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白檀瞪大了眼睛,“这可是夜明珠啊!”

“叫你丢,你就丢,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昭嫆气恼地道。

白檀晓得自己主子心里正不痛快着呢,便也不敢多言,连忙道:“娘娘息怒,奴才这就丢出去。”然而,白檀捧着那夜明珠装在锦盒中,却瞧瞧塞进了库房,锁在在了大箱子里。

这种阳奉阴违的事儿,也就白檀这个钟粹宫头号姑姑敢做了。白檀也了得自家娘娘只是一时之气,等待气消了,跟皇上和好,这珠子拿出来还要用呢。

翌日,天蒙蒙,康熙宿醉醒来,只觉得脑袋涨疼得厉害,恨不得狠狠撞墙去。

“皇上醒了?”枕畔娇俏美人嫣然一笑,娇滴滴附了上来,将娇软的身躯贴在康熙结实的臂膀上。

康熙一怔,回头看了看这笑脸妩然的女子,是陈氏。他心里咯噔一下,然后便想起了昨夜醉酒,陈氏过来送醒酒汤,他顺手一把就拉上了龙榻,而后便翻云覆雨几度,一切都历历在目。

康熙冷了脸,一把推开了笑容嫣然的陈氏,便唤人进来更衣洗漱。

孙国安忙上前请示:“皇上,陈姑娘这…留还是不留?”

康熙一想到是孙国安这个狗奴才安排陈孙二女回了宫了,便恼怒不已,直接一脚便狠狠踹了过去!

孙国安疼得哎哟叫了一声,足足翻了好几个滚出去,愣是疼得缩着身子爬不起来了!

“混账东西,这种事情还要问朕?!”康熙气得火冒三丈。

康熙去上早朝了,孙国安疼得弓着身子下去叫人煮了避子的汤药,然后端了进来给陈氏。

陈氏才披了衣裳,三千青丝尚未梳就,小脸上挂着泪珠,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儿,“公公,您可得帮帮我。”

孙国安道:“陈姑娘,可不是咱家不帮你!皇上吩咐的药,您敢不喝吗?”

陈氏委屈巴巴道:“我总喝这这药,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这药,陈氏当然不敢不喝,端起来,便小口饮着,泪水吧嗒吧嗒直掉,当真是泪花带雨,可怜不胜。

亏得孙国安是个没了根儿的太监,否则早就受不住要怜香惜玉了,“这可得姑娘您自己多用心讨皇上欢心了。”

陈氏啜泣了几声,“我也想讨皇上欢心啊,可皇上…”陈氏又呜呜哭了起来,“打在江宁的时候便是这样,皇上眼里一点都没有我。我可怎么办呀!”

孙国安哪里知道该怎么办,便含糊地道:“孙姑娘不是跟您一块进宫了吗?不如您和孙姑娘一块商量商量?”

陈氏想着孙氏,他表哥李煦跟杭州织造孙文成也算姻亲,那孙氏大她一岁,原该唤声姐姐的。临行前表哥就叮嘱了,让她和孙氏要和睦起来,一块儿讨皇上欢心。如今看样子,表哥的话当真有理,凭她一人是不成了。

“多谢公公提点。”陈氏怯怯点了点头。

这陈氏,闺名莞嫣,的确是个莞尔一笑、嫣然倾城的女子,而那孙氏也毫不逊色,嫩得跟花骨朵似的,小脸蛋粉白盈透,一举一动都透彻诱人的妩媚。

陈氏十五岁、孙氏也才十六,都是最娇嫩的年岁。

康熙未曾给二人位份,自然也不曾指派宫苑,因此二人只得住在乾清宫后罩殿,这是专门给御前守夜宫人的住处,孙国安特拾掇了一个单独的屋子,给陈氏和孙氏居住,这也算是破格待遇了,别的屋都是七八个宫人挤在一起。

这小屋不过才一丈见方,搁了两张小睡榻,便占了小半面积,然后再加些桌椅,基本上便没几寸站人的地方了。

见陈氏侍寝回来,孙氏十分亲切地应了上来,执着陈氏的手道:“嫣妹妹回来了,这早膳已经送来了,我正等着妹妹回来一块用呢。”

陈氏孙氏身份未定,享的也只是一等宫女的份例罢了。日用猪肉一斤,白老米七合五勺,黑盐三钱,随时鲜菜十二两。光这点子东西,可想而知烹调出来的膳食又这么可能好吃?

