!”

宜妃眼珠子一圆,“保和殿和畅音阁一下子都出了事儿,而且还都赶在除夕前一日,这…”宜妃再傻也该明白这是谁的算计了!不禁,宜妃咬牙切齿,“除夕大宴你,关乎前朝后宫体面,她竟敢——”

宜妃一时气结,脸都紫涨了。

昭嫆忙安抚道:“宜妃姐姐现在生气也是无益,还是赶紧想法子吧。”

宜妃气得连连跺脚:“我有什么法子?我还能凭空变出一箱瓷器来不成?!”

昭嫆略一忖,便道:“我记得御前景德进献了一批粉彩福禄寿纹的碗碟,年节大宴用来也算合适。就是不晓得是否已经动用过了…”——除夕大宴,自然要用新瓷器,寓意新年新气象,断断是不能用旧物的。

宜妃听得眼前一亮,“应该还没动用,我这就去瞧瞧!”

宜妃转瞬便跑的没影儿了。

畅音阁总管陈太监哭丧着脸道:“娘娘,那咱们这头的事儿可怎么办呀?!”

昭嫆挑眉,淡淡道:“怎么办?既然盛世鸿图唱不了,就换别的大戏!”

陈太监一愣:“从前可一直都是唱这个的,若是换了旁的…”

昭嫆一脸沉静:“宫规又没有说除夕夜宴必须唱《盛世鸿图》,只要换的应景的,自然无甚不可!”

说着,便叫寻来了昆曲曲目单子,昭嫆细细看了一遍,最终敲定:“这曲《永团圆》不错,除夕之夜,本就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很合适!”说着,便问陈太监:“这个应该有人会唱吧?”

陈太监笑道:“这个不难,会唱的人不少呢!奴才这就回去挑个唱腔最佳的,娘娘您就请好吧!”

昭嫆幽幽叹了口气,便道:“准备暖轿,本宫要去花房瞅瞅!”——最热闹的大戏取消了,虽说永团圆也应景,可难免逊色几分。如此一来,只能在花木的布置上,安排得出彩一些了。

如此忙活活折腾着,一直到除夕那天傍晚,才终于将畅音阁布置好了。

畅音阁是内宫最大的戏园子,只有除夕、万寿、千秋这等重大庆典才会用上。

荣妃已经在这儿布置了一整天了,这会儿子暮色降临,大红的宫灯照耀,炭火也早已将整个畅音阁烧得轰热。宫中嫔妃、宫外命妇们已经陆陆续续赶到了,被有条不紊地安排到各自的位置上。

随着夜色降临,外头传来一声太监尖细的高呼:“太皇太后驾到!皇太后驾到!”

两宫今日也少不得穿上隆重的朝服,仪态庄严而来,佟皇贵妃搀扶着太后,温贵妃搀扶着太皇太后,驾临畅音阁。

一时间昭嫆与荣妃忙携六宫嫔妃、皇室近支福晋、格格们跪地迎接两宫鸾驾。

这畅音阁中布置得一派稀奇,入门便瞧见一对硕大的丹凤朝阳粉彩大缸,缸中竟是两株枝干遒劲的梅树,树上红梅簇簇,梅香铺面而来,当真喜人!

太皇太后笑着到了免礼,便指着那两缸红梅道:“哀家记得今年天寒,红梅尚未开放,这…”

昭嫆含笑道:“回太皇太后,那梅花是绢花一朵朵黏上去的。”——针线局绣娘的手艺就是厉害,做出来的宫花跟真的一模一样!

温贵妃听了,一脸好奇,忙上去捏了一把,“还真是绢花!!”说着她又“咦”了一声,深深嗅了一口,惊叹道:“可是这梅香…”

昭嫆笑道:“绢花都是用寿阳公主梅花香特意熏了足足两个时辰,所以才有这般梅香扑鼻!”

温贵妃忍不住赞道:“佳妃当真心灵手巧!太皇太后,您说是吧?”温贵妃笑靥动人看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老脸笑成了一朵花,不住地点头,“佳妃是雅人,布置的畅音阁也比往年雅致了许多!”

