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沛忠是打弘旺幼时便伺候着的旧人了,如今也是桃源书屋的掌事太监,年约三十,腰弓得跟个虾米是的,徐沛忠笑呵呵道:“董主子已经没有大碍了,所以午后便去了杏花春馆。”

弘旺皱起了眉头,杏花春馆那是他十九叔的住处,想也知道,董氏又跑去找十九叔的福晋沈氏叙旧了!

徐沛忠仔细打量着自家主子的神色,忙趁机道:“近日天寒,金格格熬了一盅姜汤,奴才叫人煨在了灶上,二爷您…”

弘旺烦躁地摆了摆手,唤了个小太监进来,吩咐道:“去把董格格叫回来!”

小太监一愣,忙道:“回二爷,格格已经回来了。”

似乎是为了回应小太监的话,门吱呀一声开了,董秋筠穿一身嫣粉锦缎斗篷、内衬里貂皮,倒也暖煦,她快步走了进来,“给二爷请安。”董氏朝着弘旺见了一礼,那嗓音甜甜的,脸上似乎也是一副欢喜样儿。

弘旺皱着眉头问:“腰还没养好,怎么又跑出去了?”

董氏这才察觉二阿哥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不由缩了脖子,低低道:“十九福晋新得了些绣样,让妾身去挑…”

听着这软软的小奶腔,弘旺纵然想发火,也是发不出的。

董氏虽是个呆笨的,然而女红却是一流,大约是因为从小跟着母亲日夜做针线的缘故吧。她们这些个皇子阿哥的妻妾们,晚上自然要负责伺候自家大爷,可白天却一个个闲得慌,自然就只能串串门、做些针线活计,打发光景。

董氏又弱弱道:“这不年底了么,妾身想给二爷做身衣裳…”

听得这番话,弘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打量着董氏小脸蛋冻得都发红了,便吩咐徐沛忠:“灶上不是有姜汤吗?端过来,给你董主子喝了吧。”

一听说要喝姜汤,董氏立刻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妾身不冷,不用喝姜汤的!”

弘旺挑了挑眉,差点忘了,董氏最讨厌吃姜了。也对,那辣嗓子的玩意,的确口感不佳,甚少有人爱吃。但这东西驱寒最有用,冬日里时常喝一碗,也能避免染上风寒。

所以——弘旺是不会惯着董氏的,他指着那一大海碗浓浓的热姜汤,板着脸道:“喝掉,一滴都不许剩!”

董氏委屈地瘪了脸,二阿哥怎么跟她娘亲似的,就爱逼她喝姜汤?

董氏委屈巴巴,却不敢违抗弘旺的吩咐,只得捏着鼻子把那一大碗姜汤给灌了下来。

灌完了之后,董氏已经是泪眼汪汪了。

弘旺满意地笑了,伸手摸着董氏那冒着热汗的额头:“乖。”

董氏撅了撅嘴:“二爷,我比您还大三岁呢。”怎么二爷对她,总像是对待小孩子一般?

弘旺打量着董氏的身量,如今是冬日,穿得厚实,倒是瞧着胖了一圈的样子,但身为枕边的人,弘旺是再清楚不过了,董氏被他养了半年,愣是一点肉都没长!对此,弘旺很有挫败感。明明董氏吃得好、胃口好,竟是个光吃不长肉的!不但不长肉,连个子都丝毫不见涨!

就这小矮个儿,也好意思说比爷大三岁?说出去,谁信呢?!

第707章、富察元蕙

廉清六年的春天,大贝勒如松正式迎娶赫舍里琼岚为嫡福晋,可算是今年的头一桩喜事了。

婚后如松大贝勒,向养父廉清帝递了折子,请求带着福晋回盛京。

“琼岚不遵外祖父之名,嫁给我了,对此外祖父很是不满。承恩公府的门都不许她回了,日子过得难免抑郁。”如松唏嘘着,面露怜惜之色。

“皇玛嬷,孙儿性子和琼岚是一样的,不愿在京中是非之地久留。盛京虽然冷寒了些,但胜在安宁。”如松眼中带着几分向往之色。

昭嫆心想,如松本无夺嫡之心,自然是远离京城得好。皇后这个继母虽然善待如松,但毕竟不是亲生母亲。再则,赫舍里氏还葬在盛京呢,如松娶了媳妇,总要会婆母坟前拜见吧?