虽有孙国安照应一二,桌上也不过才一荤两素三道菜,再加上两碗米饭罢了。那荤菜还是白花花的清炖猪肉,看了便叫人没胃口。

陈氏抹泪道:“想我虽然父母早亡,自幼寄住在表哥府上,每日桌上少说也有十几道菜,不敢说俱是珍馐,好歹是精细可口的。没想到如今竟…”

孙氏急忙捂住陈氏的嘴:“嫣妹妹,这等怨怼的话,如今可是不该说的。”

陈氏忙拭泪,眼圈红红看着孙氏:“芮姐姐,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呀?”

孙芮叹了口气,她原不过是杭州织造孙文成远房堂妹罢了,平日里也不曾过什么太富贵的日子,如今吃食倒是能接受,可总不能一辈子都是如此吧?女子好颜色的岁月也没多少年,若不为将来筹谋,日后的日子必定凄凉。

第419章、哀家这个和事佬(封推加更)

乾清宫后罩殿的小屋里一片寂静。

“先用膳吧。”孙芮叹道。

陈氏看着那粗糙的膳食,本能拒绝,可昨夜侍寝,这会子肚子正饿着,也只得捧起饭碗,勉强用了些。现在若挑食,便是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了。

用过膳,孙芮唤了外头的宫女替她们拾掇了碗筷,少不得给偷偷塞了些碎银子,那宫女才见了笑容,仔仔细细拾掇干净了桌子。

“对了,我记得妹妹行囊中带了一架极好的琵琶,妹妹可是会弹琵琶?”孙芮忙问。

陈莞嫣点头:“我自幼师从名家,那琵琶也是表哥千金所购。”

孙芮心下一动,飞快从自己行囊中找出了那本古曲,“这是霓裳羽衣曲,若以琵琶弹奏,想来也不逊色。”

“霓裳羽衣曲?”陈莞嫣一愣,“这不是霓裳羽衣舞的伴曲吗?”陈莞嫣妙目带着惊愕看着孙芮。这霓裳羽衣舞乃唐时宫廷乐舞,据说是杨贵妃所创,此舞跳起来衣袂飞舞,宛若天仙,不过想要学好也是极难,没有十年之功是不成的。

孙芮笑着点头,“我家中有一位舞姬出身的姨娘,最会跳霓裳羽衣舞,我幼时瞧着好看,便跟着学了几年。虽然后来懈怠了,但只要勤加练习,不出数月,便能挑出霓裳羽衣舞的八九分神韵了。”

“我想着,这宫里没有歌舞伎,哪怕挑出八九分神韵,想必也能打动皇上了。”孙芮满脸自信地道。

陈莞嫣亦是嫣然带笑:“我听姐姐的,一定好生练熟这曲子,到时候咱们一起讨皇上欢心。”

乾清宫后罩殿小屋里这两位娇滴滴的美人摩拳擦掌。

宫中却是一片冷寂,康熙自打回宫,除了头一夜去过昭嫆的钟粹宫,而后便再未去过嫔妃宫中,每日除了给太后请安,便是待在乾清宫,要么就是去尚书考校诸子或是去校场骑射。

这下子,六宫嫔妃都以为皇上是被孙氏和陈氏两个妖媚贱婢给勾住了,浑然忘了六宫嫔妃。

从前昭嫆专宠的时候,康熙起码还会时常去几个妃子宫里,用顿膳、看看子女。现在可好了,皇上都不踏六宫的殿门了!

如此一来,六宫中酸言醋语不断,当真是热闹。

从前昭嫆专宠也就罢了,毕竟这是皇贵妃之尊,她们纵然有些不满,然而位份高低差异如此之大,也只得忍了。可孙氏和陈氏那两个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织造的远亲罢了!也敢独霸着皇上!

可偏偏孙陈二人待在康熙的乾清宫,六宫嫔妃纵然想寻麻烦,也没机会啊!

如此,一股子火气,人人都只得憋着!足足憋到了康熙三十一年的春天。

宜妃先忍不住开口了:“太后,皇上已经很久都不曾来后宫了,整日被那两个狐媚子把持着龙榻,臣妾担心,那两个狐媚子会毁了圣上龙体。”

昭嫆正坐在一旁,心里暗自冷哼,毁了就毁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保不齐康熙就是乐得如此呢!