听得这话,佟皇贵妃登时差点咬碎了银牙,这意思,是讽刺她是俗人,从前布置的不雅致了?!

第141章、后宫大戏(第三更)

畅音阁中,布置得一派喜气,不但有两缸足以以假乱真的绢花红梅,还在每一个窗前都设了花几,花几上都摆满了水仙、,冬日里的能绽放的花木不多,因此昭嫆特意叫花房水雕刻出造型新颖的水仙,孔雀开屏、丹凤朝阳、玉象送春…可谓千姿百态,妍雅精奇,所用的水仙也都是名品的玉台金盏或银台金盏,花开硕硕,幽香沁人。

两宫看了,不住连连点头称许。

太皇太后笑着赞道:“看样子,叫四妃打理宫务果然是对的。”

这下子,佟皇贵妃面皮都紫涨了,可当着两宫、嫔妃以及众多福晋格格们面儿,她也只能生生忍了,“太皇太后还是先入座吧,臣妾正盼着雅人佳妃准备了什么昆曲大戏呢!”说着,佟皇贵妃冷眸扫了昭嫆一眼。

昭嫆仍旧面带微笑,分毫不改。

于是,太皇太后与太后入了座,在场众妃与宗室福晋格格们这才各回各位。

旋即,台上丝竹管弦之声响起,端的是悠扬婉转。一听便知绝非《盛世鸿图》大戏,不免再坐嫔妃、福晋们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然后,只见一腰身纤细的青衣上台,声如莺啭,唱道:“持云翰,往衡门.为邀坦腹作佳宾…且藏头遮尾致殷勤,休教露风信——”

这嗓音极美,缠绵清远,好似一腔绵绵柔情不绝。

然后佟皇贵妃却“咦”了一声,道:“怎么唱得竟不是《盛世鸿图》?佳妃不是不晓得往年惯例,怎的犯这种糊涂?!”说到最后,佟皇贵妃已经带了三分质问。

台上昆曲仍在继续,那青衣满脸惊色,唱道:“你此去凶多吉少.非我故意相瞒——”

昭嫆面色不改,微微含笑,正要解释,荣妃却先一步开口,起身道:“太皇太后容禀,臣妾与佳妃商量过了,盛世鸿图虽然热闹,但年年都唱,想必大家也都睨了。不如换这《永团圆》来得更喜庆些。”

佟皇贵妃瞬间脸色漆黑。

太皇太后不由颔首:“这曲子唱得不错,应景儿!”

佟皇贵妃气得磨牙不止,便转头看向宗室福晋们的坐席,目光落在仪态端庄持重的安亲王福晋身上,三藩之乱,安亲王岳乐居首攻,因此今年除夕夜宴,安亲王福晋的位置自然就仅次于裕亲王福晋与恭亲王福晋,位置十分靠前。况且,安亲王岳乐是顺治的堂兄弟,辈分也颇高。

佟皇贵妃笑着道:“福晋往年入宫,第一台戏听得都是《盛世鸿图》,今年瞧不见了,怕是不习惯吧?”

佟皇贵妃故意拉安亲王福晋出来说话,其原因…无非是因为这位福晋姓赫舍里氏,也是索尼的女儿!说白了,就是佟佳氏的亲姨妈!!

安亲王福晋笑得一脸富态,“宫里戏都是难得好戏,不管唱什么,都叫人如痴如醉!”

安福晋这话,没有拆佟皇贵妃的台,但同样也没帮佟皇贵妃打擂台。

这叫昭嫆微微有些意外…

这时候,温贵妃侧身过来,以袖掩唇,低声告诉她:“安亲王福晋是索尼继室夫人所生,佟佳氏的额娘只是庶出罢了!”

原来不是一个妈生的,怪不得不是一条心!

再看佟佳氏脸色,果然有些恼怒的样子。而安亲王福晋却笑着看向了昭嫆,她笑呵呵道:“老身有些年没瞧见佳妃娘娘了,记得上一次见面,娘娘还尚在稚龄呢!”

