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急于纠正,只怕会欲速不达。

六阿哥连番迟到,师傅张玉书十分不满,甚至都告状到康熙跟前。康熙却只是置之一笑,随意安抚张玉书几句,只说六阿哥体弱,让他多加包容。张玉书自然不敢不包容皇子阿哥,不过阿哥的伴读就…

再然后,胡庆喜跑来禀报:“娘娘,阿哥所那边,六阿哥今早发了高热!”

“什么?!”昭嫆不免一惊,“太医可传了?”

胡庆喜连忙点头:“太医已经去了!德嫔娘娘也赶去了!只不过六阿哥的高热来势汹汹,烧得不轻呢!”

昭嫆心头咯噔一下,历史记载六阿哥年幼夭亡,莫非…是他的命数要到头了?

想到那个白净可人的孩子,昭嫆心中除了不忍,更多的是忧虑。若六阿哥如命数一般早夭,那她的阿禩…是否也无法逃脱他原本的命数?!还有她的阿禌,历史上上的十一阿哥寂寂不显,莫非也是个早夭的孩子?

“准备肩舆,本宫要去瞧瞧!”昭嫆语气急促,恨不得立刻飞奔了去!

胡庆喜一愣,“娘娘其实不必亲自去的。”

是啊,六阿哥是德嫔之子,昭嫆只是他的庶母,没必要如此上杆子关怀。

昭嫆怒道:“六阿哥和阿禩从小一起长大,如今他高热汹汹,本宫如何还能坐得住?”

主子如此坚持,胡庆喜只得连忙叫底下准备了肩舆,一路往乾东五所而去。

这个时辰,正是皇子们上早朝的时候,因此乾东五所前巷道,空荡荡的。唯独六阿哥的四所殿前,停放着一顶雕饰青鸾的花梨木肩舆,一看便知是德嫔的。

昭嫆刚刚落地,便见肃穆着小脸蛋的四阿哥急促从后头跑了来。

昭嫆一怔,四阿哥已经忙止步朝她行礼,“佳母妃万福!”

昭嫆道:“你不是在尚书房读书吗?怎么竟…”竟然跑回来了。

四阿哥鼻子微酸,道:“六弟病了,胤禛已经跟顾师傅请了假,顾师傅已经准了。”

原来如此,四阿哥的师傅是顾八代,也是个颇有名气的大儒,难得为人不迂腐,肯允四阿哥来看望弟弟。——这会子康熙还在上早朝,自是惊动不得。

四阿哥眼睛已经红红的,“我今早来叫过六弟的,他怎么都叫不起。还以为只是犯懒,没想到竟是…都怪我不好,若是我注意些,或许当时就发现六弟发烧了,或许就不至于烧得那么重了…”说着,他眼里泪水打转儿,几乎要掉下来。

见四阿哥如此自责,昭嫆忙柔声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你虽年长六阿哥些,但也还是个孩子,哪里看得出是犯懒还是发了病?都是伺候六阿哥的太监不仔细,连主子发烧了都没发现!”

说着,昭嫆已然动了几分怒意。这些个狗奴才是怎么伺候的?阿哥夜里,都有守夜人,那些太监保姆,竟一个都没察觉吗?

唉,大约也是六阿哥太爱赖床,奴才们大约只当他是又惫懒了。

昭嫆如此安慰,叫四阿哥小小的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他急忙问:“母妃,六弟没事吧?他不会有事吧?”

见他惶恐忧忡的稚嫩小脸蛋,昭嫆忙握着他的小手道:“母妃也是刚刚才来,咱们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四阿哥重重点了点头,便由着昭嫆牵着他的小手,一并走进了四所殿中。

被昭嫆温暖手握着,四阿哥小脸蛋都舒缓了不少,他一步步走着,不住地仰头看着昭嫆柔和的脸颊温柔的弧度,只觉得心头也暖暖的。

殿中,六阿哥小小的人躺在里头软榻上,白净的小脸蛋已然是一片赤红,人也迷离昏硕,发白发白的嘴唇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他的额头上盖着一方雪白的润湿帕子,呼吸急促,眉心颦蹙,仿佛承受了难掩的痛楚。

德嫔就站在床头,一席精致的茜红色绣妙莲吉祥结对襟旗服,一脸怒色,扫视着跪了一地的太监保姆们,斥道:“一群糊涂东西!你是们怎么伺候六阿哥的?竟叫他烧热了这么久才发现!”

