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寂,昭嫆侧躺在柔软的拔步床上,身上是华美的锦衾,寝殿内也已经燃上助眠的安息香,可昭嫆辗转反侧,久久不眠。

康熙…真的只是太相信太子了吗?

还记得,去年康熙亲征葛尔丹,战后染病,就因为太子面带喜色,康熙便怀疑太子有取代皇父之心。若真信任太子,当初怎的疑心那么重?

所以说,康熙并没有多相信太子这个儿子。

可康熙却选择袒护太子…是为了朝堂安宁、为了前朝大局吧?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了。

昭嫆攥着身上的锦被,暗咬银牙,她当然懂得,太子之位关乎前朝大局,她也没有想让康熙现在就废黜太子!可太子做出这种事情,难道不该严惩?可康熙,根本不承认这事儿是太子所为,更遑论惩罚了。

想到此,昭嫆心里酸意翻涌,前朝要紧,难道濡儿和胤禨的命就不要紧了?这次孩子没事,那是侥幸!若是再来一次,还能如此侥幸吗?!

腹中满是怒意,昭嫆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

而清政殿,尚且灯火通明。

康熙气呼呼负手在殿中来回踱步,“这个胆大包天的老混账!干出这种事情,叫太子怎么办?叫朕怎么办?!”

“皇上息怒!”李德全等一干御前太监早已跪了一地,个个战战兢兢。

“这个老不死!朕真该砍了他!他还好意思跟朕说是一时糊涂?!糊涂?”康熙气极反笑,“他糊涂!朕的皇贵妃可不傻!区区一个凌普,莫说皇贵妃不信,朕也不信!!”

“他不就是料定朕现在动不了赫舍里家吗?!”

康熙气得狠狠跺了跺脚,“告诉那个老不死!自己干的事儿,自己去收场!若是收不了场,别怪朕拿他的老命来收场!!”

“嗻!奴才这就是去传旨!”

自那日跟康熙闹翻了之后,康熙已经有三天没有来芳椒殿了,更准确点说,康熙是三天都没走出清政殿一步。

这一天一大早,昭嫆正梳妆,白檀进来禀报:“娘娘,太子妃来了。”

昭嫆脸色一黑:“本宫不想见她!”——其实她对太子妃没什么恶感,只是出了这种事情,她实在没法给太子妃好脸色,便索性不见好了。

白檀低声道:“娘娘,太子妃说…她知道是谁要害十五阿哥和九公主。”

昭嫆哼了一声,还能是谁,不就是太子呗!

“她要巧合如簧,去跟皇上说去,本宫不想听!”昭嫆冷冷道,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想说是凌普这个狗奴才一人所为吗?!

白檀低下头,“太子妃还说,您若是不见,她就不走。”

昭嫆气得都笑了:“怎么?她还敢威逼本宫不成?!”

白檀急忙道:“娘娘息怒,怎么说那也是太子妃,好歹跟您祖上是一家。您见见她也无妨。”

“好啊,本宫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为太子开脱!”昭嫆恨恨道。

拾掇妥当,昭嫆便来到正殿见太子妃瓜尔佳齐慧。

从前太子妃来昭嫆这儿走动最是勤快,可自打昭嫆负伤,这还是第一次来呢。这等举动,若说不是心虚,鬼才信!

故而见到一脸温婉的太子妃,昭嫆登时拉下脸来,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太子妃如常给昭嫆见了请安礼:“齐慧给皇贵母妃请安!”

昭嫆哼了一声:“不敢当!”

太子妃脸色多少有些尴尬,可太子让她来,她又不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上了,“皇贵母妃一定是觉得,凌普那个奴才是受了太子爷的指使吧?”

昭嫆扬了扬眉梢:“怎么?你难道想说不是吗?!”

太子妃抬头看着昭嫆,无比诚恳地道:“母妃当真是误会太子爷了。”

做妻子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的确是不容易,昭嫆撇嘴:“若真是误会,怎么是你这个太子妃来解释?而不是太子?!”