太后听宜妃说得如此难听,不由皱眉:“宜妃,你也不必如此多虑!敬事房记档哀家一直都盯着呢,至今都是空荡荡的!可见皇帝心里还是有数的。”

是啊,敬事房记档上什么都没有,毕竟若是记档,首先要落上凤印,自然而然,就必须来昭嫆这儿用印。可一次都没用印,昭嫆可不信康熙一次都没碰过那孙陈二人,肯定是享用过了,不过都赐药罢了!!

宜妃心里还是有些不忿:“太后——”

“好了!”太后摆了摆手,“哀家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宜妃是求错了人了,太后何曾插手管过康熙?昭嫆无奈摇头,便起身要跪安,太后却开口道:“皇贵妃留下。”

昭嫆一怔,只得乖乖称“是”。

五妃退下之后,太后才幽幽开口:“其实宜妃说得也有些道理,皇帝这幅架势,眼下也只有你能劝一劝了。”

你不劝?让我劝?!昭嫆无语,只得道:“皇上已经很久没去臣妾那儿,臣妾纵然相劝也没机会。”

太后笑着说:“不妨事,待会儿皇帝就该下朝了,倒时候过来请安,可不就是机会吗?”

昭嫆:“额…”

为了给她制造机会,太后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太后叹着气道:“哀家不晓得你跟皇帝为何又闹上了,可这事儿总得有人低头?你不低头,难道还要叫皇帝低头不成?”

果然,太后虽然不管六宫之事,但眼睛素来明透,昭嫆垂下头,不语。

“待会儿皇帝来了,你说几句软话,把皇帝哄去你那儿便是。”太后谆谆道。

昭嫆知道,太后是好心,可那样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啊,便道:“臣妾年老色衰,不如太后找个年轻的嫔妃去哄哄?”

太后拉下脸来:“别跟哀家打马虎眼儿!”

昭嫆苦笑。

正说着话,康熙果然来了。

最近康熙来慈宁宫请安,一直都比较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为了避开嫔妃请安的时辰。明摆着,康熙这是不像见她呢!她如此凑上前,岂非太不识趣了?

故而康熙一进来,昭嫆便起身退避一侧,忙屈膝行礼,却不出声。

如此,只要康熙帮她空气就成了。

不过她这么大一个人,康熙想不注意都难,康熙阴阳怪气道:“皇贵妃怎么还杵在这儿?其余嫔妃不是都退下了吗?”

昭嫆心里愈发不舒坦,美人相伴,夜夜笙歌,你倒是不乐意见我了?!便硬邦邦道:“臣妾正要告退!”说罢,上去屈膝一礼,瞅见康熙那张黑沉无比的龙脸,直接扬长而去,头也不回。

太后急了,连连拍着自己的腿,忍不住怨怪道:“皇帝这是做什么?皇贵妃才刚答允了哀家肯放下身子说软话了,你倒是好,把她给挤兑走了!”

康熙板着脸道:“她若想说软话,随时可以去乾清宫说!不必在皇额娘这儿。”

太后生生被康熙给噎得无话可说了,忍不不住心想,那好歹是个皇贵妃,上杆子去跟两个没名没分的玩意儿争宠,她怎么可能拉下脸来?

太后不禁有些气恼:“得嘞,是哀家不该操这份心!你们呐,只管冷脸对峙吧,哀家这个和事佬不做也罢!”

康熙沉默了,方才嫆儿是真的愿意软和了?还是被太后赶鸭子上架?只怕多半是后者吧,既然如此,朕何必要这种心不甘情不愿的软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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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霓裳羽衣舞

康熙满心烦闷地回到了乾清宫,刚坐下,便听得有丝竹管弦的袅袅之声,分外悠扬动人。

“霓裳羽衣曲?”康熙亦是熟通音律的,随便一耳朵便晓得这个旋律是何了。晓得之后,不免生了几分好奇心,霓裳羽衣古曲已经甚少有人通晓,虽然这曲子弹奏得还有些生涩,但曲音柔情绵绵,亦不失为上佳之作了。

“是谁在弹奏?”康熙问。

孙国安赶忙噗通跪了下来,“回皇上,想必住在后罩殿的陈姑娘。”