便点了点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起行?”

如松一喜,便道:“孙儿打算月底就启程。”说着,如松又忙道:“逢年过节,孙儿还是会时常回京请安的。”

父祖俱健在,如松自然还会时常进京团聚的。

如松走后,天也见暖了,畅春园春暖花开,又是一年好风景。

濡儿在这样的晴好的日子里,特意独身进了园子,来芳椒殿向昭嫆请安。濡儿的淑景园距离畅春园不过半个时辰路程,因此进园子,就像是进自家后院似的。

但今儿濡儿是别有目的的。

为的是她额驸傅德的那个落选侄女富察氏。

“元蕙那丫头已经十五了,若再等下回选秀,着实有些耽误了。所以…阿德想让我求个情,能否破例给赐个婚?”濡儿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自她嫁给阿德,富察家也没求过她什么,此番央求,她实在不好回绝。

昭嫆莞尔一笑,“皇后对富察家这个格格,似乎很是中意。”

濡儿微微一愣:“皇嫂她…”说着,濡儿露出错愕的神情,“皇嫂的意思难道是——”

昭嫆微微颔首:“富察氏将入住东宫。”

没错,郭络罗英兰和阿禩都很中意,打算将这富察氏许配给弘旺为嫡福晋!可不就是未来的东宫女主人吗?

这般大的惊喜,可着实出乎濡儿的意料,在她眼里富察元蕙这丫头虽然模样品性都十分出挑,但毕竟是因恶疾撂了牌子的人,她还以为凭着自己的面子,给指婚个不错的宗室近支,混个寻常福晋当当,已经是最好的去处了!

没想到——这丫头竟有如此大的福气!!

其实这段日子,明里暗里,阿禩和郭络罗氏没少调查这个富察格格的过往,几乎把人家调查了底朝天!若非是选未来的太子妃,岂止于这般费心费力?

阿禩也是唯恐弘旺会重蹈他当年的覆辙,所以一心想给他挑个真正贤惠的福晋!

这选的可不是皇子福晋,而是未来的**,岂能不慎重?

昭嫆笑眯眯道:“等过些日子,圣旨就该下达了。”

富察家已经出了两位皇子福晋、一个额驸,如今更要出一位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可真真是天降皇恩。

富察家百年世家大族,其教养自是不俗的。

对于这个未来福晋人选,甚至连弘旺都没有半分异议,甚至弘旺都有些松了一口气呢!当年在汗阿玛藩邸之事,他那位嫡母,算计颇多,他是断断不愿娶一位那样的妻子,整日闹得后院不宁!

何况董氏那样愚钝的性子,若真来那么一号算计颇多的主儿,只怕要被算计得死死的!董氏可不比他皇额娘的机敏聪慧,能够周转盘旋。

如今既选了这位富察家的格格,弘旺算是可以彻底安心了。

后院东厢房中的董秋筠也彻底松了一口气,那位富察格格,昔日在咸若馆留宫学规矩的时候,她也是见过面的,说话温声细气,脾性也甚是温和。

幸好…幸好二爷未来的福晋不是钮祜禄羡鸳那种厉害人物…

“这富察元蕙虽然比弘旺大了一岁,但模样气度都是极好的。”皇后郭络罗氏突然露出几许黯然之色,“先前那钮祜禄羡鸳,是臣妾看走了眼了。”

昭嫆暗道,所以才要暗中调查了富察元蕙这么久,才拿定了主意吗?