太子妃忙道:“太子爷没有管教好奴才,如今已经被皇上罚了禁足思过,故而不能前来解释。”

昭嫆怒哼了一声,“够了!本宫不想迁怒旁人,太子妃还是回去吧!”

太子妃急了,她忙上前一步,道:“齐慧不敢蒙骗母妃,此事当真与太子无干。”

昭嫆冷冷道:“本宫不信一个狗奴才如此胆大包天!若说是凌普一人所为,本宫死都不信!”

太子妃忙点头道:“母妃所言甚是,凌普当然没有这么大胆子,他也想不出这等环环相扣的高明计策。”

昭嫆一怔,不由眯了眯眼,且听她如何说下去。

第409章、平妃之死

“凌普已经在宗人府招供,承认一切计策都是平妃娘娘筹谋,他只是听了吩咐,才瞒着太子做了这些混账事。”太子妃一脸肃然道。

“平妃?”昭嫆脸色寒彻,“平妃可是太子的亲姨母!太子倒是够心狠手狠的!”让亲姨母给他顶罪,摊上这么个侄儿,平妃也真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

面对昭嫆冷言讽刺,太子妃露出几分委屈之色:“这几日太子一直被禁足,什么外人都没见过,如何能与宗人府大牢中的凌普串口供?”

昭嫆淡淡道:“太子不需要跟凌普串口供,赫舍里家自会为太子办得妥妥帖帖!”

太子妃含泪戚戚道:“不管母妃信与不信,此事太子爷当真冤枉!早先凌普被弹劾横行霸道,太子也有些恼怒,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凌普了。定是凌普为了讨好太子爷,才跟平妃串通,做了这些事。”

太子妃说得言之凿凿,可昭嫆哪里会信半句?

“你是太子的发妻,你当然要相信你丈夫,但本宫凭什么信他?!”人尽皆知,凌普是太子的心腹,区区一个失宠的平妃,竟能差遣得了太子的心腹?!

固然,因为内务府总管由凌普担任,的确叫平妃的日子过得不错,算得上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了。可平妃平日里与凌普并无来往,甚至连太子妃都甚少去给太子这位姨母请安!

何况,平妃有什么理由要害她?之前惠妃遭嫌,还可说是出于野心,平妃又没有儿子,她野心为谁?!难不成为了太子?!

“平妃在宫中安分多年,本宫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事情来。”昭嫆淡淡道。

太子妃急忙道:“皇贵母妃难道忘了,平母妃一张脸是谁毁的?但凡是女人,有谁会不在乎自己的容颜?每日晨起醒来,看到镜中一张狰狞可怖的脸,早晚会疯魔的。”

昭嫆皱眉:“平妃的脸又不是本宫划破的,是她自己毁掉的!”

太子妃一愣,她还一直以为是皇贵妃…但是太子妃很快恢复如常,“就算是平母妃自己所为,可说到底,终究是因为皇贵母妃您。”

昭嫆一脸嫌恶,平妃与你也无冤无仇,你何苦如此往她身上泼脏水?!

“本宫乏了,太子妃请便吧!”昭嫆端起茶盏,做出逐客之态。

太子妃叹了口气,皇贵妃终究还是不信她的说辞吗?太子妃面露怅然之色。

这时候,胡庆喜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娘娘!不好了!平妃娘娘殁了!”

“什么?!”昭嫆豁然站了起来,“平妃…死了?!”

胡庆喜飞快点头,“今儿一大早,宫女进去叫起,却发现平妃娘娘身子都凉透了!平妃面带乌青,看上去像是服毒而死。”

昭嫆瞪大了眼睛,冷冷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掩唇,满脸都是惊愕之色,“怎么会?说到底,也只是谋害皇嗣帝女未遂,平母妃犯不着一死啊。”

昭嫆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道:“平妃只是看似服毒而死,焉知不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太子妃急忙道:“平母妃身边又不是没有尝菜太监,怎么会被轻易毒死?”