昭嫆不禁一愣,她没想到安亲王福晋竟会主动跟她打招呼!她的外祖母是安亲王岳乐的亲姐姐,因此小的时候,外祖母曾经带着她和表姐李清若一起去过安亲王府拜年,按照辈分,安亲王是她舅老爷,眼前这位福晋就是她的舅姥姥!

昭嫆忙笑着道:“福晋好记性。”又扫了一眼她带来的两位格格,大的那个十六七岁的模样,眉眼间艳若桃李,甚是动人,小的那个才十岁上下,白皙可人。

记得当年不过是草草见过一面,如今自然是认不得了,不过小的这个,按照年岁看,应该是安亲王福晋的亲生女儿。

“这位是十一格格吧,一转眼竟出落得这般可人了。”昭嫆含笑道。

“娘娘过奖了。”十一格格小脸笑开了花,忙屈膝一礼。

安亲王福晋赫舍里氏,是岳乐的继三福晋,年约四十,是个极能生养的女人。嫁给安亲王之后,先后生了四子四女八个孩子!简直是母猪一般的生养能力!!虽然夭折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膝下也有二子三女健康长大。十一格格正是她的长女!

安亲王福晋笑呵呵道:“小毛丫头罢了。倒是灵秀丫头,已经许配给宜妃娘娘堂弟,明年便要完婚了。”

灵秀?七格格灵秀?原来这个年纪大些的格格,是七格格。她记得七格格是侧福晋吴喇汉哲尔门氏所出,自小便是个美人坯子。

“灵秀给佳妃娘娘请安。”七格格忙起身一礼,举止落落大方。

宜妃不由笑咯咯打量着七格格,道:“本宫的堂弟可当真是好福气呢!还是福晋会调、教女儿。”——七格格纵非嫡福晋所出,也照样是赫舍里福晋名义上的女儿。想也知道,郭络罗的家的门第还娶不到安亲王府嫡出的格格。

安亲王福晋含笑:“宜妃娘娘过奖了。”

安亲王福晋与昭嫆、宜妃聊得热络,直叫佟皇贵妃满腹恼怒,手里的锦帕都要撕碎了。

忽然,昭嫆脑中一闪,她记得…历史上的八福晋就是宜妃的侄女,而且还是安亲王的外孙女…眼下安亲王之女就要嫁给宜妃的堂弟了——难道说七格格灵秀竟是八福晋她老妈?!

瞬间,昭嫆囧了!按照辈分,安亲王福晋是她舅姥姥,七格格可就是她表姑啊!!!七格格将来若生了女儿,便是她表妹!!

卧槽…昭嫆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想这些未免太早了些。八阿哥胤禩现在是她的儿子,又不是辛者库罪奴出身的卫氏的儿子!根本犯不着巴结这娶安亲王的外孙女,郭络罗家的门第,说到底也不是著姓大族。

何况阿禩尚在襁褓,她想这些,未免太早了些。

心中暗自一嘲,便抬头看戏去了。

第142章、争戏(烟雨回忆的万币打赏加更)

昭嫆见台上的的永团圆已经唱了大半,便忙捧着昆曲折子上前,道:“请太皇太后点戏。”

太皇太后笑呵呵道:“哀家老眼昏花,看这些眼晕。温贵妃知道哀家喜欢什么,叫她替哀家点上就是了!”