保姆中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白胖圆脸,她急忙辩解道:“娘娘,并非奴才们不仔细!寅时初刻四阿哥顺道过来叫六阿哥起床,六阿哥不肯起。四阿哥便叫奴才们别打扰六阿哥安睡,所以不敢不听命!”

听了这话,德嫔脸上浮现几缕不愉之色,“四阿哥当真这么说的?”

那保姆连连点头,“奴才不敢撒谎!当时所有人都在场!”

一时间跪在地上的太监呵其他保姆也连连点头附和,德嫔听得脸色更见恼怒。

此刻昭嫆与四阿哥胤禛刚好走到了内室的帘子外,真真切切听到了那个保姆推卸责任之词。还有德嫔那副迁怒四阿哥的模样…

只见四阿哥的小脸蛋都青白交加了起来,他咬着嘴唇,红了眼圈,仿佛在极力忍着委屈。

昭嫆不由心中大怒,当即掀开帘子入内,勃然怒斥道:“混账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污蔑起皇子来了!”——德嫔是怎么给六阿哥挑的奴才?没一个顶用的不说,一有事儿,竟敢往四阿哥身上推卸!

那保姆见是佳妃,吓得惊魂失色,连忙磕头道:“奴才不敢有半句虚言!真的是四阿哥叫奴才不许叨扰六阿哥的!”

昭嫆冷哼:“四阿哥只是叫你别叨扰六阿哥安睡!却没叫你对六阿哥的身子不闻不问不上心!分明是你这狗奴才偷懒!若是你时时刻刻守在床前,岂会这么晚才发现六阿哥发了高热?!”

那保姆被昭嫆怒气冲冲一番话生生给堵得无言以对了。

德嫔敛了面上的神情,朝昭嫆屈膝一礼,“佳妃娘娘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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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乱了分寸

德嫔敛了面上的神情,朝昭嫆屈膝一礼,“佳妃娘娘怎么来了?”

昭嫆咀嚼着德嫔这句话,她怎么来了?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不欢迎她来。昭嫆眉头一蹙,也不回答德嫔的问题,直接问道:“六阿哥怎么样了?太医给开的药可喝了?”

德嫔眼中滑过一丝不快,然而位份尊卑有别,妃主的问题德嫔自然不能不回答,便拭泪道:“药已经喂下去了,可烧热还是不见消退!”

这时候,四阿哥上前,稚气未褪的脸蛋上勉力表现出少年老成般的镇定,“额娘,六弟一定会没事的。”

德嫔看着如斯稳重镇定的四阿哥,心中愈发不快,你弟弟都病成这样了,竟一滴眼泪都没掉!德嫔脸色一沉,斥责道:“若是当时仔细些!你弟弟也不至于拖延了病气,烧得如此之重!”

四阿哥小小的身子恍如雷击一般,眸眼微颤,虽然刚才他在外室就看得出额娘是怨他的,可这般埋怨之词从德嫔口中脱口而出,四阿哥显然有些承受不住,眼圈登时便红了,“额娘…”

德嫔对待孩子,素来是极温柔极呵护的,何曾有过这般怨怪申斥?

昭嫆看在眼里,蹙着眉头道:“四阿哥还小,他又不是太医,哪里晓得六阿哥是贪睡惫懒,还是染了病?”

——若是成年人,见孩子贪睡不起,兴许会忧心是否是病了热了,伸手去摸摸孩子的额头。可四阿哥也只比六阿哥大两岁而已!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就算再成熟稳重,哪里会懂得这些?

“我…”德嫔一时语塞。

昭嫆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六阿哥的脸蛋,果然是烫得厉害!

她不禁蹙眉,拿起六阿哥额头上那块湿帕子,狠狠甩给了跪在地上的那个保姆,怒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换一块冷湿的帕子!就因为有你们这偷奸耍滑的狗奴才,六阿哥才会烧得这么重!”

保姆都是德嫔一个个亲自挑选的,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面——昭嫆如此大加呵斥,德嫔不禁觉得脸上挂不住。

然而昭嫆怒意犹自未解,继续怒斥道:“若是六阿哥有个三张两短,你们一个个,都别想保住脑袋!”