这…昭嫆暗暗蹙眉,便道:“备驾!去长春堂!”——长春堂便是平妃在畅春园行宫的住处,与她紫禁城的长春宫倒是一般名字。

长春堂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宫苑,坐落在畅春园西北角,很是偏僻。因此昭嫆乘坐肩舆,一路急敢,足足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赶到。当然,太子妃齐慧也一路跟了来。

长春堂虽不是什么宽敞华丽的地方,但也还算精致。面阔三间的堂屋,两侧有厢房,四面合抱,琉璃做窗,六棱交花门扉半掩,屋外花坛中栽着一丛甚是葱茏的长春花,廊下笼中养着一对白头翁,瞧着倒是个雅致的住处。

昭嫆赶到的时候,宜妃已经先一步来了——宜妃的云涯馆距离长春堂比较近。

宜妃忙给昭嫆见了个常礼:“皇贵妃娘娘万福。”

昭嫆急忙问:“平妃到底是怎么死的?”

宜妃擦了擦头上的热汗,道:“臣妾也是前脚才来。”

昭嫆二话不说,便进了内寝殿中,只见里头的围子床上,平妃赫舍里氏静静躺着,再没有任何盛熙,那张脸乌青暗沉,又泛着紫黑,隐隐有些骇人。

摆了兰草的花几跟前,跪着两个浅绿宫装的宫女,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清秀,此刻都是眼圈通红,哭得身躯瑟瑟。

昭嫆忍不住重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宫女连忙磕头,含泪道:“皇贵妃娘娘容禀,并非奴才不当心,昨晚娘娘心情沉闷,不许奴才等人在内殿守夜。”

昭嫆心中一沉,是平妃故意撵走了身边的宫女?!再看看床榻上,仪态安详的平妃,这一切,看上去都像是服毒自尽。

昭嫆仔细扫视着这个寝殿,忽的目光定格在床头小花几上,就在那盆春兰边儿上,放了一只小巧玲珑的小瓷瓶,瓶塞搁在一旁。昭嫆忙上前拿起来一看,那小瓷瓶里,竟是浅绿色的粉末!

昭嫆瞳仁陡然一缩,是那种致使畜类疯魔的药!

胡庆喜急忙道:“娘娘,这毒散的成分虽然还未完全查清,但里头有好几味毒药,若是服用少,便会疯魔伤人,若是服用多,只怕不消一时半刻便会殒命!”

“难道说平…妃就是服用此物自尽的?”昭嫆喃喃自语。瓶中的浅绿药粉的确已经不多了,惠妃那里所出的那瓶毒粉好歹还剩了一半呢!如此剂量下去,莫说是人了,一头牛也得毒死!

“立刻搜查长春堂!”昭嫆握紧了那小瓷瓶,沉声道。、

“是,娘娘。”胡庆喜立刻带着几个随从小太监,里里外外搜查长春堂。

这长春堂不大,正堂厢房加起来搜个遍儿,也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很快,胡庆喜捧着一纸墨迹还算崭新的宣纸上来,“娘娘,您快看看这个!”

昭嫆看着上头清秀的字迹,然而所书内容,却叫人心惊!这是平妃的认罪书!平妃自述,是因为昭嫆之故,不得不自毁容颜,因此深恨昭嫆,故而暗中联络凌普,设下此计。然而凌普熬不住刑,已经招供,平妃觉得昭嫆不会放过她,索性服下疯毒散自尽。

“这是平妃的字迹吗?”昭嫆不免存了几分怀疑。

胡庆喜忙取了一沓佛经来,“娘娘,这是平妃最近抄录的佛经。”

昭嫆忙两相对照…的确一模一样,拐角转折,笔触意蕴,都毫无二致。如此可见,这认罪书,真的是平妃亲笔所写。

第410章、您是皇上,您说了算

看着这认罪书,昭嫆不免怔忡了。

宜妃却气坏了,她连连跺脚,指着已死的平妃赫舍里氏道:“原来都是这个贱人干的好事!她简直是疯了!当初娘娘饶她一命,还提拔她封嫔封妃,她竟恩将仇报!简直是死不足惜!”