钮祜禄氏伸出纤纤红酥手,拿走了戏折子,翻开看了看,笑道:“准备的曲目倒是不少!太皇太后最喜欢《长生殿》,接下来便先唱这个,然后来个《鸣凤记》就是了。”

佟皇贵妃露出几分惊讶之色:“太皇太后何时竟喜欢长生殿了?这戏讲的可是红颜祸国之事。”

太皇太后带笑道:“不错!这戏最能警醒世人,凡是狐媚惑主之辈,都没什么好下场!”说到最后几个字,太皇太后脸上已经不见笑意,反而尽是冷厉威势。

昭嫆眼睑微垂,果然扫见德嫔脸色有些发白…为着封妃之事,太皇太后可真真是厌恶极了德嫔了。还有良贵人也已经垂下脑袋,低眉顺眼的样子。

温贵妃“咯咯”笑了,“看这戏,的确很能教导姐妹们安守本分,太皇太后当真是用心良苦!”说着,便将戏折子送到了皇太后跟前。

太后摆了摆手,用满语道:“哀家可看不懂这些玩意儿,不点也罢!”

温贵妃娇笑道:“那臣妾帮您点一出麒麟阁吧,这戏热闹。”

太后笑着点头应允。

两宫点完了戏,照例该给皇贵妃点戏了,可温贵妃却把持着戏折子没松手,看了看,又道:“本宫最爱听西厢记了,就点这个吧!”

瞬时,佟皇贵妃脸色难看极了。

正在此时,御前的副总管太监李德全来了,“禀太皇太后,保和殿大宴已经散了,皇上待会儿就过来了。”

前朝大宴是晌午开始的,傍晚就差不多该结束了。这会子已经算是晚的了。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忙问:“皇帝没喝醉吧?”

李德全笑着说:“皇上只饮了两盏秋露白,清醒着呢!”

太皇太后点头,“那就好!记得叫皇帝披上件厚实的大氅,这会儿子寒风簌簌,可小觑不得。”

“嗻!奴才记下了!”

康熙既然要过来了,一时间嫔妃们也无心相斗了,各自悄然补妆,整理衣襟,生恐妆容不够精美。个个摩拳擦掌,预备着勾搭皇帝呢!

小半个时辰后,外头传来一声嘹亮的:“皇上驾到——”

再坐的除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其余人等全都起身离座,跪地迎驾。

只见康熙身披玄狐大氅,一脸微笑,快步走了进来,便上前给太皇太后和太后打千儿行礼,“给皇玛嬷请安,给皇额娘请安!”

太皇太后笑呵呵道:“就等着你来了!快入座吧!”

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席位是最前排的,然而并非出于正中,正中是一个铺设了明黄色绸布的长案,案后是一架紫檀龙纹宝座,座上铺着明黄盘龙纹椅搭,明显那是康熙的位置。

康熙上前入座,这才抬手道:“都平身入座吧!”

“谢皇上!”

嫔妃、福晋、格格们这才各回各位。

佟皇贵妃一脸温婉柔情,“皇上来的时候,戏台上唱的正是太后点的《麒麟阁》,可热闹着呢!”

康熙扫了一眼戏台上,淡淡点头。

佟皇贵妃眼角睨了昭嫆一眼,道:“佳妃还不快把戏折子拿来,请皇上点戏!”

昭嫆暗自不爽,却不得不拿起那烫金祥云纹的漂亮戏折子,起身上前奉给康熙。

康熙翻开折子,瞅了昭嫆一眼,问:“皇额娘还点了旁的戏吗?”

昭嫆刚要回话,佟皇贵妃却笑靥如花立刻道:“就这一个,眼看着就要唱完了呢!”

昭嫆耸了耸眉毛,瞅见温贵妃钮祜禄氏满脸不快,便开口提醒:“皇上,下一出是西厢记。”

佟皇贵妃眼底滑过一丝恼色,便道:“温贵妃喜欢西厢记,刚才说想点。不过皇上来了,就请皇上先点吧。”

康熙“唔”了一声,康熙显然是不把钮祜禄氏当一回事的,便点头道:“也好。”

佟皇贵妃一脸得意之色。温贵妃则气得一脸阴云。

康熙低眉扫了一眼戏折子,忽然问:“佳妃喜欢听什么戏?”