性命威胁摆在眼前,那保姆吓得一哆嗦,也不敢砌词狡辩了,连忙拿着帕子便跑去重新浸湿。

昭嫆又道:“赶紧去取些冰来!拍成冰碎,裹在湿帕里头,在给六阿哥盖在额头上!”

“嗻!”其中一个太监便飞快去取冰块了。

昭嫆从保姆手中接过冷湿的帕子,并不直接盖在六阿哥额头上,而是将他整张赤红的小脸蛋给擦了一遍,连脖子耳根都没有放过。等她擦完了,那保姆已经又绞了一块冷湿的帕子,叠好恭恭敬敬递了上去。

昭嫆把这块新的盖在六阿哥额头上,淡淡道:“这不是挺有眼力的吗?!若是早这般勤快,也不至于有今日之事了!”

保姆早已被昭嫆吓坏了,哪怕昭嫆如此颜色尚缓,她也连忙噗通跪下,带着哭腔道:“娘娘恕罪,都是奴才没伺候好六阿哥!”

这时候,冰也取来了,太监已经给弄成了碎屑,碰了一大碗上来,昭嫆抓了一把包裹在帕子里,再重新覆于六阿哥额头上。

碎冰屑散发凉意,叫六阿哥的眉心都舒缓了几分。

昭嫆再度摸了摸他的脸蛋和脖子,还是烧热得很,便带:“去拿些烈酒来!兑上一半水,给六阿哥脱掉衣裤,从头到脚擦一遍!”——小孩子高热可拖不起,必须立刻降温!否则只怕会烧出好歹来。

她的话吩咐下去,那太监打了个千,便飞快去办了。

德嫔终于忍不住了,“佳妃娘娘这是做什么?脱了衣裳,若是再招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昭嫆懒得跟德嫔饶舌解释,便瞥了一眼旁边的太医,“太医认为,此法如何?”

太医忙躬身道:“烈酒擦身,的确是很有效的法子。不过六阿哥年幼皮嫩,要用最柔软的绸缎。另外,要重点擦拭脖颈、耳后、腋窝以及腿根,能够加速退热。至于德嫔娘娘所担忧的招惹风寒…”他扫了一眼紧闭的窗户,“只要关紧门窗。擦拭之后再立刻盖好被子便无妨了。”

德嫔颜面扫地,面皮发涨,“既然…太医都这么说,本宫无话可说。”

擦酒散热,本就是民间极为管用的土法子。酒挥发快,自然连带着身上的热气也一并加速散去,再者烈酒有消毒的作用,对病情也好好处。不过六阿哥年幼,昭嫆才特意叫将烈酒稀释了。

很快东西便准好了,那保姆万分仔细拿着沾了酒了软缎为六阿哥上上下下擦了两遍,太医所说的重点的部位,也都一一照顾到了。

擦过之后,果然六阿哥小脸上赤红便减了三分,呼吸也均匀了不少。

大约是喝下去的退烧药也开始起作用了,高烧已经渐渐没有大碍了。

康熙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一进内室,便闻见了浓浓的酒味,不禁皱了眉头。

太医上前禀报道:“多亏佳妃娘娘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好主意!以烈酒擦身,六阿哥高烧已经减退大半,想来是不妨事了。”

听了这话,康熙也松了一口气,他目光柔和看着昭嫆,不禁点了点头。

德嫔泪眼扑簌,哽咽道:“臣妾六神无主,完全慌了神乱了分寸,只心疼得恨不得以身替了。多亏佳妃娘娘赶来主持大局,方才有条不紊。”

康熙看着德嫔,却冷了脸色,“你的确是乱了分寸!”

康熙骤然一句冷语训斥,德嫔未曾露出半分委屈之色,反倒是诚惶诚恐噗通一声倒跪在了地上,哽咽啜泣,“臣妾…是爱之深责之切啊!臣妾只瞧着别的阿哥都那样用功读书,唯独六阿哥如此惫懒,全都是臣妾从前太过宠溺他,臣妾…才急于纠正,却不想…六阿哥竟会受不住,一夜之间发了高热…”

陈情到最后,德嫔已然语不成调,扑在地上,哭得浑身簌簌颤抖,哭得满脸泪痕,一副悔恨懊恼至极的模样。

康熙看了,神情略有和缓,“六阿哥自小体弱,就算要纠正,也得徐徐图之!知道的人,明白你是爱子心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为了一个包衣奴才,才责怪六阿哥!”