太子妃也松了一口气,她忙上前道:“皇贵母妃现在总算可以相信了吧?这事儿的确是平母妃指使,太子爷是冤枉的。”

昭嫆心下仍然是狐疑,便问:“平妃死前,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宫女忙摇头,拭泪道:“娘娘自打来了畅春园,便终日礼佛,谁都没见过。”

昭嫆蹙眉。

宫女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她急忙道:“不过昨天傍晚,来了一封家信,娘娘看过之后,脸色就很是不好,连晚饭都没吃。”

昭嫆心头一凛,“什么家信?”

宫女弱弱道:“奴才不识字,也不晓得信上写了什么…”

“那家信还在吗?”昭嫆急忙追问。

“在在在!”宫女连连点头,飞快跑去后头的嵌螺钿的红木妆台跟前,从底下第二个抽屉里取出了一封信来,恭恭敬敬呈了上来。

昭嫆飞快从里头取出信纸,这是承恩公噶布拉写给平妃的信,内容出奇省简,统共就两句:凌普已经招供出是你主使,你自己看着办吧。

宜妃瞄了一眼:“怪不得平妃那么快就知道宗人府的审问结果,合着是承恩公给她报的信儿啊!”

“报信儿?”昭嫆冷哼,“我怎么瞅着,承恩公的意思是叫平妃赶紧自裁谢罪。”

宜妃略一思虑,便点了点头,她旋即撇嘴道:“她本来就该死!即使平妃不死,起码也要被打入冷宫,生不如死。”

昭嫆揉了揉沉痛的眉心,“平妃的丧礼,你与荣妃一并看着办理吧。”

宜妃瞪大了眼睛:“难道还要给她风光大葬?!”宜妃一想到自己也被算计在内,便气恼得很。

“人都死了,还计较那些做什么。”昭嫆淡淡道,何况她心里…也隐隐觉得,平妃不过是做了替罪羔羊罢了。

芳椒殿。

平妃死得如此突兀,而且一下子将所有罪名全都揽去,即使昭嫆想要追查,死人又如何能说话?

承恩公的家信,的确是刻意了些,然而顶多只是泄密而已,除此之外挑不出丝毫毛病。

何况平妃是服用那疯魔散自尽的,认罪书也是她亲笔所写,如此一来,便是毫无争议的罪魁祸首了!

“嫆儿,赫舍里家损失了一个妃主,也算是给太子教训了。”淑妃唉声叹气,“事到如今,再追查下去,也是无益了。好在孩子们都没事。”

昭嫆暗暗攥紧了拳头,难道她真的要息事宁人吗?!

固然小鸡和濡儿都安然无恙,她受伤虽然不轻,但说到底也只是皮肉伤。能叫赫舍里家折损一个妃子,的确是掉了一块肉。

可是,心中一口气终究难平。

“平妃不该死。”昭嫆咬牙切齿道。

淑妃叹了口气:“可她已经死了,你若是再追查下去,只怕皇上会觉得你不识大体。”

昭嫆凄然一笑,“难道我得这么忍了吗?”