其实昭嫆也没想到,兜了一圈,皇后竟中意了富察家那个撂牌子的丫头了。原本,这可是小禝儿的嫡福晋人选呢。

“对了,这个富察氏脸上好利索了吗?”昭嫆忙问。

皇后灿然一笑:“自然是白璧无瑕,请皇额娘放心。”

倒也是,这富察元蕙可是富察家嫡出的格格,钮祜禄羡鸳虽然胆大包天,但也没敢真的下狠手,叫她毁了容颜。

天暖了,廉清帝也带着后妃们来到朗润园避暑。

这朗润园是廉清帝昔年为廉亲王时候,太上皇所赐之园,他登基后,便下旨扩建此园,历时六年扩修,总算是完工了。

此番搬家避暑的嫔妃不多,恬妃李氏、敦嫔年氏、毓嫔曹氏、谨嫔完颜氏、谧贵人方佳氏,外加几个不起眼的小常在、小答应罢了。

小年糕的宠爱还真是蒸蒸日上啊,月前刚刚行了敦嫔册立,如今身孕已经有五个月了。甚至已有传言说,敦嫔若一举生下皇子,皇上便要封她为妃了!

不过小年糕好像体质蛮娇弱的,因此叫她伴驾避暑,也是一番怜爱,毕竟紫禁城的夏日活似蒸笼,着实不宜养胎。

敦嫔有孕不能承宠,因此如今侍寝的最多的是毓嫔曹氏,堪称一枝独秀,谨嫔和谧贵人虽然也颇有几分宠爱,但二人加起来还不及曹氏一人。

明明不喜欢曹氏,却能如此宠之,从某种程度上看,阿禩…真的是个合格的皇帝了。

这一日,廉清帝阿禩特意从朗润园过来给昭嫆请安,他神色有些复杂,直接递了一本手记给昭嫆:“皇额娘,您瞧瞧这个。”

手记就是日记,古人也有不少爱随手写点东西,称之为“手记”。

昭嫆翻开了一瞧,那是很稚嫩的笔调,看着像小孩子的笔迹,“这是哪个阿哥的手记吗?”

阿禩脸上露出古怪之色,他忙伸手翻到了第三页:

廉清六年二月初九、晴,桂花糕真好吃。

这一页,就这个几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很是笨拙。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桂花糕真好吃”后头跟着一个笑脸!!

没错,就是这个:^_^

第708章、乾隆老妈被穿越了

没错,就是这个:^_^

两个弯弯的眯眼,一个上翘的嘴型,合在一起,妥妥的是后世才有的颜表情!!

昭嫆的嘴巴都成了“O”形!!

阿禩打量着昭嫆那副惊讶的表情,眯了眯眼睛,他指着那个简练颜表情问:“皇额娘,您可知,这是什么?”

“这个呀…”昭嫆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给阿禩瞧,“就是这个喽。”

阿禩一头雾水:“什么?”

昭嫆耸了耸肩膀:“就是笑脸!”然后指着那个颜表情对阿禩道:“这两个朝下弯的是眯着的眼睛,下面这个朝上弯的是笑翘了的嘴巴。”

阿禩呆滞了片刻,“这也太…”——他琢磨了那么多日,着实没往这上头想,他还一直以为这是什么符文,或者暗号之类的东西呢!

昭嫆一脸兴致勃勃,飞快翻阅着这份手记,手记的每一页内容都很简单,却隔三差五就会蹦出一个颜表情。

譬如这一日的,廉清六年二月十九,阴天,阴了一整天都没下雨,无聊(︶︿︶)

还有更有趣的:廉清六年三月初一,今天见到皇后了,罩杯好宏伟,羡慕(ˉ﹃ˉ)

——话说你羡慕就羡慕,画个流口水的颜表情是几个意思?

阿禩忍不住问:“皇额娘,罩杯是什么意思?”

“额,这个…”昭嫆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脸不红心不跳地忽悠道:“那个,就是胸襟的意思。”

阿禩眉头皱得老深,胸襟宏伟?虽说意思能顺起来,但用这样的词儿来形容女人,未免太不贴切了些吧?