今日第一更

第231章、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德嫔泪眼惶恐,不住地摇头,哭诉道:“春觉虽是臣妾亲侄儿,可从小到大臣妾见了也不过两三回!六阿哥才是臣妾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十个春觉也不及六阿哥一根手指头要紧啊!”说着,她又泪眼朦胧,落泪不止。

“你心里有数就好。”康熙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一切,昭嫆都站在一旁默默看在眼里。康熙终究还是信德嫔只是无心之失的…是啊,德嫔一直都那么疼爱六阿哥,六阿哥住在永和宫的时候,其饮食起居,一针一线,德嫔从不假手旁人。而对于母族,德嫔一年也不过上次一两回罢了,表现得很是淡淡。

如德嫔所言,乌雅春觉虽是乌雅家的嫡出长孙,可德嫔通过见了没没几次。

在德嫔心目中,一个侄儿当然远远没有亲儿子要紧。

但是…乌雅氏一族呢?

德嫔之前恳求康熙让母族侄儿为六阿哥伴读,可见母族在她心中分量不轻。让一个皇子阿哥,身边带着一个内务府包衣旗出身的伴读,着实是太不体面了。

且看七阿哥胤祐,她的生母戴佳氏也是宫女子出身,六阿哥的伴读便没选戴佳氏娘家子侄,而是选了两个宗室子弟,然后在从养母敬嫔王佳氏一族里挑了两个。

然而康熙怜惜德嫔多年温婉贤良,还是破例允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四阿哥当初选伴读的时候,选了两个佟佳氏子弟,德嫔心里不舒坦得很。别看这两年,皇贵妃一年里有十个月病卧在床,却也没少插手六宫之事。

四阿哥毕竟曾经养育在皇贵妃膝下,要选佟佳氏子弟为伴读,根本无需皇贵妃开口,承恩公佟国维上了个折子,康熙便允了。

这事儿生生叫德嫔肚子里憋了一口气,因此六阿哥要入读了,她才要塞上一个乌雅氏子弟,除了是给母族添几分荣光之外,也是气不过佟家横插一手。

这些年,昭嫆瞧着,德嫔对四阿哥和六阿哥,还是有些有些区别的。倒也是,六阿哥体弱,德嫔多关怀些,也是常理之事。

只不过为着那个佟佳氏子弟伴读,四阿哥本人不曾反对,反倒很是善待伴读,这点让德嫔心里有了疙瘩,因此六阿哥一出事,德嫔便迁怒责怪到四阿哥头上。

母子之间的嫌隙,是一早就埋下的。

德嫔也是糊涂的,佟佳氏那是康熙的母族,佟家子弟,难道四阿哥还能在他们面前摆阿哥主子的款不成?自然是要和颜悦色善待的。

看样子雍正与其母只管的隔阂,未必只是养母佟佳氏的缘故,德嫔自己也要负些责任的。

康熙叹了口气,看着德嫔那张泪痕密布的脸,便道:“好了,起来吧。别哭哭啼啼的,太失体统了!”

德嫔见状,神色一松,连忙扶着宫女的手背站了起来,拿着帕子拭泪不止。又连忙朝着昭嫆深深万福一礼,“多谢佳妃娘娘,若无娘娘,六阿哥此刻还指不定烧成什么样呢!”

昭嫆心中冷哼,康熙没来的时候,可没见你感谢我半分!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啊!