淑妃唏嘘,轻轻拍了拍昭嫆的肩膀:“毕竟孩子没事,就算真查到太子身上,皇上还能废了他不成?如今太子和赫舍里家肯拿平妃一条命来赔罪,也算是抵了。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太子和赫舍里家以后再想害你和孩子,也得掂量一下。平妃一条命,也算是警醒他们了。”

“表姐,我也没奢望皇上会废太子,可是…他这么做,还是叫我觉得心寒!”昭嫆语调有些哽咽,“他大可坦白跟我说出他的难处,我可以忍,可以等。可他如此蒙骗我,任由太子和赫舍里家拿平妃做替罪羔羊…”

昭嫆眼中一片湿润,泪水打着转掉了下来。

淑妃连忙从袖中取出绢帕,为她擦拭泪水,“在皇上眼中,江山社稷、朝堂大局才是最重要的。哪怕皇上在喜欢你,终究是要以前朝稳固为先的。”

昭嫆吸了吸鼻子,伏在了淑妃肩膀上,“表姐,若我当日死在竹熊爪下,他是否也依旧会以前朝稳固为先呢?”

“嫆儿,没有如果。”淑妃正色道。

昭嫆凄然一笑,“我一直竭尽全力示好赫舍里家,就是为了不与他最看重的朝堂稳固,有所冲突。可没想到,终究还是有这么一日。”

淑妃哀声叹息:“若怪,就怪你喜欢上的男人是大清的皇帝。”

昭嫆只觉得满腹酸涩。

淑妃喃喃道:“你诞下双生子,加封皇贵妃之尊,又执掌六宫,你这样的身份地位,哪怕再示好,在太子和赫舍里家眼里,你都是足以威胁太子地位之人!”

昭嫆怒意翻涌,“所以他们才要除去濡儿和胤禨吗?!”

淑妃轻轻拍了拍昭嫆的肩膀:“既然他们已经失败,你以后小心防备便是,他们一次不成,想要在出手也难。何况皇上已然动怒,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在动手了。”

昭嫆哼了一声,“皇上?他之前还跟我说,不论是谁的做的,都绝容不得!如今还不是都容下了?!”男人的话若信得过,母猪都能上树了!

“嫆儿…”淑妃轻轻一叹,“你现在千万不能跟皇上闹,你要跟从前一样温柔体贴待他,这样皇上才会对你愧疚,才会加倍对你和孩子好。”

“我做不到!”固然表姐说得没错,可她身为母亲,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你若做不到,最起码也别跟皇上吵。”淑妃凝眸看着昭嫆道。

昭嫆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了。”

淑妃点了点头,叮嘱了她好生休息,这才离开了芳椒殿。

夜色降临,昭嫆用过晚膳,哄睡了小鸡和濡儿,正要回内殿歇息,胡庆喜这时候进来禀报:“娘娘,皇上来了。”

“来了?”平妃是早晨殁了的,康熙晚上才来她这儿,哼,心虚吗?她忍不住冷笑了。

片刻后,康熙独自一人走进昭嫆寝殿,见昭嫆冷着脸坐在床头,康熙暗自一叹,“朕已经下旨,赐死凌普,其家眷一律流放宁古塔,永不得赦。”

“平妃,对外宣称病逝,以嫔礼下葬。嫆儿,这件事情,就到到此为止好吗?”康熙柔声道。

到此为止?!听到这四个字,昭嫆只觉得胸中酸意与怒意交杂,几欲翻涌而出!

昭嫆牙齿几乎咬碎,她想着表姐的谆谆嘱咐,只得强行压下胸中的酸怒,道:“您是皇上,您说了算!”

第411章、气跑了康熙(客户端封推加更)

昭嫆牙齿几乎咬碎,她想着表姐的谆谆嘱咐,只得强行压下胸中的酸怒,道:“您是皇上,您说了算!”

康熙眼中一片落寞,“嫆儿…你还是怪朕吗?”

昭嫆凄然笑了:“臣妾岂敢?!”

“这件事情,朕也很为难。平妃一条命,也算是个教训了。”康熙蹙着眉头,声色俱哀。

昭嫆死死咬着嘴唇,不出声。

康熙的手轻轻落在昭嫆肩膀上,“好了,天色晚了,歇下吧。”

昭嫆一把推开了康熙的手,寒着脸道:“臣妾伤势未愈,不能侍寝,皇上还是请回吧!”