“哦?”康熙露出几分玩味,原来是想借曲音争宠啊?自打孙陈二人进了宫,康熙除了第一夜醉酒幸了陈氏一回,之后数月再不曾召幸过。听着曲音便晓得,已经精心练习了数月了。

想到此,康熙有些唏嘘,若是嫆儿对他有这般用心就好了。

康熙没说话,但还是抬腿往后头去了。

孙国安一喜,麻溜起身,滴溜溜跟了上去。

到了后罩殿前,眼前的一切才更叫康熙惊讶,琵琶曲音婉转也就罢了,殿前月台之上,孙芮身穿五彩锦衣,五彩的长袖挥舞,宛若天仙降临,曲音一转,腰肢一转,其人蹁跹得宛若花间蝴蝶,端的是灵动。

那孙氏不但舞得美,人更美,那张脸蛋亦是一大早就精心妆就的,小巧玲珑的鸭蛋脸,铅华染就,两腮娇艳欲滴,红唇一点,宛若樱桃,当真是美不胜收。

如此艳光四射之妆容,叫康熙看得一怔,他恍然想起昭嫆加封皇贵妃之日,便是如此艳丽无匹。只是嫆儿不喜欢浓妆艳抹,那之后便未曾如此上妆了。不得不说,这是康熙心中的一抹遗憾。

而这孙氏,脸蛋是与昭嫆一般无二的鸭蛋脸,眉眼间亦颇有几分神似,看着眼前之人翩翩起舞,让康熙有些怔忡了。

在康熙愣神间,一曲霓裳羽衣舞已经跳完了。孙芮慌忙从月台上下来,伏跪在地,“靡靡之音,叨扰圣驾,奴才罪该万死!”

后头抱着琵琶的陈莞嫣也连忙伏跪了下来,娇滴滴柔柔怯怯道:“请皇上恕罪。”

康熙扫视着伏跪在地,诚惶诚恐的孙芮,淡淡道:“跳得不错,起来吧。”

孙芮心下一喜,脸上仍然带着几分惊慌之色,“奴才舞技未精,皇上见笑了。”

陈莞嫣见皇上只称赞孙氏跳得好,却不曾多看她一眼,不免腹中横生几分妒意,只是此刻不敢表露出来,一脸娇柔妩媚,眼若横波看着康熙。

接下来,康熙没说什么,扭头便走了。

一时叫孙芮心下空落落没底儿,恭送了御驾,孙芮回头道:“嫣妹妹,你说咱们是不是有些心急了?”

若是多练一两个月,必定能够更加精进,只不过孙芮住进乾清宫后罩殿数月,一次都没受到召幸,难免有些心急,而陈莞嫣也一样心急,生怕被康熙抛在脑后,于是姐妹连一拍即合,选了今日表演。虽然成功把皇上吸引了来,但皇上似乎不是很上心。

陈莞嫣道:“怎么会呢,方才姐姐一舞倾城,皇上都看呆了呢。”

这等打趣,叫孙氏俏丽一红,“妹妹说什么呢!”

孙氏娇羞之态,愈发妩媚动人,可落在陈氏眼中,心里愈发酸溜溜的。她在旁边弹奏琵琶,可看得真真,皇上凝视着孙芮,看了良久呢。

“姐姐若是得宠于圣上,可莫要忘了妹妹我呀。”陈氏娇滴滴撒娇道。

“那是自然,咱们姐妹理应相互扶持。”孙氏忙点头。

入了夜。

孙国安见康熙已经批阅完了奏折,忙滴溜溜上前:“皇上,敬事房太监夏惟忠来了,已经在殿外侯了有一会儿了。”

康熙冷冷道:“朕没传他,跑来做什么?叫他滚!”

“嗻!”孙国安急忙去打发了夏惟忠,又滴溜溜回来,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劝慰道:“皇上您已经好几个月没召幸了,总这么憋着,只怕对圣体无益啊!若您实在没有可心的人儿,奴才去内务府挑几个来?”

康熙一脸烦躁:“聒噪!”

孙国安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止。

康熙心里也是烦躁的,朕都这么久没翻牌子了,还不是为了嫆儿?她倒是好,在太后就那么给朕冷脸!

康熙顿时心里有些不平衡了,便沉着脸道:“叫那个跳霓裳羽衣舞的过来!”