昭嫆也只得拿出演技,忙上去搀扶她:“六阿哥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本宫的钟粹宫离得又这么近。自然是要过来瞧瞧的。”

德嫔满脸感恩不迭,她哽咽道:“若是六阿哥有个万一,臣妾也不想活了!娘娘大恩,嫔妾此生谨记。”说着,又再三屈膝万福,满是诚恳之色。

昭嫆眼底滑过一丝厌恶之色,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展示自己的慈母心肠。这个德嫔…

正在此时,慈宁宫的大嬷嬷苏麻喇姑来了。

苏麻喇姑端然向康熙请安,又给昭嫆见了个万福,却忽视了德嫔的存在,她正色道:“太皇太后让奴才来瞧瞧六阿哥如何了。”

康熙语气很是和煦:“多亏佳妃前来照应,六阿哥已经高热退减,没有大碍了。”

苏麻喇姑忙瞅了一眼里头榻上的六阿哥,紧绷着的脸颊微微松缓了几分,“太后常说佳妃娘娘最会生养,没想到更会照顾稚子。”

听了这样的赞许,昭嫆忙道:“嬷嬷谬赞了,其实都是太医开得药好,六阿哥才安然无恙。”

那太医连连拱手:“娘娘过奖了,这是微臣分内之事。”

花花轿子人抬人,自然一片祥和。

苏麻喇姑带着温吞的微笑,目光扫过眼圈红肿未消的德嫔,“太皇太后除了让奴才来看望六阿哥,还发话,让德嫔小主即刻去慈宁宫一趟,她老人家有话要问德嫔。”——按理说,德嫔都是一宫嫔主了,苏麻喇姑该尊称德嫔娘娘才是。然而这一声“小主”,足以表明,太皇太后动了怒,因此苏麻喇姑才敬意大减。

德嫔是聪明人,自然晓得太皇太后这是要问罪于她!顿时一脸惶恐失措,宛若溺水之人,惶恐地看着康熙,如看着一根救命浮木,“皇上…”

康熙淡淡道:“太皇太后让你去听训,你即刻便去吧!”

昭嫆暗道,六阿哥高热,终究是因为德嫔的训斥而起,康熙心里,终究是不悦的。

德嫔含泪道:“可六阿哥…臣妾不放心六阿哥。”

又拿孩子说事!昭嫆心里一冷,便微笑着对德嫔道:“本宫会留下来照顾六阿哥的。德嫔只管放心地去吧!”太皇太后传召,谁能不去?!这个时候,乖乖去才是识趣!

德嫔咬了咬嘴唇,眼光忽闪。

昭嫆问声细语劝慰道:“太皇太后最是怜爱子孙,此番必定是动了怒的。万一她老人家气伤了身子,谁也承担不起。德嫔还是去吧,你早早去面对,起码在她老人家眼里,还算是坦然认错,若是一味推诿,只怕她老人家要更生气。”

昭嫆这番话,在情在理。连康熙都点头认同。

事已至此,德嫔当然没有理由不去,她只得朝昭嫆一礼,咬牙强撑镇定道:“娘娘说得是,嫔妾这就去请罪。六阿哥便全权交给娘娘照顾了。”

昭嫆点了点头,眼看着德嫔跟着苏拉麻姑走了。

而等待德嫔的,必然是太皇太后的重惩。

第232章、被雍正崇拜了

德嫔咬牙去了。

康熙看了看昏睡中的六阿哥,摸了摸他的脸颊,不禁释然。然后,他才注意到站在昭嫆身侧的四阿哥。

康熙皱眉斥道:“你不好好读书,怎么跑回来了?!”

四阿哥眼圈再度一红,人已经跪了下来,“儿子…”

面对皇父威势,四阿哥显然有些不知所措。昭嫆忙软语道:“六阿哥烧热,四阿哥如何还能坐得住?一早跟师傅请了假便回来了。”

重视兄弟之情,也是好事,康熙面色略微和缓了三分。

昭嫆怜惜地叹道:“皇上别训斥四阿哥了,方才德嫔才训了几句,四阿哥心里正愧疚自责得紧呢。”

康熙眉头再度一皱:“德嫔训他做什么?”

昭嫆面色有些讪然,“这个…”告状可不是什么讨喜的事儿,万一叫康熙觉得她是背后故意说德嫔坏话,可就不妙了。因此昭嫆支吾了两声,便没了声儿。

见昭嫆不说话,康熙便转而问四阿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阿哥跪在地上,泪眼涌动,“额娘…让儿子每天都要叫六弟一块去读书。可今早六弟赖床不起,儿子以为他是犯懒,没想到竟然病了。都是儿子粗心大意,才没早早发现,额娘才生了儿子的气。”

说到最后,四阿哥已经吧嗒吧嗒掉泪,当真是个小可怜,哭得眼底都红彤彤的了。

康熙心底一阵恼怒,一巴掌重重拍在了花梨木案几上,“自己做错了事儿,竟去责怪朕的儿子!德嫔也太不像样了!”