这本手记虽然字数不多,但内容却是相当丰富的。

譬如这一页:小年糕好美腻,就是娇弱了点,活脱脱一个林妹妹。^_^

昭嫆暗道,是么?敦嫔是个林黛玉类儿的小美人么?虽说这年氏已经封了嫔,也算有资格来给她请安磕头了。但孕中犯恶,至今都没法来请安呢。

还有这一页:迎春花很美,但那股子调调我实在欣赏不来。╭(╯^╰)╮

嗯?这是话里有话啊…昭嫆眯了眯眼睛。

阿禩轻哼了一声,“这是在讽刺毓嫔吧?小曹氏,闺名唤作莹瑃,谐音便是迎春。”

是啊,没跑了,毓嫔曹氏那股子瘦马调调,昭嫆也欣赏不来。

嘴上却含混地道:“也未必是这个意思,兴许人家真的是不喜欢迎春花呢。”

阿禩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这一页是在四月里写的,四月哪儿来迎春花?何况无论是宫里,还是朗润园里,都没有栽植迎春!”

是了,在北方许多地方,迎春花都是栽再坟头的,这种不吉利的花自然不可能出现在皇家宫苑。昭嫆尴尬地笑了笑,忙低头继续翻了下一页,结果,没了!

昭嫆眨了眨眼,问阿禩:“就这么点?”

阿禩淡淡“嗯”了一声,他眯着眼睛看着昭嫆:“皇额娘既然看望了,可否回答朕的疑虑了?”

昭嫆:“额…”

阿禩轻轻一呻,便直截了当地道:“此人…应该与江氏一般跟脚吧?”

昭嫆一愣:“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光凭这本手记,应该不足以让古人拆穿根底吧?这手记的内容虽然很丰富,但还算谨慎,没有暴露自身信息。

阿禩露出了别样旖旎的眼神,“这个嘛…”

昭嫆又忙追问:“这人是谁呀?瞧着这手记里的口吻,难道是你的嫔妃之一?”

阿禩笑了,算是默认。

昭嫆露出了无比好奇的神色:“谁?是哪个?”

阿禩笑着道:“皇额娘不妨猜一猜。”

昭嫆冲她翻了个白眼:“你现在嫔妃那么多,我哪儿猜得过来?!”——没错,阿禩如今的嫔妃少说也有二三十号人,其中大半都是不值一提的贵人、常在、答应之流!这叫她从何猜起?

昭嫆看着那手记,忽的一愣:“这手记是从二月里开始落笔,断断续续写了两月光景。”

“我记得当初江寒雪被你拆穿,只用了数日功夫!”昭嫆挑眉上下打量着阿禩几眼,“这不是你变笨了,而是此人…根本不得宠,只怕是你后宫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常在、小答应之流吧?”

阿禩笑着点头:“皇额娘慧眼如炬!”

昭嫆摆了摆手:“行了,少拍马屁!直接告诉我,到底是哪个?!”

阿禩扬着嘴角道:“是敦嫔翊坤宫偏殿里的一个答应,姓钮祜禄氏。”

听得“钮祜禄氏”这个姓氏,昭嫆眼珠一圆,乾隆他老妈?居然被穿了?!

这个钮祜禄氏在廉清元年就入宫了,迄今已有五年,一直是个失宠默默无闻的小答应。甚至连昭嫆都几乎要将她给遗忘了,没想到时隔五年,却来了这么戏剧化的一出!

昭嫆忙问:“对了,那你是怎么看出她是跟江氏一样的?”——这个手记,根本不足以在古人面前暴露根底。

阿禩笑容有些别样:“主要是因为年氏有孕无能侍奉,又瞅着自己宫里的钮祜禄氏略有几分姿色,所以推了出来承宠。儿子前后召幸了几回,便看出了些许猫腻。”

“什么猫腻?”昭嫆是年纪越大,好奇心也愈发大。

阿禩挑了挑眉:“这各种侍寝细节,皇额娘当真要听吗?”