孙国安一喜,“嗻!奴才这就去叫孙姑娘过来!”

不消两刻钟功夫,孙芮身穿一身五彩霞衣盈盈走进了康熙的内寝殿,她盈盈伏跪了下来,“奴才孙芮给皇上请安。”

康熙将手上捻动着的佛珠撩在一旁,脸色一如一如白天那样冷淡,“过来。”

“是!”孙氏小心翼翼起身上前。

康熙打量着她那张艳丽光照的脸蛋,便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你今天,舞跳得不错。”

孙芮娇羞一笑,“皇上谬赞了。”

康熙眯了眯凤眼:“你想要什么赏赐,只管说,朕都会赏你。”

孙芮心下并未立时欢喜,因为她知道,若自己真的漫天开口求位份,只怕日后便是永远失宠的命数。

孙氏俏眸盈盈,卑微而眷恋地看着康熙:“奴才只求…能够永远侍奉在皇上身边。”

“哦?”康熙挑了挑眉,“你想要的就只是这个?其实,朕可以赏你个名位,答应、常在、贵人,都只是朕一句话的事儿!”

孙芮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却急忙跪了下来,含泪带泣地道:“奴才只想留在皇上身边伺候!其他的,奴才什么都不想要。”

孙氏如此泪眼婆娑,叫康熙神色一怔,微微发红的眼睛,让他想起了那晚昭嫆红肿的泪眼…嫆儿是怨怪朕的,她再也不肯跟朕回到从前了吗?

康熙心下一动,便一把将跪在地上含泪起诉的孙氏给抱了起来,倒向了龙榻。

一夜云雨,几度未歇。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孙国安忙进来请示:“皇上,留还是不留?”

锦帐中,孙氏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康熙回头打量着孙氏紧张的眸子,淡淡道:“留。”、

一字便是天堂,孙氏满眼喜意几欲飞出,她抬头看着康熙,终于,一切筹算没有白费了。

第421章、一并册为答应

孙国安忙道:“既然留的话…那奴才这就去嘱咐敬事房记档?”

康熙神色不改,淡漠依旧,口吻如平常一般道:“顺便传旨,赏孙氏七品答应位份。”——旨意晓谕六宫,嫆儿肯定要气坏了吧?她会不会气得跑到朕这儿来闹呢?会吧…?来闹一下,总冷冰冰避开得好。康熙心中喟然一叹。

这一刻孙氏被浓烈的惊喜给淹没了,顾不得衣衫不整,连忙翻下龙榻,磕头谢恩。

孙氏并没有被这份喜悦冲昏了头脑,急忙道:“皇上,这数月来,多亏了陈妹妹为奴才的以霓裳羽衣舞伴曲,昨日献舞非奴才一人之功,君恩福泽不敢一人独占。”

“哦?”康熙打量着眉眼恭顺的孙氏,不禁心道,的确是个恭顺又识趣的漂亮的女人,便淡淡道:“那就将陈氏也一并册为答应吧。”——一个是封,两个也是封,没什么区别。

“嗻!”孙国安急忙应声,又请示道:“那两位小主是否要分派宫苑?”——答应的位份是正式嫔妃最末等的,但照着规矩,也该分派到六宫居住才是。

这时候,孙答应极了,柔柔杏眼带着哀求之色:“皇上答允了奴才,让奴才永远留在您身边的…”

康熙双眉一扬:“朕自然记得。分派宫苑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嗻!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是传旨!”孙国安也巴不得如此呢,两位答应一旦分派了六宫住处,就得受主位乃至六宫掌权之人也就是皇贵妃的管辖,日后再想承幸,只怕就要受到阻挠了。留在皇上身边,别看住处狭小些,却是最好的选择。

这位孙答应,当真是聪明人。

清晨一大早,惠宜荣德淑五妃就全都来了,淑妃虽无宫权,但自打封了淑妃之后,众人议事,淑妃一直列席,只不过甚少发表意见罢了。

近来宫中也无甚大事,因此今日议事,倒更像是说闲话。

宜妃素来热络,而惠妃因儿媳妇伊尔根觉罗氏再再一次有了身孕的缘故,心情似乎颇佳,话也多了些。荣妃这就抑郁多了,她的女儿二公主,也就是和硕荣宪公主,在去年六月正是远嫁巴林部,自那之后,荣妃就有些落寞的样子。

至于德妃…昭嫆原以为自己失宠之后,德妃会忍不住蹦跶,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康熙是冷落了她没错,可自打康熙南巡回来,便一次都没去过永和宫,一次都没见过十四阿哥,甚至连赏赐都没有。德妃现在为自己的处境忧虑还来不及呢,哪儿有闲心给昭嫆添堵?