昭嫆一愣,有些傻眼,就算要点戏,也还没轮到她呢!可皇帝的问题不能不回答,便眼珠骨碌一转,笑着道:“西厢记就挺好,臣妾原就等着看呢。”

康熙淡淡点头,“那就唱这个吧。”说罢,就合上了戏折子递换给了昭嫆。

佟皇贵妃一脸铁青之色。温贵妃瞬间脸上阴转晴。那叫一个对比鲜明。

昭嫆笑着屈膝称“是”,便徐步走到皇贵妃跟前,递上了戏折子:“该皇贵妃娘娘点戏了。”

佟皇贵妃不由狠狠瞪了昭嫆一眼,便一把夺过戏折子,恨恨道:“本宫不喜欢那些无媒苟合的玩意儿!就点一出《邯郸记》吧!”

西厢记人尽皆知,崔莺莺无媒无聘、无父母之命,就把自己许了张生,按照世俗礼教眼光,的确是“无媒苟合”。可是——这戏,是温贵妃点的。佟皇贵妃这话无疑是在讽刺温贵妃欠缺妇德。

而昭嫆刚才说自己正等着看西厢,无疑也是相看“媒苟合的玩意儿”,因此她也被数落进去了!

昭嫆倒是还能忍住,可温贵妃钮祜禄氏可不是好欺负的主儿,登时俏脸一横,冷笑道:“自是比不得皇贵妃,您看了邯郸记,明儿一准儿升天成仙儿去!!”

邯郸记,讲的就是吕洞宾悟道成仙的故事,所以温贵妃才有如此讽刺。

什么叫“升天成仙”?活人岂能升天?!说白了,是咒佟佳氏死翘翘呢!

佟皇贵妃脸色青得几乎都能滴水儿了,她冷眼扫眼一眼戏台上的戏子,冷笑道:“贵妃妹妹西厢记看多了,口齿也与那崔莺莺一般口齿伶俐了!”

佟皇贵妃将钮祜禄氏比作戏子,钮祜禄氏焉能忍耐?登时柳眉倒竖,便要发作。

这时候,康熙皱着眉头斥道:“够了!都给朕安静些!!”

钮祜禄氏真的生生将满腹恼怒压了下去,不敢再言。

这台下的戏远比戏台上的戏更要精彩百倍啊!昭嫆心中幽幽道。

这一年的除夕,就在这样的热闹中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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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看的时候才还两万五呢。仔细一看,有人打赏了一万点娘币!

加更来得晚了点了,现在补上。

因为累积四万点币,所以待会儿还有加更!

第143章、阿妈和阿娘(累积万币打赏加更)

年后,昭嫆顺手拔除了畅音阁的钉子,宜妃那儿也处置损坏了碗盏的太监。佟皇贵妃折损了两枚暗手,却什么目的都没达成,除夕夜宴平安度过,不但没出纰漏,反而获得两宫和皇帝的称许。叫四妃手中权力握得更牢固了些。

康熙二十一年的正月,昭景与敏恬的长子文衡满百日,昭嫆特意遣了胡庆喜带着贺礼前去。那孩子是去年十月降生的,比阿禩小七个月,据说是个白胖可人的孩子。

她的阿禩也已经在学走路了,穿着软底小绣鞋,踉踉跄跄走在柔软的地毯上,晃晃悠悠,好像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摔倒的样子。

昭嫆却一点也不担心,因此阿禩的房间是特意布置的,家具都不带棱角,地面上全都铺了厚实的地毯,就算摔倒了也无妨。

小孩子就是要多摔几次,才会真正学会走路。

白白胖胖的阿禩走起路来,就像一只歪歪扭扭的企鹅,别提多喜人了!

“啊…娘!啊!”阿禩摇摇晃晃,一头扑在了昭嫆腿上。

昭嫆拿出绢帕擦了擦他满是晶莹口水的嘴角,道:“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叫‘额娘’,不是‘阿娘’!”——果然还是“啊”这个发音比较好喊,“额”则需要卷舌,自然就费劲点。

“啊、额…娘!”阿禩磕磕绊绊喊道。

昭嫆黑线了,“啊额娘”是个什么鬼?!

“你不‘啊’一下会死啊?!”昭嫆翻着白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