昭嫆老脸囧了,合着这是被睡出来的猫腻啊!!

“等等…”昭嫆皱眉暗忖,她既然是个现代人士,竟然乖乖被年氏推出去侍寝?是身不由己吗?可手记里曾品评过年氏,竟是颇有几分亲昵的,不像身不由己?

难道说她是自己愿意的?

额…

“你刚才说召幸过几回…那你是第几回看出的猫腻?”昭嫆忙问。

阿禩“唔”了一声,“月前第一回召幸的时候,儿子就看出她不对劲了。儿子虽然有些年没翻她的牌子了,但她怎么不至于浑忘了侍寝的规矩的,可这个女人却…”

原来如此!

侍寝,的确是有一套繁琐规矩的。

譬如嫔妃要被抬去皇帝处,要先去偏殿沐浴更衣,然后被卷起来塞进皇帝被窝。这些步骤,不需要嫔妃自己动手,只需要乖乖听从,便不会露出马脚。

但是接下来的步骤…接下来,嫔妃要从卷着自己被子里钻出来,再从皇帝脚底下钻进皇帝的被窝。

额…很那啥啥。

可想而知,这位穿越萌新肯定没钻对,或者根本就没钻!

以阿禩的精明,立刻便看出了端倪来。

然后就暗中搜查了她的住处,翻出这本内容上充满了颜表情的手记。

想明白了这点,昭嫆突然一惊,她怒瞪了阿禩:“你既然晓得她不是钮祜禄氏,怎么还又召她侍寝?!”——方才阿禩说了,召幸过好几回呢!你丫的睡起来倒是蛮溜的嘛!!

阿禩一副淡淡的模样,“儿子又没强了她,是她自己乐意侍寝的。”

昭嫆囧了,一朝穿越,竟然心理素质如此强大!连侍寝这种事情都能乐意?昭嫆扪心自问,这种事情若是落在她头上,她肯定是一百个不乐意的。——身在宫中、身为嫔妃,想得宠难,但想避宠,有的是法子。

阿禩笑着扬起了唇角:“召谁侍寝,儿子是无所谓的,而且她伺候得挺好的,比钮祜禄氏那根木头强多了。”

伺候得很好?昭嫆脑海中突然污流滚滚,现代人见识多又开放,在这上头胜过古人,那也不稀奇。

昭嫆心中突然有一股名位八卦的火熊熊燃烧了起来,这内中污污的细节,她突然很想知道。但素…咳咳!身为长辈,实在有点不好意思问出口啊!

便鼓作淡定、很随意地道:“钮祜禄氏是跟木头?这从何说起?”

第709章、廉清改革

“钮祜禄氏是跟木头?这从何说起?”

“就是跟木头似的横躺在那儿,连点反应都没有…”怎么捯饬都没点动静,挺尸一般,委实没劲得很。因此,自那之后,他就没翻过钮祜禄氏的牌子。

“哦…”昭嫆突然觉得,阿禩自打当了皇帝,人也越来越黄了…难道是这个职业天生就能把人给教坏?

明明不喜欢毓嫔,睡起来却相当溜,对于这个换了魂儿的乾隆老妈,他睡起来也照样不含糊!昭嫆从阿禩的眼睛里,分明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愫!

“我想去见见她。”——这些年日子过得多少有点无聊,这位穿越萌新的到来,着实让昭嫆感兴趣得很。

朗润园大肆扩建,如今已经扩建到了畅春园东墙上。

因此只需一路往东,穿过竹林,越过曲折的画廊,绕过东湖、丁香堤,便是恩慕寺和恩佑寺——这里是太妃们平日里烧香拜佛的地方。过了寺庙区域,便是绵延十里的畅春园东侧宫墙了。