昭嫆心中自嘲地笑了笑,其实这样也挺好,没有康熙,照样没人敢挑衅她皇贵妃的地位。

女人们扎堆说着闲话,少不得都说到御前那两个狐媚子身上了。

宜妃最是咬牙切齿,她又是恼恨,又是鄙夷:“不过就是两个赐药的贱婢罢了,连个名分都没有!咱们且看着,早晚有失宠的一日!”

德妃从前最恨宜妃的嘴巴,可今日宜妃这番狠话撂下,德妃心里倒是出奇地痛快!德妃不嫉妒新人,但这种一手把持了龙榻的新人,德妃就恨得牙根痒痒了!整日霸占皇上,也不怕撑死!德妃心里恶意地诅咒着!

在场众人心中的心思在这一瞬间,竟出奇地一致了。

这时候,胡庆喜跑了进来,忙打千儿道:“主子、各位娘娘,方才皇上下旨晓谕六宫,册了孙氏和陈氏俱为答应!”

顿时,所有人的脸都有些僵硬了,尤其是宜妃,她方才还鄙夷,那两个狐媚子连个名分都没有。现在好了,位份不是有了吗?!

昭嫆冷笑道:“这是好事儿啊!伺候皇上这么久了,也是时候给个位份了!否则名不正言不顺,也不像样话呀!”

也就皇贵妃敢讽刺皇上不像话了,惠宜荣德四人齐齐沉默了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她们私底下敢对陈氏孙氏冷嘲热讽,却不敢非议皇上半句!

淑妃则急忙咳嗽了两声,示意昭嫆管着点自己的嘴巴。

昭嫆扫了一眼胡庆喜,淡淡道:“你退下吧。”

“这…”胡庆喜有些犯难。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儿吗?”昭嫆蹙眉问。

胡庆喜看了看周围的五位妃主娘娘,很是踟蹰的样子。

昭嫆一脸不悦,呵斥道:“有话直说!”

胡庆喜忙噗通跪下:“主子,敬事房首领太监夏惟忠来了,说是…孙答应昨夜侍寝记了档,所以…”

昭嫆顿时心沉入了谷底,记档了…就表示,康熙允许孙答应受孕了。而按照规矩,她应该在记档上落下中宫凤印。昭嫆凄然一笑,看样子她是作对了,这种男人真的没有必要去挽回了。

“拿凤印,去盖上吧!”昭嫆仰起头,将眼里晃动的泪水生生逼退了回去。

“嗻。”胡庆喜缩着脖子,低低应了声,便飞快退下去办事了。

宜妃最先忍不住了:“娘娘,孙氏这种卑贱之人,怎么能叫她…”宜妃的话没说下去,只恨恨咬了咬牙,“您可得劝劝皇上啊!”

昭嫆冷冷道:“我不想劝他,也没有劝的必要!”——你要左拥右抱享受娇柔温顺的美人儿,尽管去!老娘诅咒你****!

宜妃看着皇贵妃那张冷若冰霜的寒脸,一时喉咙都被噎住了。

德妃见昭嫆如此冷漠,生生把君恩都无视了,不免有些着急:“娘娘,皇上怜爱新人也就罢了,但也不能忘了旧人啊!皇上已经好几个月没到六宫坐坐了,在这么下去,可怎么办呀?”

德妃这番话说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四妃都年老色衰,图的不是什么召幸承恩,但皇上好歹也该去她们那儿坐坐用顿膳什么的,否则内务府那群拜高踩低的狗奴才,只怕是要生出异心了。

“怎么办?”昭嫆挑眉扫了德妃一眼,“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管好自己手底下,该立威的时候,别手软便是!”

四妃都有宫权,底下人若是别有异心,打杀几个,杀鸡儆猴,保证全都老实了。

惠妃荣妃宜妃三人点了点头,心中明了了。可德妃却不安了,德妃素来宽仁待下,方能收揽人心,如今骤然变了脸孔,以威势威慑众人,只怕是要失了仁厚名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