昭嫆忙好言好语劝慰道:“德嫔也是瞧着六阿哥高热,才急中失了分寸。”

康熙重重一哼,便对四阿哥道:“这事儿不怪你,你不用认错,也没必要哭!你一个阿哥,哭哭啼啼,也不像样!”

四阿哥听了,连忙止了抽噎,用袖子飞快蹭掉小脸蛋上的泪珠,连忙点头:“儿子谨记。”

昭嫆见状,忙上前把四阿哥给扶了起来,“好了,你六弟已经没事了。”一边用绢子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珠,语气愈发柔婉:“莫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昭嫆一句“小花猫”,叫四阿哥忍转瞬破涕为笑,他忍不住道:“胤禛才不是猫。”

昭嫆忍俊不禁,这孩子,虽然整天严肃得跟小大人似的,其实也有可爱的时候嘛!

连康熙嘴角都忍不住带了笑纹,他也总觉得这个儿子少年老成得过了头,如今看来,是德嫔不会教孩子。一个教得小小年纪跟小老头似的,另一个娇弱地比公主还甚,训了几句便惊悸高热!阿禩便不会这样。

康熙暗自叹息一声,觉得有些惋惜,甚是内心深处萌生了一丝后悔,若是叫佟佳氏一直养着胤禛,或许…只是如今,后悔也是晚了。

保姆拿着冷湿的帕子上前为六阿哥擦脸擦脖子,擦得极是仔细。可大约是康熙在跟前的缘故,她有些紧张过头,擦得有些急促用力,六阿哥吃痛地发出了轻哼声。

康熙顿时勃然大怒:“粗手笨脚的狗奴才!!”

那保姆吓得脸色煞白,噗通就趴在了地上,簌簌颤抖,“奴才该死!”

昭嫆眼下一转,便软语对康熙道:“六阿哥发热,她们关心忧惧之下,难免失了分寸。皇上别生气。”

昭嫆竟求情说了好话,大是叫那保姆惊讶,惊讶之余满脸感激之色。

啧啧,德嫔对一众保姆颇为恩待礼遇,四时赏赐不断,也没能换来保姆多大忠心。昭嫆打一棒子来一甜枣,就叫着保姆诚惶诚恐,感恩戴德了。

康熙厌烦地挥了挥手:“下去吧!”

那保姆连连磕头,连滚带爬便退下了。

这时候,御前太监孙国安上前,打千禀报:“皇上,太皇太后动了怒,叫人扇了德嫔两个耳光,此刻德嫔正被罚跪在慈宁宫宫门外。”

康熙眉心一蹙,似乎有些不满,“知道了。”

四阿哥小脸蛋怔忪,那是他的额娘,他身为儿子,无论如何都该求情,便跪了上去:“汗阿玛,额娘她…”

康熙板着脸道:“她犯了错,理当受罚!”

四阿哥咬了咬嘴唇,道:“是,儿子明白了。”

康熙正色道:“回尚书房读书去!这些事儿,你不必管!也不该管!”

“是,儿子告退。”四阿哥磕了个头,便躬身退了出去。

昭嫆见状,赶忙送他出乾东五所。

走到门外,四阿哥止步,他仰头看着昭嫆,眼睛亮亮的:“佳母妃,您刚才…好厉害。”

被小孩子如此崇拜地看着,昭嫆心里自是得意的。这可是未来的雍正诶!!

昭嫆笑着道:“善待底下奴才是好,可一味施恩,只会养大了奴才的心。只有恩威并施,底下人才会老实。”

四阿哥一脸认真,他拱手长长一礼,“胤禛受教了。”

昭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快去读书吧。”

“胤禛告辞。”

四阿哥登上了他的小监狱,被抬着渐渐远去了。

正想着折回六阿哥寝殿,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近了,原来是康熙已经出来了。昭嫆忙屈膝一礼,盈盈万福。

方才昭嫆教导四阿哥的话,康熙想必也听见了,他微笑着道:“德嫔虽然疼爱孩子,但终究不及你会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