东宫墙上有个东阳门,原本是出行宫的东大门,如今这道门,却连通了畅春园和朗润园两大行宫。

这道大宫门,自然也少不了严密看守,朗润的嫔妃未经皇后郭络罗氏允准,自然是不得进入畅春园的。不过畅春园的太妃们却可以时常来串门溜达,譬如宜太妃…就经常溜达去看望她的皇后侄女,腿脚很是勤快。

花秾在前引路,曲曲折折兜兜转转,昭嫆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一处古树参天、古藤繁密的阴凉之地,有流水潺潺,格外惬意。

小溪之上建了个水榭,一个身穿缥色云锦旗服的年轻女子,正斜身倚在水榭中的美人靠上,手中执着象牙柄苏绣花鸟团扇,一张脸蛋虽不算出挑,却也算得上标致清秀。

这女子二十上下的模样,脸蛋细腻,秀眸有神,乍一看活脱脱是个古色古香的古代人。

然而,并不是。

昭嫆在打量着水榭中的女子,女子也很快察觉到了昭嫆的存在。

虽说昭嫆着意低调,但随行的宫女、嬷嬷太监也有十几号人,如此阵仗,人家也不察觉也难。

对方瞧了昭嫆一眼,瞧着这派头,这衣着打扮,立刻露出肃然之色,连忙快步走出水榭,微笑着道:“嫔妾年轻,不曾见过什么贵人,不知尊驾是…”

昭嫆莞尔含笑:“本宫是淑太妃李氏。”——反正一个小答应,也是没见过诸位太妃的,昭嫆便一早打定了主意,冒充表姐的身份。

没错,眼前这个年轻标致的女子便是传说中的乾隆老妈钮祜禄氏——如今被穿了不足三月。

“嫔妾常在钮祜禄氏,给太妃请安了。”她连忙屈膝一礼,这礼行得虽不够标准,但也似模似样了。

昭嫆一愣:“常在?”不是答应吗?

旋即昭嫆笑了:“还未恭喜常在晋封之喜。”——没想到,阿禩居然给她提了位份,看样子睡起来感觉很满意啊…这个黄小子。

她报赧地笑了:“不过就是从七品芝麻小主升做六品绿豆小主罢了。”

昭嫆忍不住噗嗤笑了,这形容词,也是绝了,芝麻变绿豆,的确是变大了!

“常在端的是个风趣之人!”昭嫆笑得合不拢嘴,便挥手吩咐花秾等人,“茶点搁下,你们去一边候着,本宫要跟钮祜禄氏常在去水榭中坐会儿。”

“是。”花秾屈膝一礼,忙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搁在了水榭中的汉白玉圆桌上,便带着一干宫女太监退避到了十丈开外,这样的距离,是断断听不到水榭中的谈话的。

这水榭中,雪白的汉白石桌上雕琢莲纹,甚是精美。昭嫆笑着打开食盒,将里头的小点心和消暑茶一并给取了出来,点心是桂花糕和芙蓉糕,消暑茶是冰镇酸梅汤,凉丝丝冒着酸气,只需稍稍一闻,便叫人流口水了。

昭嫆笑着道:“夏日溽热,本宫出来走动,都会叫人带些消暑汤饮,常在若不嫌弃,便一起用一盏吧。”

对付吸溜了一口口水,“太妃盛情,嫔妾便却之不恭了。”说着,她便飞快做了下来,端起那盏沁凉的酸梅汤,飞快拈起一块香甜馥郁的桂花糕塞进嘴里,吸溜着酸梅汤、吃着点心,那叫一个溜。

昭嫆暗暗道,果然…又是个吃货吗?那本手记里,丫的有近一半写吃食的!

趁着此刻她心思全在茶点上,昭嫆幽幽抛出一句话:“常在来这里多久了?”

她嘴里咀嚼着桂花糕,声音也含混不清了:“来朗润园避暑快半个月了吧。”

昭嫆幽幽道:“我不是问这个,而是想问…你来到大清朝多久了。”

那股囔囔的腮帮子瞬间停止了蠕动,一双眼珠也瞪得滴流圆,“太、太妃…这话是什么意思?”