康熙眸子一颤,仿佛是受到极大的打击一般,“嫆儿!你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下朕的难处吗?!”

昭嫆心口一团火立刻被攒了起来,我没体谅你的难处?那平妃的妃位是怎么来的?!阿禩的“愿为贤王”还不够体谅?!可有你何时体谅过我?!濡儿小鸡才多大,险些被害死,至今还担惊受怕呢!

昭嫆狠狠一咬牙,便道:“我不想跟你吵架,你走吧!”——她不想跟康熙争执,但也不想在跟他多说半句话了!!

然而这句话,反倒比争吵,更叫康熙心痛,康熙眼圈一瞬间竟有些潮湿,“你…你要赶朕走?!”他凤眸晃动,几乎不可置信。

“话不投机半句多!”昭嫆冷冷道。

康熙怒极反笑:“好、好!好一个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别后悔!”

“我后悔?!”昭嫆心中的怒火终究还是被康熙攒了起来,“我早八辈子就后悔了!我后悔在香山遇见你,后悔进宫!!可是我当初根本没有选择,是你一手设计,非要我进宫的!否则等到三藩之乱结束,我早就可以逾岁免选、自行聘嫁了!”

怒极之下,人太容易失去理智了。昭嫆怒极之下,竟说出这等伤人的话。

康熙仿佛胸口遭受重击,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瞪圆了双目,“你…你说什么?!”

话既已出口,便是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了,昭嫆喃喃道:“那年,我才十六岁。就因为你喜欢,所以我就要进宫。但你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昭嫆哼地笑了,“大约在你眼里,全天下的女人都是巴不得进宫,哪怕为妾为婢,也是挤破了脑袋吧?!”

这样的讽刺,让康熙痛心之余,忍不住怒意涌起。

康熙也晓得,刚进宫的昭嫆对他谈不上仰慕眷恋。可自负的康熙认为,只要他对昭嫆好,昭嫆用不了多久便会真心喜爱他。

多年恩爱之下,康熙当然从未想过昭嫆当初入宫是不愿的,他的自傲与自尊也从未想过昭嫆会不愿!

这个“不愿”,对康熙而言,不啻是一记耳光。

康熙盛怒之下,直接拂袖而去。

昭嫆叹息,终究还是把康熙给气走了。昭嫆伏在柔软的锦衾上,苦笑了笑。

翌日,昭嫆盯着一双熊猫眼去颐宁殿给太后请安。自然了,濡儿和小鸡多日不曾给祖母请安,也一并带了来。

太后抱着小鸡搁在自己腿上,满目怜爱:“瞧着最近精神好了些,不过都瘦了一圈了。”

安抚了多日,小鸡和濡儿的确好多了,只是之前受惊,胃口不佳的缘故,都瘦了不少。唉,这么点的孩子,明明该是天天贴膘才对。

太后叹了口气:“没想到平日里安安静静的平妃,竟能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哀家实在是没料到!”

昭嫆暗自苦笑,平妃死得何其无辜?纵然康熙对外宣称是病故,但是在不少人眼中,平妃已然成了心狠歹毒之辈,死不足惜。

这时候,瑞大嬷嬷快步走了进来,屈膝道:“太后娘娘,皇上突然下旨,让内务府准备銮舆,准备南巡事宜!而且,七日后便要启程!”

太后不免一惊:“皇帝怎么突然就要南巡了?七日?这也太仓促了吧?”

瑞大嬷嬷道:“皇上说要巡视河工,所以叫一应从简。”

太后皱眉:“就算再从简,起码也得准备上一两个月吧?何况今年也没有多大的洪涝之灾,皇帝何必如此急着巡视河工?何况如今天儿这么热,南方就更热了,这不是去遭罪吗?”

昭嫆怔忪,康熙…这是被她气得要躲去南边儿吗?

昭嫆便笑着安慰太后:“皇上一时心性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